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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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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里一共就两部电梯,一栋楼里住着几百人,碰到特定时间还不如走楼梯快。

路琼一进宿舍楼瞟一眼电梯那儿,粗略估算得等个七八分钟她才能挤上去。

推开楼道防火门爬楼。

走到二楼,包里手机响,谷蕴柠打来电话。

一接通就是一顿骂:“路琼你现在胆子比我还大,都敢夜不归宿了,你身为班长竟然带头违纪,今天是周六,那你回不回来也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吧?”

“我到二楼了。”路琼立刻汇报情况,谷蕴柠还是第一次过问她行程,不免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谷蕴柠大声告状:“唐慕芮又犯病了,你赶紧回来把她带走!”

她们两个吵架就跟人每天都要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路琼心落回地面:“麦青不在?”

“她一个人机管什么用!”大小姐平等攻击每一个人:“你是乌龟吗?上六楼又不是让你上天,你还能再慢点吗?”

看来今天的矛盾很严重,路琼三步并两步迈台阶:“来了来了!”

电话没挂断,谷蕴柠不断在听筒里催促着,终于到605门前,路琼呼吸微喘着推开门:“怎么——”

“嘭——”

搁在耳边的手机与现实中同时发出一道爆破声。

继而是参差不齐地三声:“生日快乐!”

五彩斑斓的塑料彩带从空中飘落,正对房间门口的空地摆着一张小矮桌,她们买来在宿舍偷着涮火锅的那张,桌上有一个双层蛋糕,“18”数字样式的蜡烛燃着,微弱又不容小觑地点亮这八平米的房间。

谷蕴柠嫌弃其他二人:“说了八百遍拧完礼炮就喊,你俩失忆了吗?”

唐慕芮抱怨她:“说好路琼出现再拧,门刚开你就等不及,洗澡的时候你脑子没少进水吧?”

战争一触即发,麦青拿着空礼炮筒各敲一下她俩肩膀,朝站在门口的主角一指:“先管她吧,好像傻了。”

小学鸡二人组整齐划一地看向路琼,唐慕芮伸手把路琼拉进屋,一脚踹上门,礼炮丢给谷蕴柠,空出来的手在路琼眼前晃:“真傻了?”

路琼回神:“没。”

她切断还在保持的通话,挨个看一遍她们三人,眼睛不知道盯在哪里合适:“你们怎么?”

怎么会知道她生日?

怎么想出要搞这些?

怎么……

她问题太多,无从开口。

“路琼你太不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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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了!自己偷偷买蛋糕吃!”唐慕芮发现她手里的草莓蛋糕,大呼小叫着批评她:“过生日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又不会跟你抢蛋糕吃。”

谷蕴柠扎唐慕芮的心:“这说明她没把你当朋友。”

唐慕芮呲牙咧着地瞪她:“路琼也没告诉你!”

谷蕴柠摊手:“我也没把她当朋友。”

“你别嘴硬了。”唐慕芮拆穿她:“不是你前两天以为路琼只没告诉你她生日不准备邀请你参加她生日趴在宿舍暴走的时候了?”

谷蕴柠下不来台,撸胳膊挽袖子:“汤姆猫你是不是想打架?”

唐慕芮往路琼身后一躲,冲谷蕴柠吐舌头:“今天路琼生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顺势趴在路琼肩膀,看她侧脸:“谷蕴柠一周前就告诉我们今天是你生日,我们等好久都没等到你的邀请,麦青说可能有的人不注重生日就不过生日,也没准是你忙忘了,我们就计划着给你小办一场。”

路琼的眼睛找到第一个归处,她看向谷蕴柠。

谷蕴柠不自在地整理一下衣领:“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看你身份证的,我找你作业的时候它掉地上了。”

谷蕴柠每次都擦着截止时间补作业,思政课这种不重要科目布置的作业她记都记不住,幸好有路琼这么个班长同住一屋提醒着她。

上周她借路琼作业抄,路琼在卫生间洗衣服让她自己找,翻找时她抽出一本书,夹在书中的身份证掉出来,正面朝上,她捡起来自然而然就看到信息。

路琼又看向麦青,麦青话少,没什么要说的,切回正题:“吹蜡烛吧,点半天了。”

唐慕芮一惊一乍:“哦对!快吹!快许愿!”

路琼被推到蛋糕前,三人围在她身边,中心的烛光温暖而雀跃。

陆明霁在便利店外为她打出一簇火苗时,路琼心底那片死寂无波的沼泽有了生命的迹象。

现在,唐慕芮她们精心为她策划一场浪漫,路琼心底那片活过来的沼泽变得沸腾起来。

她在她们含笑的注视下,双手合十,闭上眼,郑重而虔诚的许愿。

十八岁,据说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

以前总听别人说十八岁是花一样的年纪,当这个时段真正来临,路琼觉得也没什么特别,她还是日复一日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只不过环境有所改善,由山沟沟升级到国际化大都市,没有天降神兵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人们好像很喜欢在人生中设立时间节点,过了这个年一切都会好、过了这个阶段一切都会明朗,然后满怀憧憬无比期盼那一个时刻的到来,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变化只有稳定流逝的时间,生活依然是一地鸡毛,困窘依然在原地岿然不动。

可在这一刻,路琼突然相信十八岁这个年纪被赋予的所有意义。

她在十八岁这一年走出大山,考进大学,来到梦寐以求的大城市。

交到了性格各异但都很善良可爱的朋友,遇到了一个想要与之体验恋爱的男生。

她的十八岁,也是配得上“美好”二字的。

路琼不贪心,她不要越来越好,就希望以后的日子维持现状。

睁开眼笑着吹灭蜡烛,蒙上一层水光的眼睛澄澈透亮,六岁那年她妈去世后,她就再没哭过。

又是一阵参差不齐的鼓掌声和生日祝福,还有三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麦青送的是一本外国名著的第一版,路琼之前在图书馆借阅是想用来练习英语,看完后就喜欢上,苦于没有门路买。

唐慕芮送的是一双登山鞋:“其实女生成年后应该收到一双高跟鞋的,我怕我买了你以后男朋友再送你就不新鲜了,正好你们学生会团建活动不就是爬山嘛。”

谷蕴柠送的是一套护肤品,她每天的护肤时间是她们仨加起来的两三倍,最是看不惯路琼不爱惜脸蛋:“你那张脸跟着你真是吃大苦了,老树皮都你比脸嫩。”

三份礼物既符合路琼的需求也彰显出三人的性格。

路琼收下,再华丽的辞藻都不够准确描述千言万语只简化成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行了,蜡烛吹了礼物送了,重头戏该上场了!”谷蕴柠打开她衣柜,从最底层拽出一个纸箱,里面满满一整箱啤酒:“今天喝不完谁都别睡!”

麦青考虑地全面,叫路琼先去洗澡:“我们都洗过了,等你洗完再喝,快停热水了。”

大小姐没有一点耐心,路琼从二楼上到六楼她都等不及,路琼洗澡时她就守在门口,隔一分钟敲一下门催着。

谷蕴柠这么积极,路琼她们以为她多能喝,结果最先倒下的就是她。

其次是唐慕芮。

俩小学鸡清醒时只有相杀,醉酒后倒是相爱起来,搂在一起大着舌头驴唇不对马嘴的聊着天。

麦青烟瘾发作,起身去阳台抽烟,路琼也跟出去透气。

怕屋里两个醉鬼耍疯,俩人背靠阳台半人高的墙体,面朝房间看着。

凌晨两点,整座校园早已陷入沉睡。

皎月高悬,薄薄的云层为之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路琼还没能在这一晚收到的惊喜里抽离,扭头看麦青:“谢谢。”

麦青知道她谢什么:“客气。”

唐慕芮和谷蕴柠都没心没肺,麦青看着冷实则心细如发,最会捕捉细节。

什么不注重生日、忙忘了,不过是替她找补的借口。

路琼不觉得她的家庭难以启齿,出身无法改变就坦然接受,好与坏皆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她也没神经到到处宣扬自己的处境博同情。

麦青有所猜测,并小心保护。

路琼感激她这份心,也感激里面两个醉鬼。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麦青指间的烟还剩一小截,屋里两只鬼不知怎么发展的,撅着嘴要亲对方,麦青皱起眉,按灭烟,大步进去无情“棒打鸳鸯”。

路琼在外面看戏,笑着笑着,轻呼一口气。

拿起窗台上的手机,把今晚收到的两份蛋糕发到朋友圈。

配文:十八岁。

隔断阳台和房间那堵墙内的窗台,摆着一排花,都是谷蕴柠收到的,赠送者来自不同的男生,白粉蓝各色玫瑰应有尽有,唯有一支红玫瑰独树一帜。

是陆明霁没带走的那支。

路琼盯着那支红玫瑰看半晌,手臂环过窗户探进屋里,取过那支养在矿泉水瓶里的红玫瑰。

以夜空为背景,镜头对准红玫瑰按下快门。

然后又发了条朋友圈。

陆明霁回宿舍后就被魏锦航拉去打游戏,后半夜才散场。

早不再供应热水,他洗的冷水澡,本来就不太困,洗完澡更是精神百倍,他躺到床上进行刷朋友圈这一项睡前必备流程。

朋友圈那一栏显示出一个接近全黑的头像,他有一瞬间凝滞。

若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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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点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路琼一分钟前发的两条朋友圈。

一条是平平无奇纪念生日的内容。

另一条——

一张在夜空里绽放的红玫瑰照片。

配文:失物招领,寻找小王子。

第18章 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酒喝到后半夜,闹得太晚,第一个闹钟响,路琼没听见,幸亏睡前她极有先见之明地设定好三个闹钟,间隔五分钟,第二个闹钟响,她隐约有意识,眯瞪着眼睛关掉, 第三个闹钟响她才爬起来。

手机就在枕头边,音量调至最小,确保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不会打扰到其他三人。

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漱,拎上包出门。

夜宵吃太杂,路琼没什么胃口,但是小老太太灌输的“早饭必须吃”的观念太过根深蒂固,她出校门后在一个煎饼摊买了杯原味豆浆喝。

边走边点开手机。

朋友圈已经有几十条未察看信息。

她是班长又进了学生会,微信里挺多好友,她生日那条朋友圈隔一两分钟就会有新的点赞评论。

玫瑰花那条朋友圈则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无人问津。

意料之中。

路琼例行给陆明霁发去早安问候,发完就切到另一个软件,戴上耳机练听力。

到July后就是复制粘贴着昨天的日子,洗杯子、做咖啡。

路琼提前和任念协调好,下午要去敬老院,她今天就记半天工。

中午十二点,她打卡下班,跟着地图导航走去地铁站。

途中经过一家快餐店,路琼进去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在窗边空桌坐下。

陆明霁少爷架子又端起来,一上午过去,还没回她消息。

路琼现在空闲,晒着太阳骚扰他。

一板一眼的文字太过冷冰冰,不能传递情绪,路琼更喜欢打电话。

又是快要挂断才被接起,路琼老话新说:“怎么不回我消息?”

陆明霁刚醒,屋里另外三人睡成死猪,他关上阳台门:“不想。”

“不想回我消息但是接我电话。”路琼的思路另辟蹊径:“所以你喜欢听我说话是吗?”

没见过这么自信又自恋的。

陆明霁斩断她的异想天开:“挂了。”

路琼闭嘴三秒钟,手机在耳边拿下,通话界面亮起,她故意说:“怎么还没挂?”

听筒里哔的一下。

怨气大到仿佛有穿透力。

路琼乐不可支,拨回去,下一秒就被挂断。

她再拨第三个,还是被挂。

套餐送过来,她插上吸管喝两口可乐,再打字:【我错啦,别生气。】

附加一个玫瑰花的表情包。

陆明霁没有回复,路琼等一分钟,再拨去第四个电话。

这次很快接通,陆明霁语气冷漠又不耐:“你烦不烦?”

“我想听你说话成吗?”路琼诉委屈:“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我就是过过嘴瘾逗你一下。”

陆明霁不接受这份污蔑:“我没忽冷忽热。”

“你昨天还给我过生日,今天就又不回我消息。”路琼想到一个恰当的比喻:“你是美人鱼吗陆明霁,记忆只有七秒。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清零,我每天都要重新攻略你。”

说完,路琼麻利地塞嘴里一块鸡块,无声嚼着。

忙活一上午,滴水未进,肚子抗议都抗累了。

陆明霁不强迫她:“你可以放弃。”

“你这算恃宠而骄吗?”路琼换成薯条吃:“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笃定我不会放弃。”

“鬼知道。”陆明霁站在阳台上,垂眸睨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眼神没聚焦:“我不知道。”

“那是我的错,表达的还不够。”路琼反省自己:“以后我再接再厉。”

她这么能说会道,感情经历肯定极为丰富,不知道哄骗过多少男生,陆明霁才不要做其中之一。

上午下过一阵毛毛雨,水泥地面打湿成深色,温度降低,冷意加重,陆明霁单穿一件睡觉时的纯棉T恤,不冷反而有些热。

他扯开话题:“你下午不是要去敬老院?”

“在吃饭,吃完就去。”路琼说:“原来你记得我的事情。”

“我脑子好使。”陆明霁不给她顺竿子往上爬的机会:“跟你没关系。”

路琼压低声音:“哦。”

听上去她很失落。

陆明霁半垂的睫毛微动。

“那你晚上能去公交站接我吗?”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想你是我回学校后第一个看到的人。”路琼解决完最后一块鸡块,手机开免提放桌上,拆汉堡:“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

敬老院的公益活动内容就是做做卫生,陪老人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烦心事。

路琼倒不是真有那么多爱心需要奉献,只是这项活动能加综测分,综测分最后又和奖学金挂钩,她才报名参加。

只要和钱有关系,途经正当,她都感兴趣。

她就是一个极为物质的人。

敬老院里有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前两年出过一次车祸,命大抢救回来却失去一条腿,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

路琼和同伴到敬老院时,老太太刚发过一通脾气,房间里的东西都摔在地上,坐在窗户前,背影孤寂又倔强。

带队学姐是第二年来这里,知道些内情:“张奶奶车祸痊愈后就被儿子送到这里,一手带大的孙子孙女都在国外读书,一年不见的来看她一次,老人身残心寒,脾气不好很正常。”

学姐和张奶奶打过交道,主动揽下今日开解张奶奶的任务,其余人自行组队,她传授经验:“这家敬老院的老人都很和善,第一次做得不好也没事,不用紧张。就当作自己爷爷奶奶相处就行。”

与京大这种TOP级高校有合作的敬老院层次自然不会差。

这家敬老院位于郊区,政府特批的地皮,仿照度假村的形式建造,依山傍水,植被茂密,其中一大特点就是含氧量高。

路琼代换不成自家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闲不住一点,真要把她送到这里无异于是把她关监狱,她不会觉得是在享福。

路琼就把这项活动当作一次普通作业来对待。

他们一行人分为两个大组,一组照看老人,一组打扫卫生。

路琼抽到卫生组的签,不用动脑子陪老人聊天。

这个季节遍地都是落叶,路琼他们小组四人一下午腰都没直起来,门头扫地,总算还原出石砖地本来面貌。

垃圾桶里堆满落叶,路琼让其他人休息,她拖着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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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去倒。

回来时遇到带队学姐推着张奶奶在散步,看到她,学姐像是见到救兵。

路琼走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学姐拜托她:“你陪一会儿张奶奶,我回去给她拿一条毯子,现在降温了怕她冻着。”

路琼说好。

学姐走后,路琼把垃圾桶靠边放,摘下干活戴的手套搭在垃圾桶扶手上。

她征求老太太意见:“您是想再走走还是在这儿等学姐回来?”

老太太并非不讲理的人:“等她回来吧,省得她还要找。”

路琼固定好轮椅,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歇着。

学姐之前一直在陪张奶奶讲话,现在换成路琼,她不找话题聊天,张奶奶耳边安静下来,还挺不适应。

张奶奶偏头打量路琼:“你多大了?”

路琼在眺着远处发呆,闻言回神:“十八。”

“你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吗?”

“我是被外婆养大的。”

张奶奶心里梗着一根刺,试图在他人那里寻求平衡:“那你多久去看她一次,多久打一次电话?”

路琼就和小老太太住一起,第一个问题不适合她,她回第二个:“不怎么打电话,我外婆不爱跟我聊天。”

原来不止她的孙子孙女不联系她,张奶奶得到一丝宽慰,又忍不住替路琼外婆抱不平:“别是你不愿意打,把责任都推到你外婆那里,我就不信你打过去你外婆会不接。”

“……”

路琼词穷。

聊天就这么陷入死胡同,幸而学姐没多久就回来,僵局打破,路琼重新戴好手套拉着垃圾桶离开。

下午五点,活动结束。

有人提议去聚餐,忙活一下午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可因为是临时约饭,有好多人提早便约出去今晚的时间,聚餐就不了了之。

三三两两拼车到地铁站就各自分开。

遇上晚高峰,地铁站里拥挤不堪,好不容易排队过完安检,与一趟到站地铁巧妙错过,下一趟预计还有十分钟。

路琼走到最末尾人少的地方等,张奶奶那番话不知怎么蓦然浮现,她沉思片刻,给家里拨去电话。

小老太太估计在忙,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开门见山问她,说话有点喘:“什么事?”

“没事。”路琼很少跟小老太太闲聊,以前在家一整天下来,祖孙俩仅有的几句交谈就是:吃饭了、我去上学了、我回来了。

路琼抿抿唇,搜刮出一个日常问候:“你吃饭了吗?”

小老太太:“这才几点。”

路琼:“哦。”

电话陷入沉默。

小老太太半天没听到路琼出声,很是奇怪:“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的。”

“我没事。”路琼说:“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小老太太心疼话费:“没事你自己去找事干,别来烦我。”

“……”

路琼没再硬聊:“我一月中旬考完试回去。”

小老太太急不可耐:“知道了知道了,挂了挂了。”

挂断电话,地铁还有五分钟,路琼平视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踮起脚尖又落下,她的倒影随之起起落落。

五分钟一过,地铁准时抵达,门开,路琼顺着人流上去,没有空座,她在角落站好,戴上耳机听英语。

这个点地铁上都是下班放学的牛马及学生,经过一天工作和学习的摧残,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路琼打开前置摄像头,还是老样子,没有倦怠也没有很多活力,平淡如水。

这趟地铁不直达京大,中途还要转一趟公交。

从地铁站里出来,路琼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陆明霁:【哪个公交站】

第19章 小王子

没有标点符号,仿佛在以此细节来证明他的矜持。

只说京大站,少爷多半不知道在哪,他可能都没坐过公交。

路琼回:【出学校大门东走大概五十米,你再过十分钟出门就好。】

聊天框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现一秒钟就消失,也无消息回复。

路琼就笑起来。

陆明霁好像有很多傲娇又可爱的小毛病。

公交车坐十五分钟就到京大,前一站好巧不巧设立在July门前,还未到下班时间,店内灯火通明,一楼二楼临街的墙体全部换成落地玻璃,暖色调灯光在萧瑟的秋季夜晚格外温馨。

公交车后门即将关闭,路琼望着July二楼里的花团锦簇,灵光一闪,猛地从倒数第二排座位起来,冲车头的司机喊:“等下,下车!”

司机再次把门打开,路琼下车。

吧台前有顾客点单,任念负责接待,路琼排在后面。

任念早用余光发现她,顾客一走,任念装模作样地问:“这位顾客,您要喝点什么?”

路琼配合:“每样都来一杯?”

任念撂挑子不干:“你想累死我就直说。”

路琼听话点头:“好的。”

这丫头经常淡淡的把人噎死,任念调整好心态:“怎么回来了,下午不是去忙学校的事?”

“来买花。”路琼指指二楼,满脸真诚:“员工有内部优惠吗?”

“你要多少?”任念从吧台里绕出来,领着她去二楼:“咱们员工自己买打七折。”

“两支。”路琼伸出两根手指:“红玫瑰。”

“……”

任念又是被她一噎,转而一想两支红玫瑰也是有其寓意在,且更为浪漫,她做主:“你挑两朵直接拿走,别花钱了。”

这点权限,她身为店长还是有的。

“不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路琼不想占这份便宜,她要两支任念可以蒙混过关,如果被其他店员知道,……钻这个数量少的空子,每次都拿走一两支,花店还怎么经营?

还有一点,要是陆明霁知道她送他的花是免费拿的,一通耍气跑不了。

任念见她坚持就不再给她开后门。

二楼花厅不设桌椅,顾客活动区域仅限一楼,如有买花需求会有店员跟随服务,防止有那种手欠的顾客故意损坏。

July员工每天都要打扫店内卫生,路琼对花厅摆放了如指掌,上二楼直奔红玫瑰区域。

July里花的种类繁多,单说红玫瑰就多达六七个品种,价钱按低到高排列,花架梯第一层最便宜,每一层都贴着名牌,写着玫瑰的品种。

路琼头一次买东西不考虑价钱,将目光定格在“珍爱”品种的玫瑰丛。

任念啧声:“你这是要表白还是在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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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琼弯下腰,一支接一支地审查着玫瑰花:“在追。”

“那个男生上辈子估计没少积德行善。”任念调侃:“这辈子被你这样的美女又追又送花的。”

陆明霁那张毒嘴可是跟积德行善沾不上一点边。

路琼转过脸,笑着看任念:“他长得很好看。”

足够抵消他言语带来的伤害。

任念哟呵一声:“原来你还是个看脸的人。”

路琼不吝承认:“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呢。”

换言之,谁不喜欢陆明霁呢?

精挑细选出两支开得最为鲜艳的红玫瑰,路琼结账付款,带着任念的祝福去找陆明霁。

July到京大步行七八分钟,知道有人在等自己,路琼一改往日溜溜哒哒的慢悠悠,护好两支玫瑰,疾走奔向目的地。

京大站在小吃街末尾,两辆公交车一前一后停靠在公交亭,后门下车的学生络绎不绝。

陆明霁立在站牌边,肩背挺拔,双腿一屈一直,身姿修长又懒散,手机不离手地刷着。

路琼找到他后,尽管周围声音嘈杂,她还是蹑手蹑脚地靠近。

陆明霁到公交站快半小时,路琼的半根头发丝他都没见到,她去的那家敬老院他知道,地理位置偏僻,别是返程途中被人拐跑。

点开她微信,正要问,眼前一晃,两支玫瑰花从天而降。

严严实实挡住他手机屏幕。

陆明霁一撩眼,路琼的笑脸清晰可见。

他定力强,没有被玫瑰扰乱心神:“你爬回来的?”

“我买花耽误了些时间。”路琼发动情话攻势:“昨天地铁口老奶奶那里卖的花比较随便没得选,今天我在我们店里特地挑的,这个玫瑰品种叫珍爱。”

没说珍爱谁,点到即止。

但她把珍爱送给他。

萦绕在鼻尖的玫瑰香熏得陆明霁脑袋发晕,心跳都不太正常,他扭过头:“我不要。”

“别呀。”路琼又把玫瑰往前递,花瓣碰到他脸颊:“你收了我送的花我会很开心的。”

“你开不开心管我什么事。”

路琼不说话,就继续用玫瑰花戳他。

才戳两三下,陆明霁就败下阵来,不耐地收走两支玫瑰:“没人嫌过你烦吗?”

“你啊,第一个。”路琼特地强调他的重要性:“你在我这儿什么都是第一个。”

陆明霁嘴硬:“谁稀罕。”

“以后每见一次我就送你一支。”路琼轻眨眼:“送到我们不再见面。”

为什么会不见?

陆明霁下意识想问,话到嘴边他反应过来,被自己吓到,故作镇定:“随便你。”

“你吃饭了吗?”路琼发出邀约:“我还没吃。”

陆明霁下午回了一趟奶奶家,表弟也放月假回来,他们兄弟俩被奶奶抓着一起看偶像剧,奶奶追剧时嘴巴闲不住,家里厨师专门研究出好些少油低盐的零食供奶奶吃。

表弟耐着性子陪奶奶一集电视剧时间,然后找借口跑出去玩,陆明霁记事起就在陪奶奶看偶像剧,早就培养成才,有时候还能跟奶奶讨论剧情。

奶奶吃零嘴还不忘喂他,整个下午陆明霁一直在吃,现在根本不饿,但他说:“不吃小吃摊。”

“那我们去吃面?”路琼拽他衣袖:“我想吃面。”

陆明霁勉强答应:“可以。”

征得少爷同意,路琼带他往小吃街反方向走。

路琼想吃的那家面馆就在京大附近,老板是西北人,西北做面食一绝,又是唐慕芮发现的地方,路琼来吃一次就爱上。

走个五六分钟,快到十字路口,过马路右转再走两百米就到,期间路琼一直揪着陆明霁衣袖没撒手,他也没躲。

路琼低头看看,在心里给自己定目标,争取下次就牵手。

“彭靖驰!你找死是不是!”

一道高亢的女声措不及防响起,还有些熟悉。

路琼循声看过去。

怪不得声音听着耳熟,人她认识。

凉风习习,谷蕴柠吊带短裙光着腿,她拎着包不断往她面前的男人身上砸,皮衣外套随着她揍人的节奏滑落至手肘,露出一侧肩膀。

男人捂着头,边躲边抬臂抵挡。

路琼忘记谷蕴柠喊过对方名字,以为她是遇到什么流氓,抬腿就冲过去。

陆明霁及时拉住她:“她没事。”

路琼回头。

陆明霁看她:“那人你见过。”

路琼一时没印象:“哪个?”

陆明霁不冷不热:“你夸帅的那个。”

“……”

路琼想起来是谁,不再担心谷蕴柠的处境,发现陆明霁攥着她手,她手一蜷,陆明霁像是洞察她心思,在她反握住的前一秒抽离。

大好机会就这么流失,路琼颇为遗憾,她又抓回他衣袖:“谷蕴柠和我说过,你有一个朋友喜欢她,是不是就是他?”

陆明霁纳罕:“你俩关系倒是好。”

“我们宿舍关系都很好,另外两个舍友也很好。”路琼说:“改天带你认识一下。”

还没在一起,她就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陆明霁泼她冷水:“你先追上我再说。”

“哦。”

那边两人打架打得火热,准确来说是彭靖驰单方面挨揍,显而易见他不敢还手,一个不经意扫到几米外杵着看戏的陆明霁,他终于找到能制止谷蕴柠的方法。

“陆明霁!”彭靖驰双臂交叉挡住谷蕴柠又一波攻击:“陆明霁在那,你注意点形象!”

谷蕴柠果然停手,顾盼四周,最先看到的不是陆明霁,而是他旁边的路琼:“你怎么在这?”

路琼扬眉,问题反抛回去:“不然我应该在哪?”

谷蕴柠没心情你来我往的文字游戏,大步过来拽路琼,还趁机推了一把陆明霁,推得他一个趔趄。

陆明霁:“……”

路琼踉踉跄跄地跟着谷蕴柠走,仓促跟陆明霁道别,她能挣开谷蕴柠,但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落谷蕴柠的面子,一头雾水:“你又怎么了?”

“我现在很不爽,我不爽谁都别想爽。”谷蕴柠气势汹汹,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这会你别想约了,我替你宣布你和陆明霁一刀两断。“

她返回彭靖驰跟前,劈手夺过他的车钥匙,将路琼塞进车里,绕过车头上车,一脚油门踩下,扬长而去。

被甩一脸汽车尾气的彭靖驰后退两步,用手比做扇子扇着风促进空气流动:“这丫头脾气怎么越来越大,到底谁惯的?”

他半侧过身,看陆明霁,笑容促狭:“刚才那女孩,你俩?”

就这么堂而皇之被人放鸽子,罪魁祸首还没皮没脸打探起他的八卦,陆明霁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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