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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淼心中一动,抬手探去,她的五指摸到了高檀袖下的白纱,纱上濡湿。
她的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高檀的手臂动了动,仿佛要挣脱。
顾淼急急拉住了他的袖袍:“你不肯说?”
她心头不由生怒:“你既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又何苦要来救我。高檀,我的眼睛是盲了,可是我却也不笨,早晚,我也是要走的,无论你说也不说……”
“是谢朗。”高檀的话音突兀地打断了她,“我与谢朗恩断义绝,因而受了伤。”
顾淼的眉头皱得更深。
脸颊一侧却是一凉,他的手指摸到了她的脸颊:“你走也罢,我随你走便是。”
周围嘈杂的脚步声近了一些。
顾淼张了张嘴,又将话音咽回了肚子。
小葛木似乎呜咽大叫着,他挣脱了悟一的手掌,大叫了一声道:“狗男女,你们做戏骗了本王!你们不得好死!”
悟一脸上一惊,连忙又将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他心虚地抬眼,只见高檀的目光始终未曾向他们投来,他凝眉专注地看她。
顾淼脖上的血迹浅淡,唯有一条鲜红,蜿蜒地顺着衣领朝下流淌。
他忽而身后盖住了她脖侧的血痕,手掌停留在她雪白的衣领之上。
悟一立刻调开了眼神,心道一声,非礼勿看,非礼勿听。
可惜,他的五感敏锐,他的耳畔还是听到了高檀的叹息声:“我不会杀他,从前不会,往后也不会。”
第85章 康安瘦月
秋意愈浓,康安今年出奇地冷。树木纷纷落尽枝叶,庭院里的大树都只余下空落落的枯枝躯干。
新帝暂居明敏园,月余之前,特意将靠近明敏园的一处旧宅,赐名耦园,将其赐给了谢朗,如今的谢朗,已是帝师,新帝亦称其为谢先生。
谢氏四娘,谢宝华一直居于明敏园,高氏,陶氏,李氏,王氏的内眷们在明敏园中小住的不少,个个来了又去,如同雁过无痕,可是,唯有谢宝华一人一直居于园中。
谢氏为后,几乎成了康安城中板上钉钉的事。
可惜,新帝却依旧毫无表示,前日夜中,反而将顾将军召进了园中,“把酒言欢”了大半日,并且特意派人询问了顾氏小姐的下落。
顾闯的独女据说自北往南,已经在来康安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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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似乎属意顾氏。
滴答滴答滴答。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昭华的思绪回转,朝窗外望去,天际的瘦月不知何时,早已被阴云遮蔽。
他调转视线,目光再度落回了眼前的棋盘之上。
铜盏的烛火跳跃,映照出方格上的黑白两色,缠斗其上,难分胜负。
谢昭华斗胆抬眼,定睛又瞧了瞧对面半躺着的谢朗,只见他低垂着眉眼,眼神亦并非注视棋盘之上。
一双睫毛似染白霜,沉沉地压下,在眼下微微凹陷的双颊处落下两片晦暗的阴影。
师傅瘦得厉害,这几日阴雨连绵,也令他的双腿大不好受。
他连坐在木轮车中之时,都苦不堪言。
谢昭华心头暗暗叹息,康安此局,比师傅先前预料得更为复杂难辨。
新帝看似处处有人掣肘,实则亦处处掣肘他人。
他不肯轻易受人摆布,他要用顾闯,作为一柄利刃,摆脱谢氏,摆脱高氏。
顾闯冲动鲁莽,难以预料,却也真为一柄利刃。
倘若师兄还在,便好了。
“你分心了。”
谢昭华忽然听见谢朗道。
他于是立刻垂低眼,道:“弟子错了。”
“你在想什么?”
谢朗放下了手中的白子,一双眼朝他望来。
谢昭华只得如实以告:“弟子先前是在想顾氏,也在想师兄。”
谢朗的目光不移分毫,铜盏的烛光跳跃在他的瞳仁之中。
他的表情仿佛丝毫未变,可是谢昭华依旧在他的眉眼之间察觉出了几分凌厉。
“你为何想他?”
谢昭华心头一跳,答道:“顾将军半月来一直称病不出,对外说是发了头疾,可新帝又将他召进了园中,顾将军的行事似乎有变,不似以往,反倒真有些毕恭毕敬,谨慎了几分。”
谢朗抿了抿唇,嘴角的沟壑愈发明显,他的音调不高不低,却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因何想他?”
这个“他”,无疑,是指高檀。
谢昭华原本想用顾闯搪塞以答,可是谢朗却不打算就此揭过。
谢昭华垂下了头,原本跪坐之姿,他转而朝前倾身,深深一拜道:“师傅慧眼,弟子确实一直未曾想明白,师兄为何会突然不告而别,离开了康安?他将新帝救出汨都,又捉回了孔聚,本是大功一件,为何忽然就离开了康安?师傅又为何再不提起师兄?”
他问罢,房中默然了片刻。
谢昭华耳边只听到了风吹烛摇的轻响。
他等了片刻,正欲抬头之时,耳边却闻风声。
一枚白棋重重地擦过他的脸颊,落到了地上,丁然作响。
他不由一惊,抬眼只见谢朗面色铁青,怒道:“你休要再提‘师兄’二字,我与高檀早已并非师徒,他以血肉还我,旧日之情,早已酬清。”
谢昭华心头狠狠一落,此话当真?
师兄这是何意?
是谢朗的意思,还是高檀的意思?
血肉还他?
师兄受伤了?莫非,莫非是师傅晓得了四娘之事。
不,不会,若是晓得了四娘先前之事,他肯定早就将她送回了道郡。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师傅才会如此厌恶师兄?
谢昭华一头雾水,可此时此刻,面对谢朗的目光,他却不敢追问。
但见谢朗的胸腔起伏了几下,沉声却道:“你这几日,便去顾将军府探一探将军的病情,倘若将军需要,府中的大夫尽可差遣。”
谢昭华心头一凛,拱手称“是”。
夜雨下个不停。
风声呼啸而过,顺着窗缝灌进了屋中,落在耳朵里,犹如鬼嚎。
顾闯又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他是真的病了。
这一段时日以来,顾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境醒来以后,大多是记不清了,犹记得的唯有梦中的恐惧与焦躁,如影随形。
顾闯的头疼再度发作。
他唤了仆从,将白日里熬好的安神汤药端了进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
脑袋的疼痛却没有缓解,后脑勺处宛如一根绷紧的细弦,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他的脑袋。
孔聚居然还没有死。
他被齐良,被谢朗,被康安的人藏了起来。
顾闯头疼欲裂地躺回了榻上。
他必须要找到孔聚。
早日了结了他,只有杀了孔聚,他的头疾才能好。
隔天,顾闯起了个大早,到了校场,操练过后,便听人来报,说谢氏三郎求见。
他听后,冷笑一声,吩咐仆从道:“请谢公子进来。”
谢昭华一进房中,便闻到了满室药香。
顾闯似乎是真的病了。
他在卧房里见客。
榻前摆着一面竹屏,顾闯的声音响在屏风之后:“难为谢小郎君挂记某。”
谢昭华拱手而拜:“将军抱恙,在下本该早些来探望,是在下不是。”
顾闯笑了一声:“谢小郎君自有要事在身,今日能来,某自是大喜。”
谢昭华顺着顾闯的话,问了问他的病情。
顾闯便如外面所言,说自是是染了风疾,一吹风便头疼,是以不常出面,见人。
谢昭华蹙眉,面露焦虑道:“听闻府中,有一罗神医,不知将军是否已请他瞧过?”
罗文皂。
顾闯晓得这个人。
他医过不少人,也替顾淼瞧过病。
可是罗文皂不在这里。
前些时日,他派人去请罗文皂的时候,便已听说罗文皂出了城,大概是往康安以西,做游医去了。
“谢小郎君竟也晓得罗神医?”
“某曾在顾公子身旁见过他,因而有几分印象。”谢昭华答道。
顾闯一听,脑中忽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顾淼跑了,罗文皂是她寻来的人,会不会也去找她了?
顾淼难找,可罗文皂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这里,顾闯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匆忙地想送客:“谢小郎君的心意,我心领了,身体抱恙,招待不周,改日再登门道谢去。”
谢昭华拱了拱手,不慌不忙道:“不瞒将军,今日在下前来,还有一事相告。”
顾闯语调隐有几分不耐:“哦?何事?”
谢昭华想起了谢朗昨夜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顺教之中,隐有传言,说将军当日在城楼射杀流民,是为不义,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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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替天行道,向将军讨个公道。”说着,谢昭华笑了笑,“当然,顺教教徒不过乌合之众,将军之躯,他们自然遥不可及,可凡事唯恐万一,在下因而有些挂怀,特来相告。”
顾闯蹙了蹙眉,顺教,人数不少,可到底是三教九流。
“谢小郎君有心了,某记在心上了。”
谢昭华话已带到,便要告辞,耳边只听顾闯忽而问道:“谢小郎君近日来,可曾见过潼南孔大将军?”
孔聚。
谢昭华摇头,道:“孔大将军,由陛下着人看管,外人皆难得见,在下亦未见过。”
顾闯低应了一声,正欲叫人送客,却听他又道:“不过……听闻陛下已嘱托高将军发信绵州,与孔氏旧部联系,是为招安,想来孔大将军届时亦要在康安与之相见。”
招安孔氏。
孔聚必然不能再回汨都。
新帝不杀他,难道要容他留在康安么!
顾闯的太阳穴突突乱跳,额头又疼了起来。
第86章 游医
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一轮红日,朝阳的光芒渐渐扩散至天际。
天又亮了。
罗文皂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雾气。
行走了一夜的马队中,传来了几声小小的雀跃的呼喊。
白日行路自要比黑夜行路方便许多。
冬日临近,北地的晨雾如霜,即便旭日初露,亦无法驱赶风中的寒意。
往北行路本已不易,马队行进的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
罗文皂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前面关隘处有一队巡查的士兵,正在一一盘查路过的行人与商队。
越往邺城去,沿途的巡查越是频繁。
罗文皂心头忐忑,悄悄扯了扯头上罩着的布巾,遮挡住半面脸颊。
他依照高檀的指令自康安往北行,要与他在烛山汇合。
他不晓得高檀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他亏欠于他,便是赎罪,一时半会也赎不清。
更何况,自打新帝进了康安,城中更是变得乌烟瘴气,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高檀不在,他留在高氏或者顾氏,皆非长久之计。
他是个大夫,也只想做个大夫,胸无大志,留在康安,委实不是他所愿。
因而,接到高檀的信函之后,罗文皂便起身往北走。
起初大半月,行得还算顺利。可是,不知是何缘故,大约三日之前,他察觉到了有人在找他。
有官兵拿着他的画像在找他,找的是“罗神医”。
听说是康安的顾将军发了风疾,特意寻“神医”入京。
罗文皂不傻,他离开康安的时候,顾将军无病无灾,眼下却在到处找他。
他用脚趾想,都能想出其中蹊跷。
康安是断然不能轻易回去的。
顾闯是什么人,他也算看明白了。
是个强人,无所顾忌的嗜好杀人的强人,与高恭实在不分伯仲,一丘之貉。
罗文皂拢紧了头上的布巾。
马队缓缓地经过关隘。
两个士兵各自捏着一张画像,目光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扫过经过的人群。
罗文皂不由心头一紧,微微地埋低了头,目不斜视地朝前缓行。
“你站住!”
经过关隘之时,一双铁臂忽而扣住了他的双肩。
罗文皂心头一颤,耳畔听那守卫扬声喝道:“你把头抬起来,脱下头巾。”
罗文皂半眯了眼,正欲抬头,露出个咧嘴的怪相,忽听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关隘的守卫也被忽如其来的响声惊动。
那人放开了他,诸人握住长刀,朝声源处看去。
来者是一群骑兵,足有几十人,马上之人穿着不显,皆为灰黑二色的短袍,只是马身上挂着的马鞍,红绿交错,分明是北项人的坐骑。
“北项游兵!”
人群中有人大喝道。
游兵来势汹汹,很快便与关隘的士兵缠斗在一处。
罗文皂所在的马队也被冲散了开来。
他心中哀叹一声,不得不加快脚步朝前面奔去,避开双方的争斗。
孰料,他刚跑了没几步,顿觉身上一轻。
再抬眼看时,原是马上的一个彪形壮汉,如同提鸡仔一般将他捞上了马。
罗文皂不由大惊,将要大叫,却被那人捂住了嘴。
身上的快马,马不停蹄地奔出了好远。
罗文皂惊出了一声冷汗,过了关隘不远,身后的人终于松开了手。
“你是什么人?”
“罗大夫,勿怕。”
罗文皂不由一惊,听他又道:“是高公子令某来接先生。”
高檀!
他万万没想到,高檀竟然晓得他的下落。
不过为何他们要扮作北项人。
还是说他们真的是一群北项人。
马速不减,罗文皂脑中念头飞转,头顶的日光越来越亮,他们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马速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罗文皂这才终于看清了身后的人的面目,他看上去样貌平常,只是身形较常人高大。
他看上去的确像是北项人。
可惜,他的话不多。
罗文皂被他拉下马后,正欲问话,他却毫不停留地推着他往前走。
空旷的草原中央耸立着一处石堡,周围的荒草早已枯黄。
石堡中央有一座两层来高的堡垒。
罗文皂被他推着,进入了一重石门。
门中立着好几个人,身后的人向他们说了什么。
是北项话,罗文皂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他们真的是北项人。
高檀竟然和北项人勾结在了一处?
罗文皂还来不及多想,他便被人推进了另一道石门,而先前的那个北项人却没有再往前走。
“罗神医。”一个身穿缁衣的年青男人走了过来。
这间屋子比前面明亮了许多。
三面的石窗投进了光亮。
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
“你是何人?”
“悟一,罗神医可以唤我悟一。”他笑答道,说罢,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罗文皂皱了皱眉,顺着他指的方向,见到了几扇竹屏。
他缓步绕过竹屏,见到了一方躺椅。
椅上静静地躺着一道人影。
熟悉的人影。
顾远?
不,不是顾远,眼前的人影分明已是女郎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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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穿着一袭纱裙,外面罩了一件薄红的厚斗篷。
罗文皂垂下了眼,不敢多看。
可是他注意到了她的眼前覆盖的一层白纱。走得近了,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似乎正睡得深沉。
“罗大夫,可否替她诊脉?”
罗文皂循声望去,果然见到许久不见的高檀。
他身上一袭黑袍,发上并未竖冠,只斜插了一柄黑玉笄。
他的模样并无异样,可眉眼锐利。
罗文皂不禁紧张地拱了拱手:“高公子。”顿了顿,方问,“顾……顾姑娘是何病症?”
高檀垂下眼,不再看他,手指轻划过她面上的白纱。
“眼盲。”
罗文皂心头一凛,不再多问,俯身去探她的脉相。
周遭又陷入了寂静。
顾淼忽然感觉到脸颊发痒,这一阵痒意使她骤然惊醒了过来。
她感觉到有人解开了她脸上的白纱。
“你醒了?”
顾淼分辨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后,惊讶道:“罗文皂?”
“正是。”
她听见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我睡了很久么?”她开口问道。
罗文皂先是摇了摇头,却见她的眉头微皱,才回过神来,答道:“我并不知晓,我不过来了半个时辰。”
顾淼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高檀不在此处?这里是哪里?”
罗文皂替她诊脉之时,高檀确实同那个僧人退出了石室,留他一人查看她的双眼。
他斟酌片刻道:“高公子不在,此地似乎是个石堡,在邺城北面。”
顾淼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罗大夫看过我的眼睛了?能治好么?”
罗文皂谨慎道:“眼下不好说,听说你是摔下了马,撞到了脑袋,兴许很快能好,兴许亦要多等一些时日。”
顾淼低应了一声:“这几日我似乎总是嗜睡,你晓得是何缘故么?”
罗文皂蹙拢了眉头,她的眼盲仿佛比他料想的还要棘手。
莫非是用药的缘故?抑或是别的?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转念一想,依照方才高檀的举止,他应该不会故意害她。
可是,她的身份,如今想来,她应该是顾闯的女儿?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兴许是眼盲之故,我换一换你安神的药方,大抵会有作用。”
顾淼“嗯”了一声,按照罗文皂的说法,他们果然是要在往北走。
高檀与小葛木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大概是要把小葛木送回北项王都。
在到达王都以前,她得尽快想办法离开。
罗文皂能来医她的眼睛,倘若能医好,自是好事,可是他终究是高檀的人。
顾淼垂手摸到了落在身侧的白纱:“如此便有劳罗大夫了。”
第87章 以眼还眼
入夜过后,石堡内先前还偶尔响起的脚步声通通听不见了。
顾淼如今不太能分辨白日与黑夜,可是罗文皂今日的到来令她清醒了一些。
他离开时是戌时,眼下应该是亥时了。
石堡内外约莫有百来人,可是她却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她慢慢摸索回了石榻,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草药的气味。
“这是罗文皂新拟的方子。”
她听见高檀道。
顾淼慢慢地转过身,他如同往常一般扶住她的手臂,待她坐回榻上之后,才将温热的药碗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一副药比先前的苦上许多。
顾淼皱了皱眉,索性仰头快速饮下。
“你要蜜饯么?”
冰凉的指腹划过她的嘴角。
顾淼抬手握住了高檀的右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找来了罗文皂,可他也治不好我的眼睛。”
“他并没有这样说。”高檀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一字一句道。
顾淼似笑非笑地追问道:“那他是如何同你说的?”
“你总会好的。”
顾淼松开了颊边的手:“撒谎。”
高檀的视线落到她的眉心:“罗文皂方来,容他医治一段时日,倘若不行,大可再寻旁人。”
顾淼不再同他多言,索性背过身去,蜷缩进了石塌之上。
她的轮廓起伏,瘦削了不少。
高檀趁势俯身。手掌落到了她的肩畔,感觉到她身形微僵。
高檀低声道:“便是你盲了,又有何惧,你照旧可以拉弓射箭,照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康安也困不住你。”
“我想走。”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
高檀的笑声落在耳后:“你同我说一说,你想走去哪里?”
顾淼正欲答,只听他道:“邺城么?你以为你爹真能从此对你不闻不问,齐良的心思你莫非看不出来?”
她直觉肩上一沉,高檀将她翻过身来,面面相觑。
黑暗之中,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抑或是你还想做个皇后?”
顾淼眉心蹙拢,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你还能去哪里?凉危城么,小心翼翼,避过风头,同高宴一般东躲西藏?”
“这与高宴又有何相干?”顾淼内心升起的倦意越来越浓。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原本她对于罗文皂的到来抱有极大的期望,他是名医圣手,在她的印象里,他鲜有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可是他今日的说辞模模糊糊,模棱两可,并非全然自信。
她想同高檀说实话,可眼下却又像是在鸡同鸭讲。
“你先前不肯离开明敏园,若非高宴劝你,恐怕你依旧不愿离开康安。”高檀的声音低沉,气息如风,卷过她的耳畔。
“胡说八道。”顾淼皱紧了眉头,“是我自己要走,若非是我要走,无论是谁也不能带我走。”
她顿了顿,实在想不通高檀为何又突然提起了高宴,起初她能顺利与高宴北上,也承了他的情。
“你……”
夜风扑面而来。
熟悉的观感包裹全身,湿润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之上。仿佛回到了当时那一个夜晚,顾淼立刻挣扎着要退。
他的手掌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背心。
他似乎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痒意停留在颈窝处,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衣领。
“高檀。”顾淼低喝了一声。
“怕什么,你怕我趁人之危?”
他的气息落在颈侧,又痒又麻。
顾淼伸长了脖子,想要后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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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动双腿,方才惊觉不知何时,他已牢牢地固住了她的动作。
她的身后便是一面石墙。
“你就这样对一个瞎子。”
高檀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盼我光风霁月?”
顾淼神色一僵:“你放开我。”
身后的手臂收拢了些,即便隔着斗篷,她也能密不透风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你不是仇人的女儿么?按来说,不该是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粉饰太平在这一刻被他骤然戳破。
顾淼心中一颤,双肩落了下来。
她的沉默仿佛激怒了高檀。
她听见他的气息重了一分,原本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重重地落到了唇上。
一股蛮狠的力道顶开了她的牙关。
“咚”一声脆响,宛如一颗石子打在了墙外。
高檀手中不禁一紧,重重地捏了捏顾淼的手臂。
他翻身而起,带起一股凉风。
“何事?”
他在问窗外的人。
“是老葛木。”悟一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好像快不行了。”
老葛木在王都病危。
先往北去的先行教众传回了密信。
高檀将消息告诉了小葛木。
小葛木双手被缚,依旧侧躺在石面之上,自从被擒过后,这一段时日,他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极其狼狈。
闻言过后,他立刻挣扎着仰面望去,只见高檀举着一盏烛台,居高临下地看他。
赤色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
他就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
“我不信!”小葛木梗着脖子喊道,“你有种,把老子放了,和我单挑!”
高檀神色未变,语调冷淡道:“你的母妃也病了,你也不信,等你不紧不慢地到了王都,见到的说不定便是两具尸首。”
“闭嘴!”小葛木大叫了一声,额上青筋暴起,他本就虚弱,此刻一声大吼过后,顿觉有些晕眩。
“我可以带你回王都,让你短时之内,不被革铎杀掉。”
小葛木耳中嗡嗡乱响,抬眼见到他手中那一点火光停在了眼前。
话虽如此,高檀的神色仍然冷漠而凌厉。
“我凭什么信你?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我也不是帮你。我只是不喜欢革铎。”
小葛木冷哧一声:“你和革铎又有何渊源,我倒是不晓得,你一个住在南面的高公子,还曾见过那个野种!”
高檀不答,小葛木咬牙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母后她真不好了?”
先前她便接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当时幕僚都劝他,说这是革铎的计谋,要引诱他回王都,在路上伏击他。
小葛木眉头皱得死紧:“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老葛木他不好了?”他顿了顿,心头悚然一惊,“难道高恭在北项早有眼线?”
高恭其人,他也曾听老葛木说过,是个狡猾多端的南人。
高檀是他的儿子,父父子子,一样的奸猾阴险。
高檀却不答反问道:“小王爷想回王都么?难道不想杀了革铎?”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和革铎一旦斗起来,便无暇顾及梁越,你自然不喜革铎,可你也不向着北项。”
“自然如此。”
出乎他意料的是,高檀毫不遮掩:“我自然也不喜你,我留着你的性命,只是因为我更不喜革铎。”
小葛木一愣,不由怒道:“你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马,还把我憋屈地关押在此,就因为你厌恶我!我从前与你从未见过,北项,梁越两方相争,自是天经地义……”说到一半,小葛木念头一转,“还是说,就因为我掳了那个女的,她究竟又是你什么人!”
烛火离他的面孔又近了一些。
小葛木的双眼忽而感到了一阵难耐的灼热,他连忙往后而退,可高檀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他倾身而至,跳跃的火光几乎要落到小葛木的睫毛上。
“住手!”他大惊道。
“因为你,她瞎了。”高檀语调冷淡道,“若是往后不好,你的这一双眼也要拿来偿还。”
小葛木本能地察觉到他不是在说笑。
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过……”眼前的灼热仿佛远了一些,高檀的声音也远了,“在此之前,我便先将小王爷送回王都。”
第88章 朱门小民
往北项王都而去,须得向北翻跃数座山丘,冬意渐浓,他们一定要赶在急雪之前,到达王都。
老葛木与覃露儿病危的消息此刻已传遍了北项各大部族。
为了捉住小葛木,革铎定然会在前往王都的路途加派人手,等待瓮中捉鳖。
是以,小葛木鲜少露面于人前。
他被悟一如同箱笼一般,装进了一只木箱,木箱里头摆了不少南地运来的药材。
他们扮作的是一支南面而来的药材商队。
顾淼是个盲女,要去北项求药。
北项的游医有一种治眼疾的神药,唤作热切切纳兰草。
据罗文皂说,此草并非杜撰,是真有其物,长在北项以北的雾茫山上,古籍记载可明目,可真实药效在梁越并无记载。
罗文皂说得半真半假,巡逻的北项游兵,仔细地多看了几眼顾淼,又看了看商队中的其他人,待到赵若虚适时地摸出了一包碎银过后,他们才挥了挥手放他们通行。
罗文皂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最终没说什么。
此行往北,赵若虚也从烛山泊起,与他们一直同路。
他一直是个识时务者,眼下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顾氏眼睛盲了,可是高檀没有,他手下还有顺教的人,有小葛木。
赵若虚自觉猜得到他的心思。
从康安北上铤而走险,当然是要啃下北项这一块硬骨头,在高氏立威,在康安立功。
新帝将将站稳脚跟,被三方夹击,夹缝中求生存,正是用人之际。
赵若虚想的后半段自然没错。
齐良,如今的新帝,几日之前,已改了姓名,自然是姓梁,而他的字称为从原。
梁从原,再也不是原来的齐良了。
今岁的康安似乎比往年更早地入了冬。
清晨过后,微白的旭日缓缓升起,丹墀之下的青砖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新帝再度召见顾闯。
“将军,风疾可好些了?”
顾闯抱了抱拳:“谢陛下惦念,比前些时日好了许多。”
新帝细察他的脸色,他的双颊微微凹陷,脸色犹泛青白,直至今日,他才相信,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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