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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真的是孟少尹那位死去的……

安兴坊沈家,沈固安与心腹王重彻夜长谈,想着若是谢望卸磨杀驴,该由谁上前顶罪。

自从孟淑妃倒台,与她有所牵连的京中贵胄为了保命,大多推出后宅中的女眷作为替罪羊,以求息事宁人。

这些官眷贵妇从前与孟淑妃交好时,为了搭上她这条大船,没少动用自己嫁妆中的私产投资牟利。

胆大的跟着孟淑妃放印子钱,胆小的则是拿上几百两银钱,与几个手帕交凑一凑,便称之为合资钱,遑论是买丝开设布庄、绣坊,又或是屯田买地,投资盐井。

虽说赚得是盆满钵满,可没有孟淑妃手里官府的公文,这些生意都是做不成的,故而赚到的银钱都是要与孟淑妃分一半的。

而孟淑妃获利的银钱,一部分用在雍州铁矿,光是为四皇子私铸的精铁甲胄便有数十万件。

另外一部分则是贿赂各部官员,光是人情往来,每年都花费万两金。

往年户部可谓是年年哭穷,可今朝将孟淑妃这些私产全部收押充公后,竟可抵百姓们好几年的税资。

沈固安怕东窗事发,早早就将铺子变卖了,故而没有查到他头上来。

可如今他却是寝食难安,大理寺的人得了谢望的吩咐明着查他,谢望身边的玄甲军心腹同样在暗地搜寻他的罪证。

那另外第三股势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即便是在灵帝朝时机,碍于他武德司使的名声,也不会有人不长眼敢对他下手。毕竟一点风吹草动,武德司的卫士都能搜寻得到。

眼下他与新帝又是舅甥,按理说除了谢望以外,不会有人来寻他的不痛快。

王重听出他的疑惑,犹豫着回道:“主子身边人可都查了?”

第三股势力较之前面那两股,愈发高歌猛进不说,掌握到的消息有很多都是沈固安秘辛私事。

等闲人是没法近他的身,除非这沈府已经不安全了。

沈固安听懂了他的意思,“依你之见,该怎么把这个细作揪出来?”

王重凑上前悄声耳语几句,他点点头觉得此计甚好。

此间事了,沈固安移步去了妾室瑶娘那歇息。

翌日,沈固安借着书房失窃需要抓贼的缘故,对各房各院是大肆搜查。

赃物自然是找不到,被人悄悄处理了。

说是赃物,但实际上是一封密信不见了,纸张上浸满了青皮核桃的外皮汁液,只要与人有所接触,皮肤就会变成黑褐色很难洗掉。

沈府所有的下人全都伸出手来,供人检查,只不过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想到王重的怀疑,沈固安又去各房妾室那里检查了一二。

好巧不巧,瑶娘竟然在这等关键时候烫伤了手。

她那双弹琴的纤纤玉指,被纱布裹成了粽子。

沈固安盯着瑶娘那张花貌生春的脸,伸手去掐住她的脖颈,“贱人,我对你还不好吗?”

瑶娘双眸含泪,苦苦哀求,“夫君定然是误会了……”

“误会?那你敢不敢将伤口露出来以证清白?”

沈固安目若喷火,已经认定了就是她背叛自己。

瑶娘哭得身子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纱布扯开。

她手上的伤极重,纱布都粘在肉里,疼得她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让奴婢帮忙拿了把剪子,等纱布终于完整脱落,沈固安便看见她这双血肉模糊的手。

血泡全都被戳破,皮肉翻飞露出可怖的深红,手指无措地蜷缩在一起,都不能完整的张开。

“怎么弄的?”

沈固安仔细检查过了,倒是没有接触信封留下的黑褐色痕迹,就是她这伤未免太不凑巧些。

“还不是怪夫君,昨夜缠着人家闹到五更,我醒来后手脚发软,便叫了热水沐浴。谁知巧儿热水倒一半去接冷水了,我迷迷糊糊的也没睁眼,手刚放进水里就被烫成这样了。”

瑶娘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缘由讲明,试图引起男人的心疼。

沈固安不置可否,虚咳两声,“怎么这么不小心?要多久才能好?”

听得他带有关切的问话,瑶娘哭得愈发可怜,“妾身也不是故意的,大夫说恐怕要些功夫,只是,即便是好了,恐怕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爱妾在自己面前哭得几乎要昏过去,沈固安即便是铁石心肠,到底也是将人揽入怀中。

“能好就行,这些时日你就好生养伤就是。”

瑶娘也懂得见好就收,抽噎着道:“可妾室伤了手,日后不能给夫君你弹琴了。”

“无妨,等你伤好了再说就是。”

沈固安又安抚了几句,这才负手离开瑶娘的院子。

等人一走,瑶娘立刻止了眼泪,让跪在地上哭得巧儿起身。

“好了,不用演戏了。”

巧儿眼泪收不住,心疼得不得了,“娘子,都是奴婢的错,早知道就该我来拆信了。”

瑶娘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受点小伤罢了,你别看娘子我手上痛,心里却是畅快地很呢。”

她知道现在沈固安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必定会去查她背后的目的。

长姐和她已经做好了圈套,等沈固安查来查去,最终发现是霍群玉要对付他,那才是有好戏看了。

瑶娘是霍家三房的女儿,与霍琬是一对双生子,不同的是她性格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

起初她千方百计进了沈府,原本是想和沈固安一命换一命,也算是报了霍家满门的仇。

这样长姐和小妹都能置身事外,相安无事。

可得知霍家的灭顶之灾,与霍家大房息息相关后,霍瑶却不肯就这么死了。

她要沈固安的命,也要霍群玉不好过。

尤其是在得知如今新帝谢望,就是当初的四哥后,霍瑶更是迁怒于他。

她们姐妹三人在教坊司遭遇非人的折磨时,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救她们。

只有霍群玉是他的妹妹,霍家其余姊妹都无足轻重。

久而久之,霍瑶对大房兄妹俩的恨意一点也不比对沈固安少。

恨意彻底迸发则是在谢望登基后,沈固安又有从龙之功,获封为英国公,霍瑶便以为谢望是不会对他动手了。

直到长姐传来消息,说是谢望已经开始着手在查他了。

霍瑶给沈固安下的毒是他常年都在服用的,只要他受了刺激,就会吐血而亡。

她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也盼着沈固安能注意到群玉,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

长宁宫里,持盈竟然收到了韦恒托人送进宫来的信。

也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的,得知持盈公主如今住在宫里。

信上说约她明日午时,在和丰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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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很犹豫,要不要出宫见他一面,毕竟她还是不想和韦恒退婚的。

即便韦家如今已是大势已去,韦家大房丑事败露,韦伯山被其弟韦仲书指控奸污弟媳丢了官位不说,如今被关进了京兆府大牢;韦颂今奸生子的身份叫人揭穿,她被送进了京郊一处尼姑庵,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余生。

唯独置身事外的韦恒也因此才得以重见天日,先前韦伯山要帮他和公主退婚,韦恒不同意受了家法,被关在院子里养了许久的伤。

好不容易出来时才知晓韦家已经变了天。

韦仲书对这个侄子还算是有几分好脸色,毕竟他也算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不过韦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日后他再想娶妻怕是难。

韦恒这才知晓,原来他与公主的婚事已经退了。

不仅收到了退婚书,连当初定亲的信物,也都原原本本的送回来了。

当然最大的噩耗还不是这个,安郡王失踪许久,连持盈也不在公主府。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向在宫里当值的少时玩伴打听,才知晓有人在宫里见过她。

不是被圣上和亲送去了突厥就好,韦恒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又苦等了数日,终于找到了门路,千辛万苦的将这封信送到了持盈面前。

持盈捏着信,惴惴不安地来找群玉,想问问她的意思,自己要不要去见他。

因为昨日和谢望吵了一架,群玉夜里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缠着春禾问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春禾是她的婢女,先前隐瞒是怕娘子的病情会加重,可见她似乎有些想起来的征兆后,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尽数告知于她。

群玉惊疑发现,原来她梦见的那些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梦见自己嫁给孟澜,这才在谢望面前有此发问。

得知霍容璇先前为了安郡王,将宁儿抱走用来威胁她后,群玉目光一顿,隐约知晓为何谢望会对她态度那么差了。

也明白他不让自己去见长姐的真实原因了。

既然事出有因,他为何不告诉自己,群玉想不明白,后来索性也就懒得想了。

因她说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许谢望再来找自己,昨夜他还真就没来长宁宫。

群玉这会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但也拉不下面子亲自去紫宸殿向他道歉。

毕竟光是听春禾所说,她先前两次假死,被谢望藏来藏去闹得挺大的。

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依着她的逻辑,若是自己受了委屈,那么定然就是对对方做错了。

故而即便是尚不清楚真相如何,这顶帽子也就扣在了谢望头上。

听到春禾进来通传,说是持盈来了,群玉起身移步至花厅,打算和她好好说会话。

等宫女们将茶水点心呈上来,又皆连垂着手有序告退后,持盈才将信递给她,颤声道:“韦恒有消息了……”

群玉接过信后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信上只是简单解释了韦伯山非要与持盈退亲时,他韦恒没有出来制止是有苦衷的。

“我总觉得不大对劲,韦恒说自己不想退亲,又如何能证明呢?”

群玉不记得这件事,持盈便全须全尾地同他解释一番。

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后,群玉又道:“你自己也说了,先前大家都在传是韦恒意欲悔婚,这才逼得韦伯山进宫找哥哥。”

“可若是这等谣言是韦伯山故意放出来的呢?就是为了将悔婚这件事推至韦恒身上。”

持盈掐了把手心,不自觉地为他辩解。

群玉啜饮一口,淡声道:“你想怎么做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心里还有韦恒,你想出宫见他。”

“可、可以吗?”

持盈也承认了,倘若实在不知道怎么选,便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罢了。

群玉目光一转,幽幽开口,“那就去呗,不过我也要去。”

持盈担忧地道了句,“这,我去圣上都不一定愿意让我出宫,带上你又是如何能出得去啊。”

“谁说要过问他了,我可是记得你之前偷溜出宫,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依着群玉如今的记忆,这些事情记得可清楚了。

持盈也就没再犹豫了,“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不过就我俩的话,会不会不太安全。”

她小时候敢溜出宫,是因为每回都是去找二哥玩。

“无事,我让春禾和我一起就是了。”

昨夜春禾坦白的事情,不仅是她和谢望的恩恩怨怨,更是提及了德叔和虚相旬以及绪姨。

对于德叔这个人,群玉很是陌生,这说明在九岁的时候她还是不认识他的。

她实在是想见见这位如师如父的神秘人,又是如何与阿旬哥哥扯上关系。

再加上春禾告诉她,德叔的医术还不错,只是苦于宫门防守森严,他没法子进宫罢了,否则定然要为群玉把脉,治一治失忆之症。

于是群玉在今日持盈说要出宫时,萌生了一个念头,她要借此机会出宫一趟。

正是因为失忆所以她现在很被动,说不定等记忆恢复了,也就有法子对长姐防范一二了。

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应当是春禾不知道的。

沈固安是该死,但是哥哥当初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做吧。

如果是记忆恢复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选了呢?

群玉和持盈约好了等明早长宁宫侍卫换班的时辰出去。

也就代表着二人今夜必须得早早入睡,否则明早又是如何起得来。

对于娘子的想一出是一出,春禾原本是不想答应的,直到群玉说:“我并非是出宫玩的,我想去找德叔看看,我的失忆能不能早点治好。”

“这……那娘子去可以,奴婢要陪您一起。”

春禾担心她撇下自己,就听得群玉扮了个鬼脸,笑道:“当然了,不带你我怎么找到德叔。”

其实自打德叔知晓她失忆后,也想过干脆想办法混进宫来给她诊脉。

但是德叔不愿见到谢望,只是托春禾将群玉煎服的药渣留好,他查了查医经,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后,这才没有什么动作。

可他总觉得宫里的太医治疗还是太保守了,其实几针扎下去说不定就有用了。

不过这是在人头颅上扎针,万一弄错了,恐怕全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天刚擦亮,群玉和持盈皆是换了身宫女的打扮,跟在春禾这个大宫女身后顺利的出了长宁宫。

此后便由持盈带路,在宫道上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来到西苑一处破败不堪的宫室。

持盈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处稍矮些的宫墙,只见她随意捡了根木棍敲敲打打,听到与众不同的声响后,她伸手推了推,是道假门。

不过这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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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小实在是有限,也称不上算门,顶多就是一个稍微方正些的狗洞。

“这里前身不会就是狗洞吧。”群玉惊诧发问。

“想不到被你看出来了。”持盈笑着回话。

因为这处狗洞窄小,能顺利爬出去的,也就是瘦弱些的宫女能通过,稍微身形颀长、体态丰腴些的反倒是不容易进进出出。

后来宫里修补原本是打算将这里封住的,只不过好些宫女就借着这道门,能出宫给家里寄信寄钱。

毕竟从有人值守的宫门进出,若是遇到有人为难,少不得废上许多银钱,才能顺利出宫。

本就月银不丰,还要受此薄削,修补的匠人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将狗洞堵上,反倒是做了道义门。

此事不仅持盈知晓,宫里好些后妃也都清楚。

三人顺利出宫后,又约好了时辰到和丰楼碰头。

群玉和春禾亲自目送她进去后,这才吩咐车夫改道去妙春堂。

从前无论是在孟府还是侯府,出行都有马夫安排出行,故而群玉也不大记得路线。

马车辘辘而行,路上笑语喧阗好不热闹,春禾起初也没觉得不对劲,直到马车越往里走,越来越安静。

不对,这不是去妙春堂的路。

她伏在群玉耳边悄声说:“娘子,这租车的马夫有鬼,等会奴婢让他停车,就说要去如厕,你先跑。”

群玉闻言皱眉,“那你怎么办?”

春禾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敲了敲车壁,“这位小哥,可否停一下,我早上吃坏了肚子出虚恭,我要如厕。”

她扶着小腹,声音又有几分虚弱,群玉故意拧着帕子,在鼻前扇了两下。

春禾递出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子,那马夫眼珠一转,想着去当铺少说能值几两银子,便犹豫了片刻。

“怎么不早些说,尽耽误事。”

“无事,娘子可以先去,奴婢等会自己去寻您就是了。”

既然是演戏,那自然得把戏做足了。

马夫听明二人的意思后,想着反正少个婢子也无所谓,那人要的是她主子。

“好,我这就停车。”

他接过簪子塞进怀里,拉完缰绳,吁马停车。

殊不知,春禾和群玉已然换了发式,就连那些首饰都尽数戴在自己头上,她装作群玉的声音,嫌弃地道了句,“快去快回。”

群玉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跳下车后,就一溜烟的功夫,跑不见了。

她动作太快,和春禾穿的衣裳又相似,方才马夫便是凭借二人的打扮穿戴分辨的,一时半会竟也发现人不对。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的时辰,春禾心跳如擂,盼着群玉能够搬来救兵找到她。

等马夫停稳,还不等春禾踩着脚凳下车,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掀开车帘将人拉了下去。

春禾扬声高呼,“你们要干什么?!”

“把她嘴堵上!”

其中一个身着褐布衣裳的婆子厉声骂道,还不忘环顾四周有没有被人发现。

那马夫连忙讪讪开口,“您二位放心,我特意停到角门,没人看着。”

另外一个婆子给了他沉甸甸的银钱,拉着春禾进了门。

沈固安坐在院子里,见到来人后,瞬间冷了脸色,“猪狗托生的蠢货,连个人都能找错!”

丢下这句话后,他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经过春禾身旁时,她突然抱住沈固安的腿,试图拖住他。

春禾想着,哪怕只是留住他,半盏茶的时间,娘子也能逃得远些,不至于马上被人找到。

沈固安看出她的目的,狠狠踹她一脚,春禾顿时被他踢倒在地,蜷缩着身子抽搐不止。

光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补了几记窝心脚,直到春禾彻底没了动静后,他才啐了一口,负手离开。

“晦气!”

那马夫没能走多远,就被沈固安的人追上了,将他押了回来。

“另外一个人呢?”沈固安沉声发问。

马夫瞥见地上躺着的女子后,顿时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贪那支簪子了。

“回回官爷的话,另外那人说是下车如厕,小的、小的这就带您去找。”

群玉在下车后,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可她明白自己待不了太久就会被人发现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问问最近的一处官府衙门在何处,只要她表明身份,那人总不能硬闯抓她。

“娘子是要报官吗?京兆府离此地不远。”

馄饨摊上的婆婆为她指明了方向,群玉谢过她后,脚底生风似的转身就走。

她实在是担心春禾的处境,跑得飞快,等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京兆府,谁知却被人拦住了。

“来者何人?京兆府不得擅闯。”

群玉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连喝凉水都塞牙的。

她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方才又和春禾换了首饰,今日出来的匆忙,玉佩也没带。

“我是嘉和郡主,我有急事。”群玉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那我还是失踪已久的安郡王呢,什么人都敢来招摇撞骗了。”

看她灰头土脸的,鬓发散乱,怎么可能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

“那我找孟澜,我夫君孟澜!”

鬼使神差的,群玉突然想到孟澜不就是在京兆府任职吗?

她记得实在是不清楚,但总觉得此地好像来过似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孟少尹的妻子早死了……”

守门的小吏手持水火棍,在群玉面前晃来晃去,意在驱赶。

“我真的是,我没死,这不是九死一生回来了吗?”

群玉急得直跺脚,小吏见她生得模样不差,又是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倒是动了些恻隐之心,何况万一是真的呢?

那日后他在孟少尹面前肯定是有大造化。

“好,你进来等吧,我让人帮你通传。”

群玉顿时松了口气,少顷,孟澜清雅卓绝的身形出现在群玉面前。

原本他还疑心是谁恶作剧,可又怕万一真的是表妹。

见到人后,孟澜快步上前,温声问道:“表妹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那小吏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好像真的是孟少尹那位死去的亡妻?

“表哥,你帮帮我好吗?春禾被人抓走了。”

群玉顺着孟澜的话唤他,抓着他的衣袖急不可耐。

“好,你告诉我发生何事,是在哪里被抓的。”

幸好群玉跑掉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方向,寻着记忆将大约经过的坊巷有何特征一一道明。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去找。”

第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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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幸好还没娶她,否则我死……

因为挂心春禾的安危,群玉也不要孟澜留在值房陪她。

孟澜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太担心春禾,想让自己去帮忙。

是以,孟澜就让她一个人稍坐片刻,说是等有消息了他再过来告诉她。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群玉送来茶水点心。

那人恭恭敬敬地将东西呈上后,又道了句,“是孟少尹吩咐的,您请慢用。”

这一上午忙活了许久,群玉的确有些饿了,点头道谢后,便捻了块平平无奇的绿豆糕,就着紫笋茶用着。

茶汤清亮,香气扑面而来,群玉捏着茶盖刮着茶沫,等凉得差不多便啜饮几口。

群玉失了忆,并不晓得孟澜除了白芽茶,其余的茶叶都不爱喝。

半杯茶下肚,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将茶碗放在桌上后,群玉有气无力地扶着圈椅试图起身,没走几步却发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候在门外那人听到里头的动静后,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将人拖了出来,很快又转了个弯,进了另外一间值房。

京兆尹沈璋胡子一翘,吩咐道:“手脚麻利些,将人送出去。”

不多时,京兆府的官员便瞧见一张黑檀木雕花的长案被搬了出去,那两位小厮纷纷叫喊着:“借过借过……”

为了不错过关于春禾的一丝消息,孟澜忧心忡忡的守在京兆府门口,听着衙役们禀报,“槐叶巷问过了,没有。”

“柳条巷也走访了,说是没有看见。”

依照群玉描述的位置,孟澜飞快地判断出几个可疑问题,也就将府里得闲的衙役全都派了出去。

“少尹,要不让弟兄们换个方向搜?”张冲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开口。

“不,方向没错,不如你们说说,去的那些地方,附近都住着朝廷上的哪些官员?”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是噤声,这、这是何意?

就在这时,那两位小厮搬着长案走过来,“各位官爷,可否借过一二?”

有人认出这张长案是沈府尹值房中的,不由得好奇发问:“好端端的,要将这长案搬哪去?”

“这位官爷,您有所不知,这长案瞧着没有问题,但里头的木头都叫虫蚁给蛀了,沈府尹这才让小的们搬回去修补呢。”

说完这话后,二人顶着着孟澜的注视与他擦身而过。

正打算溜之大吉时,却听到他沉声道:“站住。”

那木匠果然停住了步子,转身问他,“这位官爷,您还有何事?”

因为巨大的压力,他后背全都被汗洇湿,生怕叫孟澜看出端倪。

“这张长案是什么材质的?我瞧着不错,也想打一张。”孟澜悠悠开口,神情轻松。

那两名木匠皆是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问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张木案是黑檀木的。”

“你也知道是黑檀木的。那怎会被虫蚁啃咬?”孟澜灼灼目光锁视着二人,余下的小吏也看出问题来,“好啊,偷东西都敢偷到京兆府来了啊你!”

“没有没有,真的是沈府尹让我们搬走的。”

就在孟澜将要放话,让人将这两位小偷抓起来时,冷不丁听到一声雄浑的嗓音。

“既回,是我让他们搬走的。”

沈璋突然出现,向那两位木匠摆了摆手,他们将长案搬至马车上,这才消失在众人眼中。

方才他们经过时,孟澜在空气中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香。

这种香味是表妹身上的味道,孟澜很是熟悉。

可表妹这会应当在他的值房才是,怎么会与他们有所接触。

只是见上峰冷着脸解释,孟澜到底也不能将人拦住,而是向张冲使了个眼色。

张冲立即会意,随意寻了个借口,让兄弟们散开接着去找人了。

而他则是远远跟着那两位木匠,想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孟澜和沈璋同行回了值房,发觉表妹消失不见后,他心底一紧,只是面上依旧神色不变。

应付完沈璋后,他快步回到室内,发觉地上有些水渍。

闻着倒像是茶香,只不过罪证显然是被收拾干净了。

唤来伺候茶水的小厮后,孟澜攥紧手心,知道是谁要对付表妹了。

*

紫宸殿里。

谢望坐在案前,手撑着额头,眉心皱起,“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着年轻帝王冷肃的声音,槐夏头皮一麻,跪在地上牙关打颤,“应应当是早上的事了。”

谢望顿了一瞬,片响沉声,“怎么是你来,春禾人呢?”

“她、她也不见了。”槐夏面色颓败,心如死灰地盯着被宫人擦得发亮的地。

谢望起身出去,吩咐人先去宫里各处搜寻一遍,再过问把守各处宫门的监门卫,可有见到可疑之人。

少时,又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报,说是持盈公主也不见了。

谢望顿时心下了然,这三人应当是一块出宫去了。

“圣上,监门卫那边都问遍了,没有见到郡主她们。”

随着小全子忐忑不安地回话,谢望攥紧持珠捻地飞快,下一息,檀香木珠应声断裂,在殿内四处滚动蹦跳,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

谢望阴沉着脸,一股股燥意不断往上翻涌,“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

“奴婢知道西苑那边有一处,这就带您去。”

见他面色不善,小全子吞吐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开口。

一刻钟后,谢望快步来到西苑,果然瞧见地上的一连串脚印后,便知道这处义门想来时常有人进进出出。

“李全福,你好大的胆!既知道墙上多了个洞,怎么不上报将作监让人来修?”

只要想到玉儿是借着这道门逃出宫去,谢望整个人都被怒气笼罩,已经濒临到极点。

“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奴婢并非隐瞒不报……”

小全子想要解释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到底是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倘若没有捅到圣上面前,那么即便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可若是出了差错,那么一干人等全都要吃挂落。

“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朕不仅治你们玩忽职守渎职之过,还会将相关之人全部移交武德司。”

丢下这句话后,谢望便回了紫宸殿换了身常服,他要出宫去找玉儿。

小全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圣上,您怎么能亲自出宫呢?”

说着说着,小全子还向姜腾使眼色,试图让他劝住谢望。

姜腾也是从公署匆匆赶来,只不过他倒是没劝。

并非是他不想劝,而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这番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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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谢望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圣上,臣与你一起去。”姜腾能做到的,就是带着人一起去找。

谢望轻轻颔首,就在他准备妥当将要出宫之际,有位小黄门急急忙忙地奔来,“圣上,孟少尹传信,说是事关嘉和郡主,请您过目。”

听到与群玉有关,谢望都不需要小全子伸手转交,快步上前打开那张单薄的信封。

信上只是寥寥几笔交代了群玉如今的下落,说是她现在人在沈固安那,生死未知,还请谢望带着人手尽快赶到。

视线落到那句“生死未知”时,谢望呼吸微微一滞,面色陡然生变。

“姜腾,挑两支神策军中以一挡百的精兵,往英国公府走一趟。”

眼看情况不对,姜腾同样换上严峻神色,冷声应下后拱手告退。

少顷,神策军卫士随着谢望的车驾出宫,圣上仪仗出行,好在有姜腾在前开路,朱雀大街很快便一改先前喧嚣,无不是屏息凝神噤声行礼。

只是有好事者到底好奇,这是圣上登基后头一回出宫,不知是要往何处去。

圣上车驾停在安兴坊沈家门前,胆子大些的围观者瞠目结舌,心想圣上对这位英国公当真是无上荣宠。

踩着车凳下车后,一道颀长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谢望眉眼发冷地环视四周,目光锋利地盯着府门紧关不开的英国公府。

这沈家他从前便常来,不过并非是看在沈固安的面子上,而是因为舅母姚氏。

要论血脉亲情,舅母是母亲姚姝的同族姐妹,关系应当更近,反倒是沈固安只是母亲的表弟。

李全福叩了许久的门,沈家门房这才姗姗来迟,他没瞧见不远处还站着谢望,面上带着讨好的笑问李全福,“我家主人病重不见人,您有什么话我定然帮忙带到。”

“舅父病了?那朕这个做外甥的,自然是要来瞧瞧。”

谢望明知这是托词,倒是顺着他的话应了。

那门房循声望去,瞧见是谢望后,连忙快步上前行礼,“原来是圣上大驾光临,容小的回府和老爷通传一声。”

话音刚落,姜腾长剑出鞘,横在他脖颈,“呵,你们沈家当真是好大的规矩啊。”

姜腾不欲与他废话,向身后的卫士们递了个眼色,只见众人将沈府围得像铁桶似的,另外一队人则是闯入沈家,为谢望开路。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也不见沈家一个主事人出来露面。

谢望心知有鬼,大步流星地迈着门槛,穿过沈家前厅,除了畏畏缩缩地下人外倒是没瞧见人。

他又背着手往后院去,甫一进去便听到有人禀报,“圣上,逮到一个可疑之人,身称自己是沈家娘子,能帮忙带路。”

“嗯,带上来。”谢望声线凉薄,看着沈容被人捆住手扭送至面前。

“表哥……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先答应放过我好吗?”沈容迎着他讥诮的目光抬头与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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