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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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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见沈莲满脸泪水,心疼坏了,立刻替她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不是去坐床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陈夫人赶紧跑了上去,对沈相道:“孩子哭闹也是有的,我带她去旁边吃席。”

沈禾站在一旁哭了半天,哭得喘不过气,见没人搭她,又见满桌子酒菜,饥肠辘辘下揉了揉眼睛,趴到了桌边盯着菜色看。

圣上看得有趣,亲自夹了一个鸡腿给她。

沈禾怯怯看着他,搓了搓手接了过去。

沈莲哭闹着说道:“父亲,万叶兰打我!她狠狠打了我的嘴!”

陈夫人面色尴尬道:“孩子们吵吵闹闹罢了,不曾真的动手。”

沈相却是恼怒至极,面色瞬时铁青,他本就与北远侯不睦,侯府几次三番欺负到相府头上,如今更是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叫他岂能忍耐。

北远侯今日也坐主桌,他伸长耳朵听见了,拔高声音问:“啊?兰儿打你?你骂她结巴了?”

圣上笑吟吟道:“朕倒是忘了,你家姑娘有些结巴,太医看过怎么说?”

北远侯哈哈笑道:“管他呢。”

圣上笑骂:“你这夯货!”

陈夫人一个没留神,发现沈禾正站在圣上背后啃鸡腿,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喊道:“禾儿!你怎么回事,没规矩!”

圣上笑道:“不妨事,朕给她的,孩子也饿了,都带下去吃饭吧。”

沈禾擦擦手跟着走了,沈莲却不肯走,她抹着眼泪道:“我嘴巴疼,我不想吃,万叶兰打我嘴!”

沈相沉了沉脸,正要说话,圣上问道:“沈相,这是你女儿?”

沈相干巴巴道:“是臣女儿沈莲,陛下见笑了。”

圣上点了点头,恰此时,侯夫人带着宋言与兰儿急匆匆过来了。

兰儿头发凌乱满脸泪花,刚被侯夫人骂了几句,此刻板着脸正十分不高兴。

北远侯哈哈笑了一声:“兰儿这小嘴撅得,手里拿的什么?过来给老爹看看。”

“表、表嫂给的。”兰儿把红包递给他。

北远侯接过,当场就打开了,红纸包里裹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哟,兰儿拿这银子给老爹买酒吃。”

“给、给老爹。”

北远侯得意道:“陛下,如何,我女儿孝顺吧?”

圣上‘嗤’了一声,低头喝了口酒。

侯夫人见正院没闹出动静来,本是不想说了,拿着红纸包走到沈相身旁,对沈莲道:“丫头,你方才坐床的喜钱不曾拿,拿着吧。”

沈莲大喊道:“我才不要,你们打我嘴!我才没说错,就是断子绝孙!不是早生贵子!”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她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是半点教养都没有,自己又把话说了一遍。

沈相连忙去捂沈莲的嘴,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附近好几桌人都向他看去,方才还喧哗滔天的院落,倏地安静了下来。

圣上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看向沈莲的眼神似是有了杀意,他忍了半晌,终究是忍住了,今日是他皇儿喜宴,他特意出宫来替他长脸,又岂能坏了他的喜事。

圣上勾起唇淡淡笑道:“既不是断子绝孙,也不是早生贵子,朕会在宗室里挑一个好孩子,过继给沈容。”

沈容连忙起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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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捂着沈莲的嘴来向圣上请罪,圣上摆摆手,叫他把人带下去。

圣上笑道:“都动筷子,别叫菜凉了去。”

太子原本闷头吃菜喝酒,突然听圣上说起过继,吓得抬起了头,连忙问道:“我儿子呢?”

圣上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要你的,急什么?”

太子倏地松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吃菜。

赵北辰高喝一声道:“时辰到了吧?闹洞房了吧?”

万常宁坐在隔壁桌,闻言大声回道:“三殿下今日好兴致啊。”

赵北辰拿手肘顶了沈容一下,哈哈笑道:“有人装醉等不及了。”

沈容无奈地笑,张望着说:“时辰差不多了吧。”

圣上站起身道:“那朕先回去了,你们也自在些。”

众人恭送他回宫,等他一走,立刻拱着沈容去了后院闹洞房。

只有亲眷可以去后院,同僚们坐着不动继续吃菜,沈康与万常宁坐一桌,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他与沈容素来不合,方才又发生了沈莲一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他们一起闹腾。且沈康心里隐隐有些不忿,沈莲虽说话不合时宜,可归根究底也不曾说错,连圣上方才的言外之意也是不许沈容纳妾,既然如此,哪来的早生贵子?若是方才口无遮拦的是万叶兰,兴许大家也就一笑而过了,说到底不过是见他们好欺负罢了。

沈康忿忿不平的时候,万常宁与一干弟弟们都走光了,圆桌上只剩他一人干坐着,官僚们见他坐着不动,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平日里沈康在相部就自持过高,甚少与同僚们言谈笑论,同僚们只当他刻意摆摆架子,不成想他在家里也是这般端着。

沈容去了新房门口,没等进去,赵北辰一把抓过太子的胳膊,逮着他一起进了屋,万常宁一个闪身也跟了进去,然后立刻将门关上。

侯夫人从后面冲了上去,用力拍着门道:“万常宁!你进去干什么?里面哪个是你兄弟?”

众人哈哈大笑,赵北辰开了门,一脚将万常宁踹了出来。

万常宁挠挠头:“弄错了,没经验。”

沈容哼笑道:“你满脑子只想着捉弄我,等你成亲的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

喜娘在里面念祝词,刚念完,赵北辰紧赶着说:“探花郎作诗一首!赶紧的!”

沈容早有准备,月里无事就写了许多,誊抄在纸上,刚拿出来就被万常宁抢了走,万常宁朝里面大喊道:“他作弊。”

沈容无奈道:“你到底哪一边的?”

万常宁不管三七二十一,拱着他作诗。

沈容做了诗,又对了对子,还被万常宁拱着又喝了一壶酒。

赵念安坐在床榻上听他们闹了半宿,实在忍不住说了句:“沈容酒量不好的,你们别灌他酒了。”

赵北辰扭头看他一眼,笑嘻嘻道:“你要是不舍得,你来喝。”

赵念安不出声,他如今还饿着肚子呢,饭都不给他吃,还敢灌他酒。

喜娘见时辰差不多了,连忙说了几句吉祥话。

赵北辰也闹够了,作罢要让他进来,太子却抵着门不开。

赵北辰纳闷道:“你今日兴致也这么高?”

太子面无表情,隔着门问道:“沈容,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谋臣?”

赵北辰愣愣道:“你这个时候问啊?”

太子自顾自说道:“我已披荆斩棘替你定下这门亲事,如今你只差临门一脚,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做我谋臣?”

门外鸦雀无声,良久才听沈容说道:“太子殿下那日春茶宴与沈容说来日方长,沈容今日回答太子殿下,来日便是今日。”

太子心满意足,他将门打开,勾唇笑道:“进来吧。”

赵北辰啧啧摇头:“你真是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太子睨着他道:“恶人先告状。”

沈容走进房间,立刻就把太子与赵北辰往外推,然后一把将门关上,对喜娘说:“我可以掀盖头了吗?”

喜娘将玉如意捧给他,笑说:“揭了盖头,喝了合卺酒,再洞房花烛,今日可就圆满了。”

第65章

沈容拿着玉如意走向床榻,撩起红盖头轻轻掀开,赵念安抬起眼眸羞怯看着他,然后拉住沈容的手在床边坐下。

双喜呈上合卺酒,两人各拿一杯,挽手喝过,喜娘扬声高呼:“礼成。”

双喜捧着赏银过去分发,喜娘们拿了银子,又说了许多吉祥话,所有人悄悄退出房间,把房门紧紧合上。

两人默默牵着手,却是赵念安先说了话:“你脸好红,他们是不是灌了你好多酒?”

“一点点罢了。”沈容一只手牵着他,用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俯身亲了下去。

赵念安瑟缩着身体回应他。

沈容缓缓搂住他的腰,将他扣在怀里,与他脖颈相交亲热了一会儿。

赵念安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沈容笑了一声,稍稍松开他一些。

赵念安脸红红道:“我还没吃饭。”

沈容摸了摸他的脸,笑说:“我知道,喜娘与我说了,让我们稍坐一会儿,待会儿送饭给你吃。”

赵念安讪讪道:“原来还不到洞房啊。”

沈容亲了一下他的鼻子:“傻东西。”

赵念安靠在他怀里,与他说起近日琐事,说到坐床的事情,赵念安哼一声说:“我板着脸他们还以为我生气了,我才不生气呢,谁要你早生贵子,我才不给你纳妾,想得美。”

沈容忍俊不禁道:“夫人说得对。”

赵念安头一次听他喊夫人,脸又红了许多,又说:“一会儿叫双喜进来把床铺换了,我才不睡这张床。”

沈容无不答应:“好,都换了。”

双喜端着饭菜进来,赵念安将就吃了些,趁他吃饭的工夫里,双喜与侍女们一起将床铺换了,换了另一套喜被。

沈容浑身酒气,沐浴更衣换了衣裳,等赵念安也沐浴更衣出来,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双喜笑吟吟问:“少爷少夫人,要不要把烛火熄了。”

沈容道:“留两盏,其他熄了吧。”

双喜笑嘻嘻,熄了灯出去,紧紧把门闭了起来。

房间顿时变得安静又昏暗,沈容落了床帘,拉着赵念安躺到床上去,他正欲褪去赵念安身上中衣,赵念安突然按住他的手,板着脸说:“我还有事要与你说呢。”

沈容侧过身子躺在他旁边,用手肘撑着床,托腮看着他道:“你说吧。”

“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没问题,你说。”

赵念安也侧过身子,枕着胳膊看着他,缓缓说:“第一,明面上你是我夫君,不过除此之外,所有事情由我说了算,你仍然是我的奴才,我叫你如何你就如何,不许你拿我呼来喝去。”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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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第二呢?”

“第二,自然就是刚才说的,你不许纳妾,之前的姨娘你也不许要她,她之前给你下药的事情我还没跟她计较,若是她以后不来烦你,我可以容她衣食无忧,不过也只此而已。”

沈容含笑点头:“没问题。”

“第三,你不许骗我,你这人一肚子坏水,总之,任何事情你桩桩件件都要告诉我,不许你糊弄我。”

沈容笑得不行,亲了亲他鼓起的腮帮子,道:“我答应你,绝不糊弄你。”

赵念安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第四”

沈容打断他道:“第四?不是约法三章吗?”

赵念安瞪他:“第四!”

“好好好,第四。”

“第四,你所有空闲都要拿来陪我,不许你下了朝与人厮混,吃酒喝茶也要带我一起。”

沈容抱住他亲了几口,叹气道:“都答应你,还有第五吗?”

“第五!”

沈容哭笑不得道:“你真的还有第五?”

“第五”赵念安翻身压在他身上,低头去咬他的嘴唇,笑眯眯道,“第五,洞房要卖力!”

沈容反手抱住他,按住他的后脑勺与他唇齿交缠,直至肌肤相贴水乳交融

翌日辰时刚过,门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与轻微的叩门声,沈容昨天半夜起身去落了门闩,双喜此刻进不来,正在门口踱着步子干着急。

赵念安听见动静动了动身体,瓮声瓮气地问:“什么时辰了?”

沈容捂住他的耳朵,搂紧了他低声说:“还早,你睡就是了。”

赵念安点了点脑袋,把脸埋进沈容胸口,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呐呐道:“是不是吉时到了?要去喝儿媳妇茶了?”

沈容笑,低头咬他的嘴唇:“叫他们等去。”

赵念安见他覆身压来,脸一红,搂着他的后背与他缠绵了一会儿,白日里到底还是有些羞怯,忍不住又往被子里躲,沈容一把又将他捞了回来,扣在怀里不许他动。

两人在帐子里闹了一会儿,墙边窗外传来双喜猫声猫气的喊声:“少爷吉时快到了”

赵念安拍拍沈容肩膀:“起来吧。”

沈容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的脸,缓说:“那就起吧。”

他穿上中衣下床,开了门让双喜进来,双喜连忙传侍女们进来伺候。

两人洗漱完换了衣裳,倒还有些时间,双喜传了早点进来,叫主子们先吃着垫垫。

方德子遣了人来传话,说有事要禀,赵念安点点头道:“叫他过来吧。”

方德子今日穿了新衣,听传,精神抖擞就来了,行个礼一连串的吉祥话源源不断往外说。

赵念安吃了口红糖糯米团子,哈哈笑道:“才一两日不见,你去哪里学了这么些个,讨赏来了吧。”

方德子道:“奴才哪用讨赏,奴才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有,昨日跟典司院大人们学几句罢了。”

“你吩咐下去,日后我与沈容虽住在安王府,但到底他才是一家之主,相府也不曾分家,不必称我王爷,叫我少夫人便是。”赵念安转头看沈容,软绵绵道,“我喜欢他们叫我夫人。”

沈容满眼笑意看着他,剥了个红鸡蛋给他,亲自喂到他嘴里。

方德子闪了闪眼睛,没眼看他们这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双喜和一众侍女们窃窃笑了几声,抿着笑别开头去。

沈容问道:“昨日请的宾客都来了吗?”

方德子连忙道:“都来了都来了,有几位大人要值守,也派了家里夫人子侄来送礼吃席,圣上都来了,谁还敢不来,有几位大人从外地赶回来,喜宴快结束才赶来吃了杯酒,都是侯爷侯夫人帮着打点的,深更半夜才坐了马车回去。”

沈容对赵念安道:“昨日喜宴其他三院院史都来了,尚书院、典司院还有林户院的侍郎官吏们也都请了,参谋院除院史外,只请了夏九州与陈一言大人,还有几位与我舅父相熟的侍郎大人,那些言官老臣本是要请的,都是圣上倚重的老臣子了,只是我与他们素来没有交情,父亲不请他们,我却贸贸然去请,多少有些驳父亲面子,方德子是你手下最亲近的侍从,宫里人都知道,我想叫他一会儿亲自去各家送喜饼。”

方德子笑吟吟道:“这可是份好差事,这皇城一圈下来,奴才不得拿一圈赏。”

赵念安道:“那你就去吧。”

沈容道:“去之前再劳你跑一趟侯府,与我舅父舅母说一声,等过了归宁日,晚一日再去侯府向他们请安。”

方德子应下。

赵念安道:“你既然要去,去我库里挑几样小孩玩意送给兰儿,这几日拨空再备一份厚礼,等我们去侯府请安的时候再一并带去。”

赵念安净了手,站起身问:“双喜,是不是时辰到了?”

双喜朝外看了看,说:“还不曾来催。”

赵念安道:“那早些去吧。”

方德子往外走了几步,一拍脑袋折返回来,苦笑连连道:“奴才的事儿还没说呢。”

赵念安幸灾乐祸道:“你老糊涂咯。”

方德子讪讪道:“熊管家来奴才这里支银子,说是内务府与典司院请的帮工,宫里面已经打赏过了,咱们府里奴才们还不曾打赏,又说内务府几位管事的辛苦也该给些赏,问奴才支些银子。”

“典司院怎么不赏?”赵念安问道。

方德子支支吾吾说:“典司院是朝臣,给不给赏钱办事都一样,内务府办事您是知道的,况且熊管家也是内务府出来的,多少亲近些。”

赵念安道:“内务府他开口要多少,大差不差你拨给他,府里头的打赏等你送完喜饼回来再说,也不差这一两日。”

方德子领命去了。

沈容忍着笑,从身后搂着他小声说:“夫人好威严啊。”

赵念安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沈容道:“那当然,你别以为我好欺负,除了你,别人都休想欺负我。”

沈容低头又去亲他,双喜合着眼睛道:“少爷少夫人,吉时到了。”

沈容问道:“碎银子准备了吗?”

双喜点头称是。

沈容道:“路上逢人说吉祥话的,你就给一些,进了正堂再收起来。”

双喜苦着脸说:“我才不想给他们。”

“银子左右在你手里,你听着高兴了就多给些,不高兴就不给,大多的事情,还苦着脸。”沈容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牵着赵念安出了门。

等出了后院,不见兆喜来伺候,双喜疾走两步问道:“少爷,今日怎么不见兆喜?”

沈容道:“参谋院侍郎们我请了方德子去送喜饼,谋吏我叫了兆喜带着人手去,许是一早就动身了。”

双喜笑眯眯道:“少爷,我听说送去的喜饼和日前发给百姓的不一样,里头的点心都是宫里御厨做的,又精致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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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漂亮的漆木盒子装着,里头还有九两银子。”

沈容好笑道:“你是想那糕点还是想那银子?”

双喜讪讪笑了一下道:“我想过两日回侯府的时候,拿去给千喜尝尝。”

沈容笑道:“问你少夫人去。”

双喜绕到另一边,觍着脸问:“少夫人?”

赵念安道:“等兆喜回来,若是有多,你都拿走。”

双喜扁着嘴道:“他才没有多的,他最近与竹园的小桃要好,有多的也都送人去了。”

赵念安道:“那我叫御厨再给你备几份。”

双喜怯怯道:“不用了不用了,那怎么行,奴才不过多嘴问一句。”

赵念安道:“不打紧,我也爱吃。”

双喜连忙道谢,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好话,夸得赵念安不厌其烦。

第66章

沈容虽然在侯府住了十年,但逢年过节要回相府请安,时常是双喜与兆喜跟着去伺候,兆喜如今十七,但双喜才刚过十五,比沈容小了五岁,他出生在侯府,自小就是侯府家奴,侯府虽规矩多,但夫人老夫人都不甚严厉,只是赏罚分明十分公正,寻常只要不犯错,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姨娘主子们也都爽朗,不是磋磨人的性子,双喜虽然是奴才,但从小也不受谁的气,他第一次跟着沈容去相府的时候只有六岁,帮着拿拿东西传传话罢了,也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就挨了顿打,说他嚼舌头撺掇少爷顶撞了相爷,拉了过去就掌嘴,沈容跑来将他挡在身后,虎着脸与沈相叫板,说他是侯府的奴才,相府没道打他,双喜虽然逃了一顿打,沈容却被沈相按在手里扇了好几巴掌,双喜哭得眼睛都花了,只记得侯夫人说过,打人不打脸,教训奴才也不能轻易打脸,何况是他家少爷。自那之后,双喜听见相府就一肚子火,沈容年前回相府的时候也只带了兆喜,将双喜留在了侯府。

双喜今日派赏钱,听了沈容的吩咐,挺直了腰杆,逢人听了吉祥话才给银子,今日陈夫人也给府里上下都派了赏,只是派的不多,每人只派了半贯钱,双喜少则给一两,多则给了三五两,一时间诸多人围了上去,正院里堵得乱糟糟的。

今日在正院里候着的多是各院主子的贴身侍从们,主子们在正堂落了座,候着沈容与赵念安过去敬茶,典司院与内务府也一早来了人,布置一应俱全,就等着两位新人过去。

眼看就要误了吉时,双喜大喊道:“一会儿还有,别堵着路,让我过去!”

人群中有人趁其不备,突然伸出手,直接从赏盘中抓了一把银子。

双喜身旁另一位侍从一把扣住他的手,厉目道:“你干什么?”

那人悻悻松了手,嘀咕道:“凶什么凶,狗仗人势!”

赵念安一下子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人,问道:“你是哪院的奴才?”

兆喜今日不在,无人认识他,人群中有人说道:“他是康少爷院里的。”

赵念安叫身旁侍卫将他绑了,那人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讨饶道:“小人只是嘴快,小人是无心的,少夫人恕罪!小人与双喜认得,他从前常来,小人与他亲近些罢了。”

双喜红着眼道:“呸,我才不与你认得。”

赵念安沉着脸道:“先押下去。”

沈容揽住他的肩膀道:“进去吧。”

赵念安点点头,随着他进入内殿,公孙侍郎已经候了许久,连忙喊道:“新人到!”

内殿里听见了动静,已有仆役去传了话,昨日喜宴姨娘们都被拦在后院不让出来,今日都打扮娇俏来了内殿,各方都要见见,连府里两位小姨娘也都来了。

老夫人脸上堆着笑,公孙侍郎请她坐在主位上,其他各人分坐两列。

赵念安进了内殿,众人都站了起来,弓着腰向他行半礼,沈容回了礼,笑吟吟道:“公孙大人,没误了吉时吧。”

公孙侍郎连忙笑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内务府总管走上前,谄媚笑道:“二位新人,甭耽误了,赶紧敬茶吧,先给老夫人敬孙媳妇茶。”

沈容牵着赵念安在蒲垫上跪下,端了总管捧来的茶,再递给老夫人用。

老夫人笑得满脸皱纹,端着茶各喝了一大口,眼角瞄到沈相与康姨娘正窃窃私语,老夫人喝完茶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沈容连忙问道:“祖母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

老夫人掩着嘴笑:“昨日高兴坏了,一宿没睡着,酒席上又多饮了几杯,这会子有些倦怠,叫孙媳妇见笑了。”

赵念安笑道:“祖母若是累的话,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您身体好些,我再去向您请安。”

老夫人犹犹豫豫看着公孙侍郎,似是要走,又多少担心失了仪态。

公孙侍郎笑道:“老夫人休息去吧,后头喝喝茶也都是说些家常话,不打紧。”

老夫人由侍女搀扶着站起来,含着笑去了。

内务府总管道:“接下来敬儿媳妇茶,相爷夫人快上座吧。”

陈夫人连忙过来,紧张地端坐好,唤道:“相爷快来坐下吧。”

沈相板着脸走了过去,敞着身体坐进椅子里。

公孙侍郎走上前,拿走一个蒲垫,陈夫人正要问,公孙侍郎道:“夫人莫急,宫里的规矩,少爷与少夫人分开敬茶。”

今日陈老夫人与几位近亲也来看礼,笑着说:“宫里规矩是多些,托了福,也让咱们开开眼。”

公孙侍郎笑笑不说话,待沈容跪下,内务府总管捧来托盘,笑吟吟道:“请少爷敬茶,先敬相爷,再敬夫人。”

沈容颔首,端了茶递给沈相,笑道:“请父亲喝喜茶。”

“慢着。”沈相沉着脸看他,并不接茶,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沈容端着茶举过头顶,闻言抬起头来,面色淡淡道:“奴才不懂事闹出了些动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父亲先喝茶吧。”

“你既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闹事!为了几两银子的事情,你就敢将人绑了,你如今也太嚣张了!昨日侯府小姐打了莲儿,你今日又要找康儿麻烦!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兄友弟恭的念头!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容微微蹙起眉道:“请父亲先喝茶。”

赵念安坐在一旁椅子里看着,托着腮,似是与他无关,又拿了颗花生来吃,垂着眼说:“什么时候喝儿媳妇茶?”

内务府总管汗毛竖了竖,连忙道:“相爷快喝茶吧,吉时要过了。”

沈相看了总管一样,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一会儿赶紧把人放了。”

沈容没出声,端了茶递给陈夫人,道:“母亲喝茶。”

陈夫人端着茶的手都在抖,她想起昨日沈莲那龇牙咧嘴的模样,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祸从口出。

公孙侍郎小声提醒道:“夫人,得说几句吉祥话,您忘了?”

陈夫人连忙说了几句好话,看着沈相道:“相爷,差不多了,叫容儿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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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瞪他一眼:“起吧!”

内务府总管道:“下面得喝儿媳妇茶。”

沈相闷声叹了口气,缓了缓心神,露出些笑容来:“有劳总管了,开始吧。”

内务府总管眯起眼笑道:“那就别耽搁着了,赶紧站起来吧,相爷。”

公孙侍郎将方才收起来的蒲垫又摆了回去,扶着沈相站起来,沈相茫然不解,莫名其妙就被公孙侍郎扶去了一旁,陈夫人不必人扶,自己连忙站了起来,眼神木然看着公孙侍郎。

赵念安掸了掸手里的花生屑子,悠闲着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说道:“敬茶吧。”

众人吃了一惊,慌张地看着内务府总管与公孙侍郎,公孙侍郎笑吟吟道:“少夫人乃亲王品阶,仅次于铁帽子王端亲王,进了府你们就是一家人,只是素来没有亲王跪庶民的道,方才敬老夫人茶,也是特意禀了皇后娘娘,得了懿旨方才如此,按礼制,该是相爷与夫人向安亲王敬茶。”

沈相恍然大悟,赵念安不曾被贬为庶民,又封了亲王,品阶自然比公主高,昨日拜堂时夫妻对拜也是沈容跪地,赵念安站着。如此一想他便明白了过来,虽心有不虞,却也还是撩着袍子跪了下去,陈夫人见状也立刻跪下。

沈相跪着,屋里其他人也不敢坐着,速速站了起来,紧张看着堂中。

内务府总管捧着茶过来,沈相端了呈上道:“儿媳妇喝茶。”

赵念安接了茶,摆在手里拨了拨,垂着眼却没喝,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厅堂中,方才说话的陈老夫人,问道:“那位老夫人是谁?”

陈老夫人连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回禀安王,老身陈方氏,乃相爷填房陈氏的母亲。”

赵念安点点头道:“起来说话,你与祖母平辈,不必跪着,请坐吧。”

屋里其他人都站着,陈老夫人怎么说也是沈相岳母,想来坐着也无妨,便听了吩咐心惊胆战坐了下去。

赵念安慢吞吞喝了沈相的茶,又将陈夫人的接过来,捧在手里缓缓说道:“今日是我进府第一日,本不想这么快立规矩,只是这府里头奴才教得不好,我今日见了难免不痛快。”

赵念安拨弄着茶盖,垂着眼眸道:“府里头的奴婢仆役们见了主子自称小人,见了我得自称奴才,方德子御前侍卫出身,到了我跟前也得跪着伺候,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奴才,挡了我的道还敢叫嚣,任他是张家的,还是李家的,今日我若是放了他,下回我说话还有谁听?”

陈夫人见他这般凌厉,猛然想起那日他在竹园里冰冷的模样,惶恐道:“是妾身教的不好,是妾身的错。”

赵念安放下茶杯道:“母亲知道就好,我今日也不重罚,那刁奴拉出去掌嘴二十,此事就当揭过。”

他说完喝了口茶,刚放下茶杯,就见沈相与陈夫人要站起来,他幽幽说道:“我没让起,你们就跪着,相爷在宫里办差二十多年,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沈相面色黑的像锅底似的,膝盖却还是弯了下去。

堂中众人都傻了眼,一个个看赵念安哪里还有昨日上花轿那娇俏模样,分明就是个阎罗再世,怪不得外头都传他蛮横跋扈,想来当真是一点不假。这哪是尚皇子,分明是尚了个祖宗啊!

沈容摸摸鼻子露出一些苦笑,双喜瞪大了眼,傻愣愣看着赵念安,他也伺候了赵念安小半个月,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逮着人说说话,看看小鸭子吃吃糕点,一整日就过去了,除了吃穿用度精细些,寻常比他家少爷还好伺候呢,极少使唤人,更别说磋磨谁,今日竟然大剌剌给相爷下马威,倒真是新奇了。

第67章

赵念安让沈相与陈夫人先起来,他仍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圈道:“今后沈容随我住在王府里,与这里就几步路,你们若是有事寻他,就去西角门找侍卫通传,问管事领了腰牌进,我素来喜欢清静,无事不必来向我请安,逢年过节我与沈容回相府吃饭,你们也不必见了就跪,咱们也亲近些。今日若是无事,我们先回府了,昨日喜宴府里头乱糟糟的,还得回去打点。”

沈相站起身,忍着滔天怒火道:“容儿若是无事,不如让他留下吃个便饭。”

赵念安嗤了一声,笑看着他道:“相爷老糊涂了?我们新婚燕尔,你让我一个人回去?”

沈相倒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作揖道:“即是如此,恭送安亲王。”

赵念安勾了勾唇,对沈容道:“走吧。”

公孙侍郎忍着笑道:“礼成。”

待出了相府大门,沈容忍不住笑了起来,叹道:“你何必拿他出气。”

赵念安扁了扁嘴,牵着他的手抱怨道:“父皇骂你我都眼巴巴要去救你的,何况是他,任谁也不能把你揉圆搓扁!”

沈容幽幽叹道:“只怕你今日惹了他,明日他又来骂我。”

赵念安噗噗笑道:“那就我骂他,他骂你,我再骂他,他再骂你,我再骂他,他再骂你”

沈容笑道:“左右我是那个受气包?”

赵念安嘿嘿笑。

两人回了府,还没休息多久,那琴嬷嬷就听说赵念安在相府发了火,急匆匆跑来问。

赵念安知道她来拱火,琴嬷嬷恨不得他到处闹事,传到中宫耳朵里,只是他如今已为赤子,又方新婚,即便发了再大的火,皇后娘娘也不会教训他,这琴嬷嬷虽然听皇后的话,但脑子不大聪明,怕还以为是从前的光景,按着皇后的吩咐想纵着赵念安捅破天。

他开府时刚破了戴震科大案,在朝堂上风光无限,这府里头到处都是皇后与贤贵妃塞来的眼线子,如今他当了赤子,这些眼线子也就废了,原本留着也无伤大雅,只是这些人都精明刁钻得很,看着就叫人讨厌,不想着奉承讨好他,却只想着给他使绊子添堵,简直是闻所未闻可笑至极。

赵念安暂时打发走了琴嬷嬷,叫双喜传膳到后花园的半山亭里,他和沈容在那里吃。

赵念安嘴里吃着烤鸭,眼睛滴溜溜盯着远处湖水,似是在找他养的那群小鸭子。

沈容看得好笑,并不点破他,忍着笑给他盛了碗汤:“吃好了去湖边走走。”

赵念安忙不叠点头,与沈容亲亲热热吃着饭,才吃了一半,双喜过来禀报,说是管家求见。

赵念安让他且等着,慢条斯吃了饭,又与沈容在湖边走了一圈,消了食才缓缓去了正堂里的茶厅,叫双喜沏了一壶普洱,然后才传了管家过来。

熊管家弓着腰进来,沈容正在倒茶,见他进来温温笑了笑,熊管家行了礼悄悄打量沈容,他是从宫里内务府出来的,对赵念安有几分了解,不过是个刁蛮任性的纨绔,这种主子他见得多了,自以为了不起,其实耳根子软,很容易哄骗,但他与沈容不熟悉,他被派来安王府时,府邸已经修缮得差不多,沈容虽时常出入,却与他没有交集,后来听说圣上要将赵念安当成赤子嫁出去,当下就以为赵念安被圣上厌弃了,连带着对沈容也看不太上,赵念安若是被贬了庶人,这王府就得收回去,他的主子也得换人,为此熊管家那几日伺候的也不尽心,哪知没几天,赐婚诏书下来了,不仅没被贬斥,还被封了亲王,熊管家这脑瓜子都转不过弯来,一下子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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