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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等一等,我们现在很忙,待会会抽出人手询问你。”年轻警员的话很客气。
轻微的“啪嗒”声,办公室的房门被离去的警员阖上了。
叶珂转头,朝房间四周看了看。
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长桌,几把椅子散乱地摆放着。房间面积不算大,但也不小。前方窗帘垂落下来,遮住了市中心广场上的夜景,霓虹灯光照不进来,屋内只有单调刺目的白炽灯。
叶珂一时间猜不准这个房间具体是作为什么功能使用的。虽然说是办公室,但她觉得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在这里办公。
或许只是临时抽出的一间没人使用的房间安置她?
毕竟这是政府办公大楼,和警局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她不是犯人。
叶珂这么想着,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
屋内空调开的太足,她很快感觉到寒冷,起身想要找到空调遥控器,却一无所获。她抱着双臂,摸了摸自己有些泛凉的手臂肌肤,转身快步走到紧闭的房门后,想要将门打开叫人来调节室内温度,却发现房门无法打开。
一时间,叶珂神色怔怔,片刻后,尝试着又拉了拉门,发现房门确实被人从外面锁死了,才放弃。
她伸手到裤兜里去拿手机,却摸了个空。
——今天晚上,齐翰敲门后,便直接把她带下了楼。她离开的太突然,并未将手机带在身上。
叶珂皱了皱眉,内心隐隐变得有点焦躁,面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走上前,开始敲门,无意间一抬头,发现面向走廊的这面墙壁上,开有一扇高窗——窗台离地至少两米五高,窗户很窄,并且全被玻璃封死了。
叶珂后退几步,定定地瞧了会眼前的高窗,转过身,快走几步,将对面垂落的窗帘一把拉开。
窗帘后……是一整面墙壁。
*
一个小时前,赵家。
陆判站在三楼露台,目光下垂,看见楼下庭院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从齐翰下楼,到他带着叶珂走出别墅大门,前后不到三分钟时间。
可以想象,他大概率是去到二楼,依次敲响房门,等敲到叶珂所在的房间,房门打开,他说明来意后,便顺利将人带了出来。
没有一点阻碍。
她很顺从地就跟着齐翰走了,亦步亦趋缀在他身后,像一只乖巧懵懂的小狗。
直到在车前停下脚步,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转身,仰头朝三楼看来。
陆判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夏日的夜色在时间到达某个节点后,迅速来临,他没有将露台景观灯打开,四周不算亮。
陆判大概猜到齐翰会对她做什么。
她不是犯人,背景清白,经历简单,不具有任何威胁性,身上的嫌疑也不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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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流程,询问证人笔录。但简单不意味着宽松随便。她需要面临的,是国际刑警的审问,或许……齐翰还会趁这个机会,给她做一次体检。
站在一旁的齐翰似乎说了什么,于是她收回目光,坐进车里。
车厢里没开灯。
她几乎是刚坐进车里,身形便隐没在暗影里。
她很服从,很乖,齐翰简单几句话,便将她说动了。
她看上去很像一个遵纪守法、心思敞亮的公民,没有任何污点。
车子发动,隐入远处的夜色中。
陆判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房间。
他在回房的路上,顺手将露台的景观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次第亮起,将这一处空间晕染出几分温馨的意味。
*
叶珂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候,没有手机,没有钟表,更没有人进房间找她。她只能从自己尚且清醒的意识,推测出现在应该还是在夜里。
房间里温度很低,不是那种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但时间长了,即便她穿着棉质T恤、牛仔长裤,还是感到有点难受。
她想要调高温度,或者披上一层薄薄的毯子。
她还想睡觉,想躺在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床垫上,卧室温度适宜,有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息间,一旁的壁灯亮着淡淡的黄色光线,床头柜上是一杯装满了水的水杯。
叶珂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
这个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烈白的灯光下,大理石地砖清晰映照出她的身影。
一缕湿润从叶珂低垂的眼中闪过。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将心中有关齐翰的看法全部推翻——他不是一个不错的人。刚才在车上,他的和善都是装出来的。她受到了欺骗!
事实摆在眼前。
但叶珂只能任人宰割。
她眼中的湿意更深了,眼睛死死盯住地面某块地砖不动,似乎只要不移动目光,就不会有令她脸红的泪液掉落。
时间静静流逝,她开始有了困意,又或许是室内温度太低,她勉强维持运转的思绪开始罢工。
恍惚间,叶珂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或许是闭眼时头顶的白炽灯,又或是其他。
总之,黑暗来临,她睡了过去。
……
有点冷。
很冷。
越往前走,仿佛越冷了。
“阿嚏!”
穿着一件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她止住脚步,站在一间实验室的中央,环目四顾,想要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这或许不能称之为是实验室,而是一间面积十分宽敞的厂房。
房间里成列摆放着类似于蚕茧的白色半透明盒子,每个盒子里都睡着一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像她这样大的小孩很少。
小女孩知道,躺在盒子里的人是实验体。但这三个字具体意味着什么,她并不清楚。她还太小,她甚至才刚认识字,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字母,又或者是汉字一、二、三。
至今为止,她认识的最复杂的四个字,是“南亚森林”。
这是她目前的所在地。
她会认识这四个字,是因为她总是听人说起,次数多了,当她开始学习识字时,便很想知道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于是一直缠着教授——
嘘!
有人来了。
小女孩立刻趴下,轻手轻脚挪到暗处,小小的身子,藏在盒子与盒子的夹缝间。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在说话,似乎在商讨什么数据,男女的声音都很低,但异常清晰,他们似乎很高兴,并且多次提及一个……叫什么R的人。
是什么呢?
小女孩不知道。
她还太小了。但她的世界很大!至少,这座修建在南亚森林的研究所,她就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成探索。
那些人似乎要走了。
小女孩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想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都看不见我。
她要小心一点。
她要藏好。
教授说过,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存在,那么,她就会被放进盒子里、或者摆在实验台上。
其实小女孩有去盒子里探索过。她曾经趁着没人,去到暂时空置下来的盒子里待了一会,里面很冷,盒壁附着着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管子。
至于实验台,她也待过,又冷又硬,头顶打下的灯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只不过,小女孩不是自己跑上实验台的,她是被教授抱上去的。
教授要抽她的血做检查。
先是一条细细的黄色管子用力扎住她手臂上方,然后示意她握紧拳头。她不想看见可怕的针头,于是狠狠将脑袋扭到一边。等紧紧扎住她手臂的管子被人解开,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好了。”,她转回头,看见站在身前的教授。
教授是一个老人,具体多老,小女孩不清楚,只知道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因为他是唯一有白头发的人。
他有很多白头发,她怎么扯都扯不完。
“我想……”小女孩张了张嘴。
她年纪还太小,刚满三岁,嗓音稚嫩。虽然教授说过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但她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事。
“想什么?”教授说。
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温和,完全不像是在和小孩子对话。
“我想……”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声音清脆道:“要和我一样的。”
教授闻言,缓缓转身,目光正视她,话语却莫名显出几分刻薄:“你以为你和我们不一样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身上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这才不枉费我辛辛苦苦养着你。但可惜,你就是最普通的人类。”
这确实不像是和小孩对话的态度。
灯光下,小女孩神色懵懂,盯着教授转过去的背影,轻轻眨了眨眼。她依旧坐在实验台上,两只手乖乖地放在自己肚子上,实验台太高,她两条肉乎乎的腿垂在台子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荡着。
过了一会,教授暂时将手里的事处理完,转过身,将她从实验台上抱了下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透着股不近人情的意味:“不想被我关在房间里,那你自己记得躲好,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你会死。”
教授不再说会被放进盒子里,或者摆在实验台上,他直接说“死”。但“死”具体是什么,又是怎么写的,小女孩不知道,她只是乖乖点头。
她会听教授话的,如果她不听话,教授会不给她饭吃。
深夜,南亚森林深处,一座少有人至的秘密生化研究所。
实验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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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血后,即便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一老一小都没有去休息的意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小女孩放下手中的“玩具”,转身看着教授伏案工作的背影,歪了歪头,还是用她稚嫩的嗓音异常坚定地说道:“我想,要和我一样的,小孩子!”
教授正在对她的血液进行检测,闻言,头也不回地说:“想要小孩子,厂房里面有很多。”
“我不要盒子里面的。我要,和我一样的,会说话的,会自己动的。”
她的要求很明确。
教授没有放下手里的工作。
在他身后,小女孩继续大声说道:“我还要我自己的名字。”
厂房里,那些装着人的盒子上面,会印有数字或者各种字母。她经常躲在暗处偷听,听的多了,知道那叫编号。
编号……就是名字吧?
教授将手里的事做完,方才慢慢转过身。
他看着小女孩,语气很淡地说:“你没有名字。”
“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没有父母。”
小女孩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难受。
她不确定她现在的感受是否可以称作难受,还是高兴。教授会告诉她很多事情,教导她知识,扭正她的生活习惯,引导她建立各种生活常识,但那都是在他空闲的时间里进行的。
总之,她还太小,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人。
她只是啪嗒啪嗒掉眼泪,在教授没什么感情的视线中,哭个不停。
过了好久,具体多久不知道,总之,她觉得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于是用手擦掉眼睛周围、脸颊、下巴处的泪水,抬头看着教授,认真地问:“那么,你可以当我的父母吗?”
“不可以。我生不出你这么小的孩子。”教授冷冷道。
“那你可以生出大的孩子吗?”小女孩问。
“……”
教授沉默片刻,抬起视线,透过对面墙壁的一列高窗,看见夜里茂密的森林一角。
有风涌动,密密麻麻的枝叶的封锁被暂时撕扯开一个微小的缝隙,皎洁的月光洒落,附着在窗户玻璃上,在室内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寂寥又古老。
“我没有孩子。”
教授资助了许多福利院的孩子,又亲自抚养小女孩整整三年,但他从未成家,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亲人不多,如今,大都因为年纪太大自然离世了。
他是一个老人。
衣摆被人轻轻扯动。
教授垂下目光,盯着身前、正仰头看着他的小女孩。
这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即便诞生于一堆生化废弃物中,被养在深山一座充斥着无数血腥实验的研究所里,也有着如太阳般的活力与朝气。
教授静静地盯着小女孩看了很久,久到小女孩扛不住睡意,一只手紧紧拽着他身上的制服布料,另一只手从后面环抱住他的大腿,小小的身子贴着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他方才低声说道:“你不是我生的。”
“你甚至不是我创造的。”
第54章 今天晚上,她不要一个人。……
星海市政府办公大楼, 楼顶。
夜色下,随着轰鸣声愈发临近,一架军用直升机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约莫两分钟后, 直升机降落在楼顶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 露出阿德尔伯特秘书长的身影, 他顺着登机梯一路而下,身后紧跟着一行荷枪实弹的警员。
阿德尔伯特秘书长是典型的白人长相, 高鼻深目, 薄唇褐发。虽然已年近五十,但曾在基层工作的经历, 让他即便坐了十余年办公室, 也依旧保有精悍挺拔的身形。
他的脚步刚踏足地面,视线便斜斜一掠,扫过一旁的齐翰。
齐翰上前,向阿德尔伯特秘书长行了一个礼。
随后, 一边随着秘书长的脚步,转身快步向办公大楼内走去,一边快速而清晰地将案件进展一一汇报给前来巡视的秘书长。
三年前, 齐翰从学校毕业后, 进入国际刑警组织侦查部任职。
他资历尚浅,最初会从上级手中接手“BTPC实验室”一案,主要原因是案件证据并不充分, 只在国际警署内部立案,对外从未公布。且从立案至今已有整整十五年时间,依旧未得到任何有效进展。
直到陆诚、孙若云双双离世,齐翰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带着下属,将陆判从手术台上救下。
“沉寂”已久的案子,突然有了新的进展。
作为背靠准星集团,且是目前唯一能将陆判与国际警署联系在一起的中间人,资历尚浅的齐翰暂时从上级手中接手了这起案件的调查权。
但周自谦和宋万里双双失踪,让针对BTPC实验室的调查,不得不从暗处摆到明面上。
齐翰便知道,迟早会有更高级别的人,来接手他的工作。
但他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秘书长。
齐翰将手上的工作汇报完毕。
其实没有任何进展。
周自谦和宋万里依旧没有找到。针对周自谦父母的审问也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这对精明的商人一直要求律师到场,周自谦的父亲甚至在一个小时前因为心脏问题“晕”了过去。
齐翰眉心微紧,神色隐隐有些沉重。
阿德尔伯特秘书长闻言,却只是摆了摆手,嗓音低沉冷静:“这不是你能解决的。”
少顷,一行人进入五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秘书长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齐翰。
办公室房门被最后离去的人轻轻阖上。
秘书长转过身,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一双沉静的褐色眼睛直直看向齐翰,问道:“陆判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翰心里对秘书长的突然来访有所猜测,但闻言,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他思忖片刻后,回道:“他告诉我,他的身体没有恢复。”
“我认为他没有撒谎。否则,他完全不必依靠窃.听器,来获取周自谦和另一人的对话。”
秘书长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那他的身体有好转的迹象吗?”
齐翰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上午时分,叶珂在电话那头说的话——“他看上去好多了。”
“他到星海市后,一直待在赵家很少外出,也拒绝了我叫医生的请求。但根据我今天的观察,仅从外表看,他的身体确实有在好转。至于最终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无法确定,毕竟当时将他从手术台上救下后,医疗部部长亲自替他做过检查,他体内的第二套神经系统,确实处于完全损毁的状态。”
阿德尔伯特秘书长没有说话。
齐翰神色微肃,犹豫片刻,抬眸看着秘书长严肃硬朗的面孔,组织着措辞道:“阿德尔伯特秘书长,我们不能将希望放在陆判身上。”
“你有听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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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预言吗?”阿德尔伯特突然说道。
齐翰一怔,下意识问:“什么预言?”
“在古诺岛的亚洲区国际监狱,里面有一个叫安德烈的狱警,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曾对陆判的未来作出过预告。”
在齐翰不解的目光中,阿德尔伯特继续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他预言,陆判会在未来开启极.权统治,不断地引发杀戮,操控他人为之战斗。”
“这,不可能。”齐翰语气稍显艰涩。
如果预知未来的能力确实存在。那么,这个叫安德烈的人,不可能只是一名小小的狱警。
可即便如此,当听到极.权、杀戮等词汇与陆判的未来联系在一起时,齐翰一颗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往下沉了沉。
“确实。”阿德尔伯特秘书长的语气很淡,他用一种客观的语气评价道:“重要的不是异能,而是力量。”
“安德烈预知未来的能力微弱破碎,但不失为一种参考。”
齐翰不明白,他们此刻不是应当商议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吗?为什么会突然扯到一则毫无说服力“预言”。相比预言中所谓的极权统治、杀戮,他们此刻面对的,才是确实存在、且具有严重威胁性的事情。
宋万里失踪,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挑衅!
齐翰看向秘书长。
阿德尔伯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凝视他片刻,说道:“我知道你有疑问。”
“是。”齐翰并不否认。
“虽然我们目前掌握的有关“生化改造人”的证据不多,星海市也确实长期处于和平稳定的状态,治安良好。”
“但我们有证据表明,十五年前那起化工厂特大爆炸事故,以及发生在星海市的长达两个月的恐怖袭击,都与BTPC实验实有关。为什么还不足以让华国退让?如果真的是为了居民安全考量、避免造成经济损失,那么不是越早让国际军方介入越好吗?”
阿德尔伯特静静听完齐翰的一席话,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只是华国不想国际军方插手这件事?”
齐翰一怔。
阿德尔伯特道:“白天的那起会议,参与者不止是我们与华国高层,亚洲区国际军方的代表也在,围观者还有其他州的政府高层。”
齐翰眉心微紧,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阿德尔伯特慢慢说道:“这个决定是多方阵营经过商讨后,共同做下的。”
“我现在在想,和十五年前或者更早时相比,BTPC实验室或许已经形成了一个成熟的产业——”
“不可能。”齐翰道,“如果形成产业,那规模一定足够大,我们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阿德尔伯特目光带着深意看着齐翰:“一旦形成产业,在其中参与的人,也绝对足够多。”
齐翰神色复杂,半响,压低声音说道:“即便BTPC实验室背后有各种势力。但全球七大洲阵营的高层大多是进化者,我不信他们——”
“事实就是如此。”阿德尔伯特打断他的话道。
他看向齐翰。
阿德尔伯特身形高大,面相硬朗,却很少给人压迫感,更多是一种温厚沉稳的感觉。
直到此刻,齐翰从秘书长向他望来的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中,看出了明显的锋利感……
“一直以来,矛盾不止存在于进化者与普通人类之间,进化者互相之间也多有争斗、压迫。这才是进化者内部通婚的关键,只有保证基因足够干净,后代才会避免降级的可能。”
“矛盾与利益,是一切的根源。”
“一旦普通人类打破身体囚笼,成为进化者的实验成功。那么,便意味着进化者后天二次进化的可能。这是部分进化者高层容许BTPC实验室存在的主要原因。”
“至于其他人,由于“新人类主义”根植人心,在部分极端进化者分子眼中,普通人类早已是与他们不同的第二种族。发生在低种族身上的实验,在他们看来,不算违背道德伦理,而更类似于一种新型的圈养牲畜的游戏。”
“而普通人类之间,在进化者长达百年的隐形压迫下,早已摒弃国家、种族、肤色、宗教、信仰、阶级等标签,纷纷握手言和。他们足够团结,在全球人口中数量占比足够大,扭结在一起时,能提供相当惊人的利益。”
“利益与矛盾,是促使BTPC实验室存在至今,而不被取缔、销毁的真正原因。”
齐翰闻言,久久没有言语。
他嘴唇翕动。
而在他出声前,阿德尔伯特秘书长已经解答了他全部的疑惑:“或许只有某一天,当危害显露,他们意思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时,我们的人才能找到机会,突破困局,打破这由进化者与普通人类共同扭结的僵局。”
“至于现在,你依旧掌有这起案件的全部调查权,不会有人来接手你的工作。国际警署从总部调遣至星海市的工作人员,无论级别,都完全听从你的调令。”
……
和阿德尔伯特秘书长分别后,齐翰陷入一种长久的沉默。
他说不清当下内心的具体感受,似乎相比于震惊、骇然,他更多是一种无力感。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微小绵长,会在无意间瓦解他全部意志,让他倦怠消沉。
直到下属将一份基因检测报告递交上来——“检测出是普通人类,并且身体很健康,显示未来患各种基因疾病的风险很低……”
年轻警员在来之前简单翻阅了一遍检测报告,递交报告时,便率先将最重要的结果说了出来。
随后,问道:“那个叫叶珂的女生一直待在禁闭室,现在报告出来了,是否可以开始对她进行询问。”
齐翰闻言,抬眸一看,发现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
“我要有一个名字。”实验室内,小女孩突然说道。
教授没有理会,他打开液氮罐,白色雾气缓缓下沉。
他的注意力全被手上的工作占据,没有注意身后的小女孩正慢慢朝他靠近,又谨记着他的警告,在他身后两米处停下脚步。
“我得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们都有,而我没有。”小女孩喃喃道,嗓音稚嫩。
教授终于将手上的工作处理完,站直身体,转过身看她。
他苍老的眸子缓缓低垂,视线落在小女孩精致的如同洋娃娃的稚嫩脸蛋上,在小女孩天真懵懂的目光中,说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我最近有一个外出的机会,作为国际警署的合作方,在医院工作。届时,会接触到很多进化者,如果计划顺利,大概率要每隔一到两个月才能回到研究所。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我会给你留足够的食物,或者……”
“叶珂。”
“叶珂。”
“叶小姐……”身子突然晃了晃,是有人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
空荡的禁闭室内,叶珂从浑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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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噩的睡眠中醒来,她睁开眼睛,表情莫名有点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瞬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着双臂,搓了搓有些泛凉的肌肤,喃喃道:“好冷。”
年轻警员站在一旁,闻言,顺着她的话道:“空调温度好像是开的太低了一点。”
叶珂没有言语,她目光环视房间一周,没有见到齐翰的身影,于是抬起眼眸,将视线定格在面前这位并不陌生的年轻警员身上。
——就是他,将她领进了这个房间。
年轻警员对上叶珂的目光,笑容不变道:“等做完证人笔录,你就可以回家了。”
叶珂抿着唇瓣,依旧没有出声。
……
等做完证人笔录,从办公室出来,已是夜里两点。
年轻警员将她从房间送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今天因为全城搜寻周自谦和宋万里的踪迹,市区临时实施宵禁,你打不到车,暂时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家。”
叶珂低低应了一声,没什么精神地跟着面前的人,直到被引到休息区,找到座位坐下。
她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等警署的人抽出空,将她送到家,车在院门前停下时,已临近半夜三点。
叶珂站在院门前发呆。
身后,警车的行驶声逐渐远去,四周一片寂静。
她抬起头,透过白色镂空铁艺大门,看见整栋别墅,除去三楼还亮着灯,其他房间都一片漆黑。
她轻轻眨了眨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伸手抓住铁护栏。
或许是身体自带重量的原因,叶珂的手刚触碰到院门,院门便被她徐徐推开了。
叶珂一愣。随即想到,这或许是家里的佣人见她一直没回家,想到她或许会半夜回来,刻意没将院门锁死。
她走进前院,在溶溶的月色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以前,赵金杰和叶芝经常吵架,叶珂听着又害怕又难受,时常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家,在小区闲逛,或者去隔壁李重言家。
后来,或许是怕她出事,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她爸赵金杰对她的管控逐渐严格起来,不允许她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出门。而当他有和叶芝争吵的趋势时,更会提前嘱咐佣人将院门锁死。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自从叶芝离开家,赵金杰便也不怎么回来。最初一段时日,甚至像没有这个家、没有叶珂这个女儿,对家里一切都不管不顾。
那时叶珂还在读书,家中的佣人因为赵金杰失联,工资迟迟未能发放,陆续离去。
桐月和易尧也因为赵金杰的迁怒,被纳入小区黑名单,无法进入。他们提议叶珂搬去和他们一起居住,但叶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倔,坚持要住在自己家,
那时,叶珂白天出门上学,晚上独自一人回家。因为害怕自己某天忘记带钥匙,会被关在外面,所以有偷偷在庭院某个隐蔽的角落,藏一把大门的钥匙。
叶珂试着找了找,成功地在某个花盆与墙壁的夹角,找到放置已久的钥匙。
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
叶珂的目标很明确——今天晚上,她不要一个人。
第55章 “我还没洗澡。”
或许是一整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叶珂走上三楼时,感到了明显的疲惫。
她将走廊的灯打开,走到陆判房门前, 轻轻抿了抿唇。
她不是紧张。
她只是……单纯有点渴。今天一整天, 除去用过早餐, 和在甜品店吃了一点东西外, 她便再没有进食。她已经感觉不到饿,但有点渴, 刚才做证人笔录时又说了太多话, 虽然有警员好心端给她一杯水喝,但依旧不够。
或许她应该先去弄一杯水喝?
叶珂这么想着, 伸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就在前一秒, 似乎是她刚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她便从门缝发现,房间里的灯打开了。
……
警车抵达楼下时,陆判便醒了过来。
在熬过手术后最艰难的那段时日后, 他的作息便恢复了正常,不会再无故昏睡或半夜惊醒。他现在的睡眠不算差,楼下汽车行驶的声音也保持着夜里应有的克制。
但他还是醒了过来。
他听到声响。
有人正朝楼上走来, 走的很慢, 每一个步子似乎都缀着半斤石头,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疲惫乏力。
——他的身体确实在慢慢恢复, 只肖集中精力,可以轻易听见许多人难以察觉的响动。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
陆判伸长手臂,揿亮卧室的灯光。
——这是一个没有经过思索的举动。
灯亮了。
敲门声也随之响起——“叩叩叩”,十分有节奏的声响。在夜晚不算扰人, 但清晰笃定,绝不会让人怀疑是深夜的幻听。
陆判眸色微沉,脸上神色变化不定。
但却并没有等来人再次敲响房门,或出声喊叫,便起身上前,握住门把手朝下轻轻一按。
门外,叶珂伸出手,正准备再次叩响房门时,门便在她眼前被屋内人直接打开了。
她放下手,微微仰起头,看着站在卧室玄关处的陆判。
陆判也在看她,视线落在她身上,神色微微一怔——她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嘴唇干燥起皮,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早上出门见周自谦时穿的那套,白色T恤和轻薄的牛仔长裤,现在……已经有些皱了。
“我有点累。”门打开后,神情疲惫的叶珂仰头看着他说道。
其实不必叶珂说,陆判也能看出来。
但既然……她都主动出声了,他也不能一味保持沉默,或者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门关上?
“累就去休息。”他听见自己说。
“所以我来找你。”
低柔的嗓音,疲惫中带着点理应如此的语气。
很自然,自然到……好像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陆判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她应该是刚从国际刑警的询问中脱身,一脸疲惫,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或许回家后,连一口水都没喝,就直接找了上来。
不知道是太过劳累,疲于思考,还是夜晚会放大一个人最真实的特质。
在陆判目光沉沉地打量叶珂时,她仰头看向他,直接说道:“你让我进去。”
不只是语气,似乎连目光都带着点委屈。
陆判:……
“你检查没问题?”
话出口,叶珂还没回应,陆判自己却是先皱了眉。
他没想说这个的。他应该语气严肃地警告她,不要大晚上待在一个男人的房间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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