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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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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心知肚明,杜从宜说的都是真的,问题出在三郎身上,是三郎不待见三少夫人,三郎自从伤了腿,性情大变,又和府里女婢们厮混的不像样子,根本不喜欢三少夫人,这才惹出来今日的乱子。根子上,还是在大娘子那里。

家教不严,太宠溺放纵儿子,女婢们为何敢这样?不过是想爬三哥的床,得个前程,才猖狂的没个样子了。

没想到,今日真真是遇上厉害的人了。

谁能想到,杜家小门小户,偏偏出了个端王府里的伯爵娘子。

小小年纪,如此厉害。她必定是清楚杜氏在府里的处境,才直奔问题根源而来。

“老奴知道,是女婢们放肆,少了管教,闹出来的乱子,还望伯爵娘子能容老奴处置了这贱蹄子,没得让您烦心。”

杜从蕊已经觉得这处置很严格了,而且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如此低声下气的认错。

杜从宜却觉得厌烦,跟她在这里搪塞,踢皮球。

“嬷嬷是不肯和说实话了?也好,我回去和母亲说清楚,让爹爹和母亲改日接了三姐姐回家去吧,我们破落户配不上侯府的门楣。”

那嬷嬷知道事情包不住,甚至要跪下来求她,惠安一个箭步将人拉起来,那嚣张的女婢都吓傻了。

不知是前院开席了,还是因为什么,后面逐渐有人探头进来,朝着这边张望。

杜从宜“嬷嬷年纪大,偏要给我这个小辈跪下,就是让铁了心让我屈服。我们杜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嫁出去的女儿,从未做过有辱门风的事情。今日嬷嬷执意要给我跪下,那就是逼着我不得不去找你们府上的老封君认错了。”

她半句都不让,谁要是让她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这老嬷嬷也是厉害,连捎带打,料定她年纪小面嫩,怕丢脸不敢和她来硬的。就是不肯承认府里从侯夫人到罗三,从上到下看轻杜从珍,看轻杜家。

既然求娶了穷人家的姑娘,就给我好生侍奉。要是看不上,当初干嘛去了?三媒六聘娶进门,让你们搓磨的吗?

现在给我来脸,我在端王府里也没受过这种鸟气,你们算哪根葱?

这点内宅的伎俩,真以为她年纪小就能拿捏了她?

真是可惜了,她就是个讲还不怕丢脸的人。

那嬷嬷被她顶的不敢说话,只敢骂那女婢:“你个贱蹄子!整日惹是生非,大娘子已经忍你很久了念你父母在府中多年,不想你变本加厉,今日定然是留不得你了……”

杜从宜根本不在意,只是问:“我只是想问,我三姐姐在哪里?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见一面,被人骂倒是其次,总要让我三姐姐见一见我母亲。”

那嬷嬷骑虎难下,哀求的话说不出,硬气的话也说不出。

只管口口声声让她息怒。

朝这边探头观望的人也渐渐多了,片刻后果真有一行人款款而来,杜从蕊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马氏都亭侯夫人,她吓得腿软,她还看到了自己大姑姐,都亭侯府的大儿媳。

她也是吓傻了,都没能第一眼看见自己母亲冯氏。

马氏是听人通报说是身边的女婢玉兰在后院冲撞了贵人,被人扣在后院,刘嬷嬷去了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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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从宜转头看到一群贵妇人,偏偏只冲着最后面的冯氏说:“母亲见谅,我给母亲,还有大伯母惹了麻烦。”

她这会儿又成了小孩了。

那马嬷嬷知道,事情闹到最后,丢的是大娘子的脸。

所以她索性豁出去给杜从宜跪下,半哭着大声喊只管认错:“伯爵娘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管教无方,冲撞了您,愿夫人看在老奴这张老脸上,让这事过去吧……”

在场的突然就鸦雀无声。

杜从蕊没想到这老奴这么豁得出去。都这时候,还要遮掩。

她就是有恃无恐,赌杜家人不敢闹大,赌杜家不敢得罪他们都亭侯府。

逼着她认错,简直可恨。

杜从宜站起身,低头看着刘嬷嬷笑起来。

杜从蕊以为她被老奴气疯了,这时候都笑得出来。

第034章 大事化小

杜从蕊也是慌张,被几个贵妇人盯着尽管气疯了,但还是不敢说话。

杜从宜和颜悦色问:“嬷嬷到底还是要给我难堪,不肯放过我。你非要这样,就是料定我年小面嫩,丢不起这个脸,也认可那女婢骂我三姐姐是小门小户穷酸破落户,料定我得罪不起你们都亭侯府,觉得我是泥里爬出来的了,是不是?”

她话没说完,不止刘嬷嬷,连马氏脸色都变了。

冯氏还没说话,反而邹氏笑着说:“这是干什么?我们家老夫人出门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好她的宝贝孙媳,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跪来跪去的,她一个小辈,不值当。”

在场的没人敢说话了,都恨不得别来见这场是非。

端王府的女主人,人家护着自己家的小辈,所当然。

杜从宜情绪并没有受两个仆人影响,本就没那么生气,她就是为了给这帮阶级观念深重的人长长记性,也没觉得谁比谁高贵多少,那个女婢是纯嘴贱,那个嬷嬷是自作聪明。

所以她一点都不心虚,且十分得体和马氏见礼,很认真说:“见过夫人,我十分惶恐,今日给您闹出来这么大麻烦,因为这些犯不上的事情,给您惹麻烦。给您赔罪了。祝您福泽绵延,心想事成。”

她愿意给这个态度,马氏也是聪明人,回头和冯氏说:“瞧瞧,亲家母就是会调教人,我们家珍姐儿我以为觉得够乖巧了,没想到你们家的小四更伶俐。”

说完又冲邹氏说:“怪不得你们家老夫人宝贝的紧。”

场面上的女强人,谁没两把刷子。话还要讲的漂亮,这样事情才能办的漂亮。

冯氏只管谦虚:“她性子执拗,目无尊长,这么耍性子,亲家母夸的可让我无地自容了。”

邹氏笑着说:“不用互相谦虚,反正人是进了我们端王府了,你们两亲家慢慢羡慕吧。”

邹氏说完大家才都笑起来。

杜从蕊是真的见识了杜从宜的厉害,见识这几位夫人的本事了。

眼看着是塌天大祸,硬是消弭于耳,转眼间烟消云散了。

惠安得了杜从宜的眼色,立刻将马嬷嬷扶起来,但这件事冯氏还是想要收场。

杜从宜:“按照我三姐这边算,我也要称呼您一声伯娘了,给你惹了麻烦,当了恶客,就让母亲和大伯娘替我兜着了,我和二姐姐去给老太太也赔个不是。”

马氏看着她不徐不疾的安排,心里感叹自己看走了眼。

当日怎么会觉得她木讷呆愣,小小年纪如此厉害,说话做事,丝毫不怯场。杜家好本事。

马夫人笑着说:“不碍事,热闹吵嘴是常事,去吧,让蕙心陪你们去,你们少年人凑一起热热闹闹才好。”

杜从宜心想她也是厉害,硬是把事情扯到吵嘴闹别扭了,谁也不拆穿,反正该让她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至于过程不重要。

说完,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往前面去了,这场风波也算是散尽了,双方也留了体面。

等人走了,刘嬷嬷得了眼色,领着几个女婢,将那女婢领走了。

杜从蕊的心情简直大起大落,等人走了才酸溜溜说:“四妹今日可真是威风。”

杜从宜瞥她一眼:“二姐姐,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没记住。”

那个叫慧心的年轻妇人,就是杜从蕊的大姑姐,也是马氏的大儿媳。

挺喜庆的一个姑娘,见了人就笑眯眯的,看着没什么脾气。她笑着说:“你姐姐只记得有人比她出风头大了。她嫉妒呢。”

这对姑姐弟媳关系倒是挺好,杜从蕊:“我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在都亭侯府里闹起来。”

杜从宜是真的服了这个虚荣怪了。

没好气说:“所以呢?就该让那女婢再多骂你一顿,你就老实了?”

说完也不会她,那个叫慧心的一点都不介意,明明是都亭侯府的事情,她依旧笑着说:“你妹妹说的没错,府里这些女婢实在心高气傲的紧,也时常不给我面子,让我十分气闷。”

她这话真假不知,但对女婢对主人使性子这件事,她也深受其害。

杜从蕊:“好了,我知道错了,行了吧。”

杜从宜:“快去给你们老太太行个礼,我这样的恶客,没人会喜欢的。还是早日回家为好。”

杜从蕊见她厌烦了这里,又赶紧巴结:“三妹还没见呢,你怎么能走呢?”

杜从宜心里好笑,你以为我为她那个糊涂蛋子?

等三人去见了老太太行了礼,都亭侯府的老太太倒是慈眉善目,已经不管事了。见了杜从蕊就问:“你祖母可好?”

杜从蕊又抖起来了:“祖母康健呢,今日还惦记着您,就是府里事多,走不开。”

那老太太轻轻笑了:“她呀,这把年纪了,偏要劳身费力不得闲。倒是让小辈们闲了。”

这话十分意味深长,杜从宜听了一耳朵,老太太管家,可不就是让家里乱成团了。

她一个忙,一家子都闲了干瞪眼,可不就爱闹事了么。

杜从宜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笑着夸:“你们姐妹几个都是伶俐孩子,你母亲好福气。”

杜从蕊明显在老太太眼前很有脸面,她姑姐慧心都比不上她。最后杜从蕊出来送她,老太太留了慧心说话。

杜从宜出来后就说:“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和母亲说一声,并给我家大娘子也说一声。”

杜从蕊真给她跪了,她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

急的杜从蕊跺脚:“哪有你这样的!你怎么说?那三妹怎么办?万一……”

“没有万一,老太太人挺好的,家里小辈们翻不起浪。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谁也救不了谁,看自己的*7.7.z.l造化。”

她当真十分潇洒,领着惠安只管出门去了,留下杜从蕊一个人和女婢丁香跳脚:“她可真是个伯爵娘子的脾气!把烂摊子留给母亲,她自己倒是轻松了。”

可见,心里是很能分得清亲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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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

杜从宜在她眼里,说到底都是外人。

丁香却说:“娘子不要急,四姐已经说清楚了,侯夫人也不计较,咱们家大娘子明显是占的,是她们侯府的人先骂人的,要觉得丢人,也是她们侯府丢人。”

杜从蕊:“话虽这么说,但侯府毕竟是侯府,咱们家说到底,还不是门第低,才被人看轻的嘛。”

丁香也不敢再说了。

杜从珍没遇上这场风波,但这场风波是因为她,都说她有个好妹妹。

杜从珍回来见了杜从蕊就问:“四妹呢?”

杜从蕊没好气说:“人家伯爵娘子,我哪里拦得住。”

等姐妹两到了宴席上,杜从蕊和母亲抱怨:“她的威风可真大,我回去怎么和我们家老太太交代……”

冯氏才板着脸:“说什么浑话,你四妹是为了你父亲的脸面,为了杜家的脸面。”

杜从蕊见母亲如此强势,也不敢再说。

反而邹氏听了,笑说:“回去也好,留下反而不美了。”

邹氏反而有点喜欢杜从宜的果决,能拿得住那老嬷嬷,也能放得下身段和马氏赔罪。

这样的聪明小辈,谁不喜欢。

陈氏今日听的晕晕乎乎,今日的事情,真的让邹氏高看杜从宜。

杜从宜出门上了自家马车,也没有回去,领着惠安去了自己的铺子,隔壁是赵诚的铺子,听说是做家具的,她的铺子里楼下卖的是各色布料,二楼上卖的是首饰,她在二楼看了眼周围的店面,惠安今日见了大场面,人生观受到了很大冲击,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愣。

这会儿看着店铺也不觉得激动。

杜从宜看了眼柜台里的首饰,来宝还在介绍最近的生意,杜从宜问惠安:“我教你做一种绒花,你做不做?”

惠安:“啊?”

来宝问:“她怎么了?”

杜从宜轻描淡写:“没事,可能累了吧。”

惠安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捅这么大篓子,就不怕收拾不了吗?

杜从宜才不关心,只管问:“你学不学?”

惠安:“学!”

杜从宜说是教她,其实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师傅。

两人带着上好的丝线、工具包,然后回家等杜从宜画好花样子,才能开始。

惠安现在对她说什么都不反驳了,她真是个能把天捅破的人,惠安现在就怕她出去闹事。

等晚上回去,赵诚已经出门了,杜从宜想起今天的事,还是带着惠安去了趟老太太院子,听说大伯母和大嫂婆媳也已经回来了。

说到底是她在别人家里闹事了,在不在,反而成了其次。

总之还是要给都亭侯府一些面子的,这个面子需要端王府去送。

所以她见了老太太就说:“祖母,我今日惹大祸了。”

老太太已经听邹氏讲过了,邹氏言语中对她很是喜欢,老太太就笑着问:“这是闯什么塌天大祸了?说来听听,只要不是把天捅破了,我都替你挡着。”

瞧瞧,这种善解人意的老太太,谁能不喜欢?

杜从宜就将今日的事情给老太太讲的清清楚楚,然后也十分坦诚说:“我态度这么强硬,其一有为我三姐撑腰的意思,其二也是为我自己,我确实恼怒,我们是杜家女儿,姐姐若是过得不好,我就是再好,也脸上无光。我虽不是杜家亲女,但也知道要感恩。出门在外,我们的名声,也是父母的名声。”

老太太点点头,一直静静听她说完,才说:“就这件事,你做的没错。有脾气也应该的,起因还是他们府里管教不严,内宅毫无规矩,仆从们闹出来的乱子。你吃吃亏在年纪小,辈分小。但处的是没错的,剩下的有你大伯母,你不用操心了。”

老太太笑着说:“至于你早早溜回来,这样,我明日让人去给都亭侯府老太太送一份礼,事情不大,不用怕。至于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用这么闹,真遇上不长眼睛的,躲开就是,免得自己吃亏。”

这才是大女主的样子,说话做事不徐不疾。

第035章 惠安

老太太说完只是安慰让她别往心里去,而后叹息:“我年纪大有我在呢,没事的。说到底是她们亏在先,你的脾气倒是干脆,你和你小娘进杜家的时候多大了?”

杜从宜:“十二岁吧,我不太记得了,当初发高热大病了一场。”

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互相抬举,互相给面子,和和气气把事情处了。

老太太仔细瞧着她的眉眼,总是觉得哪里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

按照邹氏说,她和杜家几个女儿明显不一样,这不是冯氏教养的功劳,难不成冯氏不教自己女儿,反而单独教这个和杜家没关系的继女。

只能是天生的。

杜从宜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把今天的事彻底处干净了,才回了院子里。

回来的路上惠安问:“今天的事,真的没事了?”

杜从宜:“当然。我这不是上下打点完。”

惠安:“你这算什么打点?也就是老夫人心慈。我今天真的以为你要完了。”

杜从宜笑起来:“不就和人吵一架,我怎么就完了?”

“你名声完了。”

杜从宜:“拨开表象,看本质。你觉得今天因为什么?”

惠安:“那个贱蹄子骂咱们家,但是那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婢,交给人家主人处就行了,这才是体面做法,你闹到侯夫人的贴身嬷嬷给你跪下,就是很大的事。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那她为什么非要给我跪下?都不肯直面我的问题,去请三姐姐?”

惠安卡壳了。

杜从宜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说:“因为她没,因为从他们夫人到罗三,府里上上下下,都看不起三姐,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就要用自辱的方式,将我拖下水。无取闹的人,最喜欢用这一套,自辱一番,将对方拉下马,她自己是个下人,无所谓,但我身份不一样,不可能不在乎名声,就是吃定我顾忌身份。但身份和名声,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自己的感受最真实,只要你觉得别人冒犯了你,那么不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肯定是对方错了。”

惠安安静了一会儿,却说:“好歹毒的婆子。”

但是又补充:“你的道好霸道。张小娘是多好的性格,怎么就生出你这么霸王的性子?”

杜从宜根本就当没听见:“我其实不是生气她骂人,只要态度好,我不会找茬的,是她们把人三六九等。我在她们眼里就是九等,虽然她们嘴里说着伯爵夫人,但眼里其实并没看得起我。一个女婢敢呵斥我们,你觉得当真是女婢不懂事,还是内宅所有人其实都是这个态度?三姐姐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也是他们侯府明媒正娶的。我就是要告诉她们,想说人坏话,背着人就是了,但是别在我面前管不住嘴。”

惠安丧气:“说来说去,还是对你名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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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从宜扭头看她问:“你觉得我名声不好?”

惠安:“我当然知道你好,那外人……”

“外人干我什么事?我身边的人觉得我好就行了,我又不和外人过日子。”

惠安听得她这么大胆的话,都脸红了。

“你真是……”

“走,回去教你做绒花,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急着问:“是很贵的首饰吗?我能学会吗?”

杜从宜:“可以,任何人都能学会,等学会了,你还可以收徒弟,到时候你就是铺子的女掌柜。”

惠安整个人都激动了。惠安总会被她画的各种大饼迷的找不到方向。

赵诚还没回来,她今天正好有兴趣,和家里的女婢们说:“我教你们做首饰,你们谁要学?”

来安拒绝:“我们怎么有资格学这个。”

杜从宜也不在意:“我也不一定就会,来吧。”

说实话她有印象,但也只是大概印象,看过无数个做绒花的视频,但是她自己是不会做的。

就比如,第一步,怎么梳线,她就不会。

来安的针线其实很好,赵诚之前的外衣都是来安缝的,针脚和机器做的一样细密均匀,她只是整日忙院子里的事,她小声问:“能否让银屏试试,她针线做的最好。”

杜从宜:“那就赶紧,惠安她们几个都不擅长做针线。”

银屏确实手巧,也会用巧劲,对蚕丝很了解,绒线梳好,铜丝夹上,剪刀剪下来,一步一步十分流畅,就和她在视频里见过的簪娘熟练工一样。看的杜从宜十分佩服,这真是个做手艺的好材料啊,天天窝在院子里真是屈才了。

再反观其他人,惠安的线从开始就打结了,这会儿丝线梳不开,玩线团。

云雀的手挂线,那两只手就像刚组装的,完全配合不来。

云杏好一些,但挂铜丝挂不住。

只有青桃,能跟得上银朱的节奏,手艺不如银屏,做的虽然有点粗糙,但起码一步一步都能做成。

银屏做这个真的很厉害,根据杜从宜模棱两可的指挥中,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惠安都要放弃了,沮丧着说:“我大约是不适合做这个,注定当不了女掌柜,只能做点吃的。”

惠安的心都碎了,刚准备吃的饼,还热着呢,就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银朱已经开始搓绒条了,惠安放弃后,站起身和来安一起看着她们。

用烫好的铜夹子,垫着布,将绒条一个一个夹好,然后修剪出花瓣的样子,然后修剪组装缠丝。

赵诚回来的时候,她的书房里正激烈的呼喊着。

只有银屏一个人,一次成型做了一朵海棠花。

绒花确实好看,和仿真花差不多,在戴花极为盛行的当下,这支花的真实程度令人惊讶,让所有女婢都十分惊喜,尤其是团队协作,今晚每人奖励一朵绒花,而且可以自己练习。

惠安真的伤心了,因为她今晚才深刻认识到,她的手很笨这个事实。

杜从宜安慰她:“我明天教你另一种,更简单的。”

惠安:“你会这么多绒花,为何早不说?要是早早练习,如今定然赚下万贯家财了。”

来安已经习惯了惠安的放肆,只有银屏被吓了一跳。

赵诚站在门口笑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安先站起身说:“大娘子教我们做绒花。”

赵诚:“是吗?”

他今晚喝了酒,进来站在杜从宜身后问:“今天去侯府玩的怎么样?”

惠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头皮一紧。

杜从宜头也不抬:“挺好玩啊。”

赵诚晚上在酒局其实听到风声了,来复的媳妇的哥哥在酒楼做掌厨,今日去侯府帮厨了,听说了都亭侯府的事情。

来复这个狗腿子,傍晚就直接追到酒局上,和他报告,杜从宜今天遇上麻烦了。

赵诚知道她不会吃亏,因为她脾气大着呢,而且不受规矩束缚,思想是自由的,那些贵妇们拿她没办法的。而且她那么娇气,肯定只有她生气的份儿,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了,她吃亏了,家里有的是人。那位那伯母精明着呢。

所以他就是当作不知道,只是让来复继续听着消息就是,反正有点口不对心。

“大伯母和大嫂和你一起回来的?”

杜从宜抬头看他一眼:“不是,我先回来的。”

惠安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姑爷训斥她们两个,嫌弃她们给端王府丢脸。

结果赵诚只是点点头:“行了,你们玩儿吧,我喝了酒进去洗洗。”

来安要跟着他去,他都拒绝说:“我自己来,不用你们。”

杜从宜回头远远看了眼,觉得他怪怪的。

第二日早上,老太太院里的邬嬷嬷过来,来安吓了一跳,这位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寸步不离的。

邬嬷嬷见赵诚和杜从宜都在家,笑说:“老太太让我过来给你们送东西。”

赵诚:“嬷嬷只管打发彩云来说一声,我自己过去取。”

邬嬷嬷却不着急回去,笑着说;“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请我这个老奴喝杯茶。”

杜从宜只管让人去煮奶茶,赵诚:“邬嬷嬷只管进来坐,我今日不当值。”

邬嬷嬷见小两口和和气气,说话也有商有量,进了屋子坐在罗汉床上,笑着说:“也不是大事,都亭侯府的人来看老夫人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老夫人让我来请你们,但又不想你们这会儿过去。”

哦,懂了。

赵诚:“正院里这会儿都有谁?”

“大娘子她们都在呢。”

赵诚摸摸眉毛,杜从宜接过惠安端的奶茶,递给邬嬷嬷:“尝尝喝不喝的惯,若是喜欢,我让惠安给祖母送一些。”

邬嬷嬷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笑着说:“怪不得老夫人喜欢你,我也觉得哪里都可心。”

杜从宜笑起来:“嬷嬷喜欢就多来走走,都亭侯府来的是谁?”

“姓刘的嬷嬷,带着礼来府上赔礼,说是昨日对你多有冒犯。说是都亭侯府的老夫人执意让人登门赔罪。”

杜从宜:“昨日的事情,昨日就过去了。咱们家可没有翻旧账的习惯。再说了我一个晚辈,可不敢让人家折这么大的面子。”

赵诚听的好笑,见她这么大方,就知道她昨晚没吃亏。

反正只要没吃亏就好。

邬嬷嬷见杜从宜一点不计较,真的没往心里去,心里感慨她是个宽心的。

也笑说:“那老奴也是十分放得下身段,又是赔罪又是磕头,说是今日之后就回家荣养了。就是想给你赔罪磕头,老夫人说咱们家没这个规矩,小辈受不得这个礼。只管款待,好吃好喝,然后再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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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这样正好。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到此为止。劳烦邬嬷嬷和祖母受累。我们小辈年轻也顽皮,只要不给咱们府里惹麻烦就不错了。”

邬嬷嬷昨晚和老太太聊天,说起三房这小两口,老太太当时就说,姻缘天配就,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聪明人,日子差不了的。

邬嬷嬷喝完了奶茶,笑着说:“我这茶也喝了,事也说了,该回去了。”

杜从宜回头和惠安说;“给祖母的准备好了吗?”

惠安:“准备了一小锅。”

“那就让云雀过去送送送邬嬷嬷。”

第036章 船在水中

惠安今天还惦记着学做绒花,只进来送了趟茶水,她不甘心还在练习劈线,那个银屏十分上进,娘子许诺她只要做得好,就可以去外面铺子里做师傅带徒弟。

惠安实在舍不得那么大的饼飞走,她昨晚躺在被窝里,还一直怪自己的笨手,怎么就学不会呢?眼睛看了一遍明明就是学会了,但是不争气的笨手,怎么就不会呢!

她太嫉妒银屏了,可使银屏手又巧,话也少。惠安都找不到她的毛病。

最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银屏很优秀。所以她才这么有危机感。

所以等邬嬷嬷一走,惠安就急着说:“我去学习了。”

杜从宜也不管她,和赵诚回房间,她还在考虑该不该和赵诚说昨天的事,踌躇中,赵诚问:“你不吃了?”

杜从宜:“我昨天在侯府出了点事。”

赵诚丝毫不在意:“这不没事了嘛,吃饭吧。”

杜从宜一想,你怎么能这么渣男?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委屈?

她两条眉毛倒立:“我和你说,我在侯府被人骂了。”

赵诚见她劲儿劲儿的,特别有斗志,整个人立刻生动起来了。

“那你骂回去了吗?”

杜从宜;“我是……你什么意思?”

赵诚赶紧给她倒杯水,小媳妇还挺难哄的。

“喝杯水,消消气。你若是不解气,吃完饭,我带你去都亭侯府再骂一顿。”

杜从宜有柔肠百转,有很多想和他表达的东西,她想说说心里的不自在,和很多内心想要表达的感情,以及和这个世界的隔阂,也想解释她这么做的由,想听听他的意见,她此刻需要一个贴心的伴侣……

结果狗男人像个木头,一句话将她的情绪打的七零八落。

她没好气吃着早午饭,一下又变得不生动了。

等吃完赵诚问:“要不要去城外逛逛?去坐船。”

“要!”

刚才的情绪瞬间都忘了。心里的那个矫情小人立刻也不见了。

“但是你要等一等,我交代一点事情。”

杜从宜画了花样子,然后教惠安用缠线的方式,做缠花。银屏不愧是手工达人,看一眼就懂了,只管说:“大娘子只管去,我知道怎么做了,我来教惠安姐姐。”

惠安没好气:“就我最笨是吧?你个小蹄子。”

杜从宜跟着赵诚出门,也是从宋门出去,门口遇上他手底下的人,他也是和和气气,尤其手底下的兵都对他有些放肆,看得出来善意。

杜从宜有点意外,他这种二世祖,居然混的不错。

出了宋门赵诚直接带着她下了河岸进了一艘花船,船并不大,他站在船头给她指着岸上说:“夜晚两岸都是夜市,沿着南河往东,就是虹桥。”

杜从宜站在船头,兴致勃勃,四处张望,今日大约是市集,两岸这时候已经人声鼎沸,她开始回忆《清明上河图》里面的那些鲜活的小人物,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赵诚今日则是出城看那些货船的。

到虹桥两人下船,上了虹桥,杜从宜还真看到了漕运的船自东而来,两岸有人驻足张望,有人争吵,有人吆喝,有人看热闹,有人沿街叫卖、牙人揽客、算命的卜卦、游医摇铃,牵驴子的主顾在人群里躲着人行走……

赵诚则是看到漕运船后面的红色船队,他领着杜从宜,穿行在人群里,穿过虹桥,还在桥上耽误了一会儿,接着沿着北岸向东靠近,岸上杜从宜随着他穿梭在行人中,十分新奇,也由着他抓着自己,在人群里穿梭,她满心新鲜,有种自己在画里游的奇妙感觉。

等到了北岸码头,赵诚问:“要不要吃东西?”

杜从宜:“不吃。我就是看看。”

赵诚找了个地方,安顿好她,起身在码头散落的脚夫里寻了一个问:“听说今天码头到运木材的船,到了吗?”

那精装的脚夫扭头看他,奇怪问:“没听说,只听说运粮船到了,还有一些零散的货船,你要不去其他地方问问。”

赵诚点头谢过脚夫,掏出几文零散的钱顺手给脚夫,脚夫只管感谢。那脚夫可能又觉得这个钱拿的不好意思,就顺口补充了一句:“只是晚上靠岸的货船也多,但那些船人家有自己的人卸船,不用我们这些闲帮外人。”

赵诚回头看他点头:“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

“嗐,遇上好的时候,三五十文,差的时候没有活儿。就比如今天。”

赵诚点头,杜从宜已经从茶棚里出来了,顺口问:“不能做些其他跑腿的活儿吗?”

那脚夫憨厚笑说:“贵人说笑了,各有各的规矩,哪里能横插一杠进去搅局。再说码头是个苦力活,卖力气总能活得下去。”

赵诚转身问杜从宜:“娘子带碎银子了吗?”

杜从宜不知他发什么疯,讲自己荷包解下递给他。赵诚翻出来几小块碎银子,递给那脚夫,说;“大相国寺往西,有一家家具行,隔壁是布行。这几日有木材的船要是来了,你记得去报一声,当然若是有其他船队的动静,也捎带盯着些,运木材的船队逾期一直未到,听到其他船队的消息,我们也能有个心准备。”

那脚夫擦了擦手,才伸手接了钱只管说:“小的叫麻二,住城外落水滩,叫诨名坡二狗,大官人在码头上一打听就知道。,保证给大人盯的仔仔细细。”

赵诚点头:“你只管盯着就是,其他的有掌柜处。”

“是。”

他显然知道赵诚是谁了,而且也毫不犹豫想抓住这个机会,果真市井里摸爬滚打的人不容小觑。

赵诚也不介意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谁,给了钱,就带着杜从宜往东,杜从宜还好奇问;“木材丢了?”

“没丢。”

“那怎么了?”

“南方涨水,船延误了。”

“那别人的船怎么都到了?”

“别人的船大。”

杜从宜站住,眼神不善盯着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你明明在查什么,我不过问一声,你若是不想说,就回绝了我,为何要骗人?”

赵诚才不会承认,他才不管闲事。

一张帅脸无比真诚答:“真是南方水灾延误了。我就是打听打听其他的船都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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