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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槃最后陪了她三日。
那一日天刚晴,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檐角上,滴答滴答地淌着清透的雪水。
明朗的天空上飞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泥土中新芽破茧而出,最后一场大雪过后,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了。
午后,赵槃半是倚靠在软塌上,手指微微扶着额。阿弗伏在他的膝上,两人一挺一卧,像平日那般相互依偎地午睡着。
赵槃脸色静宁,即便受病痛折磨,也只是自己独自忍着,没有任何失礼癫狂的举动。
只有阿弗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凉,呼吸越来越弱,就这么渐渐地,渐渐地……一切归于平静。
终于。
阿弗骤然感觉心里的什么东西陨落了。
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燕子在窗边啾啾唧唧地叫,空气中氤氲着隐隐的泥土香。
她对着他冰冷的唇最后一吻。
……
太昭殿一声丧钟响起,新君薨逝。
这是一个无比悲沉的年,先帝刚走,储君紧随其后。国之大殇,百姓们纷纷吃起了寒食。
皇后被镇北侯诛灭,其野心被彻底粉碎。论起其中功劳,还得说八皇子赵琛大义灭亲,把皇后的行踪和计划透露给了镇北侯。
出人意外的,赵槃临走前,把帝位留给了从前的死对头赵琛,是禅让的。
兄弟两人明争暗斗了半生,谁都清楚对方的本事。赵琛虽只有十七岁,但也初见其雄韬伟志。况且他懂得大义,知分寸,会是位明君。
先帝临终前叫赵槃好好守着江山,如今江山有了真正的继承人,也不算是辜负了。
赵槃只当了一个月的新君,也不曾登基封禅,所以太史令在日后编纂帝王本纪之时,并没有关于赵槃的记载。
寥寥数语只说他为太子,勤政绩,后溘然薨逝。
除此之外,史书的边角之处,还记载着一件小事。
先帝生前重武功、好杀戮,征战四方,临终前曾让后宫四十名无子嫔妃陪殉。太子主持先帝丧事,不忍见生灵白白牺牲,便将那些女子私放了,以假俑代替。
其仁心慈义,可见蛛丝马迹。
……
赵琛登基后,给了阿弗一个风风光光的太妃称号,还把东宫继续赐给阿弗做居所,却被她婉拒了。
阿弗在太子别院中住了一段时间,等空气中属于赵槃的最后一缕气味散尽,她对京城也再无留恋,带上长歌和采薇,踏上了离途。
新皇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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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改朝换代,新的气象即将到来。
她是先太子的遗孀,自然没必要再留在皇城之中。
以后,将是她一个人的无尽旅途。
如今她一身的枷锁尽皆卸尽,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离开了。
天高,风清,云淡。
东风微凉,拂在她的面上。
那些桎梏过她的人,事,都随着冬雪融化殆尽。从此天高地远,无牵无挂。
赵槃曾说过有他在一天,阿弗都永远不可能从他身边逃离。
如今她执意要走,他便不在了。
他是那般地偏执那般地霸道,最终还是恪守了自己当初说的话。阿弗想着,她的一生都被赵槃毁了,再没法走出他的阴影了。
沈婵宋机夫妇找到了阿弗,沈婵叫阿弗跟自己一起去姑苏。
她无依无靠,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日子肯定会很艰难。
这事从前阿弗一直渴望着,但此刻她却犹豫了。
她不想去姑苏了,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会漂泊到那里,但不是现在。
她要先回自己的小木屋去,去看看悬崖边的大槐树。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树边帮赵槃立个衣冠冢。
赵槃是太子,即使长眠也要在皇陵贵冢里长眠,他的躯体她碰都碰不到。她能做的,也就是把他曾穿过衣衫埋入泥土中,逢年过节地去祭拜一下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沈婵亦落了泪。
她与阿弗拥抱了一下,“你要好好的。有困难了,就来找我。我永远都在。”
阿弗缓缓点点头。
她曾在心中幻想了无数次她真正获得自由时的样子,可如今真得到了,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相信赵槃死了。
她衣襟上沾着他的气息,手指上沾着他的气息,就连看不见摸不着的风中,也都是他的气息。
她的字是他教的,身体是他养好的。
他虽死犹生。
……
过了一个多月,马车辘轳,载着阿弗回到最初的地方。
许久不来,屋中陈设都覆了一层尘灰,悬崖边上的那棵大槐树倒还好好的。
近来动乱频发,许多百姓又迁回了这里,原本寥落的村子又零零星星地搬回了几户人家。
有王大娘,李三叔,还有之前认识的好几个乡亲。
王大娘有些纳闷,“阿弗,这么多年了,你仍然一个人?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找个……”
王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阿弗身边的两个孩子。
阿弗那乌云似的发髻间,戴着一朵白花。
玄黑的衣衫,缟素的腰带,不着一钗一环,是为她死去的丈夫服丧。
王大娘顿时明白,叹着气离开了。
阿弗目送着王大娘离去。
她闭上小院的门,独自把自己关在屋中。看着屋中的一景一物,触景生情,不由得又失声溅出了些许泪花。
她仿佛回到了原点。
那边的小榻,是赵槃之前受伤时候躺过的。屋角的小厨房,赵槃还在那儿做过饭。
赵槃那回做的是一条鱼,她那时候还帮他拿大汤勺来着。那鱼口味很好,叫人满口生津,到现在她还记得。
他一个太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厨艺?
是为她亲自学的?
阿弗神情恍惚地坐着,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甜蜜。
……苦海中的一颗糖莲子罢了。
她想到这里,拿起笔,趁着记忆还鲜活,把赵槃的样子画了下来。
印象中赵槃总是背着手,低垂着眼眸,黑瀑般的发丝随风飘动,系着暗色的发带,独自一人在霜雪中茕茕孑立着,显得既孤独又清冷。
她忍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把纸揉成一团。
74 孀居
◎她要等着他,不想改嫁了◎
春去秋来, 日月如梭。
檐下的燕子飞了一波又一波,门前的草长了一茬又一茬。
转眼已三年去矣。
住在京郊的人都知道,白岭村有一位年轻又貌美的寡妇娘子, 带得两个牙牙学语的稚子, 坐拥万贯家财, 却只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木屋里, 甘守清贫。
街坊邻居都传她与死去的丈夫伉俪情深,三年来一直麻衣素服,闭门谢客, 白白消耗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
不少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儿都打起她的主意。打着不叫红颜空老去的名号,那些人日日过来给她送些小簪子胭脂盒之类的东西,其实还是看重她手里的万贯家财,想做一桩骗钱又骗色的绝好买卖。
那些礼物总是前脚送过去, 后脚就原封不动地被丢出来。
任凭搭讪者再是热情如火, 也摸不到那冰山般的寡妇娘子的一片裙角。
直到这一年, 三年服丧期满, 有眼尖者看见寡妇娘子头上的白花不见了,两个孩子也换上了崭新的小衣裳, 出门的次数也多了。
人人都以为这位娘子终于要敞开心扉了,却见她扛着锄头,插得满头的菊花,领着两个孩子上山去祭拜她丈夫的空坟。
刘媳妇远远地看见了她们,叫道,“阿弗妹子——”
阿弗回过头。
两个梳着稚角辫儿的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她身后。
刘媳妇喘了两口气,瞧着她这般朴素的打扮, “这……还要上山去拜你家的那位汉子?”
阿弗点点头。
刘媳妇不禁唏嘘, “妹子要是听大姐一句, 就别老惦记着过去那点事了。似你这般好模样,家中又颇有些积蓄,何必守着这份罪呢?”
阿弗静静地听她说完,甚是疏离地笑了一下。
“大姐还有别的事吗?”
刘媳妇见阿弗这般软硬不吃的样子,不禁有点替她担忧。
“吴公子的聘礼,已经送到你家里了。那可是一位好公子,家里开着好几家布庄。他看上谁,那谁可就有福气嘞,妹子你可被犯傻。”
阿弗轻蔑地勾了勾唇。
那什么吴公子的聘礼她当然看见了,只是和往常一样丢在门外垃圾堆了。
她爱的那个男子曾君临天下指点江山,握着那日月的旋转。区区几家布庄而已,又有什么值得注意。
她脸上依旧淡然,“大姐,你知道我的。”
阿弗知道自己跟这些人说不通,便索性不说了。朝刘媳妇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刘媳妇茫然地望着阿弗,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知享福之人?
只见姑娘的背影便渐渐远去,渺远的山歌隔着山水传来……
……
大槐树旁,浓荫斑驳,赵槃的那座衣冠冢上已长满了一层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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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弗拿锄头把周围的荒草除了除,在软绵绵的青草上铺了一张旧布,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了清冽的菊花酒。
她领着长歌和采薇坐了下来,爱怜地替两个孩子擦擦脸上的细汗。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这些天每次带他们来到这里祭拜,他们都会磕磕绊绊地叫一声爹。
阿弗望着孩子们清嫩的脸庞,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她不是抗拒再嫁,只是实在没什么必要。
赵槃临走时给她留了足够的钱。她一不缺钱,二来也酷爱山水田园之乐,不愿受人摆布,再嫁这事便一直被搁置着。
最重要的,阿弗心里总有个隐隐的念头,那就是赵槃还没死,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赵槃在时,她曾经潇洒地说自己一定会找个人再嫁。可到了现在才发现,见过了他,天下其他男儿便入不了她的眼了。
拜过了赵槃,阿弗用小竹车推着两个孩子到镇上去,顺便捎回来些蜡烛和布料。
正当正午,一品阁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巷子尽头的那处馄饨摊却已不在了,被人重新租赁,改成了一个小小的茶水摊。
阿弗想起自己和赵槃曾在那里吃馄饨,一时怅然若失,呆呆愣愣地走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位公子也蓦然来到茶水摊,坐下来要了杯茶。
那人背对着她,竖着高高的发髻,秀气又俊美,正垂着眉眼瞧手里的扳指,那模样,竟依稀如赵槃一般。
阿弗顿时一恍惚。
她几乎颤抖着手指,还没碰到那人肩膀,就见那人回过头来,眼神直直越过阿弗。
“小二,再上一杯茶——”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
阿弗讪讪退了回去,擦干脸上的水渍。
是了,他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
回到家,一堆礼物又堵在了门口,沈婵的软轿也停在她家门口。
吴公子大名叫吴申,是镇上有名的孟浪公子,常常强娶民女。他贪图阿弗的美色和钱财,见阿弗始终不肯吐口,便带着一堆礼物亲自来了,意图逼她就范。
说来也有些巧,吴申正好被顺道过来的沈婵给撞见了。
如今晋世子已经袭了爵,晋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她见那吴公子意图不轨,二话不说便一顿好打。
吴申气急败坏而去,那些恶臭礼物便堆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扔。
“幸亏我来得巧,”沈婵怒气未消,“阿弗,你不知道那厮带了三四个家丁,看那意思,好像你不愿意就要强抢。呸,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阿弗听了这话也暗暗一惊。
她手里虽然不缺银子也不缺粮,但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若真是来了四五个糙老爷们儿把她强行架走,想来她也无法抵抗。
她在这里避世避了三年,自己不找麻烦,麻烦却总找上她。
沈婵看出她的担忧,轻声道,“阿弗,要不咱们还是找个人,好好嫁了吧?要不然,你就到我那去住,我也能放心些。”
沈婵似有深意,阿弗不由得犹豫了。
她其实一直都没能走出过去的阴霾。
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感觉好像赵槃又回来了,手轻柔地抚着她,附在她耳边,缱绻地唤她,阿弗……可梦一醒来,却是满目空空,只有长歌和采薇顽皮的打闹声。
惦记着孩子们的安危,阿弗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直接拒绝沈婵。
她还能怎么样呢?她是一个寡妇,又带着这么大笔的金银,在哪里都会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可在她内心深处,仍然忘不了赵槃。
她还爱他呀……她不想嫁别人。
沈婵见阿弗神色悲沉,倒也没再往下说下去。
她此番乃是随着宋机进京省亲的,不能在京城滞留太久。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阿弗,你自己看着来。无论你决定怎么样,我都帮你。”
阿弗勉强笑笑,心头一暖。
她瞧着沈婵也莫名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东奔西走,跟着宋机也没少受累。
她刚要倒壶茶给沈婵,蓦然嗅见沈婵身上似沾了点香味儿。
……那幽香如嫩寒清晓,很浅很浅,却有种触目惊心的熟悉感。
阿弗眼角一颤,问道,“阿婵,你用了寒山月香吗?”
沈婵立即闻了闻自己的衣襟,“那是什么?”
阿弗艰难地闭上眼睛,又细细地感受了片刻。
没有错……是寒山月的味道。
当初她为了私逃给赵槃缝了个荷包,里面就放了寒山月香。后来赵槃气消了,把里面的迷魂香清了出去,依旧把那个荷包戴在身上。
也正是因为香色不纯的缘故,赵槃身上的寒山月气息和香谱上不同,总像沾了些迷魂的魅惑感似的。
他们曾同床共枕度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身上的每一丝气味都渗入她骨髓里,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心中的记忆可以褪色,但鼻子和耳朵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散。
那些一旦形成习惯的东西,即使多年不碰,一旦再现,也会叫人立即记起之前的事。
一阵极苦涩极辛酸的感觉袭上心头,阿弗手里的茶壶险些落在地上碎为两半。
沈婵见阿弗这副样子,不禁也有点害怕,“阿弗,怎么了?”
阿弗一时恍惚,那幽香若有若无,忽然间又闻不见了。
又是她幻觉了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婵解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又不肯相信是自己魔怔了。
“没什么。”阿弗没有隐瞒沈婵,“只是觉得你身上有股特别熟悉的味道。”
沈婵被阿弗说得也有些懵。
她近来不曾用香粉啊,屋里只放些水果,哪里又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若说常接触的人,也就宋机一个……
宋机?
……
回到府上,沈婵玩笑似地把阿弗的话说给宋机听。
本是一句寻常话,宋机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倏然瞪大眼睛,“她连这都能闻见?”
沈婵皱皱眉,“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宋机心里惴惴。
确实,近日来宋机常常见那人,想来是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传到了宋机身上,宋机与沈婵亲近之时又传给了沈婵,这才叫阿弗看出了蛛丝马迹。
不过,三年了,那人的病,也治得见了气色。
从前他不想给阿弗虚妄的希望才隐身而去的,没想到时候过了这么久,他还被人惦记着。
他们是不是该再相见了?
75 不如归去(二合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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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天涯海角,我都随着你◎
翌日一早, 阿弗去镇上会会几位跟她相亲的公子。
她对那些男人本身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怕吴申再来纠缠,她一介弱女无法抵抗, 会伤了她的一双儿女, 所以找个男人傍身罢了。
左右她有的是钱, 可以用钱做诱饵, 挑个乖巧又老实听话的,摆在身边,震慑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
一上午的时间见了几位公子, 她都不甚满意,不是歪瓜裂枣便是臭毛病太多,叫人看着就心烦。
她现在是挑男人,不是男人挑她, 跟花钱雇个长期护卫也差不多, 自然不能将就。
刘媳妇见她要求着实苛刻了些, 便劝道, “妹子,差不多得了。你既不想嫁去吴家, 方才的李公子就很好,家中妾室不多,也不会打老婆。咱们女人就图个安身立命,似你这般失了丈夫的娘子,不趁着年轻好好嫁个男人,将来老了,可还能依靠谁?”
阿弗漫不经心地听着, 手里的一朵绒花被她撕得稀烂。
她冷淡地乜着眼, 却不想将就。
世间只有一人能让她将就。那个人把她捧在手心里, 把世上最明亮的珍宝都戴在她头上。
现在那个人虽没了,但被宠爱的滋味却永远留在心间,铭记不忘。
她洒洒脱脱,不会为了安身立命四字,用那双他握过、吻过、精心养的嫩手,委身去伺候那些别有用心的臭男人。
刘媳妇叹道,“妹子,你也真是傲气嘞。你以前的那汉子,到底是什么样?”
阿弗嘴角抽搐了一下,傲气?
前世今生,她总是唯唯诺诺低微恭顺,如今竟也被人说成是傲气了。
想来是有赵槃在她身边,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做一个女人、做她自己。没了他,她那些任性的举动便被称作是傲气了。
他们眼中,女人最重要的是安身立命。
……也确实是。
阿弗勉强弯弯唇,眼眶子深处,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略略深润了些。
她慨然说,“他吗?……他仗势欺人,执拗霸道,还曾经想过另娶别人,脾气还不太好,一点可人之处都没有。”
刘媳妇疑惑,“那你还留恋什么?”
阿弗自嘲一笑,眼眸朦胧,如一川悲沉的湖水,“……可没办法,我就是忘不了他。”
刘媳妇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愣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换了个话头,“妹子,刚才那些男人都是咱们十里八村的庸才,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见。那一位公子,啧啧,可真堪称得上是神仙妙人,保准合你的心意。”
阿弗蔫蔫耷耷。
刘媳妇道,“那位公子姓盛,家里是开香粉铺子的,今日家中有事来不了。”
她把一盒香粉放到阿弗面前,“盛公子倾慕妹子已久,愿以举家之财,聘你为妇,特意托我跟你好好说说。这盒香粉就是他送你的见面礼,还希望你一定赏光,赐个机会,三日后来瞧他给你演的皮影戏。”
皮影戏?这人倒还花了点心思,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大对。
阿弗睨了眼那盒香粉,却没有动。既然对方是开香铺的正经人家,又干嘛非要她一个寡妇,岂不是辱没了门楣。
她担心那人有别的企图,刚要一口拒绝,便听刘媳妇自言自语地嘟囔,“我瞧着盛公子,长相有几分像你屋里那副画像似的……”
阿弗眼中倏然掀起一阵波澜。
她屋里只有一副画像,是她画给赵槃的。
她咧着嘴似笑非笑,“真的假的。”
刘媳妇举着手信誓旦旦,“……大姐我要是敢拿你亡夫开玩笑,就叫我家那两个娃娃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跟你说,盛公子那模样那神情,和你家那位……不说一模一样,也相似了七八分了。”
阿弗听了这话,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
她略微动了点兴趣,低声道,“好,我见见。”
她再度把目光投向那盒香粉。只见盒是精巧玲珑的八角盒,上面用朱漆仔细地封着,龙飞凤舞地写着寒山月三字。
……竟也是寒山月香。
看来这是一款深受平民百姓爱戴的香料了。
阿弗轻嗤了一声,指尖微用力,还没等盒子完全打开,她就跟泥塑木雕一样愣住了。
清爽如嫩寒清晓,是寒山月的调调没错。可这清寒中又带着点甜腻的魅惑,还有些微的海岛盐味,恍惚若乱魂香的味道。
这样的香味,之前在沈婵身上也闻见过。
所以,是巧合吗?
刘媳妇问,“妹子,怎么了?”
阿弗霍然抬起头,一大颗泪水落在了香粉之中。
……
下午,陈溟带着两壶烧酒和一碟糕点找到了阿弗的家。
太子去后,陈溟也没了为官作仕的心思,自请去皇陵守陵,日子倒也过得单调清贫。
直到近来他从晋世子那里听说,阿弗受奸人玩弄,有个叫吴申的浪荡子老对阿弗纠缠不休,这才下山来,想要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吴申那家伙卷铺盖逃之夭夭,就连他们那三十口子也都逃得干干净净,听邻里说是被一位姓盛的公子敲打过,连夜走人了。
陈溟扑了个空,便顺便找来了阿弗家,看望她们孤儿寡母。他去山上拜了拜赵槃的衣冠冢后,留下了一把锋利的刀给阿弗,叫她留着防身。
阿弗不禁顺口问了句,“那位姓盛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申也算是地头蛇了,居然能被这么轻轻易易地打发走,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香粉老板能做到的事。
陈溟摇摇头,恨然道,“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罢了。”
阿弗沉默。陈溟没什么弯弯绕子,想来是真不知道。
陈溟也算是熟识的故人了,他这些年又黝黑消瘦了不少,阿弗问他之后的打算。
陈溟愧色道,“陈某惭愧,没能保护好殿下,愿一生守皇陵赎罪。”
阿弗心里忐忑不安,隐隐有一个念头,但并不确定。
她试着跟陈溟说,“……陈大人,你相信死人会复生吗?”
陈溟恍然没听见似的,“什么?”
阿弗讪讪地笑笑,见陈溟眼中那种疑惑又费解的光,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当初赵槃溘然长逝的时候,她就觉得许多地方不对劲儿。
加之之前诸多疑点凝结在一起,她越来越能感觉到那个逝去的人身上的强烈气息。
一次两次是巧合,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
而且她从不相信巧合。
……
三月初五日,天朗气清。
乍暖还寒,河畔垂柳依依,微醺的光芒洒下来,给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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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景一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和风细细,纸鸢纷飞,是北国一年中最灿烂明媚的季节。
阿弗掀开马车车帘,抬眼一看,只见牌匾上写着“梨笙茶楼”四字。
茶楼设有一个大戏台子,内内外外分为三层,几棵高大的梨树栽在中间,端是处清净听戏的好地方。
……这就是她看皮影的地方了。
不知怎地,阿弗有点紧张。刚才下车时,还由于太着急差点踩了斗篷摔倒。
旁边的仆人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弗姑娘,盛公子在里面等您。”
阿弗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有一根弦紧绷着,手指又凉又僵硬。
她再次望了望茶楼气势恢宏的牌面,不禁咬着下唇,不断臆想最坏的结果,手心出了层汗。
阿弗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对不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这里……她只是听说盛家公子长得像赵槃,所以想亲自看看到底有多像。
还有关于香粉的那个巧合,她也想请这位神秘的公子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街上有行人看见了阿弗,不禁对她指指点点,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阿弗耳中犹如隔了一道屏障,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目光只直勾勾地盯着茶楼。
终于,她迈出脚步,走了进去。
茶楼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刚一进门,就看见宋机沈婵夫妇正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吃茶。
沈婵的神色很奇怪,两道柳叶眉深深地弯着,眼睛眨个不停,一见了阿弗的面,就腾地站起来,却被宋机沉着脸给按了下去。
阿弗略略迷惘,“好巧,你们也来这里……听戏?”
宋机挠头笑笑,“确实挺巧的。这里的戏挺好听的,我和阿婵只是顺路过来听。”
沈婵挣脱宋机,含辞未吐,宋机又去捂她的嘴,两人扭打起来。
“阿弗……!”沈婵叫道。
“你还有事吧?”宋机冒汗,一边费着力气搂沈婵,一边急躁地道,“……你先去三楼吧,一会儿我们再见。”
阿弗皱了皱眉,宋机怎么知道自己要去三楼?
瞥了眼身后仆人,仆人道,“盛公子在三楼等您。”
阿弗唇珠微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各种奇怪的意象组在一起,都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今日不大寻常。心里那个被理智尘封的念头,一时间似乎有点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想要涌出来。
……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于奢求,太惊喜,太美好了……美好得甚至只在她的潜意识里滑过,清醒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
阿弗强行抑制住砰砰狂跳的一颗心,脚步缓缓,拾阶而上。
茶楼台阶略微有些古旧,有的地方已经斑驳掉漆了。阿弗缓缓走在上面,只觉得越往上呼吸越紧,肌肉也越来越酸软无力。
她吞咽了一嗓子,好怕,好怕……好怕现在忽然跳出来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猜错了,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象。
仆人为她打开了小隔间的门。
“请。”
小隔间很暗很小,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橘红色的暖光,甚是幽微。
“嘎吱——”身后的门被沉沉关上。
阿弗眼前一片漆黑,顺着光源缓缓走过去。橘红色的正中央竖着一面屏风,屏风前放着一张小凳子,是给她坐的。
男子完全隐匿在黑暗中,浓黑的影子却投在明亮的屏风上,身影修长又清瘦,带着股引人泪下的熟悉感。
他问,“阿弗姑娘,安好?”
阿弗蓦然觉得耳边嗡地一声。
这短短的几个字似玉山之将崩,把她浑身上下都震撼得通透。
“赵槃?!”
那人起了声调子,戏腔婉转幽微,越转越高,“赵槃曰是何人,小生乃白岭盛林是也……”
阿弗胀破了喉咙。
那人的声音如一块沉实的木头飘荡在湍急的河水中,阿弗正在河水中拼命挣扎,猛然间抱住了这块木头,浑身有了依靠,乍然悬着的心蓦然也放了下来。
咚咚铛铛锵锵脆,连珠的皮影戏开演了来,是一曲汤显祖《牡丹亭梦》。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阿弗噙着眼泪瞧着,那人念台词的语气,一举一动,无不与赵槃一模一样。
天哪,世上竟真有缠绵缱绻的深情,叫死者可以还魂吗?
幽深的黑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坐着,隔着一面单薄的屏风。
一曲结束后,悦耳的余音绕梁不散。
阿弗眯着眼睛,视线被明亮的橘灯晃得越发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也愈发得朦胧。
“赵槃。”她嘶哑地又叫了一声。
她像是被压抑了太久,汹涌的情思一下子决堤,像是不解气似的,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赵槃。赵槃,赵槃……”
男子听见了。峻拔的剪影站起来,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那始终如一的神色带着深藏的温柔,那一度灰暗的眼眸如山涧明亮的湖泊。
是他。
赵槃朝她伸出手,亦温情地唤她,“阿弗。”
窗子蓦地开了,似是一阵风吹来,阿弗几乎是迎着那阵风,冲向了他的怀抱。
她死死地抱着他,撕着他,打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又痛又欢喜地在他怀里打滚,使劲咬着他的衣襟,吻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发泄那些曾经叫她崩溃的痛苦。
赵槃大病初愈,被她吻得上不来气,却依旧宠溺地迎合。
三年了,他又何曾不是每一分每一刻都在疯狂思念着她,想她的人,她的嬉笑怒骂,她身上的每一丝味道……他爱她,比她爱他还更疯狂地爱。
阿弗终于精疲力尽,圈着他的腰哭起来。
“你这个负心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和孩子等了你多久,你为什么才出现,为什么……”
赵槃爱怜地把她桎梏起来,身影全然将她笼罩,柔然吻她脸上的珠泪。
“阿弗,阿弗,阿弗……”他也只有像她一样,不厌其烦地唤着她的名字,才能稍解心底那沉寂了三年的巨大爱意。
阿弗忘情地享受着。
她恨不得找个金丝笼子,像养金丝雀似的,把他给关进去,上好锁,盖上布,再藏到深山中,藏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去。
他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珍宝,独属于她,永生永世都是她的。
/
赵槃早就为这一切做好了准备。
也许是在阿弗第一次跟他提起一年之约的时候,也许比这更早,他便萌生了退位的念头。
他晓得阿弗爱山水田园之间的自由,也晓得自己从前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
皇室无穷无尽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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