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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目盲
◎如果我不是君主呢?◎
漫天大雪下, 果见仪景宫起了大火,冒出又黑又绿的浓烟,刺鼻的恶臭直呛人欲呕。
如来人所报, 皇后早有准备, 借着大火散播毒瘴, 目的就是引起动乱摧毁遗诏, 阻止太子登基。
赵槃面色冷冽,便欲往仪景殿而去。
羽林卫横拦在他面前,“陛下不可!仪景殿的毒瘴着实太厉害, 您玉体矜贵,更肩负着天下万民,切不可以身犯险!”
赵槃听他喊自己“陛下”,不由得目光深黯了一分。
他挥手驱开了羽林卫, “起开。”
仪景宫内还困着数位大臣和皇子, 只因毒瘴借着火势遮天盖地, 实在是汹涌得很, 羽林卫也无法靠前。
方才,已有数名欲救火的卫兵中毒, 浑身溃烂而死了。
赵槃浸了块湿帕子,提起内力屏住呼吸,防止毒瘴吸入腹腔。
羽林卫们如法炮制,跟着他一起打开仪景宫的大门,把被困的皇子和大臣们救出来。
那些人中本来有不服太子者,见此救命之恩,纷纷感激涕零, 俯首称臣。
赵槃望了望火势最旺、毒瘴最浓的仪景殿正殿, 里面还困着他的父王和拿着遗诏的刘公公。
据手下人来报, 是皇后暗中在仪景殿安排了伏兵,就等着皇帝驾崩之后,毁去遗诏。
赵槃这才走开了一小会儿,那些人便暴起发难,造成了现在的这般局势。
陈溟死死拦住赵槃,“殿下!您万不可再往前了!若是您执意要去,就让属下代替您去吧!”
说着,陈溟怒目圆瞪,脱了上身的衣衫,便要冲进去替赵槃把遗诏拿回来。
赵槃被他的武勇之气嚇得向后一退。
太子的命是命,属下的命也是命。陈溟是忠烈勇武之人,却不大懂轻功和屏气之术,进去了必死无疑。
赵槃不愿这样一位从小追随他的死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毒瘴与大火之中。况且,这本是皇后跟他的恩怨,与旁人无尤。
赵槃假意踉跄了一下,引得陈溟回头,随即下了点力气,直击晕了陈溟。
“先抬下去吧。”
他甩脱了其余阻拦的众人,深提了一口气,一声长啸遁入火海之中。
仪景殿已是人不能留之地,弥漫着滔天的恶臭。
赵槃拿捏着一股内力,屏住呼吸,快速将圣上的仙体抱了出来,顺便把被房梁砸断腿的刘公公也丢了出去。
随后他看见了遗诏。
遗诏就在刘公公手边,虽然已经烧坏了一角,但大体内容没有受损,端端正正地写着“传位于七子储君赵槃”几字。
那么电火惊石的一瞬间,赵槃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有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有母妃,有阿弗……还有无穷无尽的皇权争斗。
只要他拿着遗诏出去,外面的人都会对他俯首称臣。
他将名正言顺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统御四海,得到他曾渴望的一切,天下,美人……
即使阿弗不愿意当什么皇后,只要他一道圣旨下去封了她,也由不得她不愿意。
然赵槃却犹豫了。
是那个梦。
他委实怕了梦中那撕心裂肺的滋味,他也绝不能让那些事成真。
他想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要什么了,是真真切切的感情,是爱是情意,不是寂寥而空虚的帝位。
赵槃冰冷地笑了下,独自立在火海之中仪景殿行将塌陷,留给他选择的时间并不多。
尘灰飘洒一地,毒气弥漫,周围环绕着一团危险的晕光。
哐啷一声,他把遗诏丢到了火堆里。
/
羽林卫用水龙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灭掉了仪景殿的大火,皇后趁乱逃往宫外行宫,八皇子赵琛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皇城中的毒瘴虽被扫除干净,但如此巨大的动静,闹得京城百姓在国丧之余惶恐不安。
因为先帝遗诏毁于火海的关系,太子暂不登基封禅,只是暂领了君主的职责,称为新帝而不正式改年号。
阿弗身处别院之中,对外面的这些疾风骤雨并不明晰。
她只知道,赵槃为天子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仪景殿修缮完毕后,阿弗也被请进了皇城。因赵槃不曾登基的关系,她也只暂称为夫人。
她听说前几日的动乱中,赵槃中了瘴毒还受了伤,便想着先去看看赵槃。
陈溟将她领到了太昭殿。
阿弗推开门,见赵槃正独自一人坐在宫殿中,背对着她,身着缟素,双眼之上覆着一条白绸。
昏沉的暮色之中,他仍然握着一卷书,闻声问,“谁?”
“既然眼睛不方便,还看什么书。”阿弗见他肩角又清峻了几分,不禁苦笑道,“几日不见,该叫您陛下了。”
她轻轻把书卷从赵槃手中抽出,是一本《庄周》。
赵槃是有些变了。从前他总是看论语看得多些,如今当了君主,反倒更显得云淡风轻。
“陛下……”他琢磨着这个称呼,陷入一瞬间的失神,“阿弗,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前几日他冒险闯入毒瘴之中,虽仗着屏息之功侥幸无恙,但这双眼睛却为毒瘴所侵蚀,一时看不太清东西。
饶是眼睛暂时看不见,赵槃仍能精准地感知到阿弗的位置,扣过姑娘的腰,把姑娘带入自己怀中。
阿弗见他这般憔悴的模样,便也顺着他没挣扎,思忖着该怎么安慰安慰赵槃。
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遗诏在大火中被烧毁了,没有了这东西,想来许多藩王势力会有所不服,饶是太子也暂时难以正式称帝。
她乖顺地靠在他肩头,“你也莫要忧心,你是太子,谋的东西必然能拿到手,虽然没有遗诏,但也不会影响你登基为帝,你……要宽心些。”
赵槃听得懂她的安慰,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阿弗瞧着他手边的庄周,心中微微一叹,“眼睛伤了,还看得清书么?”
赵槃摇摇头,荼白的长绸也跟着颤了颤。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这本庄周早已被他熟读多次,静下心来,每一张书页上写了哪些篇章,他都差不多记得,跟用眼睛看一般无二。
阿弗捻着书页,“你想看哪一页,我给你读吧。”
赵槃轻勾着唇角,覆上她的手,“不用。一会儿还要去见见边疆来的几位将军,时间不是很多。”
他顿一顿,“你陪我说说话吧。要不然,就在我身边呆会儿也行,咱们有好几天没见了。”
阿弗想着也好,左右她字还认不太全,读这么高深的书,弄不好会读错字出丑。
她把书放到了一边,静默着伏在了赵槃的膝上。犹豫了半晌,有句话虽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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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问,但她还是想亲口问问他。
“殿下,你真要当皇帝了吗?”
虽然现在遗诏毁了,赵槃暂时不能登基,但就像她安慰赵槃的话一样,他是众望所谓,朝中重臣人心所向,即便没有遗诏,太子登基也是迟早的事。
阿弗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之上,周围的每一寸景色,都是前世没见过的。
她再没有前世的记忆做帮持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闯下去。
赵槃脊背一僵,淡淡说,“可能吧。”
虽然他有禅让的心思,但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好说,他不想骗她。
阿弗仰起下巴,因为赵槃覆着白绸的缘故,她也不怕跟他对视,只肆无忌惮地问了句,“……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呆在后宫啊?”
赵槃摸着她的眉骨,“阿弗不愿意么?”
阿弗眼神略略沉了沉。
她听说后宫是个深似海的地方,嫔妃们互相争斗互相吞噬。后宫嫔妃的荣辱,还和前朝母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州那样大,山河那样好,她不想终其一生都只困在小院子里。
而且秀女三年一选,要赵槃废弃后宫也不大现实,她必须得和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阿弗想了想,终究还是选择忠于自我。
她柔着语气说,“……有点。如果我实在不想给你当嫔妃,你能放我走吗?这样的话,殿下也能不再被耽搁,正常地娶一位有家室有容貌的正妃娘娘,帮助您的朝政,延绵后嗣。我自己便去云游四海,期间若是遇上了当地的美食,也会挑几份好的寄回来给殿下尝尝,一切都多好。况且,我们的一年之约也快要到了,您可是天下的君主,不能言而无信。”
赵槃静静听着,眉间闪过几丝若有若无的悲伤。这话其实阿弗之前就委婉地问过他,如今又问了一次,看来她是真的想走。
他可以使用强权留住她的人,然她的心却永远在天地之间。
……娶一位有家室有容貌的正妃娘娘,延绵后嗣?倒也不必撒谎,对他来说,没她的延绵后嗣,跟诅咒也差不多。
赵槃有一搭无一搭地拢着阿弗鬓间碎发,幸好他戴着白绫,不然他那病态似的丑陋占有欲一定会被她瞧见,叫他无地自容。
而且他们只是这样和平地说话,阿弗也只是跟他商量。他即使不愿意,也不能用强硬的话来拒绝她,伤她的心。
半晌,赵槃幽幽问,“那咱们的孩子呢?”
阿弗哑然。孩子是不可能叫她带走的,那是皇室的血脉,她要走,最多也只能一个人走。
“我也会时常来看孩子,”她支起下颚,认真地说,“即使我们不再是夫妻,也可以共同地爱护孩子。希望孩子到时候能别忘了我这个母亲。”
阿弗说罢,抬起头瞧着赵槃。
他的神色散淡中透着一丝迷茫,兴许是那一双溅着寒星的眼被遮住的缘故,他的眉是柔和的,鼻峰、嘴角也都是柔和的,显得无害又和善。
她本以为赵槃又要一口拒绝,没想到他神思略微有些游离似的,道了句令人恍惚的话,“……那如果,我不再是什么君主了呢?”
阿弗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赵槃微微一笑,避过头,仰向窗外渺远的天空。
阿弗也跟着自嘲一下,“殿下真的不用担心这些事。八王虽然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朝中众望所归的是您,不会影响您的帝业。”
赵槃安慰似地抚抚她的头发,“好,多谢阿弗,我知道了。”
阿弗感觉他今日似乎有点不对劲儿,虽然平日赵槃也偶尔有这样温柔如水的时候,但今日的他,明显更落寞,更虚弱。
她试探地问道,“殿下,那些有毒的瘴气,真的对你身体没事吧?”
阿弗实在不清楚皇后那个妖妇到底对太子下了什么恶心的手段,瞧着赵槃这个样子,她即便要走,也有点放心不下。
阿弗还想问更多,却被赵槃推辞着说要见边疆将军,先让她回去了。
待阿弗走后,他才沉沉咳嗽了一声,唇角骤然渗出兴许血痕。
皇后……比他想象中要恶毒。
为了最终的那个计划,他必须要忍,隐忍到底,再反戈一击。
但就目前来看,阿弗的要求……他可能真的,要答应了。
72 三日
◎金丝雀终于会飞走◎
前皇后的行踪被发现, 正在行宫做最后的挣扎,纠聚手下的叛军,对皇位野心勃勃。
然她的儿子赵琛却仍杳无踪影。
如今朝中多数大臣都已归服太子, 只有一些边疆的藩王, 非要见到遗诏才肯承认新君。
这也可以理解, 那些藩王的领地大多远离京畿, 蔽塞不通,而新君登基又是大事,没有先皇亲笔手书的遗诏, 他们恐自己会受人欺骗。
一些坚决拥护赵槃的大臣为此夜不能寐。没有遗诏,太子一直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夜长梦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有人暗中精心为太子制作了仿造的遗诏。
那日在仪景殿前, 众人已亲耳听过遗诏了, 先帝确确实实就是立太子殿下为君,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只不过奸人的一场毒火, 把遗诏给毁了而已。
所以仿照遗诏也是不得而为之,并不是谋朝篡位, 只是帮太子拿到本该拿到的皇位而已。
那份仿制的遗诏被锁在锦盒里,秘密送到了赵槃的眼前。
赵槃瞥了一眼便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旦正式登基,谋朝篡位也好,名正言顺也罢,一日为帝,终生为帝,都再无脱身的可能。
所以, 他不能打开这里面的东西。
……
边疆的藩王镇北侯前来面见新君。
镇北侯是两朝老将, 曾扶持过赵槃登上太子之位。此番他也是少有的没有遗诏也愿意出兵的藩王, 请命去铲除前皇后一党,并愿意竭力说服其他藩王,归附新君。
但这个年过花甲、两鬓花白的老人有一个卑微的请求。他有一个四十岁才得的老来女,痴心倾慕太子,为了太子年逾二十也不肯出嫁。
镇北侯爱女心切,苦求太子能答应这个小小的请求。如果能得偿所愿,嫁女于太子,即便是为奴做妾,也此生无憾了。
而且,这并不算什么苛刻的要求。新君将来会广纳后宫,富有三千佳丽,收下镇北侯的女儿,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槃却并没有轻易许诺下。
他掩唇咳嗽了一声,这几日,浑身常常感到寒冷,有时候明明身处艳阳下却像走在冰窟里似的,身子每况愈下,细细想来,应该是皇后在仪景宫放的毒瘴所致。
然这毒瘴并无什么特效药物,他能做的,也只是每日吃吃汤药,慢慢拖延着罢了。
收下镇北侯的女儿,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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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负了那位陌生的姑娘,更会辜负了阿弗。
不收镇北侯的女儿,又会负了江山。
这是个怎么选都错的选择。
新烦旧乱,一股脑儿地包围着赵槃,他必须在其中寻得平衡。
……
阿弗也听说了镇北侯女儿想要嫁给赵槃的事。
国事并不是儿女情思可以左右的,为了安定天下,看似九五之尊的帝王也要隐忍牺牲掉许多东西。
必要时刻,即便赵槃不愿娶,也不得不娶。
而且就算没有镇北侯的女儿,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大臣给他送女人,秀女也会像雨后春笋般涌出来。
和帝王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痴人说梦。
她这个太子妃只是虚设的,真要较真儿的话,赵槃娶谁她都无权过问。而且她还主动跟赵槃提出要离开,这些事就更跟她无关了。
阿弗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有预感,孩子就快要降生了。
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搞不清她到底爱不爱赵槃。
一开始被他辜负被他强迫,她确实恨他恨得牙根儿痒痒。然这恨随着时间,随着平平淡淡的一件又一件小事,随着他数次舍身救她迁就她……变得原来越淡,直至后来对他不爱也不恨,到现在,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在乎他了。
虽然嘴上死不承认,但听到赵槃可能会娶别人的事,她的心瞬间地痛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如果赵槃是普通人,他们的前世,今生,或许都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阿弗甚至又像前生一样,又傻又愚蠢地期冀着赵槃……能跟她一块走、一块私奔,摆脱这一切。
绝知她这想法根本是镜花水月。赵槃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更肩负着天下,注定要去实现他的霸业。
他的心是宽阔的大海,装着苍生装着九州。可她的心却只有一瓢水那么大,只装得下平平淡淡的生活,和一个真正适合她的男人。
所以摆在阿弗面前的,也是个两难的选择。
她可以选择留下来给赵槃生儿育女,荣耀加身,当个贤妃,永永远远地困在后宫。
或者狠一狠心跟过去做个了断,云游四海,去一个适合她的地方,寻一个没那么复杂的人,和他一起吃遍天下,实现重生以来一直期待的梦想。
想想她也挺不争气的,就算赵槃前世曾那样无情地对她,重来一次,她还是如此没骨头地又喜欢上了他。
可喜欢上了也仅仅是喜欢上了。
阿弗还清醒着,还有些自私的念头。她不想以认命两字就轻轻易易地委屈了自己,亦不想在与赵槃的情恋中抹杀掉自我。
她不爱在皇宫里生活,也不爱争着抢着苛求丈夫的宠爱。有身份地位横在他们中间,他们永远都不是夫妻。
思忖良久,阿弗感觉腹中一痛。
那疼痛越来越剧烈,就像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要破出。
银筝慌慌忙忙奔进来,见状大喊,“快来人呐,夫人、夫人要生了!”
……
许是因为中药调理得好的缘故,也可能是宫中太医手段高明,阿弗产子并没像沈婵那般受尽了千辛万苦。
她颇为顺利地产下一对双生子,一男一女,龙凤呈祥。
赵槃曾经许诺阿弗只生一胎,如今却乍然得了双生子,不由得令人喜出望外。
他的眼睛还没好,所以他只能无比怜爱地抱着两个孩子,眼睑下淌出些喜悦又愧疚的薄雾。
阿弗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是赵槃。
他素来都是冷冽而又沉稳的,今日欢喜之余,脸色竟微微蜡黄,唇色也比平日里黯了许多。身上原本剪裁合体的玄衣,也比平时宽松了一圈,看上去像是这几日过度心力交瘁。
没等阿弗说话,赵槃便握住她的手心,款款对她道,“阿弗,谢谢你,你给我今生最金贵的礼物。”
阿弗亦笑笑。
一次得了两个孩子,何尝又不是她最金贵的礼物。
两个孩子被抱了过来,分不清更像他们谁,眉眼清秀,有赵槃的影子,也有她的影子。
她弱弱地问一句,“孩子取名了么?”
赵槃轻笑地摇摇头。
阿弗撑着虚孱的身子坐起来,干裂的嘴唇张合了一下,想要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可她乍然又想起赵槃是陛下,两个孩子都是皇室的血脉,她虽是生母,却也不配给孩子取名的。
赵槃苍白一笑,仿佛不用睁眼就熟识她的一切心思。
他身子稍稍前倾,贴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自己做主吧。”
他话语柔和,听来像四月里温暖的潮水,流遍全身百骸似的。
阿弗一时身子虚软无力,软塌塌地靠在赵槃肩膀上,一边小声问他,“我真的可以给两个孩子取名吗?”
赵槃无声地点点头,啄了下她的额头,“阿弗想到什么好名字了吗?”
阿弗眼圈微黑,“我可以给他们起个小字,大名你来定……嗯,就叫长歌和采薇。我之前从你那书房里给他们精挑细选的,既文雅,又耐听。”
长歌,采薇。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是唐代王绩的那首诗。
赵槃顿时晓得其中含义。
她的心,不在深宫,不在皇座上,而在山水之间。
……
阿弗生产之后的第三日,镇北侯的独女以进献珍宝之名入了宫。
虽然只是住在宫里并未得召幸,但已是众人眼中心照不宣的第二主子。而且她比阿弗更得人心一些,举止更得体,更有名门将女的风采。
镇北侯曾为太子掏心掏肺,如今又奋战在与皇后叛军大战的前线,那位老人的恳求,没人能拒绝。
有些事根本就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不得不为。
赵槃并未册封皇后,镇北侯之女也不必来拜见阿弗。
两个女人,只隔着一道宫墙,没有硝烟的战火已经悄无声息地燃了起来。
宫人们都在猜测陛下何时会宠幸这位新主子,可苦苦等了多日,赵槃只一日日地宿在阿弗宫里,不曾与这位侯门之女有过多的亲近,相敬如冰。
就连镇北侯女儿的身份,也只是进宫献宝的“女官”,而非是什么后宫嫔妃。
时间转眼跳过去了几日,诸事漫随流水,赵槃和她的一年之约也终于到了尽头。
算来,整整一年。
阿弗来到太昭殿。
刚要推开门,便听得里面一阵剧烈的咳嗽。打开门一看,见赵槃脸色苍白,清瘦的身形半是倚在龙椅上,像是秋日里枯黄的叶子,说不出的憔悴。
他唇色溅红,像是刚刚吐过血。折子上,也落得点点猩红的血花。
阿弗猛然想起了生产那日,赵槃似乎就如此憔悴来着。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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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只想着两个孩子,并未在意,以为赵槃是普通地劳累过度……如今想来,他沾染了仪景宫那些要命的恶瘴,怎么可能跟太医说的那样真没事?
赵槃平复了一下呼吸,听到门板细微的动静。
他隔着白绸往这边望了望,低声道,“……药放外面就行了。”
阿弗眼中溢满泪光,奔了过去,一把掐住赵槃的手臂。
“赵槃!”
她声腔发颤,浑身每根神经都在紧绷,“你中了这样深的毒,为什么要瞒着我?”
阿弗猛然揭下他双眼上的白绸,果见他眼圈下密布着淤黑。
这些淤黑应该早就有了,只不过这几日一直被白绫遮蔽,把她瞒了过去。
赵槃被阳光刺得猛然眯了眯眼。
“阿弗?”他略略惊讶,随即不悦道,“不是叫你在荷香殿好好呆着吗?”
他原本黑亮的瞳仁变得浑浊不堪,如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眼白也覆了一层尘灰似的,涣散又黯淡。
阿弗颤颤巍巍地拽起他的手,粗鲁地捋开袖子,看见他煞白的手臂上满是黑紫的毒纹,平日修剪合度的指甲上也尽是血痕。
“那毒很厉害是不是,这几日你都在躲着我是不是?”
赵槃眼皮暗沉沉地阖了阖,把袖子放下。
“你还有着咱们的孩子,”他低声说着,“阿弗,我不愿叫你担心。而且……”
他顿了一顿,“我知道咱们的一年之约今日到了。没事总说生啊死的,就像我故意要缠住你一样。”
阿弗唇线紧抿,指甲也跟着抠进了肉里。
骗人,他之前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困着她,难道还少吗?这会儿却又故意不告诉她,就是存心叫她心中愧疚。
“什么意思?”
“不就那个意思吗?”
赵槃抬起头,“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提醒我一年之约吗?”
阿弗沉默地站着。
不错,她今日来,确想跟他说一说一年之约的事。
可见了他如今这副样子,她如何还能走得安心?
赵槃等了阿弗半晌,见她不说话,苦笑了一声,像是释然了。
“你前几日说的,我答应。”
阿弗心尖猛然一颤。
说来也真是讽刺,为了赵槃口中的这句话,她苦苦煎熬了不知多少时日,强颜欢笑了不知多少次。
如今乍然听了,却怅然若失,如吃了苦杏仁一般酸涩。
“你好自私。”她木讷地说着,一行清泪滑下,“我从前求了你多少次,你始终不肯答应。如今你知道你身体不行了,才愿意放手……”
赵槃悲沉地笑了下。
她说得没错,他是自私。若非是中了这等无药可救的毒瘴,他必不会放手,就算是她到了天涯海角,他都会去把她追回来,圈在手心里。
微微的心动,终究发展成无可抑制的喜欢,到现在成了疯狂的沉溺。
如果不是死别,他绝不会让她走。
可是……如今却再也不能了。
“你这次走,可以走得放心些,一路看看山河的美景,品品美食……”他又咳嗽了几下,抚着她鬓间被泪水浸湿的发丝,“因为,不会有人在背后追你了。阿弗不用再怕了。”
阿弗捂着泪水伏在他膝上,使劲儿地锤着他。
这种时候,他还说这种漫不经心的话。
赵槃思忖着,“咱们的长歌和采薇你也可以带走。毕竟……”
他要是时日无多,两个孩子留在皇宫只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空受伤害。
他咽下了话茬儿,委婉地说道,“还有一件事。若是阿弗要再嫁人的话,就找个会善待咱们孩子的人吧……慢慢找,别太快找到,找不到就算了。如果真找到了,你们要办婚礼的话,也别在城西,别……别叫我看见。”
皇陵就在城西,阿弗之前住的小木屋也在城西。
如果要他长眠时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他们还约好之后到大槐树边拜堂来着,说起来真是辜负了。
阿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再说这样的话?你是存心叫我惭愧一辈子吗?”
赵槃无声笑笑。
一年之期就在今天,按理说,阿弗今天就能走。
可惜的是,跟她别离之前,他竟然不能再看一看她的样子。
赵槃指尖发凉,一时浑身都跟着颤起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隔了良久良久,阿弗脸上的泪干涸了。
她咽了咽喉咙,“还记得一年又一百天吗?那回虽然是你胡搅蛮缠,但我比较大度,还勉强愿意遵守。”
赵槃想起往事,不禁泛起一个如烟的笑容。
“那次确实是我胡搅蛮缠了。”他慨然说着,“不过不用一百天。如果你能赔给我三天,我就很满足了。”
阿弗喉咙酸涩,“三天?”
他嗯了一声,如玉般凉的手抚着她,“如果不耽误的话,你便给我三天的时间吧,让我也看看,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像他那个梦里一样,她对他笑,惦着他,爱着他。
哪怕只有三日,也没什么遗憾了。
73 溘逝
◎一身的枷锁都卸尽◎
赵槃说话时, 语气依旧轻淡舒缓,仿佛只是跟她闲聊。
他总是这样惹人生厌,即便到了这般境地, 依旧波澜不惊地像能掌控一切似的。
阿弗却泣不成声。她知道她拒绝不了。
赵槃的这场恶疾也太突然了些, 她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走, 更别提走得还如此突然。
若是赵槃还身强力壮, 强势地逼迫她挽留她,她一定会坚定自己的想法,站出来顽强地跟他作对。
可偏生他柔弱如水, 半丝攻击力也无,就这样平淡地跟她说些诀别的话,比什么强势的手段都更叫人招架不住。
赵槃温柔的爱抚跟天边恬淡的云似的,指缝儿间仍然带着股莫名的寒气, 那种气息跟之前在别院时她无数次被他惊醒的夜晚一样, 叫人害怕。
她好怕这手指会一直凉下去, 彻底凉下去……
/
翌日一早, 八王赵琛出现在皇城门口。
赵琛是自己来的,没带一兵一卒, 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投降。
赵琛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造反作乱,永世担负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自然也渴望着皇位,但他想正大光明地获得这个位置。
从父王选择太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赵琛认赌服输。
即便做一个臣子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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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人下,他相信以他的能力照样能做出一番宏图伟业来。
所以赵琛跟皇后两人意见不和,赵琛独自一人取道皇宫。
赵槃晓得了这些事情, 更加印证之前自己的判断没错。
他这个弟弟, 并不是一个喜欢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 可以寄予厚望。
这一日又下了雪,阿弗站在太昭殿门口等着,一直等到赵槃处理完所有的政事。
见他终于出来,她拿着一捧梅花奔了过去。
赵槃一抹诧然,随即长卷的睫毛微微颤颤,沾了些亮晶晶的雪花。
“给我的?”
阿弗点点头,“我一早去梅园帮你摘的。”
淡雅的梅香略略冲淡了他身上苦涩的药气,白茫茫的雪色中,他眉间的憔悴却被无限放大,叫人不禁唏嘘。
“谢谢阿弗。”赵槃深深吮吸了一口梅香,“……比那些太医开的苦药要好闻许多。”
阿弗爱怜地抚着他寒凉的脸庞,“子任,我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你在骗我,我不相信那毒无药可解。你之前许多次骗我,都是用这般的招数,这次我不想上当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病?”
赵槃神色微恍,倦然露出一丝笑来。
阿弗揪住他的衣袖,眼中犹泛着寒水,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们约定要好好过三天日子的,今天是第一天。
假如……阿弗抱着那么一丝浅薄的希望,假如赵槃真的是在装病,那么他们就不必吝惜这抠抠唆唆的三日了。
若是他肯,她可以像前生一样再邀请他一次,邀他跟她一起走,天涯海角,哪里都能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她不相信赵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犯蠢,明知仪景殿有毒瘴还硬闯进去。他平日里都是运筹帷幄的,不可能像个莽夫一样送了性命。
他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一定是。
赵槃扶着石头坐下来,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他颊上是那种病态的白,还有泛着死亡气息的黑斑。
他略略遗憾地说,“阿弗,太医已经尽力了。”
阿弗听他这么说,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黯淡下去。
她忍住眼中硕大的泪珠,所有的念头都被悲伤吞噬。她从前那么厌恨赵槃,如今终于快到摆脱他了,她五脏六腑却那么地痛。
“你跟我说实话,”阿弗仍不甘地说着,略微有点歇斯底里, “子任,你说实话,你就是在骗我是不是?为了你的国事,你的皇位,你故意摆下这障眼法来骗人的是不是?你想让我心生愧疚,然后留在你身边不走?你就是在骗我。”
赵槃被她摇得发颤,他靠在树上,树枝上的积雪也跟着掉了下来。
他被她这般动作弄得一阵猛地咳嗽。
阿弗倏然住手,又是惭愧又是爱怜地抚着他的背。
赵槃唇角渗着血,却溢出了点笑。他弱弱地止住她的动作,“你能这么说,我也不枉了。”
阿弗声腔酸涩地哭起来。
“你这招没用。”
她抽噎着,“你死了,我不会怎么伤心,我照样会走。你之前叫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账我还没跟你算。你怎么样都不影响我的选择,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另嫁他人,余生都跟你撇得干干净净,就当没从遇见过你这个人。你怕了么?”
她恶狠狠地威胁他,渴望他能改口,坦白他在骗她。
可是等了良久,赵槃只戚然道了句,“我怕。阿弗,你说的我真的怕。”
阿弗又伤心又疲惫,“那你肯说实话了吗?”
赵槃神色静穆,“嗯。我骗你。是骗你的。”
他这话说得很是深沉,看上去别有意味,乍然听来就好像是真的。
阿弗一恍惚,以为赵槃要继续说下去,把她期待的真相说出来。
可他却戛然而止了。
阿弗才明白,是她疯了。
铁铮铮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还幻想着什么。
即使强迫他说出他在骗她,可他身上那些伤痕,那些中毒的痕迹,都是绝难改变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云游四海时,遇见好吃的东西,可以自己独吞了,不必给他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