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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要过乞巧节,是唐五娘想。”
江泠声音平淡,面无表情。
“你是在帮她问,对吗?”
叶秋水如实,“是……”
他沉默,看了她一会儿,“我不喜欢唐家娘子。”
叶秋水愣在原地,他转过身,她才回神,追上前,“哥哥,五娘人很好,唐知州为人淳朴,是个好官,唐夫人也很随和。”
而且他们不嫌弃江泠的出身,还有腿疾,唐知州欣赏他的才华,愿意提携他,叶秋水认为,这是一桩很好的婚事。
江泠心里很烦躁,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一瞬间,很想停下,将心底掩藏的情意全都说出来。
她怎么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在他面前一个劲地去夸赞别人如何如何好,甚至是有些恼恨,恼恨叶秋水为什么可以一无所知。
可是不能,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能。
江泠停了下来,站在叶秋水面前。
他眼睫低垂,遮盖住所有的情绪。
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秋水霎时顿住,方才要说的话也忘了。
江泠已经有心悦的人,不是唐五娘。
可是上次问他,他还说,谁都不喜欢,原来只是借口吗?他有喜欢的人,所以拒绝唐家的示好。
江泠已经走进屋中,合上门。
她站在门外,心绪复杂,她不知道江泠有喜欢的人,她还一直帮唐五娘来打听他的喜好。
叶秋水站了会儿,去给五娘道歉,同她说明原因,然而五娘并不在乎,她悄咪咪地说:“芃芃,刚刚我爹有个学生来家中拜访,比江郎君还好看,嘿嘿。”
“啊?”
叶秋水一下子呆住,五娘犯花痴的模样,和当初说起江泠时一模一样。
原来她只是喜欢江泠的脸,并没有到非他不嫁的地步,遇到个更好看的,转眼就将江泠忘了。
叶秋水一时无奈,“五娘你啊……”
说完又忧愁了起来。
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她在屋外踟蹰了许久。
抿着唇,几次抬起手,又没敲下。
若是门前是草地,大概现在都被她踏平了。
叶秋水扣着指节,思考要怎么办,面前的门突然从里打开。
她抬起头,对上江泠的视线。
江泠知道她已经站了很久,外面热风拂面,很晒。
他开了门,一言不发,转身继续去收拾行囊。
衣袖忽地被拉住。
“哥哥……”
叶秋水咬了咬唇,“对不起。”
她站在身后,声音很轻。
江泠不用回头,也想象得出她现在的模样,垂着脑袋,像蔫掉的花枝。
他淡淡道:“没事。”
“既然没有事情要做,那早些走吧,在唐家叨扰太久了,我会和唐知州说清楚,你不用费心。”
叶秋水只能跟着点头,亦步亦趋地在他身后,没有立刻去整理自己的行李,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道:“那……我可以问一下,哥哥喜欢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她认不认识。
她刚刚在外面想了许久,江泠说他有喜欢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说过要去求娶对方,会不会因为,那个女子不喜欢他,甚至是看不上他的家世,嫌弃他有腿疾?
江泠叠衣袍的手顿了顿,他侧目,无声地凝视着她,片刻后移开目光,没有回答。
叶秋水笑容僵住,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他会有自己的决断,她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呢,他若是想告诉她,那早就说了。
恰如几日前,叶秋水忽然意识到江泠再也不是她印象里清清瘦瘦的少年兄长一样,她也在此刻明白,大家真的都长大了,各自有了不愿意对外人说的秘密。
即便是兄妹,也有不想要告知对方的事情。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低声道:“我回去收拾行囊了。”
说完便跑
了出去。
江泠静坐着。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趴在榻上,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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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一团糟糕。
天渐渐黑了,今日是乞巧节,要吃巧果,不过叶秋水没有心思去准备。
傍晚唐家的奴仆来送饭她也没吃,心里胡思乱想,江泠究竟喜欢的是谁,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人的名字,可是他不愿意告诉她,瞒着她,叶秋水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探究。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叶秋水思绪回笼,坐起身,走过去拉开门。
江泠站在门外,叶秋水见到是他,怔了怔。
“仆人说你没吃饭。”
叶秋水眼睫轻眨,“哦……我,我没什么胃口。”
江泠又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抬手,递给她一包东西。
叶秋水这才注意到他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什么。
打开一看,发现是巧果,刚做完的,冒着热气。
乞巧节的习俗是吃巧果,说是可以像织女娘娘一样手巧能干,女儿节的时候,大家都会做。
叶秋水接过,问:“是哥哥做的吗?”
“嗯。”
他声音平淡,脸上没有表情。
叶秋水知道,他可能还在生气,但是就算生气,也会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给她做乞巧果子。
江泠将东西给她,转身,“回去了。”
他走下台阶离开。
叶秋水捧着一包热乎的果子,站在门前看了许久。
等江泠进屋了,她才回房,坐在桌前,打开纸包,吃热腾腾,刚做完的乞巧果子,咬进嘴里,发现是她喜欢的馅料和式样,心里不由暖暖的。
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叶秋水早早收拾完东西睡觉。
崎岖的山路上,被凶神恶煞的杀手追赶,叶秋水慌不择路,从悬崖峭壁上跌落,汹涌的江水淹没了她,她不受控制地下坠。
一个人跳了下来,他的衣袍在水中摇摆,目光坚定地游向她,将下坠的叶秋水拉上岸。
熟悉的眼眸,有力的大手。
一转眼,回到混乱的儋州,深夜,高烧不退的叶秋水被抱在怀里,每一次无力滑倒时都会被再次托起。
肌肤相贴时滚烫而炙热。
在山中逃命时,宽阔的肩膀,被稳稳地背起,以及那一声“丢不掉”。
丢不掉,放不下。
“芃芃。”
叶秋水醒了。
她坐起身,心口直跳。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几分脆弱与蛊惑人心的美……
叶秋水很少做梦, 大部分时候就算做梦也是在梦里盘算生意,要怎么赚钱,下一批货该怎么定。
梦到江泠, 叶秋水坐着静默了一会儿,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 梦到兄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还做梦梦到过江大爷呢, 梦里,叶秋水把江大爷捆起来打了一顿, 很是解气。
可是醒来后的感觉很不一样, 心口又涨又满, 又像是空了一块, 她说不出来,叶秋水抬起手,按了按, 感觉到黑暗中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好奇怪。”
她又摸了摸脸, 脸也好热。
脑海中仍旧是掉下悬崖,江泠紧跟着跳下来的画面,水流激荡,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却清晰地记得那一双浓厉的眉眼。
这个世上,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为她如此义无反顾, 哪怕即将面对的就是死亡。
越想,心里跳得越快。
“莫不是着邪了, 发烧了?”
她喃喃一声,拍了拍脸,赶忙下床, 赤脚跑到桌旁,端起茶壶一股脑灌下。
凉透的茶水顺着喉管流下,澎湃的心跳渐渐平静。
叶秋水觉得自己估计是睡懵了,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清醒,恢复正常后,她回到床上躺下,翻身用被子盖住脸,一会儿就睡着。
第二日一早,叶秋水将行囊放进马车上,自己牵着马出门,江泠在同唐知州说话,两个人聊了几句,江泠同唐知州告别完,跨上车。
叶秋水骑着马,速度不快不慢,跟在马车旁。
江泠在看书,整理公文,能听到帘子外,叶秋水编在马驹鬃毛上的铃铛在叮铃作响,走一步响一下。
像少女欢快的步伐,他几乎可以在脑中想象出此刻骑着骏马的叶秋水,衣袂翻飞,神采张扬。
江泠听了一会儿,垂首,目光落在书上,不动如山。
叶秋水神思飘忽,其实骑马有些无聊,她想同江泠说说话,但是帘子拉着,车厢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江泠爱看书,当了官后公务繁忙,也要见缝插针地看,坐在马车里,手不释卷。
她便不好意思拉他一起聊天,忍着没去敲车厢。
回京师的路途不算远,快马加鞭几日就到了,路上安安静静的,除了吃饭,还有日常的问好外,两人基本不怎么说话。
到达京畿时,因为天已经黑了,进不了城,只能在附近的驿站住下,叶秋水牵着马,将小白拴在驿站马厩里,问驿站的小吏要来几捆草,喂马吃下。
休整一夜,明日就能入京,一连奔波数日,大家都很累。
叶秋水喂完马,踩着木梯上楼,傍晚的时候用膳,江泠在换药,没有下来,叶秋水端着盘子,走到江泠房门前,敲了敲,“哥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直接推门进去,手都搭在门框上了,又赶忙缩回去,老老实实地站着。
现在不一样了,江泠不喜欢与人亲近,就算受了伤,也只在最难捱的时候让仆人伺候了几日,等他稍微好一些,洗漱穿衣换药这些,他能自己来,就绝不假借旁人之手。
再加上,前几日,叶秋水惹他生气,不知道他有没有彻底消气,她更加不敢胡来。
脚步声响起,江泠从里面拉开门。
叶秋水将托盘往前一送,“哥哥,我让人又热了一遍,温的。”
江泠伸手接过,“多谢。”
“不用客气。”
她笑了笑,站在门前,发现江泠并没有要请她进去坐会儿的意思。
还生气呢?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扯了扯嘴角,“那你早点吃,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叶秋水转身回房。
江泠合上门。
将托盘放在桌上,解开衣带,绷带下微微有些渗血,这些天,坐马车时路途颠簸,伤口裂开,流了些血,不严重,但要是让叶秋水看见,她肯定又要担心。
江泠低着头,擦净伤口,撒了止血的药粉,涂完药,将衣服重新穿好,整理完衣襟后才坐下吃饭。
一墙之隔外的另一间房中,叶秋水趴在榻上,神情恹恹,只是她的心事从不过夜,趴着趴着,抱着被子很快睡着。
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推开门,看到江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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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榻上,衣襟散开着,刚上完药的肩背裸.露在外,他低着头看书,神情宁静。
因为在养伤,所以束发的发带拆下了,乌发散着,垂在肩前。
江泠平日里总是一袭长衫,身姿挺拔宛如松竹,神色冷峻严肃,长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鬓角一丝不乱,衣襟严实地扣着,仿佛所有的事物在他面前都必须遵循着规整的秩序。
可如今,他赤着上身坐在榻上,精壮但不粗犷的上身肌理分明,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纵横交错,他的长发松散地披着,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的脸颊边,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平日冷硬淡漠的面容在这凌乱的发丝映衬下,竟多了几分脆弱与蛊惑人心的美感。
像是错乱的秩序一样,让人心神震颤。
叶秋水想要转身离开,现实中,她是这么做的,知道要避嫌,但在梦中,却又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脚步,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口凝视着。
她醒了,像上次一样,心口跳得很快,脸颊生热。
叶秋水掀开被子下榻,推开窗,吹了会儿凉风,心里冷静下来。
她侧目一看,发现旁边的屋子还亮着。
已是深夜,驿站守夜的小吏打着盹儿,四周寂静无声,但江泠的屋中却还点着灯。
她愣了一会儿,推开
房门,穿过回廊,站在江泠门前,犹豫很久,敲了敲。
里面传来起身的动静,“谁?”
“是我。”
静了片刻,江泠走过来,打开房门。
昏色中,他眉目愈发冷峻,发现叶秋水只穿着一件薄衣,趿着绣鞋,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江泠微微皱眉,侧身让她进来。
“怎么穿得这么少?”
他淡淡问了一声,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叶秋水裹起来,小声问道:“哥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目光绕过他往后看了看,发现桌上放着笔墨,他刚刚好像在写什么。
“在写折子。”
江泠反问,“你呢?”
“睡不着。”
她走到桌前,看着他写字,“是给官家看的吗?”
江泠点点头。
叶秋水看了看,发现他写的折子上汇报了中州的治水情况,另外还提到了一些事情,叶秋水细读一番,怔然。
江泠在奏折上提到民间药商为了谋取私利,哄抬药材价格,以至于许多平民百姓生病时无法根治,只能等死,药材昂贵,而采集的药农九死一生,获得的赏金却很少,那么钱究竟落进了哪些人的口袋里?
民间有义商出于仁心,售卖平价药材,反遭人记恨,惹来杀生之祸,可见这些奸人的狂悖无道,律法在某些人眼里视若无物,是否是因为受人庇护,才能如此肆意妄为?
他的折子言词激烈,直白,毫不委婉,几乎是明摆着说,大梁的条例不够完整,给了不法之人钻漏洞的机会,可这样大的事情,在许多地方并不鲜有,甚至司空见惯,奸商能那么放肆,不正是因为其背后有官府的人撑着吗?
这折子一递出去,怕是就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叶秋水再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哥哥,你怎么写这个啊,会被人针对的!”
江泠握着笔,说:“你不是担心,许多人无药可医,官家身居高位,看不到底下的事,这样的事情我得告诉他。”
上次想要杀叶秋水的药商抓到了,隐隐约约顺藤摸瓜,知道他背后有个官员撑腰,官商勾结,才会肆无忌惮,想杀人就杀人。
“不行不行。”
叶秋水按住纸页,“你好不容易才被召回京师,这折子会得罪人。”
说不定还没等到送到陛下面前就会被拦截,再被扔到边境小县城,一辈子无出头之日是小,被污蔑构陷,引来杀身之祸才是大事。
江泠只是工部小官,这种事情,不该由他去揭发。
他沉默片刻,抬头问道:“芃芃,在你开始卖药材前,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得罪人,有没有想过,会有人记恨你,想杀你?”
“我……”
叶秋水顿住,她是想过的,以前在小小的曲州卖香料都遭同行忌惮,上门故意惹事打砸的人很多,但不会气恨到要取她性命。
曲州是小地方,生意小,见识也短浅,这里的人还没有彻底被巨大的利润蒙蔽双眼。
越繁华的地方,越是肮脏卑鄙,叶秋水每一次逃命都在心里决定,要回京师,再也不做这种买卖了,可是下一次,遇到被病痛折磨的人,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总是想,也许就差她一个呢,多帮一个也是帮,少帮一个也是帮,能救一个是一个。
卖平价药材,完全是在倒贴钱,短短小半年,叶秋水已经赔进许多存蓄。
江泠没有等她回答,兀自道:“我也想过,知道这折子一旦递上去,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你不怕,哥哥也不会怕,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既然遇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
她不为自己难过,不担心自己被追杀,反而一直为他着想,怕他受到伤害。
傻姑娘。
叶秋水心中动容,她坐了下来,轻声道:“哥哥,我想陪着你写。”
江泠没有吭声,但是也没有拒绝。
叶秋水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字一句将纸上写满。
第二日,叶秋水是在自己屋里醒来的。
她不记得昨日陪江泠写到多晚,总之第二日睁眼时,已经在自己床上。
叶秋水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又做梦了,等离开驿站,发现江泠的行囊里确实有那封厚厚的折子时,才意识到是真的。
那……是江泠抱她回房的吗?
叶秋水心里幽幽地想。
回到京师,递交文书后没歇多久,江泠便换了衣服,进宫去见官家,叶秋水回到铺子,听商队伙计说起,他们一路遭到数次追杀,险些丧命,胡娘子劝叶秋水,有些买卖是不能碰的。
“不是不能碰,而是你不能妨碍别人做生意。”
胡娘子说道:“你卖平价药材,是断别人的财路,自然遭记恨。”
叶秋水知道这个理,可是有些不服,“什么财路,他们的钱来的本来就不干不净,欺负人算什么本事,这种不义之财拿着真的能安心?”
胡娘子笑了,“这个世道,太有良心的人,是赚不到钱的,大家都这么做,独独你是例外,那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叶秋水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但神色未变,只道:“总要有人先做出改变,一直存在的,不代表就是对的。”
江泠进宫了,官家问起中州的事,江泠一一回答,末了,将折子呈给皇帝。
皇帝看完,脸色骤变,要人去调查事情是不是真的。
朝中一下子沸腾起来。
民间,一株再寻常不过的半夏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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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卖几十银,富人家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平民百姓生了病,根本无力承担昂贵的药材,只能靠低廉的普通草药缓解,但治标不治本。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很早之前朝廷就设立了相应的衙署来管控市价,普通的商人没有胆子明目张胆贩卖天价药材。
这其中牵涉深的,是官员会以高于正常价格很多的数目从与自己勾结的商人那里购买药材。譬如,正常情况下某物价值一两银子一斤,官员却以三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从商人处购买,商人则将一部分利润再分给官员,朝廷下放五十万两白银赈灾,其中大部分会被以这种手段分赃。
药材供不应求,最终导致价格攀升,穷人吃不起药,明明朝廷发了赈灾款,但受灾地区却还是大片大片死人的原因便在此。
若官商勾结,也不止在药材这一行上,盐、铁,亦是暴利。
江泠刚离宫,走在路上就险些被马撞死,回到馆舍,深夜也有歹人闯进杀人,他官级低,朝中不停有人递折子弹劾,细数他的罪孽。
严敬渊知道了,要他来家中一叙,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伤痕累累,气得牙痒痒,严尚书向来看不惯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第二日上朝就破口大骂,指桑骂槐起来。
江泠的折子写得很详细,在山上追杀他们的人被抓住,指使行凶的富商家里搜出了和某名官员互通的信件,单独惩戒这一个官员是不够的,有其一必有其二,百姓若苦不堪言,势必会引起地区动荡。
那名涉事的官员胆子小,刑讯时供出了一串人名。
官家注重民生,朝廷腐败,百姓无药可医这种事情让他大发雷霆,皇帝下令要严惩,主事的是去年升任参知政事兼刑部尚书的严敬渊。
各地衙署严抓严打恶意哄抬货物价格的现象,叶秋水听说,官家还下令,让官府创办了惠民药局,售卖平价药材,对于特别穷苦的人,会直接赠药。
百姓都拍手叫好。
江泠受了些伤,养了好几日才去上值。
他如今还住在馆舍中,天不亮时穿好公服,准备出门时,发现馆舍外的巷子里停了辆马车,一见到他出来,马车前等候的人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是个女人,戴着帏帽,衣着端庄得体,她拂开幕帘,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正是江泠的母亲宋氏。
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肩头被晨霜氲湿。
“你让你老师放了我官人,放了二郎。”
没有称呼,没有叙旧。
江泠还没有从突然碰到宋氏的惊诧中回过神。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母亲,险些认不出她的模样。
宋氏红着眼,怒视他。
她的丈夫,还有侄儿,宋家二郎,都因为勾结商人谋私被抓。
宋氏去求严敬渊无果,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件事是由谁揭发的。
而江泠还是严敬渊的学生。
她明白了,是江泠,是他在报复她。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他知道自己在心动。……
宋氏的丈夫管理皇家内库, 凡地方进贡皇室享用的金银玉器,丝绸锦缎,都必须经过他的过目才能入库, 倘若他不同意,那些跋山涉水, 好不容易送到京师的货物会滞留京师,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解送人员会赠送钱银礼物给他,这样他们带到京师的货物就可以被接纳入库了。
原本这次调查的事情并没有牵涉到宋氏的丈夫, 是宋家二郎前些时日强抢了一名小商的女儿为妾, 小妾不甘屈辱, 上吊自尽, 小商也悲愤之下,一头在衙门前撞死。
宋家二郎学问不精,靠长辈荫庇, 在宋氏丈夫手底下做了个小官吏, 官府去拿宋家二郎的时候,顺藤摸瓜发现了这背后的事,就这样,宋氏的丈夫与侄儿都下狱了,宋大爷四处奔走疏通, 宋氏才找到江泠这儿。
当年她离开曲州, 对江泠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江泠心中必然记恨,他好不容易考上进士,当了官, 成了官家眼前的红人,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报复抛弃他的宋家。
“你放了他们,你听到没有。”
宋氏瞪着双目,警告他。
江泠回过神,沉声道:“周牧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已是板上钉钉,不是我说一句能放了就能放了的。”
“你求你老师通通情,难道他还不能放他们一马吗?”
江泠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犯了什么样的错,自会依律法定案处置,绝不有失偏颇。”
他端着一张冷脸,目光平静,丝毫不为所动,宋氏怒不可遏,她红着眼,突然伸手扯住江泠的衣服,“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冲我来!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他们哪里得罪你了,你不就是记恨我当年抛弃你改嫁吗!你冲我撒泼就是,何必波及他人!”
她气急败坏,扯他的衣服,江泠梳好的鬓发乱了,衣襟上的盘扣崩了几颗。
宋氏狠狠推搡他,看到他的样子,手顿了顿,有些迟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下不去狠手。
江泠被她推得一晃,他本来就一身伤,踉跄了一下,后背撞上墙,疼得他眼前发黑。
宋氏顾念着情分,没有破口大骂。她的丈夫还在牢里,她找尽了关系疏通,没有用,严敬渊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宋大爷气得跺脚,在家中咒骂江泠的无情,二郎是他的表弟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江泠扶着墙,重新站稳,他的衣袍被扯皱,鬓发散乱,从头到尾都很狼狈,一抬头,看见宋氏瞪着他,胸口起伏,神情怨恨。
这样的母亲,让他陌生。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宋家还有周家做了什么,也从来没有关注过,犯了错的明明是他们,为什么每次被指责却变成了他?
亲生母亲这般仇恨地看着自己,控诉他的刻薄阴毒,江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辩解什么,真的珍视他的人,需要他一遍又一遍地去解释吗?
江泠的心一点点凉透了。
他开口,“母亲……”
“不要叫我母亲!”
宋氏打断他,她眼睛里有水汽蔓延,咬着唇怒视,“你要是真当我是母亲,你就不该这么做。”
她强硬完,露出脆弱,想到家中还有个孩子,泣不成声,“三郎,宝成还小,他不能没有爹爹……”
周宝成是宋氏的小儿子,才八岁。
江泠抿紧唇,默然看着她。
宋氏哭得厉害,她是真没有办法了,丈夫若是出了事,以后她怎么办呢,宋家老太爷已经去世,她没有可以依仗的人,宋大爷也没什么能耐,难道以后要带着宝成回宋家寄人篱下,孩子怎么办,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她哭哭啼啼,垂着泪,上前一步,拉住江泠的衣袖,“三郎啊……”
“难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活该吗?”
江泠忽然开口。
他低垂着头,声音淡淡:“是我活该断了腿,变成一辈子的残废,活该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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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抛弃是吗?”
宋氏的神情僵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多年,母……周夫人是不是早就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你觉得我陌生,我也觉得你陌生。”
他苦笑了一下。
刚进京的时候,宋氏没有认出他,她有了疼爱的孩子,她会为了那个孩子,为了他的未来筹谋规划,为了他低三下气地去向那个多年前被她抛弃的长子求情。
江泠问:“那我呢?”
为什么就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遭遇这一切的是他,被不理解的也是他。
这些问题,年少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问过许多遍,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
江泠心平气和,他早就接受了不被父母偏爱,被舍弃的现实,可是此刻,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是希望宋氏懊悔吗?好像也没有。
宋氏噙着泪,“说这么多,还不是在恨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你恨我,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是了。”
江泠不发一言,馆舍附近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宋氏要强,受不了被人这么看着,她擦了擦泪,拢好帏帽上的幕帘,说:“要是官人出事……我这张脸反正也丢尽了,你干脆将我一起逼死,将我也抓进大牢好了!”
她说完,钻进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看着那么决然。
正如九年前离开时一样。
江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默默捡起地上的官帽,拍了拍,理好衣服,鬓角,往官署走去。
今早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馆舍的伙计告诉叶秋水时,她正在铺子里算账,宜阳坐在一旁看书。
江大人被一女人堵在巷子里,两人争辩不休,他们不知道女人是谁,但江泠狼狈的模样众人却目睹得清清楚楚。
叶秋水愣住,“是谁?”
伙计不知道,女人戴着帏帽,大清早雾蒙蒙的,谁都没看清。
宜阳纳罕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哥得罪谁啦?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负心事,被苦主找上门了?”
叶秋水严肃道:“兄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神情凝重,目光担忧。
严敬渊来问江泠的意思,宋家二郎与周牧究竟该怎么判。
江泠并非刑部的人,无权过问,但严敬渊知道他与宋家是什么关系,所以才私下问他。
江泠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宋家二郎被判秋后处斩,其父也被连累,丢了官职,周牧的案子还没查完,暂时未有判决。
叶秋水听到坊间传起这样的事,才明白,今早那个来找江泠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
下了值,江泠回馆舍的路上,在巷子里又遇到了那辆马车。
见到她,宋氏冲过来,扬起手,恶狠狠地想要扇他。
江泠没有躲,木然地站着。
一旁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牢牢擒住宋氏的手腕。
叶秋水挡在江泠面前,脸色阴沉。
宋氏讶然,面前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明艳秀丽,身量高挑,她眉宇间满是积氲的怒气,濒临爆发。
江泠的目光怔怔地落在她身上,他没有想到叶秋水会突然出现。
宋氏经常出入宴会,但这两年,叶秋水一直在外跑生意,鲜少回京,宋氏不认识她。
手腕被少女攥着,有些痛,宋氏挣脱不出,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无名小卒,说出来恐污了夫人尊耳。”
叶秋水放下手,“江大人有功名在身,夫人没有资格打他。”
宋氏说:“我是他母亲,我怎么打不得了?”
“哦?原来夫人也知道,您是他母亲?”
叶秋水似笑非笑,“这些年,江大人被亲族赶走,刚进京的时候,你们宋家招揽不得,百般诋毁,害得他被排挤针对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你是他母亲!”
“你为他出过一点头吗?九年了!他过成什么样子,你关心过一句吗?你夫君,侄儿自己不争气,同他有什么关系,恶毒?他就是恶毒又怎么样,如果换作是我,我只要有一日能爬得起来,新账旧账我都要算个清楚。”叶秋水冷笑,“我知道,夫人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江大人念旧情,对你们仁至义尽,可是你不该来逼他,出了事,你怨憎他,误解他,可是周夫人,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这个世上,伤人最重的,反而是至亲之人,刮骨剜肉,寸寸抵着心窝。
宋氏根本不了解他,小的时候,江家将他当做可以改换门庭的工具,即便是生着重病也要将他拖起来读书,应酬,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他们自己狭隘,还要用这种狭隘的心思来揣测江泠,认定他恶毒,刻薄。
宋氏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让开!”
叶秋水巍然不动,她挡着江泠,不让宋氏靠近,沉声道:“周夫人,九年前,江大人也不过只有十二三岁罢了,他心里的委屈,不比任何人少,你怪谁都可以,你独独不能怪他。”
十几岁的时候被说逼死生父,被族人害得落下终身残疾,母亲弃他而去,九年来无人过问,但凡他长歪一些,但凡他没那么克己些,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可偏偏,他就是长成了一节松竹,坚韧不屈,他恪尽职守,端重自持,没有害过任何人。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过,还要被误解,被伤害,是因为你们心里清楚,你们对不起他。”
宋氏眸光颤了颤,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升起一股被戳穿的慌乱无措。
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
“更何况,他一个工部小官,他能做得了什么主,周夫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你要他替你们去求情,难道不是将他逼入绝境吗?”
他哪有什么话语权,高官们决定要处置,要杀鸡儆猴的事情,江泠去求情,他的仕途还要不要,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那些人一点也不曾替他想过。
宋氏嘴唇抖了抖,忽而掩面哭了起来。
“我没办法啊……”
她说:“我左右不了,父兄要我嫁谁,我就得嫁谁,宋家是绝对不允许家中出现一个罪妇的,如果我要留下,就会被家族视为弃子,我就是……我不甘心啊。”
“可是这不是他的错。”叶秋水说:“他从来没有阻拦过你去选择,你如今怎么样,不是他导致的,你没有资格将不甘怨愤撒在他身上。”
宋氏哽咽,无话可说。
她哭够了,认命了,丈夫下狱已是必然,她怪谁都没有用的,只能一个劲地哭。
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些年,委屈了江泠,因为知道,所以才认定他心里一定有仇恨。
可是诚然,但凡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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