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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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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的状态本来就很健康,到目前为止连感冒都没有过。

姜颜林有些焦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焦急从何而来。

“国内的事情律师能处理就让律师处理,就算真的要打官司,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乐团那边不可能再等,你知道的。”

她说到最后,分贝甚至有些高。

祁宁也不意外瞒不过她。

那头微卷的红棕色长发已经快褪成更深的颜色,在灯光下质感如丝绸,衬得她的肤色更加雪白。

她看着姜颜林,最后道:

“陪你过完生日。”

姜颜林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

“你怎么知道……”

祁宁笑了笑,对她道:

“姜颜林,我对你的了解,一直比你想象中更多。”

姜颜林顿了顿,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下来,将那些泄露的情绪一一藏起。

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忽然道:

“但其实我不知道,我还想不想回去。”

姜颜林看向她,十分不解。

“这是你从小到大的理想和事业,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祁宁撑起下巴,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又没了焦点。

“其实我已经有两年没写过新的曲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姜颜林,我好像失去了创作的能力。”

创作的能力,对创作者来说,无异于生命。

姜颜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从祁宁的口中听见这样一句话。

在这些相处的日日夜夜,她从来没有察觉祁宁温和的笑容下,还藏着这样悄无声息的焦灼。

为什么这么平静?

是认清现实了吗?

但真的能轻易就放弃吗?

那是她从六岁开始,坐在钢琴前一遍一遍弹奏练习,磨破了手指,长出厚厚的茧之后,才在心中悄然萌芽的梦。

现在却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声叹息。

后来两人聊了什么,姜颜林已经听不太进去。

甚至在夜里,祁宁温柔地吻她时,她也反应迟钝,没有办法给出本能的回馈。

姜颜林不想在这样的情绪下发出声音,她便也沉默地加深力道,一遍一遍,吻在她的每一寸。

直到快要抵达临界点,姜颜林忽然抓住她的手,问:

“你真的想放弃了吗?”

不站在舞台上的祁宁是什么模样,姜颜林怎么也无法构想。

那不该是会存在的画面,起码不该在这一条世界线。

祁宁定定地注视着她,片刻之后,才低声道:

“为什么感觉,你比我更难过呢。”

姜颜林愣了下,随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替她难过。

“不要难过,至少我还有你。”

祁宁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安慰。

姜颜林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陷,像失重,又像是猛然下坠。

她第一次将那些话直白地,对着祁宁道出:

“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的,祁宁,你唯一不会失去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不要放弃,不要停留。

那个深夜,她们第一次让话题不欢而散。

姜颜林不知道那算不算吵架,只知道祁宁背过身去,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对她说过一句话。

没人能轻易原谅这样的话,就算是姜颜林自己,也清楚知道。

她想,明天睁开眼,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的话,也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祁宁只是陷入了一段麻痹神经的梦境,等到梦醒,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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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回到正轨上,朝着她的目标一路前行,熠熠生辉。

后来这样的梦在昏睡中放映了一小半,姜颜林就半梦半醒地被拉出了梦境。

湿热的感觉一下下刮过,她迟钝地睁开眼,天色已经蒙蒙亮,透过这点晨光,和被分开的腿间,姜颜林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

“……祁宁。”

她想要制止,但又无法从中解脱,身体丧失了主导权,被迫在一阵阵狂风骇浪中沉浮。

酸涩和肿胀毫无防备地涌起,姜颜林伸手去推开,却被抓住手腕,按在绝对的力量下。

这双手,会轻弹琴键,会紧握琴弓,会捏住球拍。

却第一次在姜颜林的身上,展现几乎能贯穿防护的力量。

到最后,姜颜林已经没有一丝清醒的意识能让她分辨天色。

耳边只有她很轻的询问:

“姜颜林,你喜欢我吗?”

但无论姜颜林回答与否,祁宁也只是将她禁锢在小小的天地里,不肯松开,许久又许久。

“你不喜欢。”

最后,她这般难过地得出结论。

“否则你怎么舍得让我走。”

无可撼动的力量禁锢着长腿,被迫高高抬起。

姜颜林撑在鞋柜上,几乎要站不稳。

她张着嘴,用力汲取着新的氧气,才抵过那阵阵头晕目眩。

再垂下眼,就看到肆意的人半跪在玄关,黑发凌乱,一双眼抬起,朝着她看来,挑衅般扬起眼角。

湿热的刺探,碾压,榨取,和逃脱不开的束缚,将小小的空间里最后一点空气也点燃,打湿了一切。

姜颜林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而她似乎毫不在意会被推开。

无非是再来一次,直到将她折磨得没有力气反抗为止。

探出的手有些颤抖,勉强碰到了裴挽意的头顶。

裴挽意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却也做好了被迎头暴击的准备。

——吃霸王餐总要付出点代价。

那微微发烫的手指放在了她的头上,裴挽意轻轻张口,没放过一点一滴。

下一秒,额头上的手按住了她,却一个用力,将她按在湿润里。

裴挽意顿了顿,片刻后才听见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字一顿,没有半点情绪:

“吃、干、净。”

第33章 爱是一种能力,还是一种天赋?

Chpter 33

对裴挽意的所有抗拒, 是从察觉到“无法抗拒”开始的。

姜颜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荒唐度日过。

或者说,她的人生几乎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每天都和同一个人,在什么关系都不存在的情况下, 长达一周的不间断上床,几乎要把她这辈子的爱都给做完了。

姜颜林一点也不热衷这样的发泄方式。

哪怕是小优那次, 也只在两次开房之后, 就顺其自然发展成了交往关系。

——那时候,姜颜林已经有四年的空窗期。

用另一个人的体温来排解寂寞, 似乎是人性的劣根性之一。

清醒者会从中察觉异样,自持者会从一开始就排除这个错误选项。

而剩下的绝大多数, 总会轻易迷失在这种“被爱”的假象。

有时候姜颜林也会想, 爱到底是一种能力,还是一种天赋?

但显而易见的是,很多人两者都不具有。

——既没有能力爱人,也没有能力爱自己。

所以他们不断地在茫茫人海中筛选目标,锁定目标, 用各种甜言蜜语也好, 深情手段也罢,来让别人替他们完成“爱自己”这件事。

很久以前,姜颜林其实也对“爱”一无所知。

在还很懵懂的年纪,她对爱的所有理解,都来自于文学作品与影视剧。

故事里的“爱”总是轰轰烈烈,荡气回肠。

她会因为陆依萍从桥上一跃而下难过到哭一晚上,也会因为林月如将活下去的机会让给李逍遥和灵儿而怅然若失。

于是在最幼稚的岁月里,自以为懂得了爱的真谛的小孩, 偷偷买了厚厚的日记本,在每个晚上用铅笔写下她对爱的所有想象。

后来姜颜林非常庆幸, 母亲发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把她的日记本撕了个稀巴烂,让她专心读书,别写那些没用的东西。

这样的黑历史要是留到今天,她在创作上的道心怕是要遭受重创。

但姜颜林并不为那些萌芽的稚嫩梦想感到羞耻。

她依然想得起来,那一本本用来记录想法的笔记本,写了多么厚,写了多么长。

从小学到中学,横跨了无数个细碎的日夜,在晨读,在自习课,在午间休息,在写完作业后,每个睡前的夜深人静。

而那时候的姜颜林,就已经隐隐意识到。

——创作需要亲历来供养。

大概很多还没经历性启蒙的孩子,都会有这样一个阶段。

随机挑选一个周围模样长得最乖的同学,把对方放进自己的恋爱幻想里,担当主演的重任。

姜颜林从小学开始,就是个被文学作品严重荼毒的文艺少女。

她毫不客气地挑选了自己的同桌——也是整个年级里模样最俊俏的小男孩。

有了具体的人物,再制造一些日常相处的经历,姜颜林的幻想故事才能进行长达三年的创作。

而在这段时间里,姜颜林一直笃信,自己是一个陷入恋爱了的女孩,她比周围所有人都更懂“爱”。

直到初一那一年的年末,生日临近,发小怂恿姜颜林去把那个男孩约出来。

“你光是写有什么用啊,你得主动出击啊!”

那个年代,同龄的女孩不是在追星,就是在看港台偶像剧,姜颜林自诩清高,从不参与这些爱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她也觉得发小的话说得有道理,于是立刻行动,将那个在她的话本里当了三年主角的男孩约了出来。

两人中学开始就已经不在一个学校,时隔很久,性格温和腼腆的老同桌还是答应了她,陪她出门过生日。

姜颜林是个很有计划性的人,哪怕再心血来潮,也能做到面面俱到。

她想起了自己和这位同桌曾经最大的共同话题是什么,于是很有针对性地为这一天做了充分的准备和安排。

姜颜林把地点选在了那时候的一次大型动漫展。

因为小学的那三年同桌时光,两人每天的话题就是聊最近看了什么漫画,追了什么新番,以至于班主任都觉得他俩不对劲,在最后一学期强行分开了两个人的座位。

那时姜颜林很是扼腕了一段时间,写在笔记本里的故事也变成了悲伤忧郁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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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展在隔壁市区,两人一路坐地铁和公交,辗转好几次才抵达目的地。

姜颜林为了这一天不可谓不用心,甚至特意穿了JK制服,戴了假发,化了妆,一路上引来侧目。

老同桌是个话很少的人,一路上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直到进了展会,看着周围奇装异服的COSER,他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些人看起来好傻缺啊。”

那一天,姜颜林直接让他回了家,转头去和被抛下的朋友发小逛了一天展。

后来发小问姜颜林:“约会怎么样?”

姜颜林冷笑了一声,“感觉很恶心,说不上来。”

当天晚上,她就把对方的好友位删除,再也没提过这人的任何话题。

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姜颜林终于意识到。

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制造一个恋爱幻想,所以需要一个演员来撑起框架,为她提供灵感罢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他,之后也不可能再喜欢。

自以为懂得“爱”的真谛的小孩,做了一个很长的异想天开的梦,在醒来之后才发现,其实自己屁都不懂。

姜颜林一点悲伤的感觉也没有,只是把那些笔记本都锁起来,再也没翻开过。

她依然爱幻想,依然会做梦,却不再随便拉一个路人甲来担当主演。

甚至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暇顾及这些少女情怀的白日梦,在不堪的现实里沉浮挣扎,直到压箱底的一卷卷书页也泛了黄,留下岁月的斑驳。

“爱”到底是什么呢?

十来岁的年纪,长达三年的异想天开的梦境里,姜颜林都没有找到过答案。

所以她也不再寻找,不再好奇。

可命运就是这样奇妙,一直追逐的东西迟迟见不到真章,等到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却又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头顶。

那一年,姜颜林十六岁。

那一年,她带着永久留下的伤病离开了校园。

那一年,姜颜林遇到了第一个,让她无数次午夜醒来,也不得释怀的——沉默的收信人。

二十三岁的那一年的冬天,姜颜林遇见了小优。

临近长假,姜颜林给自己安排了去往港城的旅居计划。

长达四年的暗无天日的工作强度,让她身心都到了极限,于是在朋友的建议下,姜颜林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转换调养。

初到港城时,只有两三个朋友相聚,大家都很忙碌,姜颜林也不是个爱热闹的性格,倒也自得其乐。

她每日在短租房里完成一点工作,就带着手机和相机出门闲逛,拍照收集素材,钻小巷子探店,放松心情。

这样的日子很安逸,很能舒缓心情,于是不知不觉就让她习惯了生活节奏,险些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姜颜林久违地开了直播,打算经营一下账号的粉丝粘性。

开播时已经很晚,她一边工作一边闲聊,对所谓的直播带货也兴致缺缺,只会偶尔推荐一下自己用了觉得还可以的东西。

时间一晃眼到了零点,邮箱里跳出邮件,朋友们的消息一个个发来,姜颜林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很少有人知道,姜颜林最不喜欢过生日的同时,又最在乎生日。

因为这一天,是她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一生的苦难的起点。

但也是这一天,姜颜林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来自友人的爱。

对于生物关系上的那位父亲,姜颜林已经没什么印象。

毕竟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两次,实在不值得花费口舌去提及。

在稍微懂得一些事情的年纪,姜颜林也曾问过母亲一次:

“世界上那么多人,你怎么就选了个这样的?”

母亲就笑笑,说:“那时候我们都在同一个厂里,他刚来,我已经是主管,看他平时连饭都吃不起,觉得可怜,就忍不住多关照一下。”

姜颜林就“噢”了一声,评价道:

“农夫与蛇的故事。”

姜颜林一直非常确信,母亲的人生重大转折点,就是遇见这条口蜜腹剑的“蛇”。

在那之前,母亲虽然出身贫寒,但为人非常勤劳踏实,深得邻里街坊的信任,她不怕吃苦也不怕脏活累活,家里没给她任何帮扶,她也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厂里打拼到了管理层。

那个年代的工厂主管,就已经是大好前途的开局,她还那么年轻,未来本该和和美美。

但她一时的恻隐,引来了最巧言令色的蛇。

于是在最好的年纪,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了最大的谎言。

姜颜林的外婆最起码有一件事是做对了的,那就是非常不喜欢母亲选择的结婚对象。

但坠入爱河的人就是会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

直到被当作跳板,被留下一纸书信再人间蒸发后,也迟迟不敢相信这等绝情。

“那时候你妈怀着你,一个人坐火车上广东去找他,找不到,他家里人都帮着他骗你妈,你妈回来的路上还被抢劫,能活着回来都是命大。”

外婆提起那些事情,也只有一声叹息。

在那样的一个分岔路口,所有清醒的人其实都明白一件事。

她的婚姻已经失败,但她还有一条后路可走。

然而无论姜颜林的外婆再如何劝说,也没有打消她的一意孤行。

她还是生下了姜颜林,让自己的人生走向了更苦难的未来。

姜颜林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后悔过,但在自己最叛逆的那几年里,在那些无数次的争吵和冲撞的时候,母亲也没有真的说过一次——当初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姜颜林却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过很多很多次。

要是没有我,你的人生该有多轻松,多自由。

站在最冷血的角度,姜颜林只觉得孕激素很可怕,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活成了另一个生命的附属品。

但当她作为受益者,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

姜颜林知道,自己是寄生在母亲的血肉上的、吸取了她的养分而活着的生命。

所以她对自己出生的日子,始终难以抱有单纯的快乐。

只有某位十年之交的挚友知道,姜颜林其实很喜欢收到生日礼物。

不用多贵,甚至也可以不用花钱,任何一句简简单单的真心实意,都能让她动容。

纯粹的、饱含祝福的话语,就像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提醒,告诉姜颜林:“你的出生是值得的,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姜颜林都需要靠着这些力量,来支撑自己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但她,绝不会向任何人讨要。

一封封邮件,一条条生日祝福,让远在港城的姜颜林也忍不住笑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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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直播间的观众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问:“姐姐遇到什么好事了?”

姜颜林就随口回答:“今天生日。”

她偶尔开播的频率,也不带货,直播间没有太多活人。

但这句话说完,立马有十几个人刷了礼物,祝她生日快乐。

姜颜林心情很好,索性延长了下播时间,打算再免费加班一会儿。

也有一些常来的老观众,关系熟了,说话很爱开玩笑。

“怎么过生日没人打电话陪你啊,姐姐最近空窗期?”

姜颜林故作生气,“看不起谁呢,我要是想打电话,谁都会秒接。”

直播间的人立马起哄,让她现在就打,要是接了给她刷更多礼物。

有钱拿,不要白不要。

姜颜林当场拿起手机,选了个一定会接电话的人——她的发小。

但是天不遂人意,平时不睡觉的夜猫子这一次不知道在做什么,响了好久都没接电话。

眼看着直播间的人已经在哈哈大笑,姜颜林也有点面上挂不住了,连忙挂了,快速在通讯名单里寻找第二个。

她保存的号码很少,在社交网络发达的年代,很多人已经只用聊天软件联系,不需要打电话。

姜颜林一两眼就翻完了通讯名单,直到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名字,手指一顿。

那短短的两秒里,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脑中的思绪究竟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回旋与游荡。

只是当她回过神来时,这一通电话已经不由自己地拨了出去。

嘟声一次一次响着,像敲在她心脏上的空茫的回响。

她不会接的。

这个时间点,她早就睡了。

所以再响两声,就挂了吧。

姜颜林安慰着自己,而直播间的人发了什么内容,她早已无暇顾及。

直到梦境般笼罩的那一秒抵达,手机里传来了那熟悉的嗓音,带着惺忪睡意,意识不清的呢喃。

“喂。”

姜颜林被这声音惊醒,连呼吸也绷紧,让她只能说出一句:

“抱歉,吵醒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还没有醒,连她说了什么也没听。

只有那熟悉的话音,在一秒之后,很轻很轻地传来:

“生日快乐。”

二十四岁生日的这一天,姜颜林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没去。

她不想看消息,不想接电话,也不想出门去任何地方。

零点匆匆下播之前,姜颜林坐在电脑前,久久没有找回自己的意识。

她想,自己大概率是幻听。

于是轻声问了一句:“她刚刚,是说了生日快乐吗?”

无数条弹幕给了她答案。

冗长的沉寂后,姜颜林用最后的力气,道了晚安,关掉直播。

随后沉默地,让自己躺入漫长的寂静的夜。

一夜无眠。

十六岁的姜颜林得到了一份爱。

独一无二的,绝无仅有的,炙热而纯粹的。

可她直到二十四岁生日的这一天,才真正明白。

在那些难眠的自怜自艾的深夜里,她擦掉了一滴滴眼泪,咽下了一声声思念,却还是一次次的,得不到和解。

一年又一年的记忆褪了色,她却自大地以为,只有她还记得。

——直到我比初遇时的你还要年长这么多,我才明白。

——我对你来说,又有多重要。

第34章 割肉喂鹰(加更)

Chpter 34

裴挽意大概是真的属狗的。

一连两个多小时, 她几乎没停过,姜颜林都累了,忍不住合拢双腿, 将那毛躁的头制止住。

“……你舌头还有知觉吗?”

被打断的人只是冷哼了一声,起身将她揽进怀里, 换了更直接的方式继续。

两人一路从玄关到沙发, 期间撞乱了多少东西已经没人去数,到处都是一地狼藉, 就连姜颜林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

她刚要喘口气,就被湿润的唇堵住嘴, 那些味道又都还给了自己。

报复心真强。

姜颜林不过是拽着她的头用了几次力, 就被还以更不动声色的反击。

所以她才不想给裴挽意一丁点的好脸色。

最会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姜颜林当然知道,这一晚上裴挽意都在生什么气。

太浅显的幼稚,连这也看不出来的话,她姜颜林也不用在“海王”这一行继续混了。

从晚上的聚会开始,裴挽意就在一言不发地和她较劲。

起初姜颜林不以为意, 反正这聚会名义上是阿秋发起的, 她给对方一个面子,也是偿还刚刚欠下的人情。

但裴挽意这女人,说好的要出差两天,突然在今天杀回来也就罢了,搞这莫名其妙坑朋友的一出也没人拆穿她,偏偏她自己还要生闷气,和空气斗智斗勇。

那一瞬间,姜颜林就有些后悔。

她最不该做的, 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心软打那通电话。

也不应该在那之后,一时恻隐给裴挽意点了外卖。

每一件事都很多余, 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姜颜林早已见惯了这种麻烦。

她的高精度筛选机制,就是在一次次被麻烦纠缠上之后,才锻炼出来的技能。

会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的人,会主动越界打扰她生活的人,会把占有欲这种东西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的人,都会被姜颜林踢出局。

起初姜颜林并不觉得,裴挽意会是这样的类型。

大概是相遇时对彼此都充满了成见,姜颜林对裴挽意的印象一直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慢大小姐。

后来的感兴趣,也不过是心底的阴暗恶意与欲望在作祟。

看见高傲的人就会猜想她会如何卑微。

看见完美的人就会揣度她的陈杂内里。

看见爱装的人,就想摘下她的面具,扒光她的每一件遮羞布。

但姜颜林可没想过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的确被裴挽意吸引,无论是床上的过于合拍,还是某些时刻的无关风月。

如果只是小优那样的程度,姜颜林也许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如临大敌。

但裴挽意和小优是彻头彻尾的相反类型。

她绝不逆来顺受,又懂得利用一切优势,卖乖装傻,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又偏偏真的拥有那样的资本和底气。

姜颜林被这样的她吸引,感到久违的热血沸腾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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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直努力保有理智,不让自己马失前蹄。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呢?

明知是毒,却拒绝不了鲜美。

游走在中毒的警戒线,贪心得拒绝不了下一口,却又不敢真的冲昏头脑。

姜颜林不认为,裴挽意有多喜欢自己。

哪怕她的确暴露着那些过强的占有欲——扔掉她的拖鞋她会不爽,不接她的电话她会不爽,一声不吭走人她会直接借酒发疯。

就连那些幼稚的试探,对姜颜林来说都是简单易懂到了可爱的级别。

——但如果,这种可爱也是具有迷惑性的呢?

每当和裴挽意多纠缠一天,姜颜林就愈发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在走向失控的边缘。

漂亮的缎带蝴蝶结之下,精美的礼盒内,是早该知晓的潘多拉魔盒。

姜颜林却还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前进还是后退。

——而这样的迟疑,也让她本能地想要抗拒裴挽意。

在拼体力这件事上,姜颜林这辈子都赢不了裴挽意。

到最后,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像缺氧的鱼一样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四肢时不时被拉扯出惊人的角度,被那肆意的目光停留欣赏。

姜颜林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的脾气真的随着年纪增长,愈发的好了。

再早个几年的时间,她能在这床上给裴挽意来几个耳光,咬得她第二天肩膀沾不得任何布料。

可见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发完疯的人还知道主动收拾战场。

姜颜林懒得动弹,由着她抱小孩一样把自己抱到浴室里,放入浴缸的热水中。

裴大小姐再次展现了她令人疑惑的额外技能。

她给姜颜林洗干净身体,拿浴巾擦干,还顺便吹干了头发,一套动作下来,姜颜林都要怀疑她有护理专业资格证书了。

“上哪学的伺候人。”

最后,姜颜林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裴挽意给自己擦干身体,半点也不正经地回了句:

“有个前女友是植物人,练出来的。”

姜颜林翻了个白眼。

和植物人谈恋爱,不管是从伦理的角度还是从法律的角度来看,都有些出格了呢。

但裴大小姐看起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不管她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姜颜林貌似都不会太意外。

该撒的酒疯撒完了,该清理的战场也清理了,姜颜林没再找她麻烦,沾床就想睡觉。

身边的人却翻过身来,看着她,片刻后才低声开口道: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喝得头晕,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机。”

姜颜林顿了顿,片刻后才睁开眼。

真稀罕,大小姐还有主动低头的时候。

她背对着身后的人,没给什么反应。

裴挽意知道她还没睡着,抬手将她揽进怀里,问了句: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才一声不吭走了的。”

换个人来这套明知故问,姜颜林就要笑着让对方滚了。

但还是那一句,“因人而异”。

姜颜林有多自我,裴挽意就只会更甚。

所以她很清楚,这种明知故问,其实已经是一种让步。

裴挽意,你实在是很懂得卖乖。

姜颜林想着,到底是没有推开她在自己腰上环抱着的手。

“我今天拍了一张很不错的照片,明天发给你看。”

姜颜林终于开口,语气平和,带着一点轻笑。

腰上的那只手稍稍收紧,片刻后,裴挽意的声音才响起:

“宓芸只是习惯了照顾我,刚刚也给我打过电话,怕我喝醉了跑出来遇到什么事。”

裴大小姐可不常讲故事,姜颜林来了点兴趣,转身面向她。

见她终于给了点回应,裴挽意叹口气,只能继续说下去。

“我和宓芸已经分手近一年,这中间都是朋友关系。和小晴在一起时,她就已经主动拉开了距离。”

姜颜林听明白了,前前女友嘛,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但小晴的惨烈程度还历历在目,姜颜林不由得好奇这位看起来很文静腼腆的女孩,和裴挽意又是怎么结束的。

昨天从裴挽意嘴里听到的关于小晴的只言片语,已经够姜颜林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只是还缺少几块拼图。

姜颜林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宓芸能填补上某片缺失的拼图。

“和宓芸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波士顿。”

时隔这么久再提起这些事,裴挽意已经没了当时的那些情绪。

她的声音是干净的质感,道出这些故事时,也平和而无波。

姜颜林抬起眼,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听她简短地概括了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超乎姜颜林想象的故事。

从开头到结尾,都让她再也维持不了先前的轻松心态。

到最后,姜颜林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用这么随意的方式探究了裴挽意的这一道,也许还未愈合的伤口。

裴挽意和宓芸的开始,是很普通却又不那么常见的形式。

那时候,宓芸还没有从一段关系里结束,但也已经形同虚设。

她遭受着女友的漫长的冷暴力,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愈发糟糕,也是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裴挽意。

两个在竞技游戏上极具天赋的女性,从一开始的互相欣赏,到日夜不分的相互陪伴与靠近,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裴挽意不否认自己的行为,从本质上来说是插足了别人的关系。

而宓芸也心甘情愿为了她,去成为同等罪名的共犯。

从一段关系结束,到缔结新的关系的过程无需赘述。

但那之后的一切却并没有走向更好的局面。

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年纪和阅历也是一道鸿沟,相处越久,这些便越清晰可见地浮出水面。

尽管那时候的裴挽意已经调整了工作方向,打算在年底来到国内,两人并不算是没有未来。

但她的自我,她的繁忙和压力,让她无法察觉宓芸的状态,又或者察觉到了,也无暇顾及。

宓芸始终对两人的差距很焦虑。

她还是学生,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对未来也很迷茫。

但裴挽意是对未来有着长远规划的,出身和能力都十分优越的人。

颠倒的时差,让沟通和交流都面临重重困境,每一分每一秒,得不到安全感的人都在承受无形的压力。

偏偏宓芸是一个过于压抑自己感受的人,她对裴挽意百依百顺,从不提出自己的需求,也不吵闹,不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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