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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杀机毕露,“见到他,杀无赦。”
潮湿山洞内,殷乐漪倚靠在洞壁上,听见洞外雨声如雷,
陆乩野从洞口处走进来,怀中抱着些尚未来得及被大雨浸湿的枯叶和干柴,放到地上,熟稔的用随身携带的火折点燃。
昏暗的洞里霎时被火光点亮,殷乐漪抬手遮了遮眼,左臂处传来的疼痛令她眉心紧蹙。
她放下遮目的手,目光不期然的撞进陆乩野的视线里。
火光澄明,他直勾勾的盯着殷乐漪,黑若点漆的眼眸被火光映照的明亮灼目。
殷乐漪受不住陆乩野这样的目光,睫羽垂下,避开了他的眼神。
那匹马将他们一路带进山中深处,瓢泼大雨又接踵而至,陆乩野便找了个山洞带她先躲进来避雨。
但自进山洞避雨后,他们二人谁也不曾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气氛静的有些诡异。
殷乐漪浑身都被雨淋湿,衣裳湿漉漉的贴在伤口上让她极为难受,只得默默的往火堆前坐了坐想将衣裳靠干,手刚往火前探出,便被陆乩野握住手腕,一把拽进了他怀中。
左臂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殷乐漪瞬间落泪,“……陆欺,你要干什么?”
她唇色发白,一张小脸更是苍白无比,泪如断线珠的从雪腮滑下,瞧上去当真是楚楚可怜得紧。
陆乩野的语气里却毫无怜惜,只有嘲弄:“我还当你不知疼为何物。”
从和他独处到现在,便捂着伤口一声不吭,满脸都写着倔强和不想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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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上瓜葛。
陆乩野最恨殷乐漪这幅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探出手不由分说的便去解殷乐漪的裙带。
殷乐漪吓得花容失色,在
陆乩野怀中挣扎,“你放开我陆欺……”
然而她在陆乩野面前的反抗一向都是以卵击石,根本不够看。
陆乩野轻而易举便将她按倒在怀中,衣衫被陆乩野从肩头扯下露出大半个身子,她屈辱的闭上眼,以为陆乩野会像从前一般对她肆意妄为,等了片刻后,却不见陆乩野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掀起眼帘,小心翼翼的去查看陆乩野的神色,见他一手握着她被血染红的粉衫,神情冰冷的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
“谁打的?”
陆乩野深知怀中的少女有多娇贵,尤其是一身雪肤更是细腻娇嫩。陆乩野将她养在身边时,待她哪一处不是精心呵护,莫说是鞭打她,便是她将他惹恼发怒,陆乩野都不曾真的对她用刑、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陆乩野握紧手中花蕊似的衫,衫子里的雨混着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他侧目盯着殷乐漪含泪的眸,声气毫无起伏:“告诉我,谁打的你?”
殷乐漪被陆乩野话中的寒意惊的心尖一颤,回过神来却又觉得即便陆乩野知晓是谁伤的她又能如何,赫连娉婷如今是他的妹妹,他难道还能为她去找自己的妹妹算账不成。
依照陆乩野恶劣的性子,她在赫连娉婷手下受辱,只会像上回一样被陆乩野嘲讽于她,连一个赫连娉婷都能将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的事与你无关。”
殷乐漪推搡陆乩野胸膛,想从他怀中挣脱,被陆乩野猛地按倒在地,欺身压在火堆旁。
“与我无关?”陆乩野嗤笑一声,“殷姮,你要是真的想和我毫无牵扯,几刻前被疯马颠的险些摔死时,怎的还要向我求救?”
他的身形将殷乐漪的身子密不透风的笼罩着,熟悉的恐惧和窒息感涌上殷乐漪的心头。
她声气微弱:“……我没有向你求救。”
“你的婢女为了救你,谁也不求却偏偏来求了我。”陆乩野居高临下睨着她,“殷姮,你还敢说你和我半分干系都没有吗?”
木槿一路呼喊求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对殷乐漪伸出援手,只有陆乩野一人愿意搭救于她。
可为什么会是陆乩野?殷乐漪在心中从未将陆乩野划在会对他施以援手的范畴中
陆乩野凉薄、恶劣、蛮横、偏执。
他不是个常人,更不是个好人。
他待殷乐漪更是恨不得将他一身的恶意全都用在殷乐漪的身上,可又偏偏是这个待他极恶之人,对她施了援手,又救了她一命。
殷乐漪看不懂他,他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殷乐漪半分都看不懂。
她望着上方的少年,一双泪盈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迷茫和倦怠,“陆少将军想要芙蕊如何?同你道谢吗?”
她柔声细语:“待回宫之后,芙蕊亲自备一份厚礼送到陆少将军的重明宫,以答谢陆少将军的搭救之恩。”
以厚礼赠陆乩野的救命之恩,还清之后他们便再次两清,毫无瓜葛。
陆乩野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更是怒极反笑:“殷姮,你竟敢这般小瞧于我。我救你难道是为了你的厚礼相赠吗?”
殷乐漪轻声问:“陆少将军不要厚礼,那敢问陆少将军想要什么呢?”
陆乩野紧握住殷乐漪的手腕扣在地上,盯着殷乐漪湿漉的眸,一字一顿:“我要你。”
殷乐漪怔住,火光将她濡湿的花容照得分外娇美动人,送入陆乩野眼底。
“殷姮,我早已对你说过无数遍。”陆乩野以指腹拭去她脸上泪痕,“在魏国,只有我能护住你。”
“也只有我愿意护你。”
落雨声忽远忽近,少年泠泠如玉石的嗓音都好似情不自禁地被这一场落雨,染上了几分柔和。
只有陆乩野能护住殷乐漪,也只有陆乩野愿意护殷乐漪。
他说的一点没错,殷乐漪无法反驳。
但要从陆乩野这里得到庇护,是需要殷乐漪护住代价的,他想要她。
若是此前她大约会拼死反抗,不和陆乩野再有任何的藕断丝连,可经历了在魏国皇室面前数次的死里逃生、胆战心惊,还有今日赫连娉婷的诛杀,殷乐漪的念头动摇了。
陆乩野要她,只这个代价而已,她付得起。
但她如今想从陆乩野这里得到的却并非只是她的一条命。
“陆欺。”殷乐漪鬼使神差,“要护我,要有兵有权。”
陆乩野勾唇轻笑,好似在嗤笑她话中的天真,却仍是答了她:“我有。”
三十万精兵,魏国一半的兵马皆掌于他手中。
殷乐漪睫羽轻颤,声气不自觉弱了几分:“……若我要你用这兵权,颠覆魏国的皇权呢?”
让魏国皇子替她这晋国的公主颠覆魏国皇权,话一出口她便觉自己失言,脸颊却忽然被陆乩野捧起,被他面对面的审视端详。
“我竟不知,芙蕊公主还有这般大的野心。”
他语气不明,殷乐漪紧张的心如擂鼓,但话既出口收回也无用。
“……是又如何?”
“不如何。”
殷乐漪迷茫的迎上陆乩野的目光,见他望着她的眸中一派逞意之笑,“我求之不得。”
第64章 遗言“是亲不得你,还是碰不得你?”……
干柴在火中烧的“哔啪”乍响,溅出的一点火星落入昏暗中又顷刻湮没。
陆乩野脱下贴身未湿透的亵衣,徒手撕下一截,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洞中格外的刺耳。
殷乐漪沉默地听着,又沉默地任由陆乩野将那截布帛缠上她的伤口。
他右掌心处缠着刀伤的布条早已湿透,他却像是瞧不见一般,一圈一圈的将布帛绕上少女纤细娇嫩的皓腕,盖住那条狰狞的鞭伤,最后熟稔的打上结。
包扎完后,陆乩野掀起眼帘看向面前人,她雪肩半露,衫裙不整,眼尾处透一抹泣后的薄红,几缕微湿的鬓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边,如一株被骤雨打湿的花,娇弱的让人生怜。
她望着陆乩野的一双柔情眸更是不闪也不躲,安静又乖巧,还透着几分迷惘。
再不是从前那般与陆乩野对视便要落荒而逃,避他如蛇蝎般的眼神。
陆乩野注视着眼前少女,心房某一处情难自已的变柔软,想将她留在身边的情愫更是愈演愈烈。
“殷姮,往后不准躲我,不准避我。更不准同我以外的男子亲密。”
殷乐漪尚沉浸在陆乩野答应她荒谬提议的迷惑中,便被他强硬的语气拽回了深思。
他一开口便是三个不准,霸道蛮横一如从前。
殷乐漪不知该作何神情,换作从前她大约会倔强的和陆乩野据理力争,但如今她既然应允了他,便不得不又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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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时的那一面拿出来。
她在陆乩野的目光下轻轻颔首,一阵冷风从洞里刮进来,她被冷意激的瑟缩了下身子,正要将滑落的衣衫从肩头拉起,便被眼前少年探手勾了衫子褪下,少年贴身的亵衣落到了她肩头。
陆乩野一手揽她入怀,一手拿起她花蕊似的粉衫在火上烤干。
“穿好。”
他语气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但调子里却带着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轻快。
殷乐漪推搡陆乩野胸膛的手顿住,最终还是妥协的拢了拢肩上的亵衣。
他的亵衣干净宽大,轻易便拢住了她小半个身子,衣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余温,这一抔的暖意足以温暖她的身子。
陆乩野略一垂眸,便见少女乖顺的靠在他胸口,他的亵衣穿在她身上松垮的紧,掩不住雪白长颈,精巧锁骨,以及她那身段丰盈之处,一抹若隐若现的藕粉色小衣。
许是他的视线不加遮掩,殷乐漪察觉到他目光所及之处,双手拢紧胸口亵衣的缝隙,紧张地唤他:“……陆少将军。”
雪白春色被少女掩住,心猿意马更是不过眨眼。
陆乩野的目光移到她的面上,“既然你答应和我重归于好,自然也该像从前一样唤我。”
殷乐漪唇瓣轻抿,他想听的称呼被她含在口中许久,终是吐露:“陆郎。”
她声音轻柔,语气更是柔,“陆郎”二字从她唇中唤出,柔如四月春风,温情脉脉的扣人心弦。
陆乩野握住少女的细腰往身前一按,少女的身子便和他相贴的更为紧密。
他的外袍随意的搭在肩头,内里的亵衣穿在殷乐漪的身上,殷乐漪整具身子几乎都贴着他赤|裸的胸膛,他的肌理线条在她掌心下呼吸起伏,热意流淌过她的指尖。
旖旎暗昧的气氛随着这一触碰,在他们二
人之间流转。
殷乐漪忙缩回手,食指却在蜷缩之时不经意触碰到他胸口的一块疤,下一刻食指便被他握住。
“还记得这里吗?”陆乩野语气未明的问。
殷乐漪掀起睫羽往他胸口那处疤瞧了一眼,不是刀疤也不是箭疤,而是一块小小的,如簪尖般纤细的新痕。
是她在他生辰那日逃离之时,被他逼到绝路,怒火攻心举簪刺下的。
殷乐漪柔声细语:“陆郎是要同芙蕊清算旧账吗?”
当胸一刺,事过境迁,陆乩野眼下回想起那日的光景胸中还是会难以抑制的生出愤怨,可从殷乐漪嘴里说出来却只有轻轻巧巧的“清算旧账”四个字。
若是旁人敢如此对陆乩野,他早已割下对方的头颅,让对方死无全尸。
可偏偏如此狠心待他的是殷乐漪,打不得,杀不得。
他握紧她纤细的指箍在掌心,“你乖乖待在我身边,过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陆乩野想得清楚,他所求的是殷乐漪在他身侧,只要她肯和他重修旧好,往日怨恨他一概揭过。
殷乐漪望向陆乩野的眼神中不免又有了几分复杂,她深知他的脾性,睚眦必报,别人伤他一毫,他便要千倍百倍的从别人身上讨回来。
而他如今对她,竟愿意让步到这个份上。
但他的让步依旧是有前提的,他还是要殷乐漪如从前一般,乖顺的留在他身侧。
若殷乐漪未来的某一日改变主意再从他身边逃走,殷乐漪脑海中都能想到,届时陆乩野会如何怒火中烧的将她挫骨扬灰。
但她如今她还要仰仗陆乩野,她是不可能从陆乩野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好。”
陆乩野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因她柔声细语的一个“好”字而沸腾,手从空荡荡的亵衣里探进去,握住少女那节如凝脂般的细腰摩挲探寻。
殷乐漪身子一僵,想退缩腰肢又被他握的更紧,抚的更重。
“……陆郎。”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嗯。”
陆乩野埋首逐吻殷乐漪的玉颈,被她用手挡住。
他抬首瞧她,狭长的黑眸里裹着欲色的沉,“怎么了?”
殷乐漪被他吻的面浮薄红,“芙蕊答应乖乖待在陆郎身边,那陆郎可否答应不迫芙蕊?”
陆乩野闻言眸光逐渐清明,扯了扯唇角,勾出个似嘲似讽的弧度,“何谓不迫?”
“是抱不得你,亲不得你,还是碰不得你?”
他言辞露骨,却字字说到殷乐漪的命门处。
陆乩野见她沉默,面上笑意渐冷,“殷姮,这便是你口中说的乖乖待在我身侧吗?”
抱不得亲不得碰不得,不和他亲近,这跟拒陆乩野于千里之外有何区别?
殷乐漪怕极他动怒的模样,但她实在抵触被陆乩野迫着不管不顾的硬来。
她满腹委屈,干涸的眼眸里又生泪意,“分明是你自己那夜同我说不是只喜欢我的身子和脸……”
少女一句细声软语的话,让极擅诡辩的陆少将军哑然。
眼见她梨花带雨的落泪,陆乩野脑海之中那些旖旎情欲霎时消弭的一干二净。
他分明是因喜欢她,所以才对她欲罢不能,她的身子、脸还是她这个人他都想得到。
余光却在这一刻忽然瞥到她别在裙后的小弩,是陆乩野让止戈送她的那一把,被她随身携带。
陆乩野敛去面上冷意,殷乐漪在情爱上本就是一张白纸,连欢爱都是他一手引领才通晓,他又何须急在这一时片刻。
“好了。”陆乩野曲指勾走她的落泪,“今日不碰你就是了,別哭了。”
殷乐漪狐疑,又见他将烤干的衣衫放到他们两人之间,她正要接过,被他制止,“你会穿吗?”
不待殷乐漪回答,陆乩野便剥下了殷乐漪身上的亵衣,极熟稔的为她换上衣衫,又为她系束带。
从前在骠骑大将军府时,陆乩野便常常为她穿衣束带,连贴身小衣都为她穿过数次,她一佳期少女自然是扭捏羞赧过,可次数多了她便也习惯了。
眼下殷乐漪便乖乖坐陆乩野怀里,由着他的手在她衣裙上穿梭。
他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更是修长,美观的像文人用来抚琴作画风花雪月,只包裹着右掌心的湿润布条折损了几分美感。
陆乩野为殷乐漪包扎手臂倒是细致,对他自己的伤却连草率都难称得上。
殷乐漪停在陆乩野右掌心处看了几息,最终仍是沉默的移开了目光。
他一向是个不惜命的,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为她整理好衣裙后,陆乩野站起身正将自己的衣袍重新穿上,敏锐的从洞外的雨声里听到了马蹄声。
殷乐漪见陆乩野神情肃穆,便也起身站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询问,便被他用食指封住了唇瓣。
他指上薄茧压在她唇上碾出无法忽略的粗粝感,殷乐漪愣了一下,下一刻他便收回食指,一脚踩灭了火堆,山洞霎时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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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乐漪尚来不及因黑暗恐慌,便被陆乩野握住手牵着往后退了几步按下身子蹲下。
她知晓这地方有块岩石可供他们两人藏身,声气很轻的问:“可是有人寻来了?”
“嗯,但不是我的人。”陆乩野低声回,“也应当不是派来寻我们的人。”
他说话时的呼吸拂过殷乐漪的鼻尖,她便意识到此刻他们二人的距离应是极近的,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还未挪出半寸,又被他强硬的拉回来。
“别动,你离我太远我如何护你?”
殷乐漪哑口无言,动了动唇小声问:“你为何确定一定不是来寻我们的人?”
“你若要寻人,难道会只寻却不喊要寻之人的名字吗?”
殷乐漪经陆乩野提点,瞬间反应过来,便是在街道寻人也是要便走边唤的,更何况是在这偌大的深山里。
若那群人真是为了寻他们而来,必定会高声喊他们二人等他们回应,又怎会如此安静。安静的就像是刻意隐藏动静,只为让他们不察觉,不打草惊蛇。
火光在山洞口忽然亮起,交谈声随之传入洞中。
“这里有个山洞,进去搜一搜。”
殷乐漪屏住呼吸,是搜不是寻,陆乩野的猜测精准的令她心惊。
他们举着火把进洞,洞壁上方映照出他们的影子,殷乐漪粗略一数,竟有十几个人。
她咽了咽喉,另一只手摸上腰侧的弩,被陆乩野瞧见,对她摇了摇头。
山洞狭窄,弩箭在这样的地势里发挥不了优势。
陆乩野对她做了个手势,她心领神会点点头,忽然呀一声:“可是陛下派人来寻我们了?”
少女天真的声音在山洞里响彻,那群人脚步一顿,为首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是芙蕊公主吗?我等正是陛下派人来寻公主回去的。”
“太好了,我和十六殿下在此处等了你们许久,你们可算来了。”
殷乐漪说着便牵着陆乩野的手从岩石后走出,所来之人几乎是齐齐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兵器处。
陆乩野挡在殷乐漪身前,云淡风轻地从他们身侧掠过往外走,“可驾了马车来?”
为首之人按兵不动,边示意他们的人出洞后将陆乩野包抄阻断去路,边应答陆乩野的话:“回殿下,陛下担忧殿
下安危,我等来的匆忙,只骑了快马,未来得及备马车,还请殿下恕罪……”
殷乐漪每往外走一步心都快跳出来,反观陆乩野却面无波澜,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更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我倒是无事。”陆乩野勾唇轻笑,意有所指道:“就是芙蕊公主,恐怕又要淋成一朵湿漉漉的花了。”
这队人听陆乩野还有心情戏谑美人,便以为他毫无戒备,只待他慢悠悠的出了洞便下令杀之,却没想到他竟一出洞口牵着芙蕊公主直奔他们的马匹出。
“不好他们要逃!给我上——”
陆乩野单臂搂着殷乐漪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冲他们刀剑相向的人,轻蔑一笑,双腿一夹马腹,调头策马奔腾。
“殷姮,我料的可准?”
疾风骤雨中奔驰,殷乐漪顷刻间便成了陆乩野口中那朵湿漉漉的花。
耳畔传来少年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语气,她轻轻点头,“陆少将军料事如神。”
陆乩野垂眸瞧她,见她浓密的睫羽如沾水的蝶翼颤了又颤,一张脸被雨浇打的连眼都睁不开。
他伸手便将殷乐漪的脸按进胸口,免去她受落雨的磋磨。自己则任凭风吹雨淋,一双凌厉的目更是极快的在雨夜里搜寻,试图找到下山的路。
能以寻找他和殷乐漪为由如此光明正大的截杀他们,证明魏宣帝派来寻他们的人都已生了异心,他大约能猜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只是眼下不是反将一军的良机,他要先护殷乐漪平安下山。
马背上驮着两个人,纵使陆乩野马术超凡,拉出的距离也被他们以肉眼可及之速追上。
数道箭矢从后方射来,陆乩野驭马躲避,马背上更是颠簸,殷乐漪一个不慎险些从马上坠落,陆乩野眼疾手快的拽了她一把,“抓紧!”
殷乐漪惊魂未定的重新抓紧,听得箭如雨落声,心口紧张地砰砰直跳。
前方昏暗的夜色里倏的亮起一片火光,裴洺站在人群中瞧见被一男子拥在怀中护着而来的人,眼前一亮,高喊道:“公主——”
殷乐漪急切地高呼:“……裴洺快逃!”
裴洺一愣,尚未领会殷乐漪话中含义,便被身后的下属猛地推倒在地,“大人快逃——”
裴洺回头,见属下被一箭封喉,身体直愣愣的朝着他倒了下来,喉间冒出的血染了他一身。
紧接着又是数道箭雨落下,裴洺带来的人马还来不及逃跑,便被尽数射杀倒下。
殷乐漪看清这一幕,而裴洺即将被他们赶上,却还是愣在原地不知躲藏,便知他必定凶多吉少。
她回头对陆乩野急急道:“陆欺,你先下山去罢。”
陆乩野剑眉一挑,“你难道还想留下来陪裴洺送死?”
“可他必定是为寻我才上山来的,他若死在这里我于心难安……”
“你留下来也只有死!”陆乩野冷笑,“想让我放你下去让你和裴洺做一对亡命鸳鸯吗?殷姮你妄想!”
殷乐漪六神无主,身下的马突然被射中了腿,将他们二人从马背上齐齐摔下来,陆乩野以身护住殷乐漪,摔进泥泞里。
“十六殿下还是不要想着再逃跑了。”为首之人举弓正对陆乩野的头颅,“您今夜命断于此。”
陆乩野起身将殷乐漪护在身后,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点,神情间端的是桀骜不羁,“看来全是冲我来的……我的人迟迟不见人影,可是被你们缠住了?”
“正是,所以殿下还是束手就擒,我等也会为殿下留一个全尸。”
陆乩野从腰间摸出匕首反手握住,“我可以留下,放芙蕊下山。”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在夜雨中显得格外摄人,“否则把我逼急了临死反扑,我便也只能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了。”
为首之人被陆乩野这幅神情震慑的不由得心生怯意,这位十六殿下往日在战场上可是出了名的杀神,晋国人人惧他,送他外号玉面修罗郎,可见他是如何的狠辣。
若将这样的人逼到绝境,他们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襄王也说了要留芙蕊公主活口,便放她下山,分散陆乩野这个杀神的心也好。
他抬手,示意对准殷乐漪的弓箭手放下,“芙蕊公主请。”
殷乐漪抱紧陆乩野臂膀的手一僵,陆乩野回首望她,将臂膀从她的手里抽出,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了一个字:“走。”
殷乐漪动了动唇,少顷,声若蚊呐:“你……你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
“遗言?”
沉重的两个字被陆乩野漫不经心地讲出来,落在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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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耳畔却像是一记沉闷的撞钟,让她胸口发闷。
她抬头去瞧陆乩野,他却已先她一步回过首去,只见得霜白的发尾被夜雨浸透散落在宽厚的肩膀处,留一袭不任风雨摧折的挺拔背影给她。
她听他轻笑一声:“那便记得明年今日,替我上个坟罢。”
第65章 乌云“芙蕊又怎会为赫连欺落泪。”……
夜雨如注,狂风摧林。
山石被暴雨冲陷,遍地都是泥泞沙石,殷乐漪下山的一路不知滚下多少坡,摔了多少跤,身上的疼痛早被雨水冲刷的冰冷麻木。
殷乐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下来,她得逃下山去搬救兵,告诉他们来寻他们的人早已生了异心,她还要救……
脚被昏暗里的树枝勾住,殷乐漪又一次从坡上滚了下去,摔到了一辆马车前。
马车前后挂着四脚灯笼,在这疾风骤雨的深山中透出光怪陆离般的光影。
还不待殷乐漪起身,两个和方才追杀他们一样打扮的护卫便迅速走到她左右将她包围,手齐齐放在腰间长刀上震慑,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马车门打开,赫连殊探出半个身往地上一瞧,雨里跌坐着那个令他久久难忘的女娇娥,一张殊色娇容被冷雨浇打的分外苍白,羸弱的身形在雨中瑟瑟发抖。
“将芙蕊公主请上车来。”
殷乐漪浑身僵硬的被请上马车,衣裙上的水珠连绵不断的往下落,在她绣鞋下汇成数条水线。
赫连殊怜爱的将一件披风正欲披在她肩头,被她忙不迭躲开,眼含戒备的望着他。
“公主何必回回都对本王如此戒备?”赫连殊将披风放下,又联想到什么,“公主大可放心,本王绝不会伤害公主一分一毫。”
殷乐漪试探道:“……那襄王殿下可否容我先下山回营?”
“公主切莫着急。”赫连殊慢悠悠的倒一杯热茶,推到殷乐漪面前,“待天明之后,本王自会亲自将公主安然无恙的送下山。”
殷乐漪轻咬下唇,脑海中已有了猜测,却还是想问:“为何要天明之后?”
赫连殊笑问:“公主聪慧,难道还猜不到本王意欲何为吗?”
他深夜驻足于此,既不寻人也不下山,慢条斯理地坐在马车内喝茶,已足以说明他在此处只是为了等一个消息。
等什么消息呢,自然是等他派去的手下传回陆乩野的死讯。
见殷乐漪抿唇不语,赫连殊以为她还是戒备自己,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赫连欺戾气深重,是害得公主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而后更是强掳公主在府邸中为妾室,实在是恶贯满盈,想必公主早就恨透了他。”
他悉数陆乩野对殷乐漪行下的桩桩恶事,言辞之间的语气更是对殷乐漪怜爱万分,“此番本王派人截杀赫连欺,待他身死的消息传来,公主往后便可在我魏国皇宫内高枕无忧。”
殷乐漪听完赫连殊这一番话,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归于无。
她无法反驳,赫连殊所列的这桩桩件件皆是陆乩野对她的恶,家国之仇横隔在他们两人之间,那一段令她生怨的纠缠她更是没法轻易忘却。
就让陆乩野死在赫连殊手里,她兵不见刃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便能坐看他们
魏国皇室互相残杀,这何尝不是一种雪恨的方式?
她这般想着,脑海中却克制不住的浮现出几刻前那袭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一头鹤发被雨水浸透,锦袍更是湿透,不复昔日的恣意张扬。身影却如松如柏,佁然不动的为她挡住刀枪箭雨。
赫连殊静等殷乐漪答话,却见她一张唇越来越煞白,便再次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言笑晏晏的许诺:“公主且放宽心,本王自初见公主那日便对公主一见倾心,日后本王必当待公主如珠如宝,倾心相护。待他日本王登上皇位,定许公主妃位。”
殷乐漪也不知将这话听进去了几分,抬首望向赫连殊,“……敢问襄王殿下,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
赫连殊粗略一算,“约莫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陆乩野孤身面对十几号人,他并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殷乐漪遥记得上一次他们也是被人伏击追杀,人数比今夜还要多,可最后陆乩野还是护着她虎口逃生。这一次没有她这个累赘在身边拖累他,他必定能越杀越勇,杀出重围。
“还有两个时辰……”殷乐漪探究赫连殊的口风,“襄王殿下能确保一定将他截杀吗?”
赫连殊听她这般问,便自然将她归在自己的阵营中,“公主勿忧,本王派去的人遍布山中,即便陆乩野能从一支队伍手下逃脱,还有数支队伍接连围剿他。”
“便是他武艺卓绝,今夜也要命断于此。”
一支又一支的人,这一支杀不死他,还有下一支。
就是这样的人海战术,哪怕无法给他致命伤,最终也会将他拖的筋疲力尽而死。
明年今日,替我上个坟罢。
陆欺,陆乩野。
这是他护殷乐漪逃离前,对殷乐漪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今夜必死的结局?
殷乐漪眼帘微阖,挂在睫羽上的雨珠滴进她的眼眸中又滑落,在她腮边划出一条极淡的水痕。
赫连殊冷不丁问:“公主为何落泪?”
殷乐漪抬手拭去面上水痕,“襄王殿下看错了,并非是泪,只是雨。”
赫连殊颔首,脸上又复笑容,“果然是本王眼拙了,公主又怎会为那赫连欺落泪。”
殷乐漪掩在衣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她瞥了一眼别在腰侧的弩,心中顷刻间浮现出许多念头,但最终还是被她一一掐灭。
利弊权衡仅一瞬就有了答案,她不会以命做代价,为他冒险。
“襄王殿下说的是。”殷乐漪声柔的重复,“芙蕊又怎会为赫连欺落泪……”
马车内茶香四溢,温暖如春。
马车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一架马车划出两般世界,两个时辰后云收雨歇,天光渐起。
殷乐漪端坐在马车内,坐姿一成不变,一如两个时辰前。
而她对面的赫连殊,面上已浮现出几分急躁。
“殿下,我们的人回来了——”马车外的护卫突然传话道。
赫连殊连忙推开马车门,见派去的护卫只余一人回来,遍体鳞伤的跪在地上,“殿下……赫连欺已除……”
“尸首呢?尸首在何处?”
“已按照殿下之前的计划,将赫连欺尸首弃于深山之中,做成被野兽伏击而死的死状……”
赫连殊大笑着退回到马车内坐下,劲敌已除,他仿佛已经看到不日自己坐上东宫之位的场景。
“好!好啊——”
他合掌大笑,余光瞥见眼前的娇娥神情仿若一潭死水,无喜无悲。
“公主你可听见了?”赫连殊笑着和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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