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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被看了个通透
胡太医每日清晨准时拜访, 给王府之主给一次请平安脉。
但今天这场平安脉可不太平。人进书房没多久,换下大片染血的纱布。
胡太医坐立不安。
昨夜新添的新鲜伤口在面前杵着,身为医者, 他这双眼睛看也不是, 不看也不是。
这都咬成什么样了?
伤口流血不止,胡太医洒了两遍金疮药才止血。他唉声叹气地劝谏, “娘子的离魂病症,夜里转重的话……人的牙齿其实相当尖利, 总不能放任娘子下狠劲撕咬……”
还专盯着同一处咬! 右边肩膀伤痕累累, 新上叠旧伤,瞧着触目惊心。
“殿下, 肩头伤势影响到手臂发力了,总得采取些措施才好。比方说下次再被娘子撕咬, 咳,可以适当地拦一栏,或者把人暂时捆缚片刻, 等清醒了再……”
内室竹帘哗啦啦地响, 从里头扔出个竹筒, 笔直砸在胡太医脑门上。
“哎哟!”
胡太医捂着额头红痕,狼狈起身连连致歉, “不知娘子在书房……”
人昨晚不是歇在晴风院的吗!
书房内室里躺着的,可不正是谢明裳?
她自己倒也不想大清早地过来外书房,没奈何萧挽风四更末起身, 不肯放她单独留在晴风院, 直接把人扛过来。
书房的木床硬邦邦,谢明裳怎么躺都不舒坦。隔一道竹帘,没好气的瞪视外间的胡太医, 默默腹诽:狗拿耗子闲操心,说得就是你了。滚滚滚。
胡太医背后悄悄递话表忠心,却被当面撞上,人也再坐不住。扛着药箱,狼奔豕突而去。
萧挽风掀开竹帘问里间:“不要胡太医给你看一看?”
谢明裳嫌弃地举字纸:【谁要他看?】
【上好的金疮药拿点来】
这句纯粹胡闹,哪有金创药往娇嫩处涂抹的道理?
但既然开口要伤药,昨夜显然伤到了。
萧挽风不多说什么,关好书房门窗,掀竹帘进内室,把八尺高的大屏风推来床边挡着,走来床边,直接把被子掀开。
抱着衾被打瞌睡的谢明裳:……
早晨起来,连贴身小衣都穿不得,她穿片刻便喊疼脱下。如今倒好,清晨的光映照床头,被看了个通透。
谢明裳大窘,窘迫之余升起三分恼火,脸颊升腾起绯红。
半夜黑黢黢的
暗室里也就算了,眼前可是白天做正事的书房。合适么?!
她一脚踢过去,扯开被子躲藏。
萧挽风任她踢。等她踢完了又掀被子,这次把脚踝抓住,仔细查验完了才放开。查验完毕,开门把没走远的胡太医召回,转述伤情。
胡太医压箱底几个月的宫廷密药,今天终于献上了。
这回人学了乖,压根没敢进书房,立在门外,捧着大小几个玉瓶,一一展示给王府之主:
“殿下,此玉瓶之药膏外用,此玉瓶之药丸内服调理。”
今天胡太医除了献药,还有一桩要紧事。他心头闹腾许久了。
“关于娘子的身子如何调理……之前宫里借朱红惜之手,意图操纵王府后院,当然了,下官绝无听从之意,当即告发了朱红惜!但娘子的身子到底该如何调理……咳,确实需要进一步示下。下官斗胆,当面请示殿下。”
胡太医弓着身子拐弯抹角地说;萧挽风站在檐下,不动声色地听。
听他提起朱红惜,又隐晦提起“如何调理身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宗室后嗣,从来都是宫廷最敏感之事。
胡太医真正想问的是:身为王府后院枕边人的谢明裳,应该用药协助她有孕,还是用药防备她有孕。
胡太医自认委婉地问出心里最要紧的疑问。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复,却见长身立于檐下的王府主人缓缓侧过身来,盯他一眼。
那道眼神尖冽,仿佛刀锋刮过他的脸。
“子嗣由天定。尔等岂能左右之?”萧挽风一字一顿地道,心底泛起淡漠杀意。
“你确实大胆。”
视线泄露而出的杀意,不知被胡太医领受到几分,但他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胡太医浑身一抖,惊恐拜倒:“下官多嘴!下官多嘴!”
“殿下说的极是!子嗣天定,非人力能左右。下官每日给娘子请平安脉,药补食补,调理身体康健,去除旧疾隐患,其余事不多嘴!这才是下官的职责!”
萧挽风漠然听着。
听完一颔首,道:“说的好。玉瓶留下,出去。”
胡太医拍马屁拍去马腿上,连滚带爬奔出庭院。
两只长颈小玉瓶留在窗边,被萧挽风握在手中,转身回书房。
谢明裳隔得远,几道屏风竹帘屏蔽视线,看不到外头动静,只隐隐约约听到最后几句对话。
见萧挽风托两只药瓶回转,她抱着被子,好笑地打量他的面色。
胡太医怎么犯在他手里了?听外头扯着嗓子嚎那几句,她还当胡太医要被下令拖出去砍了。
漂亮的眼睛明晃晃露出疑问,萧挽风只当没看到。
他坐在谢明裳身侧,借日光细查两只玉瓶上的标记,挑出外敷的那只玉瓶放在床头,抬手掀开被子。
谢明裳:?又来?!
脚踝这回被提前按住,谢明裳躺在木板床上,心里默默腹诽:这种事不都是贴身女使做的?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罢了。
反正伤就是他弄的,愿意擦药,不弄疼她,随他去。
宫廷秘药确实是好东西。
仔细涂抹两回,临近中午,淤肿明显好转。萧挽风把被子盖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胡太医人还有用。”
谢明裳趴在床上唰唰写字。
【他怎么招惹你了?】
萧挽风看在眼里,不答,只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起身出书房,几步走下庭院,抬头注视远方。
今年一直多雨,这两日难得晴好天气,碧天如洗,天边五六只黑点翱翔,远看像鹰。
——但京城地界哪有那么多自由翱翔的野鹰。多半是哪家贵胄子弟浩浩荡荡出猎用的猎鹰。
门外响起脚步声。严陆卿匆匆走入庭院,隔十几步道:
“殿下,有件不大不小的事,还需要报给——”
萧挽风摆摆手。
严陆卿瞥他脸色,当即闭嘴,静悄悄走回院门外候着。
萧挽风仰头对着碧天长空,良久,长吐出一口气。
愤怒从何而来?
胡太医与朱红惜不同。他并不是宫里安插入王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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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医说那番“如何调理娘子身体”的话时,居然发自真心实意,替他这主上着想。
正是因为这份替他着想的真心实意,拐了个弯,落在谢明裳身上。
只需他点头,便可以用药调理她的身体,促她有孕,亦或控制她无孕。胡太医只来问他这王府做主的人,丝毫不觉得,需要问一问此刻就在书房的小娘子。
难怪她在京城过得不好。
她没有错。
错的不是她,是这片地方。
身处鲍鱼之肆,怎能不被沾染恶臭?
整日浸泡毒液之中,如何能不中毒?
萧挽风视线尖锐而凛冽,环视四顾。
他身处在安静庭院当中,头顶碧空,耳边鸟鸣,并无人敢打扰。
然而,透过表面的这份静谧,却有无形无影的压抑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站在当中,感觉到熟悉的窒息。
少年时,他曾有一段跟随父兄居住京城的时光。
失去封地、处处抬不起头的父亲,急于融入京城的兄长,格格不入的自己……当时他便感觉到同样的窒息。
年少的他想不明白。如今的他,想明白了。
内室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萧挽风转身往屋里走。
谢明裳感觉好些了,人便躺不住。衣裳穿戴得整整齐齐下床来,往外走一步,表情细微地扭一下。
眼见萧挽风穿过竹帘,向她迎面走近,谢明裳心里默数:一,二,三……
隔几步距离,直接往地上扑。
萧挽风一惊,疾步赶上,及时把人接住。
砰地闷响声传来,谢明裳结结实实栽在他身上,鼻子撞上胸膛,震得眼前嗡嗡地晃。
她捂着泛酸的鼻尖,人却在笑。
早就知道他能接住自己。
她喜欢小小的危险游戏。
人站稳了,还有只手扶住她的后腰,萧挽风怕她又摔了,搀扶得紧。低头望来时,习惯性地拧眉:
“急着起身作甚?回去歇着。”
谢明裳才不要。手指轻轻地钩一下,笑盈盈勾着他越过屏风往外间走,人在罗汉床边坐下。
锦绣织罗堆砌的罗汉床舒服多了。
她坐去罗汉床上,攥着衣襟把人往下拉,仰头讨要亲吻。
萧挽风盯着罗汉床边的小娘子。
看她盈盈带笑的眼睛,看她灵动暗藏狡黠的神色,看她松松扯着自己衣襟不放的亲昵姿态。
自从斥退胡太医便显得沉冷的眉眼,不知不觉舒展开少许。
他顺着力道,侧坐在罗汉床边。
两人交换一个短暂而克制的亲吻。
谢明裳扯着衣襟不放的手,被他握住拉开,把两人凌乱的衣襟皱褶整理好,和缓道:“别闹我。严陆卿还在外等着。”
谢明裳点点头,却又把他才拉好的衣襟又扯住。直盯着面前郎君深黑的眼眸,不轻不重继续往下拉。
她就故意闹他。
胡太医如何招惹的他,他不肯说。
凶名在外的王府之主,轻易不把情绪挂在脸上,旁人眼里的他喜怒难测。但他情绪低沉起来,就会像刚才那样,避而不答。
伪装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压去心底,等它自己消解。
以萧挽风的身份,他自己撇开话题,京城没几个人敢当面再提一次。
……谢明裳偏要当面提。
左手扯着他衣襟不放,右手疾书:【去捏沙盘】
她中途停笔,澄澈的眸子抬起,对视一眼,继续写:【捏完沙盘,你心情便好转】
【胡太医那厮,狗嘴吐不出象牙。说什么戳人痛处的话了?此人胆小如鼠,必非存心。夏虫不可语冰,不值得你心境消沉——】
不等写完,字纸便被萧挽风抽走,扔去旁边。
萧挽风语气淡淡:“他确实不值得。”
胡太医算个什么东西?哪值得他计较。
无非是一句无心之语,卷出沉积多年的旧情绪。
心头杀意翻滚,不断酝酿。此刻的不痛快已经显露于言表。
谢明裳又轻轻地扯他一下。萧挽风凝目注视过来。
她提笔快速地写:【说出来就好】
【说出来,人舒坦】
写罢轻轻一推,抬手指耳朵,示意他开口,自己在听。
萧挽风人坐着不动。
他早已习惯压抑。把情绪压抑去深处,无事人般照常处置日常事务。
面前的小娘子,偏偏一举一动牵引他的情绪。
要他开口说出来。
萧挽风坐着不动,幽深的眼睛转来直视,开口道:“言语安抚不了我。”
“捏沙盘,并不能让我心情好。”
谢明裳一怔,对着面前神色冷峻的郎君,飞快眨了下眼。
萧挽风近距离凝视着她,缓缓俯下身来。
动作并不快,给她足够避让的时间。
谢明裳没有躲。
下一刻,她被压倒在罗汉床上。对方居高盯她片刻,吻住她的唇珠。
谢明裳手里还攥着笔,不留神间,狼毫刮在朱红衾褥上,涂抹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
这回的亲吻凶猛,带有掠夺的意味。和片刻前克制体贴的亲吻截然不同。
捏沙盘并不能让萧挽风心情好。沙盘主征战,专注地捏沙盘,只会让他战意沸腾。
只有她主动接近,两人坐在一处捏沙盘,耳鬓厮磨的短暂愉悦,才让他心情好转。
心头浓烈的杀意,往往被他隐藏,压去深处。
只要他自行压抑下去,无人敢当面提起。事便过去了。
今日却被她翻动浑水。尚未完全压抑住的杀意升腾,仿佛熔浆喷发,化作另一种浓烈的情感,倾泻而出。
“……”谢明裳仰躺着,人被亲懵了。
直到身上才穿不久的衣衫被褪下,露出吻痕斑驳的白皙肩头,冷得她一个寒战,抬手把人往外推。
推了几下,人不动。萧挽风低头盯住她,眼神灼灼幽亮,仿佛野地头狼猎捕的眼神。谢明裳用力推他。两人近距离对视片刻,他深吸口气,从她身上往后退。
谢明裳被搀扶坐起,褪下肩头的衣衫拢起系带,掉落在罗汉床上的蝴蝶金钗也被萧挽风捡起,插入她浓密发髻,从上到下重新打理整齐。
谢明裳反手按颤动不休的金钗,眸光若有所思,注视面前男人的背影。
萧挽风翻坐去罗汉床边。两条长腿伸展,深重地呼吸几次,起身喝完半杯冷茶,打开房门,传召院门外等候的严陆卿。
“进来说话。”
第92章 第 92 章 开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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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回头箭
严陆卿带过来的消息, 乍听意料之外,细想却不出奇。
宫里查办朱红惜案,牵扯进的人物越来越多。杨保和起先被定为主谋, 后来又翻供乱咬一气, 居然把庐陵王给咬进去,供作主谋。
如今庐陵王也被千羽卫禁军拘走, 蹲了诏狱。庐陵王妃四处奔走,在谢家求到谢明裳面前。
几日不见动静, 庐陵王妃慌乱之下, 又想起了自家的庐陵王府。
河间王喜爱城北榆林街的庐陵王府、曾经公然占据数月。
庐陵王妃想来想去,想献上王府, 换一个求情的机会。
但今时不同往日,河间王已有自己的王府。即便想献上庐陵王府, 人家不见得愿意收。
庐陵王妃拐弯抹角,委婉提出:将庐陵王府赠给谢家。
谢家失了自家宅子,一家两房, 几十丁口, 至今借住在城西一处小宅院, 岂能长久?
庐陵王妃遣人来寻河间王,口口声声道:
只求接庐陵王出狱。愿将庐陵王府赠给谢家。
“庐陵王妃遣来的人说:全府人已搬出城外居住, 榆林街王府空出,地契、锁匙俱都备齐,谢家随时可以入住。”
严陆卿头次遇到这种事, 啼笑皆非:
“王府宅子, 说让便让。这位庐陵王妃为了救夫,算得上不惜代价了。也不知庐陵王得知后,会不会感激自家夫人。”
“殿下, 献上的庐陵王府,我们要不要?”
萧挽风坐在长桌后,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铁扳指:
“庐陵王妃愿意献王府与谢家,为何不要?”
谢明裳蜷在罗汉床上,抱着零食盘子,若有所思地扫过对话的二人。
谢家收下宅子,岂不是要把庐陵王从诏狱捞出来?膈应得很。
耳听萧挽风哂道:“庐陵王,废物而已。用个废物换一处上好宅子,值得。”
严陆卿也道:“确实,庐陵王被打灭气焰、奔逃出京城后,便是个废物了。谢家又正好缺宅子。殿下,庐陵王妃的交易可以做,但不能按她的提议做。臣属有个想法……”
两人低声商议一阵。
严陆卿起身告退:“臣属这就去知会庐陵王妃那边。”
萧挽风起身关门,走回罗汉床边坐下。“你听见了?”
谢明裳咔嚓咔嚓地嗑瓜子。清澈分明的眸子抬起,带催促之意。
商量个什么结果,你倒是说啊。
萧挽风三两句干脆地交了底。
“传话给庐陵王妃,不要王府地契。让她把王府宅子估价典卖。估价的银钱交予谢家买宅子。”
谢明裳:“……噗。”
她笑得差点被瓜子呛住。这主意,太损了。
毕竟是个王府大宅。不同于寻常民宅。
哪怕庐陵王妃出面转让地契,哀求得楚楚可怜……万一庐陵王出来后不认账,把事捅去宫里,谢家说不定要吃大亏。
但换个法子,叫庐陵王妃出面把自家王府估价典卖。不管她会不会真卖,总之,把估价的银钱交给谢家置办新宅子。
——新宅子的来处干干净净,跟庐陵王府再没半点干系。
谢明裳越想越好笑。庐陵王并未除爵,封号还在,现任郡王的王府岂是好卖的?哪怕王妃做主转赠给大臣居住,后续只怕也有巨坑。
鬻卖王府,多半卖不出去。但估价可不会便宜!
眸子弯起如月牙,带出明显笑意,她提笔唰唰地写:
【狡猾!】
萧挽风看在眼里,不认账。
“提议赠宅子给谢氏的是庐陵王妃。提议把王府估价折银的是严陆卿。你说哪个狡猾?”
谢明裳斜睨身侧坐着的男人一眼,抬手指指他心口。
庐陵王妃给出的优渥条件暗藏陷阱,严长史出损招应对。但最后拍板拿主意的,不是你自己?
她提笔又添了个字:【都狡猾】
萧挽风绷直的唇线微微一弯,若无其事抬手,把写有“都狡猾”的纸张收走,扔去字篓。
“裕国公狡狯,你父亲谢帅耿直,两边非同路人。裕国公府出借给谢家的宅子,还是尽快归还,两清为好。”
谢明裳抱零食盘子嗑够了南瓜子,盘膝在罗汉床上,取来弯刀,拿一块干净细布,开始认认真真地擦银刀鞘。
萧挽风坐在长桌后,摊开北境舆图,盯看了整个时辰。
期间书房来人络绎不绝,带来各方面消息。
八月十五,中秋在即,宫里设中秋宴。
这是阖家团圆的大日子,推拒不得,哪怕坐轮椅也得赴宴。
谢明裳:“嗯?”
她的视线从刀鞘挪起,瞥向萧挽风的方向。
萧挽风此刻正站在窗前,正对着沙盘,默听顾淮回禀。两条腿修长而笔直,走动如常。
他的腿伤原本就没有传出去的那般重,休养这许多日子,早已好得七七八八。
顾淮报完宫里的消息,也在担忧地打量主上的腿。
“今日宫里来的还是逢春公公。严长史正在前厅接待。托卑职前来问一声,殿下中秋赴宴,还打算坐轮椅?卑职等皆有顾虑,殿下的腿伤即将痊愈,如果宫里再来一次御医会诊,只怕这次会被查出破绽……”
萧挽风道:“不去。”
顾淮:“……”
噗嗤,轻声闷笑,从罗汉床那边传来。谢明裳忍笑低头,继续擦弯刀。
纯银刀鞘早已被她细细擦拭干净花纹,如今她在擦弯刀薄刃。刀锋擦得锃亮。
宫宴如鸿门宴,顾淮也觉得不去好。但如何不去,令人头疼。
“中秋乃是宫中大宴,殿下不去的话,总得有个理由?逢春公公在前院等回话。”
萧挽风站在窗前,一只手按窗上挂起的北境舆图,对比沙盘起伏山脉片刻,走去沙盘边,掂起一只黑色小旗,插入山脉当中。
纵横数百里的北境雪山主脉支脉当中,已经插下三面黑色小旗。
萧挽风不抬头地道:
“报去宫里,腿伤即将痊愈,可赴中秋宴。”
“中秋到来之前,设个局,人不去。”
“喏!” 顾淮行礼快步离去。
书房短暂地宁静下去。正好时辰过午,今日的午食送进书房。
厨房现做的红枣参茸粥热腾腾地送了进来。补气养血的滋补药膳,不必多说,当然是给谢明裳准备的。
她舀了舀热粥,抿进几口,嫌弃地吐出一段参,苦。
才把热粥放去床边,萧挽风的视线从沙盘上抬起,扫来一眼,抬脚走近罗汉床,把粥碗又塞进她手里。
“不喜人参,把参挑出来,粥多用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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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推拒几下,谢明裳还要往外推,萧挽风说:“挑吃拣喝,手上没有力气,如何握刀?你擦亮弯刀,只为了挂墙上好看?”
说得一针见血。
谢明裳把整晚红枣参茸粥喝了个见底。
空碗砰地放去床头,斜睨一眼,满意了?
萧挽风把空碗放去桌上,走回来捏了捏她粉润的脸颊,叮嘱她去内室。
“等下你阿兄过来,莫让他看见你。有些事当你的面,他不好做。”
谢明裳坐回内室,继续慢腾腾地擦拭弯刀。屏风和竹帘两道屏障隔绝内外,看不见外间的情景,只能听到声音。
谢琅很快被领入书房。
萧挽风开门见山问他:“你说你精通突厥语,文字、口述,尽皆流畅。据我所知,你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出关。如何能够精通突厥语?”
谢琅只当书房里并无第三人,直言不讳。
谢明裳在内室听着。
擦拭刀锋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下了。
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兄妹,有些心底之言语,谢琅也从不会说给家中人。她之前从未听闻。
谢琅道:“父亲是镇守边关之武将。身为武将之长子,臣属自小留在京城,入国子监读书……殿下也知道,其中当有质子之意。”
萧挽风微微颔首,“朝廷惯例。”
大部分留京读书的武将之子,既无父亲之庇护教导,又无习文之资质。长大之后,文不成武不就。
但谢琅却偏偏自小立志,走科举从文路。
“臣属侥幸有几分习文的天分,又深知边关领兵之大将,在朝中处处掣肘,诸多难处。”
“十岁起,臣属便四处搜寻京城中的西域商人,其中有不少精通突厥语的人物,重金延请为师,苦学突厥语。本想着科举入仕,入鸿胪寺,借由两国外交纵横之机会,臣属可以从官场帮扶父亲……”
不等他说完,萧挽风直截了当道:“鸿胪寺?你去不了。”
谢琅苦笑。
正如萧挽风所说,他去不了鸿胪寺。
十五岁时,少年甫束发,国子监学业一骑绝尘,前程似锦,意气昂扬。他的恩师刘学士,第一次听少年谢琅提起“平生愿”。
只愿将来入仕,和父亲一文一武,西北战场平敌寇,鸿胪寺舌战四方。
老师失笑连连摇头。
他这才知晓,朝中有不成文的规矩。父亲为边关领兵大将,身为人子,接触外国使节的鸿胪寺,他注定去不了。
不止鸿胪寺去不了,但凡牵扯关键政务的职位,他都去不了。
后来进士及第,他果然被分去做小小的文史馆六品修撰。
史书一修便是四年。
书房里陷入短暂沉寂。谢明裳盯着屏风缝隙。外间晃动的人影透过竹帘隔断,映上屏风。
谢琅的声音很快又响起。
“殿下今日传召臣属,可是需要准备突厥文书?”
萧挽风:“不妨和你说清楚些,需要伪制突厥文书。你可做得?”
谢琅踌躇片刻:“家父正在退兵途中。”
“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父亲。”
萧挽风起身走去沙盘边,抬手抽出一面黑色小旗。
“突厥王庭,位于呼伦山脉以北,大漠深处的都斤山中。”
“我需要你伪造一封突厥文书,佯做信使口气,写明:突厥可汗同意发兵。和辽东王并肩作战。十万突厥铁蹄,将分兵三路,打通长城豁口,会师京城。”
“文书里要求辽东王发兵,把谢崇山大军牵扯在关内。”
“以突厥人语气,要求牵制谢崇山,不得回返凉州关陇大营。”
“听清楚了?事关重大,你可写得?”
谢琅起身郑重应诺:“写得!臣属即刻便写,尽快交付殿下。”
谢琅出去后,书房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竹帘哗啦声响,谢明裳慢腾腾地挪去外间,走来沙盘边。
凝视沙盘的萧挽风闻声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里交汇片刻。
谢明裳指了指沙盘中代表突厥王庭的黑色小旗。
目光抬起直视,明晃晃地问,这便是你说的:中秋到来之前,设个局,人不去?
眼睛透出的疑问明显,萧挽风点了下头。
“你父亲尚未回京。突厥发兵的消息必然引起恐慌。中秋之夜,我不赴宴,改去京畿大营清点兵力,无人敢说什么。”
谢明裳思索了一阵,点点头。
赶在中秋前,伪造一封真真假假的突厥文书,号称联合辽东王,发兵三路南下……确实够清闲日久的朝臣们忙乱一阵了。
但萧挽风今日让谢明裳旁听,想告诉她的,远远不止伪造的突厥文书之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腿伤的借口抵挡了一个月,借她手中弯刀护卫,侥幸躲过宫中行刺,但腿伤总有痊愈的时候。只要人在京城,躲得过中秋宴,躲不过重阳宴。
天子寡恩,今日热络拉拢,明日或许便有一场刺杀。总不能一直提防下去。他更不是防守的性格。
伪造突厥文书,便是打算转守为攻的第一步。
第一步之后,当然有后续的第二步、第三步。
开弓再无回头箭。
有许多事,他准备和她说。
比如说,突厥今年异动频频,突厥可汗和辽东王的勾连之事确凿。他可以伪造一封突厥文书,但更多真正来自突厥王庭的勾连文书,或许正在某处传递。
若时机已到,他便会上书请战,领兵离京。
若你父亲迟迟不归。登门提亲之事,只怕要后延。
再比如说,你想好了没有?留京危险。
此行随我去,前路生死未定,但你我同行。你可愿意?
刹那间,心神电转。他心里想过很多,却一句还未诉诸言语。
不等他说出口,谢明裳却已慢腾腾地挪去桌前,在纸上涂涂写写:
【伪造突厥文书非小事,后续难善了。你准备离京了?】
萧挽风凝视面前的一行字,开口道:“对。”
为何要伪造突厥三路发兵的消息?
突厥南下,向来走朔州,偶尔走凉州。这两处都设有军镇,防备的就是突厥大军。
捏造出三路发兵的消息,第三路入关路径难测,必然引起朝廷惊慌。
他便可以上书请战,寻找机会,领兵离京。
萧挽风深深地看一眼谢明裳,道:“这是长远打算,不会太快。至少要等你父亲领兵回返虎牢关。否则,京畿空虚无守。”
谢明裳摇摇头,提笔疾书:【你尽快走】
墨迹未干的四个字杵过去,在他眼前闪了闪,谢明裳继续往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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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亲兵太少。你留京危险】
【我父亲未回返之前,北有突厥,京城无大将坐镇,他们不敢动你。你尽快走】
萧挽风抬手把字纸抽走,揉成一团,扔去纸篓里。“还未到危急时,再说。”
“眼下是第一步而已。且等你阿兄的书信写好。你身上不疼了?”
谢明裳被拉去罗汉床躺下,萧挽风把零食盘子装满南瓜子塞给她,继续坐回沙盘边摆弄小旗,居然还说了个冷笑话。
“你阿兄自称精通突厥文书,也不知写一封文书需多久。若他抓耳挠腮,三日写不出,我这筹划的第一步就要折戟沉沙。”
谢明裳:“……”呸!别看不起谢家人!
她提笔唰唰地写:【阿兄生性谦逊,他说精通,必然三倍精通!你且等着。】
【晚膳时若阿兄写不好文书,我把
粥里的苦参都捞出吃了!】
萧挽风瞥一眼,起身把字纸抽走,以镇纸压在桌上。
“我不见得会烧去你每一封承诺书。”
“中原人的字纸承诺,白纸黑字,需算数的。”
第93章 第 93 章 人想不开就会谋反
别看说得正经, 谢明裳才不当真。任他把字纸拿去铜镇纸下镇着,继续咔嚓咔嚓地嗑瓜子。
嗑完瓜子起身,慢腾腾地挪去桌边, 把纸取回来, 笔尖蘸墨,添上后半截。
【晚膳时若阿兄写不好文书, 我把粥里的苦参都捞出吃了】
【晚膳时若阿兄写好文书,你陪我吃苦粥】
白纸黑字推过去, 萧挽风一颔首, 纸张重新压去镇纸下。
谢明裳忍笑。她了解自家阿兄,谢琅称“精通”的事, 哪会需要等到晚膳。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 顾淮敲响书房门,捧进两本文书。
“谢大郎君写下一式两份,第一封是突厥语, 第二封是译后的文书, 交予殿下定夺。”
“谢大郎君人还在前院等着。若有需要修改之处, 可即刻改正。”
萧挽风逐字逐句看过,把汉文译书扔进火盆, 焚烧干净。
“很好,不必修改。替我转告谢郎,道一声辛苦。”
把谢琅新写就的突厥文书递给顾淮, 吩咐下去:“即刻快马出京, 往北急追唐彦真队伍,当面交给他。他知道如何做。”
顾淮:“喏!”
顾淮收拢文书,快步走出。书房恢复了安静。
然而这份安静, 如今落在谢明裳眼里,变得不再寻常。
看似静谧的秋日下午书房,动荡暗涌,暴风眼正生成。
她站起身,走去沙盘边,俯视萧挽风插下的四面黑色小旗。
最北面一面小旗,位于呼伦雪山以北,大漠深处的都斤山。
那是突厥王庭所在。
其余两面小旗,插在朔州北,凉州北,长城在这两处有豁口。年年修复,年年破坏。
突厥人熟悉这两处的地貌,南下惯常进攻路线。
最后一面小旗,如今被萧挽风握在手里,落下几个地点,又拔出。
盯着沙盘,谢明裳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北境砂石满地的地貌;以及长城以南,辽阔广袤的中原山陵。
所谓“三路大军南下”的消息即将散布出去。
“若我是突厥可汗,当真发兵三路的话……”萧挽风手中的小黑旗依旧落在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