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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怀龙凤双胎本是为了复宠,换而言之,生下高时明本是她刻意而为,意在挽回圣心。
既如此,意外二字,甚至说服不了她自己。
“当初你匆匆奔赴北境,粮草辎重途中受阻,不能如期运至营地。这导致你带兵与北凉血战数日,最终被困刺峰了无音讯,众人都说…… ”
谈及当年进宫的真相,她无亚于是在自剖陈年伤痕,让她整个人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她皱起眉头,艰难继续道:“他们都说你命丧边境,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我腹中已有雩儿,我必须将他生下来!”
“你我深知,皇上忌惮武家,打压高家,定不会准许掌管南北两境的武高两家联姻。自你战亡的消息传回京都,我便打定主意要进宫。”
“我要借他之手,站在权位之上,好为你讨回公道!我还要……”
她悠悠转身,与陷入迷茫的萧雩对上视线:“我还要我们的儿子入主东宫,最后继承大统,让萧家就此覆灭!”
“我多次恳求你为太子少傅,便是想你们父子二人多亲近亲近。可谁料你们父子俩是一个脾性,执拗得不肯多听我一句劝……”
“西山猎宫。”武侯注视着高时明,突然开口道,“在猎宫的那些深夜,当真是你守在我床前?”
年幼的高时明呜呜咽咽哭个不停,眼中却没有害怕和畏惧。他像是被抽离魂魄的痴儿,言行举动全都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和本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罢了,追问无益。”武侯突然起身,战靴踏响地砖如战鼓雷动。
他停在高时明身边,垂眸注视着跌落泥潭的落败小兽,似在审度他的生死。
声称要萧家断子绝孙的武侯,在此刻竟然也会犹豫。
他在京都蛰伏的这些年,明面上他对权力和朝政并不关心,待人接物也都是淡淡的。可唯独对高时明,他总能多生出几分耐心。
或暗示或教导,他盼着高时明长大成材,甚至试图在高时明心中种下夺权争位的种子。再加上高贵妃薄待高时明,他也由此心生怨怼,让两人之间的误解越来越深,始终不肯接受高贵妃的求好。
然而这些,全都是建立在他误将高时明认作自己私生子的前提上。今夜真相大白,他的震惊并不比任何人少。
从见不得光地偏心爱重私生子,骤然转变成仇人之子,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今夜所行乃谋逆大罪,他绝不能心慈手软,斩草要除根。
高贵妃看出他的犹豫,却误解了对方的想法,她误以为武侯仍心存芥蒂。
“志安,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能原谅我的过去?你我之间,便再无嫌隙?”
她正握匕首,与武侯比肩而立,两人组成高大的人墙挡在高时明的面前,所投下的阴影将高时明笼罩住,犹如死亡阴影拉着他往无间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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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高时明不躲不避,甚至不曾闭眼认命。他的眼泪虽不受控制地淌下,目光却死死盯着这对豺狼虎豹。
若真下了阴曹地府,他现在便是尽全力记住两人的面貌,死后也要变成厉鬼,好回来向两人索命。
或许是心存不忍,又或许是给高贵妃证真心的机会,武侯没打算亲自下手,他转身要往殿外走,默认了高贵妃的话。
在路过萧雩时,他也仅是侧目看了萧雩一眼。浸润朝堂多年的父子俩,在权位面前是无需多言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武侯不怕萧雩陷入死胡同。
萧雩身为太子,早已上朝参政,他当懂得审时度势。眼下他无需去做什么,未来的天下自会是他的,就算他不喜武侯,也不该横生枝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打斗声,武侯危险地眯了眯眼,而后他眼见翀昊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撞木顶开。
殿外的撕杀打斗声,完全盖过了他身后匕首刺入脏腑的声音。唯有高贵妃突然的一声尖叫,这才让他回身留意身后的变故。
高贵妃和武侯一样,他们从未怀疑过自小接受帝王教育的萧雩,竟会毫不犹豫放弃至高无上的权位,转而去抓虚无缥缈的皇室亲情。
“雩儿!”
“皇兄!”
萧雩猝不及防地挡在高时明面前,随之应声倒地,但他却欣慰地笑了。
“糊涂!”高贵妃错愕而慌张,颤抖着双手试图去为他止血,却被萧雩不留情面地拂开,就好似他嫌恶有什么脏东西碰触自己一样。
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几欲贯穿而出,只留有手柄在外,可见高贵妃是下了死手。
哪怕高贵妃心存有一丝丝的不忍,萧雩都不会伤得这么重。倒下前,他甚至心存侥幸,只可惜他错估了高贵妃的狠心。
他慢慢滑坐在地,倚着高时明勉强支起半个身子,他抬头仰视高贵妃,满眼倨傲又带着释然。哪怕落于下位而威严不减,这倒显得慌张的高贵妃更像是溃败者。
“子勖。”萧雩挪开视线,挂着浅笑看向宫门,望着冲进来搏斗撕杀的羽林卫,他仿佛看到了生机。
“生时孽由我而起,今时果也当由我担。”
“皇兄,子勖懂得,这怨不得你……”
萧雩无力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的话:“子勖,你听。”
他眼含笑意注视着高时明,如往日同幼弟说笑玩闹般诱哄着对方:“有人带羽林卫冲进来了,定是皇祖母来平乱了。”
“若此番得救,皇兄盼你待我如旧,今后与我兄友弟恭,不生隔阂嫌隙。可若是……”他顿了顿,依在高时明的耳边,“若我命丧于此,望你许我以父皇长子的身份,将我与父皇同葬皇陵。”
“但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要降世了……”
他后半句话说得隐忍,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免得他身世不清,又走了我的路,对父辈祖辈的恩恩怨怨,自苦自怨而备受煎熬。”
“对不住。”他抬手回抱住奔溃大哭的高时明,“我们子勖合该是被所有人宠着的幺儿,这么多年,是皇兄叫你受委屈了……”
“雩儿,是母妃错了,你快让我看看!”
高贵妃扑跪上前,却被武侯强硬地拉起来:“快走,有人调动了城外驻守的羽林卫!大局为重!”
在亲卫的掩护下,他连拖带拉携高贵妃撤离。打斗中有人掀翻了烛台,火焰舔舐着纱帘,最后燃起一大片火海。
无助的高时明跪立在火海中心,守着他最亲近的父皇和皇兄,只能眼睁睁看着武侯逃窜撤离。
也有人想趁乱对他下手,却被飞来的长枪贯穿整个身子,直挺挺地扑倒在高时明身旁。
“子勖,是姨母。”萧雩轻笑出声,而后他便闷闷地倒在高时明身上,自此再也没醒过来。
后来的事则人尽皆知。
武侯拥兵自重,伙同高贵妃则里应外合,起兵谋逆。叛军趁夜血洗宫城,屠尽皇室宗亲,唯有高时明侥幸逃脱。
高老将军收到次女武侯夫人的密信,及时联合太后调兵遣将,从翀昊宫开始一路对武侯一党围追堵截,最后将其围困于城墙上,武侯和高贵妃万箭穿心而亡。
那一夜的战况何其惨烈!
尸山血海一路从皇宫延伸至城门,就连武侯伏诛的城墙处,那墙垛被不计其数的箭羽摧毁,至今没有进行修缮,以警示后人。
那夜翀昊宫燃起的火海,照亮了整座宫城。烟尘散去,最后只剩一片焦土,无不昭示着这场宫变的残忍和无情……
——
“走,快走!翀昊宫要倒了……”
“小姐?”
有甘霖浸润干涩的唇瓣,进而滋润杨书玉的喉间。梦中被人提来扑灭大火的水,不断浇在火海里却不起作用,似是转而变成点点甘霖,一滴滴的落入她的朱唇。
怪诞和不安感,陡然让杨书玉从梦中抽离出来。
她倏地真开眼,入眼竟是月芽端着茶壶看她,正试图用地漏的方式喂她喝水。
“小姐,你好像又梦魇了……”月芽怯生生地将茶壶放在床头,谨慎地垂眸看着床沿,暗示她什么。
杨书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登时她便慌乱地坐起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摇摇欲坠,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牵握住她的小臂而稳住她的身子。
原来,高时明坐在她床尾,而杨书玉困于梦魇时,竟情不自禁地去紧紧牵握住他的手!
“翀昊宫为什么要倒了?”
高时明面色不显,也没有撤回手,只是悠悠地垂眸看着她:“你昨晚都梦见了什么?”
第65章 添茶 暗夜困兽,不该妄图朝阳。……
“我……”
两相对视, 杨书玉没来由地心虚和胆怯,她嗫喏半天,也不知从何解释。
以往她从不关心京都的传闻, 那些真实而又具体到细节的画面,她都不知缘何入梦。
甚至她不敢开口去试探或求证,怕被高时明怀疑自己重生一世的荒诞。
“我怎么会在床上。”杨书玉紧攥着被子,眼神闪躲, 偏头看向月芽那低垂的脑袋, “月芽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没让你进宫啊……”
月芽摸了摸鼻尖, 心虚而含糊道:“被拍花子绑来的,醒来就见着小姐了。”
高时明无声地笑了, 自然地抬手去拨弄杨书玉被冷汗打湿的额发。经年累月磨出的指腹薄茧,若有似无地擦过少女的肌肤, 传递而来的灼热感,让她本能地看向对方。
“其实,你有说梦话的习惯,刚刚是本王多余问一句。”
他有心逗弄杨书玉, 本不打算深究,却故意佯装一副了然的模样, 以诱对方胡思乱想。
“夏日炎炎, 将你的梦也点着了。现在时间还在早, 再睡会儿。”
说罢, 他兀自起身离去, 徒留杨书玉愣在原地,连他动作之亲昵也没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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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月芽伸手到杨书玉跟前挥了挥,“可是梦魇吓着小姐了?”
杨书玉讷讷地回神:“我当真有说梦话的习惯?刚才我都胡说了些什么?”
她秀眉微蹙,湿润的双眸直视月芽, 仍能看出她对梦境的后怕。
月芽努努嘴,边回忆着边去淘洗热帕子:“以前我值夜的时候,没听过小姐爱说梦话。”
她小心翼翼地为杨书玉擦汗,斟酌道:“但是小姐从闹洪灾开始,好像就没睡好过。”
“似是被梦魇困住了,夜晚入梦总会呓语……”
“我都说些什么?”杨书玉焦急地捉住她的手,不安的目光暴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担忧。
重生后每每入睡,她都会被困于前世梦魇。
若她呢喃与林自初的过去种种,最多是被人误会成她还没放下那段孽缘。可若是咆哮前世的灭门之痛,亦或是高时明年幼时的遭遇,她都不敢想外人听到后,会如何联想!
尤其是心思深沉,手段狠戾的高时明。
杨书玉后怕地抬手摸上脖颈,追问道:“那刚刚呢?”
“刚刚……”月芽愣了愣,似是想不通她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刚刚我站得远,听不清。”
“是王爷说小姐要喝水,我才敢近身伺候。”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尴尬地朝杨书玉傻笑。
从昏迷中醒来,意外见到杨书玉,她原是欣喜的。可高时明严肃地坐在床位守着,她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
胆大忠仆,她还是欠了些,仍担不起。
“罢了,梦嘛,真真假假的,谁又说得清?”杨书玉气恼地努努嘴,面上却并没有她话那般释然。
这句话更像是她在宽慰自己。
“建章呢?”
她掀被下床,随意地踏屐而走:“我进宫的这些日子,建章和秦伯肯定忙坏了吧?”
“小姐被太后接进宫那日,谢公子去找了杨大人,然后他就开始忙进忙出,不过我没听他说起都在忙些什么。”
月芽斟茶倒水,将茶杯送到杨书玉跟前:“昨日谢公子骑马出京,我便没再见过他了。”
“出京?”杨书玉撑着脑袋,亦是不解,“他出京做什么?不过宫墙阻隔,他留在京中也不见得有办法接我出去。”
“这宫墙可真高啊……”
月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屋顶,赞同道:“就是!在京都远不比我们江陵!”
“我也不喜欢京都。”杨书玉垂眸附和道,怀念起江陵无忧无虑的时光。
经此一遭,她算是切身体会过,什么叫山高皇帝远了。
在江陵,凭着杨府的根基,就无人会如此薄待杨书玉。可是在京都,在皇城,在绝对的皇权面前,江陵杨府位卑人轻,可任上位者搓圆捏扁。
提及江陵,主仆俩便打开了话匣子,没头没尾地说着体己话。
一墙之隔,高时明倚着梁柱垂眸沉思,夜风将房中主仆俩的悄悄话,悉数送入他耳中。
“王爷。”覃莽小声凑近,“杨家小姐也不知道谢建章出京去做什么。”
高时明冷冷地横扫他一眼,他讪讪道:“算属下无用,盯人没盯紧。”
“拍花子?”高时明轻哼出声,揶揄玩味的目光审视着覃莽,而后在对方的不解无措中大步离开。
月芽说自己是被拍花子绑来的,那覃莽是她口中的拍花子,身为覃莽主君的高时明又当是什么?
然而覃莽较之此,更惊讶于高时明竟有心情同他说笑!以往高时明不叫他连夜查清跟丢的人去向,那都算高时明仁慈。
他凭直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扇半掩的窗户透出跳动的烛光,少女的笑闹声从缝隙中漏出来,似在暗示着什么。
可他不敢深想,只是犯愁地挠头,转身快步跟上高时明的步伐-
待到天明,起初杨书玉并不敢在翀昊宫中胡乱走动。见衣食器物都有人按时按需送来,她领着月芽在正殿门前来回试探到下午,主仆俩这才敢跨出正殿的门槛。
除了侍卫会阻拦她走出翀昊宫的宫门,其他宫人侍女并不干涉她的行动。翀昊宫上下,麻木而不失错漏去回应她,真不愧是大内统一栽培的宫人,动作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的。
日日对着连回话语气都分毫不差的宫人,杨书玉竟生出被关在造景箱的错觉来,好像就连她也不过是翀昊宫中的一只人偶。
无人在意,也无人记起。
这样无趣的日子其实才刚过三天,但杨书玉则感觉自己是生熬了月余。
她心中似有无名火,用午膳时也心不在焉,无端地为难起面前那道鱼糕。筷子翻翻捡捡,就是不肯下筷。
“不合胃口?”高时明顶着日头掀袍入殿,径直坐在太师椅上与杨书玉遥遥相望。
杨书玉面上闪过一瞬凄哀,本就没胃口用餐的她,索性搁下筷起身。
“臣女见过王爷。”她蔫蔫巴巴地行礼,“鱼糕的味道不对,是臣女想家了。”
不仅是鱼糕的味道与江陵风味相差甚远,而且训诫她的人也不在身边,更不知现状如何。
以往她这般挑食的时候,杨伯安总会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总是用最关怀的语气来“训诫”和提醒她不合规矩。
或许她刚才执着地为难那道鱼糕时,便是妄想杨伯安的提醒会如旧传到耳边。
高时明不经意的一句话,叫她恍惚,所以抬眼看见来人是高时明而非杨伯安时,她是难过和失望皆有,甚至回话时,鼻音还带上了几分委屈。
有宫人上前奉茶,高时明接过却不饮用。他目光沉沉地望着杨书玉,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盏沿,他紧绷的下颚微动,沉声道:“既然不合胃口,那便别吃了。”
“我不是要绝食的意思……”杨书玉试图解释。
被囚长宁宫和暂避翀昊宫,两者的差别她能分得清楚。刚才她不过是委屈上心头,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小性子而已,完全没有要得寸进尺,试图挑战高时明底线的意思。
“出宫回家再用膳。”高时明出声打断她道。
见杨书玉张着嘴愣在那里,什么话也吐不出,他便一字一句补充道:“有人来接你出宫,书玉可以回家了。”
“是建章啊……”杨书玉愣愣回神,忽闪忽闪的眼睛是她藏不住的欣喜。
她前后情绪变化之大,高时明都看在眼里,烦闷地撇开视线不答她的话。
许是天热的缘故,高时明慢悠悠地饮茶止渴,既没有要送她出宫的意思,也没有安排人送她出宫的意思。然而杨书玉也不着急,乖顺地从桌上端起茶壶,走到他身侧。
“王爷需要添茶吗?”
高时明被她能屈能伸的狗腿子行为给逗笑了,偏头低低地笑出声,气氛融洽不少。
杨书玉被他的笑声感染,再加上将要出宫的喜悦,她跟着灿笑,虽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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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宫中,也变回了那个江陵无拘无束的明媚少女。
少顷,她郑重地给高时明行了大礼:“书玉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我在书案上给王爷留了谢礼,望王爷不要嫌弃。”
高时明语带玩味地反问:“你知道自己今日能出宫?”
“有备无患嘛!”杨书玉笑弯了眼睛,理所当然道,“皇宫总不能困住我一辈子。”
似是被她的话刺到痛处,高时明突然敛了笑意,变得威严迫人,周身散发出丝丝寒气。
见状,杨书玉识趣地正了神色。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请罪的时候,高时明突然冷声吩咐道:“来人,护送杨小姐出宫。”
“杨小姐请。”首领太监领命,端着假笑上前,将不知所措的杨书玉往外请。
“王爷,民女告辞。”杨书玉不安地告退,动作却干净利索,像是生怕高时明反悔那般。
她领着月芽跨过门槛,这才鼓起勇气回身道:“书玉无状,言语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书案,王爷可别忘了。”
在高时明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杨书玉终是快步领着月芽消失在翀昊宫。
她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出宫,明眼人一看便知。
或许旁人只道她不喜皇宫的拘束,唯有高时明却会多想一层:杨书玉的迫不及待,有几分是奔着谢建章去。
见到月芽,杨书玉开口便问谢建章的动向。听到可以出宫,她更是下意识地以为是谢建章来接自己出宫……
念及此,高时明怅然若失地朝寝殿的方向看去。
暗夜困兽,不该妄图朝阳。
他心中清楚明白自己与杨书玉是皆然不同的人生,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希望那片朝阳能照在他的身上。
可他光是站在杨书玉面前什么不做,杨书玉就本能地闪躲……
第66章 暗示 “建章亦师亦友,书玉幸得建章在……
空旷的正殿内, 帘幕摇曳。
夏风越窗灌入,卷着冰鉴散发的冷气,迎面给人带来彻骨的凉意, 为孤寂的翀昊宫平添诡谲而怪诞的氛围。
高时明踱步到内室,径直停步在书案旁。有一卷画轴摊开在书案上,那是杨书玉唯一留下的痕迹。
干净整洁的床榻,洗洁如新的器具, 从各种细节都能看出, 杨书玉无时无刻都准备着离开翀昊宫。若无眼前这卷画轴, 她似是从未来过。
修长的手抚过画轴,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 却无声地浸润了高时明枯槁多年的内心。
画中,有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他站在花园中央仰头灿笑,好不风流倜傥。在他身侧的清俊则神色紧张,正张开双臂似乎想接住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焦点可汇集在一处。那恰有一顽劣孩童, 从茂密的树冠中探出半个身子,得意洋洋地朝树底下的人伸出手, 似在炫耀着手中的东西……
看清楚画中人后, 高时明突然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 他已然恢复了往日凌厉迫人的眸光。
“本王果然没听错!”
他拿起画轴, 缓缓放在火桶中,而后亲手用火折子点燃。眼睁睁看着火舌一点点将画轴吞噬,他面上无一丝情绪波动。
“杨书玉,你未免太小瞧本王了……”
—
正午最为炎热, 太阳似是抵在颅顶,胁迫着人们还在户外奔走。
暑热烧灼着人们的寸寸肌肤,使得汗珠止不住地浸出,盼行人停在阴凉处歇一歇,好缓解身子的不适。
可杨书玉依旧步履匆匆,竭尽全力地逃离皇宫的禁锢。
穿过狭窄的甬道,众人行至前庭广场处,视野豁然开朗,杨书玉却开始一步步慢放了动作。
“高公公。”
“润公子折煞奴家了。”高公公不敢受润晚的礼,只能将身子躬得更深,“王爷交代奴家亲自送杨小姐出宫。”
“见过润公子。”杨书玉福身回礼,起身时正对上润晚的视线。
但对方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移开了视线。
“高公公受累,这最后一程便由我代劳吧。”润晚语气平和,温润如春风,就连暑热也被他驱散几分。
高公公面色不显,沉吟片刻才躬身道谢:“那便有劳润公子了,洒家这就去给王爷复命。”
杨书玉虽心生疑窦,却不敢在出宫的最后关头随性子胡来。既然高公公已松口,当是无碍的吧?
因而她忐忑地朝高公公福身告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高公公领着其他宫人折返。
“请吧,杨小姐。”
润晚抬手作出请的动作,杨书玉缓缓点头,总是慢他半步跟着,月芽也润晚的眼神提示中,在不远处跟着。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举手投足皆恰得其分。杨书玉再是心焦,也只能随着润晚的步伐,在太阳底下慢慢地往宫门的方向走。
“杨小姐可知道刚刚那位高公公的来历?”
杨书玉的视线落在远处,思绪飘飞,她连语速也比平常慢了许多:“高公公在御前伺候,达官显贵在他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润晚侧身看了她一眼,继续抬步往前走:“不知杨小姐可曾听闻十二年前的那场宫变?”
“不知多少人因此丧命,又不知多少人在事后被一并清算。血洗皇城四字,根本道不出当年的惨烈。”
“那么,杨小姐以为既是罪魁祸首,又是救驾功臣的高家,当如何赏罚?”
“你是指……”凭借梦中见闻,杨书玉迟疑地看向他,“高公公便是高氏后人?”
“润公子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杨书玉不解润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过去,她生在江陵长在江陵,与京都翻涌的风云毫不相干。哪怕追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杨伯安也是在那场宫变发生的前几年离开京城。
出宫的路上,能在前庭碰见润晚,这显然不会是巧合。
比起怀疑润晚是太后派来截胡的,杨书玉更愿意相信他来是话要说,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似散漫地同她闲聊。
“高将军南疆戎马一生,封侯挂印已在朝堂议程之内。他膝下育有两女一子,儿子虽平庸无名,立冠之年不过是军中的小小校尉,但高氏双姝却声名在外,那时也不知多少朱门贵户登门求娶。”
低沉的嗓音缓缓叙述着过去,润晚气质悠然,兀自吐出平淡的叙述,竟也能引杨书玉沉心静听。
两人先后踏上横亘在金水河上的白玉拱桥,恰似跨步进入当年风谲云诡的京都,虽眼不得见,却也能从文字叙述中感受其惊险。
“后来高氏长女奉旨入宫,仰承圣恩,专宠多年,诞下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后又孕育皇四子,独得圣心,在所有皇嗣中最为受宠。人人皆道,她已稳坐凤台,废后另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高氏幼女,后嫁入簪缨世家,与武侯举案齐眉,亦成一段佳话。”
“那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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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有天下最为尊贵的父兄教养,有掌握中宫实权的母后关怀,有强大的母族庇佑……无忧无虑,矜贵无双!”
梦境虽真实,唯当事人知晓其中真假。杨书玉抿唇不言并没有反驳纠正,只是一味地视线低垂,侧耳静听。
再退一步说,若如梦中那般,就算高时明失了高贵妃的疼爱,他仍是京中最骄矜的少年,被所有人呵护娇宠着长大。如此,润晚倒也没有说错。
“可那场堪称大黎浩劫的宫变,使得主副两君一夜同陨,皇室遭反贼血洗,仅剩先太皇太后和年幼的四皇子幸存,高氏双姝死斗,最后与武贼同归于尽。”
“高将军平了宫变,却因骤失爱女和门楣蒙尘而溘然长逝,自此京中最显赫的高武两门武臣世家一夜覆灭。”
“随宫变掀开的皇室丑闻紧跟着传开,世人开始质疑王爷的血统。若无太皇太后力保,再加上先太子的遗腹子是位皇子,王爷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王爷是纯正的皇室血脉。”杨书玉娇软的声音低低传来,却是十足笃定,“不容置疑。”
润晚诧异地侧目看了一眼,有些讶异于她的笃定。
关于高时明血统的争论,就连先太皇太后也不敢断言。为守护皇权不旁落皇室旁支,她虽心存疑虑,却仍要力保高时明以稳朝局。
好在宫变后萧彧顺利诞生,还是位皇子,否则太皇太后必不会放弃高时明这张牌。
润晚收回视线,继续道:“为保高氏一族不被株连,高公公自请入宫赎罪,遵从其父亲和幼妹的遗嘱,尽心尽力辅佐王爷。”
“在那场宫变中活下来的人走到今天,无论是谁都过得十分不易。王爷则更甚,无时无刻不是如履薄冰。”
他话锋一转,突兀道:“润某身为旁观者,清楚王爷和建章的成长经历,他们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出身高贵,生来就极尽世人的瞩目与亲眷的荣宠,却在幼年突逢家中剧变,眼见家族一夜倾颓覆灭。童龀之年,明明是连四书五经都还没有通读一遍的年纪,他们就要置身朝堂,在风云中心重拾先祖的荣耀。”
“他们惺惺相惜,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更相互扶持走到今日,其关系绝非简单的主从情谊可以简单概括。”
“建章亦师亦友,书玉幸得建章在侧。”
目之所及,已清晰可见宫门外矗立不动的身影,可杨书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遥望那道来接她回家的身影,声音中依稀能听出她的委屈:“王爷隐藏身份巡视江陵,起初我只觉得王爷奸狡诡谲,并不可信。”
“建章持中守正,至真至诚,留在王爷身边当个谋事,实在过于屈才。当建章向我投诚时,念及此我才会同意他留在我身边。”
“可润公子若要将他们分道扬镳的原因归结在我身上,我杨书玉不认!”
润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愠不怒道:“杨小姐曲解在下用意了。”
“杨小姐待建章坦诚,润晚知道,可你有细想过他的心思?他也如你一般坦诚吗?他为何离开王爷的身边,执意留在你身边,你不过问也不曾疑心?”
“我答应过他,不会追问……”
“是他要求,还是你不追问?”润晚罕见地打断杨书玉的话,“又或者是,你当真看不出他眼里流出的情谊?”
杨书玉静默,不敢答。以往她不敢往深处想,现在她怕去细想去分辨。
“王爷待你特殊,京中有目共睹。”
润晚顿了顿,谈及高时明只能说得隐晦:“润某绝非胡乱揣测,只是这样在意一个人的王爷,润某从未见过。”
他偏头去看杨书玉的侧颜,眸光真诚不似作假:“润某僭越,本无心干涉杨小姐的私事,只是无论是王爷,还是建章,他们于润某而言胜似亲人,润某不认他们沉沦迷失。”
“故今日润某所言意在提点,望杨小姐多分一丝精力去留意他们,你也好早做决断。”
“他们肩担重任,明事理懂进退,待知晓杨小姐的心意后,必不会纠缠下去,还望杨小姐早做决断……”
“润公子的意思,我知晓了。”杨书玉朱唇轻启,侧头对上他的视线,“所以润公子是瞒着王爷来的。”
“有友如此,也是他们之幸。”
润晚谦逊地抬手朝她躬身行礼,郑重道:“润某愧不敢当,只望真心不负。”
“多谢润公子送我出宫。”
杨书玉既没有回礼,也没有福身拜别,而是悠悠转身。
在视线触及那道身影的时候,她似是没了枷锁和桎梏,轻快如新燕还巢般,迫不及待地提裙朝宫门跑去……
第67章 尝试 尝试去接受杨伯安的安排,也不见……
司制房绣制的宫装华贵端庄, 让身着宫装的贵人或动或静,皆与宫城的庄严肃穆相宜。
少女迈开轻盈的步伐,飘逸灵动的裙摆随之高高扬起, 严苛的宫规礼仪再也无法束缚来自江陵的春风。
雀跃欢脱的杨书玉飞奔穿过前庭广场,明媚鲜活的她与周遭伫立不动的守卫形成鲜明对比,给沉闷的宫城注入一抹鲜活气,让在场众人情不自禁地把余光投向她。
“囡囡, 爹来接你回家。”
“爹爹!”
润晚站在原地, 注视着杨书玉朝宫门外跑去, 故她能畅通无阻,一路都没人敢阻拦她。
起初双方还离得远, 瞧不清杨伯安的神情,待杨书玉一步步跑近, 记忆中那张慈爱宽厚的脸如旧,随两人的距离缩短而越发清晰。
精神矍铄的杨伯安,笑中满是对杨书玉的宠溺和关爱,面上瞧不出半分受过重伤的痕迹。
委屈有之, 欣喜更甚,杨书玉几乎是控制不住地随她本能涌出鲛珠, 她口中一遍又一遍唤着爹爹, 怕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杨伯安则笑容依旧, 不厌其烦地去回应她。
父女俩劫后异地相见, 心有百味, 以至于杨书玉根本没注意到杨伯安身后站着的谢建章。
向来儒雅风趣的谢建章,多日不见倒是添了几分沧桑,他的眸光比江陵城外相遇时更显疲惫。
“爹爹!”
本应顺势扑进杨伯安怀抱的杨书玉临时止步,她的目光缓缓下移, 盯着他受伤的腹部问道:“爹爹无碍了?”
“无碍了。”杨伯安笑得温和,抬手摸着杨书玉的鬓发道,“这段时间囡囡受委屈了,爹爹来接你回家。”
湿漉漉的双眼仰起,紧盯着他,杨书玉见他继续吐字道:“跟爹爹回江陵。”
“嗯。”杨书玉小声地应声点头,她在杨伯安面前无需隐藏内心的情绪,压抑了几个月的担忧和委屈,瞬间伴着她的泪珠倾泻而出。
杨伯安耐着性子安抚她,如她年幼时哄她入梦般,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随从将马匹和马车从偏巷牵出,谢建章并没有接过踏川的缰绳。他上前开口道:“正午暑热,伯父和书玉不妨先上车回府?”
杨伯安认可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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