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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3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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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乌骓马很快也带到了身边。但他的亲兵已经暗暗带了看笑话的心态这样平安的地方,这主子是吓破胆了么?还准备骑马逃跑?

温凌犹豫了一下,盯牢了芦苇丛,然后踩鞍上马。

突然间,斜喇里一箭飞过来,温凌听着风声,本能地一让,箭镞擦着温凌的手臂飞过,擦出一道血痕。

极度紧张的人已经没有痛觉了,喊一声“有埋伏!”

他胯.下有骏马,顿时把缰绳一拎,乌骓马对他肢体的命令极其熟悉,立刻撒开四蹄奔出去。

淌过靺鞨士兵已经摸了几遍鱼虾的水塘和溪流时,芦苇丛里会突然伸出一只两只手,握着亮锃锃的钩镰刀朝马脚就劈。

温凌用马缰指挥他的战马左右腾挪闪转,手中刀与弓左右并开,砍杀射杀了不少伏兵。

其间也被绊马索绊到,他和马一同侧倒,他滑落在泥水里。但他反应极快,飞身爬起来,抓着马鬃就跃上马背,上身越发低伏,双眸越发炯炯这样的生死存亡瞬间,他仍是那个英勇敏锐的战士,毫无颓废和软弱。

他的亲兵大部分中伏,也有少许几个跟着他逃了出来。到了大片驻扎的网城,泥水狼狈的温凌才松了口气,击响了辕门口的大鼓,喘气道:“有埋伏,这里并不安全!”

正准备休息的士兵们都惊呆了:这已经翻找过一遍鱼虾和青蛙的水荡子,怎么会有埋伏?南梁的军队会遁地术么?

温凌顾不得向他们解释当然,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南梁的伏兵是怎么钻进来的。

他恶狠狠说:“烧!全部给我烧掉!这里的芦苇荡,一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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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留!”

士兵们才从这里摸鱼摸虾,不免有些可惜。

但是见主帅面目狰狞,胳膊上一圈鲜血淋漓,抹过的脸上也贯着几道血迹,无一人敢顶撞或不从。只能默默然点燃了火把,把芦苇荡付之一炬。

湿漉漉的芦苇并不易燃,好半天还是冒着青烟,水荡子里的水鸟、青蛙都遭了殃,不是扑棱棱地飞起,就是扑簌簌地跃出来,发出失去家园的哀鸣。

但并没有听到水里有人声,叫大家怀疑刚刚温凌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不过再看他身上的血,还有围在身边几个颓丧的亲兵,又觉得只怕南梁的士兵真的有神魔之力?那靺鞨人的肉体凡胎又如何抗得过?

一片水荡子烧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光秃秃的芦苇茬子,连山上的寺庙和高塔也一并被焚尽了,温凌这才敢下马,也无处可坐,解下马鞍坐在地上,浑身酸痛,头里尤其剧痛。

“烧点水喝。”他哑着喉咙说。

水荡子里的水过滤过,再煮沸,喝起来也依旧带着焦土味和血腥味。

温凌喝完就想吐,咬紧牙关硬是忍住了。

他看了看山顶上冒着青烟的残败塔架子,越发觉得四顾茫然。好半天说:“这里不能待了,再往河流深处去。”

残破的军队默默无语,收拾收拾行囊,背着越发觉得沉重的金银细软包袱,第一次觉得原来金银细软都是“包袱”,承受不动,又抛弃不舍。

远处隐隐传来渔歌声:

“一片风篷啰一股啰风,

两片风篷啰两股啰风。

啥人会撑倒风篷?

扭转乾坤是真英雄啰……” ①

温凌眉目一懔,喝道:“快追过去把人抓来!”

他的人还算肯听命。但过去了几十个,等到天黑都没有能全回来。回来的要么说“没见到人”,要么说“不知道是人是鬼,摸都摸不着边,只看到鬼影子”,要么抖抖索索的“一定是鬼!斜剌里就把我的同伴拖下水去,叫了一声就没影了。”

恐惧蔓延着。

晚上一支疲军好容易拖着东西,拉着马匹驻扎到一片平整干燥些的地方,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没有晚餐,挖出地里的虫子和草根也吃,吃完了连打帐篷的力气都没了,胡乱抓几把草垫着就睡下了,踢都踢不醒。

温凌叫萨满过来唱歌请神谕。

萨满也有气无力的,在篝火边低吟了一会儿,看着火焰的颜色和形状,半日不说话。

温凌说:“神谕不好么?”

萨满说:“白山黑水神请大王回去。”

温凌苦笑道:“我回得去么?”

萨满也无语了,不安地挪动了两下,只有身上的铃鼓随着她的轻轻地动作而偶尔轻响。

温凌拿过她的铃鼓,拍击了两下,哑着声音吟唱道:树词

“臻蓬蓬,臻蓬蓬,

外头花花里头空。

但看明年正二月,

满城不见主人翁。”

欢快的曲调突然显得低沉压抑了。

曾经靠这首曲子激励靺鞨人奋起反抗北卢的压迫,现在却像奏响了自己的丧钟。

席地而眠,又湿又凉,温凌直到见到东边出现鱼肚白时,才在四周士兵们的鼾声里勉强入睡。

但没一会儿,他突然又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 “黄河上下来了好多人!穿靛青半臂衫子,头上扎绛红头巾!是高家军!”

他猛一激灵醒过来,浑身倦得几乎动不了,唯有睁着一双恐惧的眼,望着天空流动的星辰。

天边的赤红色如血浪向他涌来,他手指颤抖着,抠到泥地上,指甲缝里一片黏腻。俄而,初升朝阳发出万丈光芒,他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半晌才喉咙才能被他自己控制,喊出声来:“撤!全军赶紧撤!”

他忠心耿耿的亲兵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扶坐起来,又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担忧地问:“大王,能骑马么?”

温凌看着从朝霞那边飞驰过来的黑压压的剪影,真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死了算了。

但尚不敢说颓废语,咬着牙说:“刚刚只是鬼压床了。我没事,我能骑马。”

又说:“高家军是派的骑兵,速度才这么快,我们先遣弓箭手在外层射箭抵御,其余人顺水往那一片的荡子里去他们的骑兵也冲不过沼泽和‘水长城’的。”

接下来的时日,靺鞨军队就是没了命地逃,常常刚刚安顿了片刻,不是后面的并州军追击,就是侧翼的高家军奇袭,时不时还有不知何来的伏兵神出鬼没,杀几个人、放几把火就跑。不论昼夜,没有规律,不讲武德,把靺鞨军往死里折磨。

很快温凌他们就被逼进了一片死水荡中。周遭全是泥涂,铁浮图和拐子马使不上力,沉重的镔铁重甲简直是累赘。

缺衣少食,更没有得到援军的希望。

温凌几天几夜没有睡得着觉,常常是不论白天黑夜都拄着他的刀坐在马鞍上,腹中饥饿,声音嘶哑,煎熬着等待,生不如死。

第 315 章

凤栖当然对温凌的动向了如指掌, 也对环围过来支援的高云桐的动向了如指掌。

她笑着对高云桐派来的人说:“真是,就差这三五步么?还派个人过来递话?他不会自己来一趟?”

来人和高云桐的性子很像,笑嘻嘻道:“高将军怎么不想回来看浑家呢?但是他说了‘匈奴未灭, 何以家为?’胜利已经在眼前了, 目前这帮疲兵,再驱赶着他们奔奔命,接下来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咱们的士兵们都是大梁的好子弟, 能少牺牲一个就少牺牲一个, 留着把敌虏赶出去后,还要卸甲归田, 复兴我们的大好河山呢。”

这一句句都是凤栖爱听的, 所以摸了摸有些凸起的肚子,其词若憾,实则深喜:“他心里只有天下,哪有我们娘儿俩?不过也是哦,没有国哪有家。我们都要加把力,赶紧打败温凌,也给幽燕往北的靺鞨汗王、勃极烈看看侵犯别人的家园, 最终也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才说到了正经话,与来人商议着合围合攻的策略。

讲完,凤栖说:“温凌如今已经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但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他近十万人的大军犹在,如果为了保命拼死一搏, 我们至少会死伤很大。嘉树所说‘能少牺牲一个就少牺牲一个’,只怕先还要劝降为上, 再则攻心,让他的士兵厌战,乃至与他这位主帅离心,若有内讧,则我们就稳了。”

“呃……”来人说,“高将军早就接到过官家的命令,说与温凌之仇不共戴天,绝不接受投降。”

凤栖一听,眉一皱,心里不首肯哥哥的执拗想法,嘴上只冷冷说:“知道了。”

反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怎么做,凤杞又管不着。

见温凌大军已渐渐进入颓势,凤栖及时送信去劝降,允诺温凌只要肯卸甲弃兵投降,她可以放他回黄龙府,他的十万军也可以分几批一点点放回。靺鞨那里只消废除当年所有割据土地的条例,放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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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走的皇室和臣民,归还“犒军金”;两国从幽燕之北、云州之北为界重新划分国土。

她还很认真地说,不用担心靺鞨汗王问罪,现在幽燕实权也掌控在南梁军的手中,靺鞨派来增援的军队根本不是敌手,汗王是个聪明人,必然见好就收,不会把自己一国拖死;汗王已经杀了一子,也没有必要再杀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子毕竟打输了是必然的事,也不该温凌一个人背黑锅。

她可以想见温凌看到她的亲笔之后是怎样的神情。

不管他肯不肯降,她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温凌的回书却好几天才送来,装在一个大包袱里,看着却轻飘飘的。

凤栖颇怕他又搞些血淋淋的东西来吓人,掩着鼻子先问:“看过没?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她身边的娘子军笑道:“是两件衣服。”

“什么?衣服?”凤栖百思不得其解,“打开我看看。”

包袱里确实是两件女子的衣饰:一件披帛,一条素裙,都是半旧,且有着时间的痕迹。

凤栖一眼认了出来:披帛是她交由高云桐裹了石头砸温凌脑袋的那条,长裙是米黄色里子,在幹不思逼迫温凌杀她之前,她在裙子里写了自己的遗书。

翻开裙摆,炭笔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但仍然在: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园离黍。

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逆旅尽、终将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君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心将许。”①

裙子里外有炭笔摩出的指痕,大概是温凌多次摩挲的结果。

凤栖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放下裙子,才开始拆温凌的回信。

也是用烧黑的炭笔书写的,字迹颤抖,笔意连绵,把他的疲累、沮丧和竟然存在的一点点温情都跃然纸上。

他拒绝了投降,但并非出自狂妄和倔强,只是说靺鞨人没有投降的习惯,死便死了,还有点尊严,他也会带着士兵战斗到最后一刻。又说叫凤栖也不必骗他,他已经知道凤杞将章谊正法,首级传示到他军中,表明了凤杞这位官家绝不和谈的意思,自然也不可能容纳一位投降的败军之将。

然后尝试着也填了半阙《贺新郎》:

“南下梦断长河渚。浪连天,半身英名,半空冷雨。无限尊前沧桑意,谁晓心意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②

翻过信笺来,又是三个字:

“求一顾。”

凤栖心下突然一酸,亦怅然许久。

她身边那个娘子军的姑娘是个活泼的性子,伸着头问:“怎么了?他不肯投降?”

凤栖沉沉点了点头。

姑娘笑道:“不肯投降就打杀他呗!”

凤栖不由也笑:“噫,一个小娘子家,天天打打杀杀的!”

姑娘笑道:“我可不如公主,杀伐果决,真正是女中豪杰!”

凤栖得她这一夸,刚刚那点怅然也消失了。指了指两件衣饰道:“行了,女中豪杰也不一定要天天打打杀杀的。这两件是我的旧衣服,温凌大概是自知不免一死,把我的旧衣还给我,跟我做最后的诀别来了。”

那小姑娘大概也晓得一些“燕国公主”原是和亲公主,嫁的就是温凌。两国闹翻,和亲公主再次改嫁,在当时的风俗里倒也不是什么令人咋舌的大事;不过温凌犹自藏着她的旧衣,只怕两个人也别有情愫。她内心的八卦之风徐徐吹起,想问又不敢问。

凤栖当然瞥一眼就看明白了,笑道:“他不是痴男,我也不是怨女,两国之仇又不共戴天。只不过会有些惺惺相惜,会有些感旧之哀。他在生死存亡之际,这样的感觉会更浓厚吧。”

小姑娘点点头。

凤栖说:“把我的琵琶拿来。”

小姑娘很欣喜:“好嘞!”

飞快地把她的琵琶捧来,小心翼翼地递在手上:“娘子的琵琶曲弹得是真正好!上回还是在营寨里,几支曲子叫人几欲落泪。”

凤栖接过琵琶弹了几声,而后斜眸笑道:“我教你,你学不学?”

“呃……”小姑娘抓头犹豫着,“只怕学不会。”

凤栖笑道:“真要学,都能学会,精不精再说。不过学曲儿,总叫人觉得不是正经人家小娘子的事儿。”

小姑娘吐吐舌头:“是呢,我家爷娘就只叫我学上灶、学裁剪、学纺织。”

凤栖遗憾地笑道:“是呢,我孃孃原来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一抱着琵琶就想到了我姐姐、我娘亲。”

她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拨一下,而后五指轮转如飞,先来了一首柔柔的小调。

小姑娘看她的手指都眼花,摇摇头说:“我可学不会了,得有多快的反应速度啊!太难了!”

凤栖不言语,一曲毕,又来了一首,这次不仅是速度快,更是力量十足,指甲把琴弦划得“铮铮”作响,好几回人都跟着节奏颤抖,又或者整个身子都随着旋律大开大合。而那音乐也雄浑奇崛,把人带入一个紧张的氛围里,仿佛刀兵相击,又仿佛断鸿哀吟,最后是残火燃烧在旷野,把那种绝望感演绎到十足。

凤栖弹完一曲,看了看身边人惊讶而入境不能出的傻样儿,笑道:“这才见功夫。这首曲子是《十面埋伏》,讲项羽在垓下被围,最后一场困兽斗后,被逼自刎。”

她收了琵琶,凝然片刻,道:“拿沙盘来,我要准备‘十面埋伏’了。”

温凌也不是没有在死水荡里做过努力,他尝试过派人正面突围,但是很快被打了回去;尝试着挖开水荡,逃往黄河,但淤泥太深,疲兵已经毫无力气做这样的工事;还曾经和高云桐谈判,愿意拿出身边的所有金银细软,也愿意不再插手河北诸州县的事务,等于是把割让的土地还回来,但高云桐的回书是“陛下严命,不和谈,不纳降,冀王输了,您承诺的这些也是我们的。”

温凌自知毫无退路,颓坐两宿后,对身边的亲兵与幕僚参谋等说:“他们恨我们入骨,如今连投降的路也没有给我们留一条。不是我不顾念兄弟们的性命,实在是他们就是想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如今拼一把吧,背水一战,或许还有活路。”

他身边那些大男人们,忍不住也都哭了。

温凌在湿漉漉的死水荡中巡视了一圈,士兵们可怜巴巴在稍微干燥一点的水岸边搭草垛子睡觉,吃些青蛙和水虫,鱼虾都没了。

他也自心酸,站到一处高地上,对残兵们说:“请降不纳,逼我们慢慢在这鬼地方熬死,南梁也并非他们所自夸的那样仁义道德。我们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最后一搏,万一还有条生路。各位近来过得很不容易,温凌知道,但如今也唯有一搏的最后法子,如能胜利,我再给大家伙赔罪!”

他突然曲下一膝,跌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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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撞地跪下了,他身边的亲卫们赶紧含着热泪把他扶起来。

三军自然也动容,也晓得对方不肯纳降,他们就是毫无活路了,也只有一战而已,倒也激起了无穷的勇气。

可惜穷途末路,光有信心和勇气已经没用了。南梁军队不愿意损失太多,仍用的是高云桐惯熟的游奕军打法,再加上凤栖的呼应合作,温凌的军队打得疲乏,战线拖得很长,时间花得很久,却始终没法突围出去。

所以,当温凌将裙子披帛还给凤栖时,已经真个如垓下被十面埋伏的楚霸王。

“我带五百亲兵,往回突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若能突破邙山那里并州军的封锁,再来解救其他士兵。如果……”

他把失败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失败了,他们就再无翻身之机,而他本人则准备好了穷途末路的结果。

“我们陪大王同生共死!”他的亲卫哽咽着说。

“其实也不必。”温凌微微地笑,笑容苦涩,“同生共死,本来就是无奈之举。”

他整理铠甲,又仔细检查了马匹的肚带、鞍鞯,最后手指肚抚过他的长刀和箭镞。这些都是他最爱的东西,要陪着他到最后。其他所爱的……他茫然地望了望西边的远处,日头正好,是个春日的暖阳天,白云悠悠,众鸟啼鸣,青山隐隐,流水潺潺,他绝望的心里又有些绒绒而生的东西,又很快被他的绝望击败。

“这样美好的土地,美好的时光,温凌,你都不配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朝西挥动了手中的令旗,喝了一声:“铁浮图!出发!”

重甲的骑兵,爆发出最后的勇力,齐刷刷跨鞍上马,黑甲吸收了太阳的光,却反射不出一点温暖,沉沉的一片,象征着死亡一般。

刀锋箭镞齐刷刷一闪,最后的铁浮图军扬鞭飞驰,绕过层层水荡和溪流,蜿蜒在泥泞的路中。

他们很快在驰骋的马背上看见不远处围困过来的并州军,齐刷刷的高盾,整齐的札甲,高耸如林的长槊长戈。

更重要的,他们对曾经叫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图军,毫无惧色,嘴角甚至带着轻蔑的微笑。

几名飞驰在最前方的重甲骑兵,刚刚打算乘速度冲击高盾,为后面的队伍冲破一条血路,远处突然传来三下轻快的鼓声。

训练有素的并州军不疾不徐推来几十辆大车,每辆车前面包镶牛皮,后面是两张神臂弩,弩.箭已经装好,再闻鼓声一响,弩箭对准小道上疾驰而来的重骑兵,十支弩.箭瞄准一个骑兵,齐刷刷同时松开机括,强.弩飞凌空中,发出令人发憷的破风声,而后穿凿铁盔和铁甲,把“铁浮图”射下马来,铁盔再硬,颅骨依然被射穿,死状极惨。

铁浮图倒也无所畏怯,变换了阵势,呈现互相呼应之势,依然不屈不挠地飞驰而来,俯低身子,期待躲过箭雨。

鼓声也变了,其音高亢起来,节奏也愈发明快,随着主军鼓的声音,还响起无数鼓音,把命令往远处传。

不知多远的地方,也有应和之声。

而弩.箭虽张,这次却没有射击。倒是道路间横生绊马索出来,铁浮图和形成的拐子马的阵型顿时乱了套。即使是稳住了马匹没有被绊倒的,也再不能成型。

拿着重斧、重锤和长刀的游奕军敏捷地从芦苇荡各处钻出来,一个个灵活地在地面翻滚,很快到了拐子马脚下,刀砍斧劈,穿凿捶打。已经饿得半死的靺鞨军哪有力气扛得过去!纷纷倒地,被逐一击杀。

温凌的目光循着鼓声转到了那座曾经伏击了他的山上高塔。

残败的塔身遍布灼焦的痕迹,只有粗大的梁柱和砖石没有被烧塌,依旧巍然屹立在山顶。

最高的塔洞里,他熟悉的影子飘飘然也在,依然是素洁的白纻褙子,血红的石榴裙,面带幂离,纱帘后隐隐投出她的目光,想必也依然是微笑的、轻蔑的、挑衅的、妩媚的……

鼓槌在她的手里,令旗也在她的手里,想必那遥遥呼应的鼓声是她的丈夫靺鞨军恨之入骨,又怕之入髓的高云桐。

只见她一边凝注在温凌的脸上,一边扫了冲锋过去的铁浮图一眼,依旧是轻纱下隐隐的一笑,手起槌落,在鼓皮儿上发出响亮的震动。

游奕军四散,灵活如水中游鱼,翻滚进入了芦苇丛遮掩的水荡子,消失不见了。

遍地只剩铁浮图军的尸体,脑浆迸裂,鲜血横流,惨不忍睹。所以就连后面几队即便是极富勇气的军人也不免胆寒。

温凌挽起手中强弓,对准了高塔,对准了凤栖的幂离。

他仿佛听见了她的轻笑,恼怒地一箭射了出去。

高塔早就超出了他硬弓的射程,箭镞到半空就无力了,坠了下去。

凤栖揭开幂离,凝然望着他,笑道:“冀王殿下,您连射程都算不准了么?”

温凌突然一股怆然直奔心胸,血腥味一阵阵从咽口袭上口鼻。

第 316 章

“都到这个时候了, 你不要再羞辱我了。”温凌仰望着凤栖,说道。

凤栖并没有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而是默默然看了他一会儿, 才说:“投降的条件, 还是可以算数的。我们官家那里,我来说服。”

温凌摇了摇头,竟然笑了起来:“我放过你一次, 并不需要你回报当时我就说过, 沙场上无情,该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都是天意。你纵然留一条命给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不必了。”

凤栖看了看他的铁浮图战士们即便这个时候,他们仍一个个拱卫在温凌身边,虎视眈眈地看过来。

她心里竟然暗自一叹,方道:“其实……你也看到了,你现在纯粹是困兽之斗,徒伤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不过”她很快又转折道,“我敬佩你是条英雄, 也……感念于你。我送送你吧,回报你的‘三份真心’。”

这话说得不知褒贬。

温凌既疑她在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又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还有三分感念与敬佩。他皱着眉,死死地盯着她, 若是她又出新的羞辱他的花招,他就往小山和高塔上直接冲击,纵使杀不死她, 也要狠狠地吓到她,变成鬼也要牢牢记住她现在的模样, 将来好缠着她再不让她好过!

凤栖把手边的幂篱从高塔上抛到了山下,白纱翻飞,如山间一只白鹭翩翩起舞。

她挽了挽白纻的袖子,左手一伸,接住了身边女裨将递来的琵琶,而后略略静气,又朝温凌看了一眼,右手开始拨弦。

她弹的依然是那首《十面埋伏》,琵琶依旧还原了垓下战场的惊心场景。

温凌怔怔然听着,风吹过他的斗篷和发辫,掠过他的眉梢和眼角,此刻安静的战场只有她的乐声。他却如同又回到了以往那一场场胜仗里,耳畔是号角的吹奏,是大鼓的敲击,是战马凌乱的足音,是刀枪尖锐的碰击……这些,曾经是他的声音,他胜利昂扬时最爱听的声音。但《十面埋伏》的曲子转而悲苦压抑起来,一如他现在的情景。

他只觉得眼眶子发酸,宿命的无力感攫紧了他的心脏,奔涌潮水一般的情感淹没了他,使他更加脆弱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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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也不免有些恼恨凤栖,这样一首曲子,她是想要他的命么?!

正想发作,突然曲调又变了。

温凌并不晓得这其实是《霸王卸甲》的一段,亦即是项羽已经灰心丧气,抚着乌骓马,身边偎着虞姬。马儿依旧忠心,虞姬依旧柔情。琵琶曲把如泣如诉的一段表现得淋漓尽致,虞姬含着笑、带着泪,对项羽吟唱着“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而后拔剑自刎在爱人的身边。项羽万念俱灰,死意已决,终于选择了随着虞姬同去,再不图江东起复之日。

在温凌听来,这段柔情缱绻,仿佛是凤栖对他的诉说。他不觉间泪流满面,望着高塔上她的面庞,仿佛也充满了慈悲。

他在寺庙里曾经抢、砸过各种佛像菩萨像,刀斧挥过时,泥塑雕像的头颅掉落,会让信奉白山黑水神的靺鞨士兵们哈哈大笑。有一回他的大刀要砸向一尊菩萨时,突然抬眸看见菩萨柔和慈悲的垂眸与微笑,心里不知怎么突然一怔,然后才收摄心神,挥刀把菩萨相砸了。

今日恍惚间觉得,这是当年的报应。

不觉,凤栖已经收了最后一个尾音。

她把琵琶交给身边的人,然后缓缓屈膝向温凌叉手为礼。

温凌想问她“这是何意?”但开了口,喉咙却是哑的,发不出声音来。

凤栖看懂了他的心思似的,回答道:“我……不是无心、无情之人。”

只是你应当明白,我们中间即使没有横亘着高云桐,也会横亘着家国仇恨,横亘着待人处事观念的天差地别。你的“三分情意”,我从来都看得明白,但无法消受,只有分道扬镳、誓不两立一条道走到黑。

温凌破涕笑了笑,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两件旧衣饰,物归原主,我了无遗憾了。”

“多谢。”

他摇摇头:“不,多谢你。”

他“求一顾”,她竟然肯了。

再多恩怨,此刻在琵琶的绕梁余音中,也可以消泯了。

温凌对身边人道:“要投降的,我也不问;要死战到底的,我也支持。我抗不下去了,你们各自珍重。”

“大王!”

“大帅!”

……

温凌缓缓拔刀出鞘。那好刀的钢刃锋利无比,吹毛可断。他想着刚刚琵琶曲里那位缱绻的楚霸王,突然觉得不渡乌江也挺明智,也挺浪漫。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逆旅尽、终将去。”缓缓吟着。

他把她写在裙摆里的“遗书”读过千百遍,记得滚瓜烂熟,多少个夜里醒来,枕畔都是湿漉漉的。

如今逆旅已尽,好像也了无遗憾了。

于是再次拍拍自己的马,面带微笑,举刀往脖子上一抹,鲜血迸流出来,洒了满襟满怀。铁浮图原本暗沉的镔铁上,突然带上了一片光滑,反射着斜照夕阳的金光,呈现出绚烂的金红色。

他黑沉沉地轰然倒地,脖子上绽开了笑口,那张白皙的脸愈发白惨惨的。

他的马首先尥蹄嘶鸣起来,其次是他信赖的亲兵们。

但南梁一方,已经鼓声齐击,欢声雷动:“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

这声音齐刷刷震天,很快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高云桐带领着太行军听到了这样的声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按照之前的计划,重新对人马进行了布局,飞快地环围过去。

温凌的军队本就是一支散兵,群龙无首后四下溃逃,自相踩踏无数。被太行军渐渐驱赶、归拢,绝望地困在水荡子中一小块地方,少部分自尽身亡,少部分欲要突围然后被剿灭,大部分乖乖地卸甲弃兵,跪倒在在地表示了投降。

把这些降兵点数整编,检查捆绑,再分配饭食,高云桐和太行军忙了很久。

见天色已经暗透了,他才拍拍手上的灰尘,对身边几个人说:“我今日该去报个到了。”

耿大哥等几个将领顿时笑道:“早就该去报到了!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

高云桐好像仍有些害羞,嘴角的月牙一隐一现的。他披一件斗篷,带两个亲兵,刀弓也备好,上马朝着邙山方向飞驰。

路途非常惯熟,哪里有水洼子,哪里有绊马索都轻松绕开。他一心向着西边的邙山,山坳子里正燃着萤火虫似的灯烛,寨子里传来男人们喝酒的豪迈声和女孩子们欢乐无顾忌的笑声,一串一串银铃似的,老远就能听见,不断地逗引着他的心。

见他来了,寨子外站岗的士兵也都含着笑容,恭恭敬敬说:“公主在上头闺阁里呢!”

高云桐脸庞微红,好在夜色掩盖,问道:“有没有馒头?我饿了。另外,有没有酒?”

士兵连连点头:“有,有!馒头和青菜管够,肉也多了些,酒也有!高将军先上楼呗,小的让炊兵给您把吃的喝的送上去。”

眨眨眼道:“可别让人家等急了。”

高云桐胡噜一下那小兵的脑袋,又作势要踢他。那小兵笑道:“小的挨不起高将军的窝心脚。高将军也不该浪费力气在小的身上。今日万众高兴,高将军和公主应该尤其高兴,春宵一刻值千金,注意身体别太拼。”

高云桐正打算揍他,楼上听见一位女兵喊了:“来啦来啦!高将军回来了!快帮公主准备东西。”

他这才无心跟这个小鬼纠缠,瞪了他一眼,喝道:“不许瞎说!”便急匆匆拾级而上。

山寨中虽然条件简陋,但凤栖的屋子还是摆设精致:进门是白纻隔帘,因嫌素雅,用墨色画一脉山水、几只飞鹤、淡卷祥云,用朱砂画一轮红日。

高云桐停步读道: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

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①

然后笑道:“这不我写的嘛?”

揭开帘子,竹篾编成的透光屏风后有个熟悉的影子,叫人顿时心痒痒起来。

门边的一个女兵却伸手拦住了他:“诶诶,将军请等一等。还有东西没拿来。”

“要拿什么东西?”他问,“吃的喝的,我已经吩咐人一会儿热了送来。娘子吃过饭了吧?这都二更多了!”

女兵笑道:“公主说:缺块搓衣板。”

高云桐一愣,那爽朗的女兵已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地出去了。屏风里面原也有几个姑娘家,都是利落短打,布帕包头那种,也笑嘻嘻鱼贯而出,最后一个嘴甜,福了福说:“将军早些安置。”

高云桐见凤栖正坐在矮坐墩上,一头长发已经散开,正用梳子对镜通头发。

铜镜磨得不亮,只能含糊看见她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睛从镜中凝视的模样宛然可见。

他佯做不大高兴的模样,问:“咦,要搓衣板干什么?”

凤栖道:“你有哪些错,自己不知道?”

果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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