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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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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刘肃(八)

是了,岑先。

多么不起眼,又多么重要的人啊。

他甚至比那哑奴还要不起眼。

当徐鸯在却非殿第一次见到他,听了他像是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听了他满腔的赤诚与敬爱,她就再没有疑心过他。

为什么要怀疑这样一个宫人,一个身世凄惨,一个善解人意,一个总把自己默默隐藏在阴影当中,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出声,为皇帝解忧去乏的,完美的内侍。

还好没听清,比起想从徒儿心中听到什么,她更担心小徒弟知晓自己心中絮絮叨叨的话都被人听了去后,会就此锁了心言,日后再不敢乱想,这可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卫崇摇摇头,撑着自己坐起来几分,“没什么,魇语罢了,你去看看药?”

“你快躺下,你躺好,我去看药。”

徐鸯这一脸紧张的模样,倒是让不甚舒服的人莫名轻松了几分,抬手敲了敲小家伙的额头,“为师散个发髻罢了,瞧把你紧张的。”

素手就着发簪一拉,本就随意挽在脑后的发髻顺势散落,银丝倏忽落下,铺了半身。

耳尖忽然,有点烫。

徐鸯抬手捂着耳朵,气息都乱了几分,磕巴道:“我去看看药,师尊好好休息。”

而后,带着她的心声一趟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差点在门口滑一跤。

小徒儿不知何处来,不知具体年龄,但这么一看,却还是个孩子心性。

卫崇试图屏蔽耳朵里那些一刻不断地尖叫声和夸她好看的声音,调了些术法来,皆无用处。

这段时日实验下来,除却净室外那道设下就撤不了的绝对屏蔽的术法结界,其余术法都没办法隔绝徒儿的心声,今日所做不过是明知无用的情况下——

再挣扎挣扎。卫崇早就打好了招呼,因而秦思悦见到熟悉的白金配色便知道是何处来的人,将预先备好的药递给她,“盒子里的是你筑基要吃的丹药,一旁捆扎在一起的是卫崇的药,旁的没了。”

少女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我师尊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啊?”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是心肺的问题。”秦思悦顿了手上的动作,斟酌片刻,道:“她先天不足,心脉较之旁人先天羸弱多病,十分脆弱,不堪风侵雨寒,故而冷风一吹,比常人更易生病。”

少女瞪大双眼,“什么意思?有治好的方法吗?”

“毕竟是先天不足,只能调养着,没什么治疗的办法。”女人淡淡应着。

徐鸯揣着一颗沉重的心坐在朱雀背脊上飞回去,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说,穿书,不说必须按着剧情走向发展,至少人物设定不会变吧?从她轻易替代刘肃拜入卫崇门下开始,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如今卫崇这个人设更是有如此大的变化……

字幕闪动了一下,平白冒出来一行,「剧情发展仅供参考,可尝试走出剧情。」

徐鸯:啥?

卫崇叹了口气,和衣躺下,稍松了几分精神,自她那羸弱的心肺而起的灼烧感又裹了上来,逼出几声闷咳。

她合眼欲歇,徒儿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

徐鸯:“你代我去把这药递给卫长老吧,可以吗?”

“仙长,我们灵物不可近主人的身的,你这有点难为我了。”被徐鸯拦下的小魂弱声道。

“不用近身,你放进去,放到桌子上。”

“卫仙长……”小魂快哭了。

卫崇实在听不下去,清了清嗓,扬声:“徐鸯,别再难为她了,进来吧。”

嘎吱一声,徐鸯放轻了步子,待盘子放定,卧榻上的人才松松掀了眼睑,“为何不愿进来?”

徐鸯敛了神思,低声道:“到修炼的时间了,徒儿怕耽误功课。”

【因为,我不敢看你。】

虽是阴雨天气,仍有熹微的光自窗框撒入,银发微闪,无甚血色的面容又添几分柔弱。

偏生的,卫崇总是挂着浅淡笑意,唇角勾着微妙的弧度。

身为一个穿书前有着众多纸片人老婆的渣女,徐鸯花心中又有几分痴情,虽然三个月换一个老婆,但心头始终有一个放不下的角色,那个角色简直就是集她所有XP于一身——

白发、红眼、腹黑、柔弱、高智商、很温柔也很冰冷……

最重要的是,还是姐姐。

她为这个角色创作了不少难以言说的内容,可以说把那个游戏里的所有女性角色都拉来做这个姐姐的1,是这角色出了名的嬷嬷。

如今来到这书中世界,面前这女人,除了不是红眸……

徐鸯紧咬下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日这人病了这么一遭,柔柔弱弱,眼尾甚至还因着呛咳微微泛红,抱在怀中时也分外柔软。

她强压着自己敛了心神,温声道:“师尊,喝药吧。”

卫崇心中呵笑,冷了声音:“徒儿这么急着让为师喝药,是急着去修炼吗?往日怎不见徒儿如此用功?既是如此,徒儿去修炼吧,本座倒也没有柔弱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地步。”

“没有,我……”徐鸯决定拉秦思悦来背锅:“秦师伯说,这药要温热着喝才能发挥全部功效。”

“师尊,今日天凉,药温降得也快,还是早些喝了吧。”

她知晓卫崇是因着方才的犹豫而置气,此时却是有苦讲不出,只好哄着这人喝药。

【若是将病拖得严重了,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并发症,依秦师伯说她心肺功能本就不好,可别拖成心肌炎了。】

【我该怎么告诉她我不是不想见她,也不是急着修炼,只是……她这么柔弱,我好想亲她……】

卫崇顺着银发的手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提了提衣领,轻咳一声:“将药端过来吧,你说的对,是得温热着喝。”

【这种话应该更不能说吧?哎呀,怎……嗯?愿意喝啦?】

【哎呦,我的师尊尊啊,可快点好起来吧,全仰着你讨生活呢。】

卫长老就看着自家这个心理活动分外活泛什么都敢想什么都在想的小家伙,木着一张脸,十分清冷幽静地道了一声:“好的。”

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装得如此纯净可爱的?

倒也不是说她在心里念叨的那些不纯净可爱……好吧,确实不纯净可爱。

谁对着一个病人想“我想亲你”啊。

卫长老端着碗的手都在颤,乖徒儿本还低眉顺眼站在一旁,余光瞟到柔弱的师尊似乎连碗都端不稳了,好心上来扶了一下。

成功呛到了她的师尊。

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带着气喘,红意自眼尾漫开,银发轻抖又无力落下,又增几分柔弱。

咳嗽的间隙,女人冷声道:“出去。”

徐鸯刚端起蜜饯的手顿在空中,应了一声:“是。”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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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集字?

彼时,是因为只有朱津的信才能“迫使”聂永相信朱津有卸磨杀驴的意图。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但今时今日,原因当然就不一样了。

岑先一定得——或者说,刘肃一定得——伪造这封寻常无比的信,是因为聂永的信,他不敢盗,盗了也无用!

盗了第一封,还有第二封、第三封。他只能用这封假信来替换,让聂永与徐鸯都以为信没有丢,这样,聂永不会再寄,徐鸯不会再问——

这样,才能短暂地瞒过徐鸯,任城以西的许州军,动了。

第 122 章 刘肃(九)

“还有事要‘劳烦’你。”徐鸯说。

这会儿,她的怒气已经消弭了近半,神色渐渐冷漠下来,只是眼中仍有冰冷的怒意在平静地燃烧。王琬看了一眼,便好像被烫到一般低头,沉声应道:

“陛下请赐示。”

“这信……不知道聂永原本送来的信是怎样的,但大抵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刘肃费尽心机,图谋的应当就是淮北与青州,再包抄我们……卫氏宗亲里一半以上的软骨头,恐怕早已和他私相授/受了。”徐鸯顿了顿,道,

“两年前的事,朕要你再做一遍……你能做到吗?”

王琬闻言一怔。

两年前,正是他一身孝衣,独行几百里,远涉青州,靠着一封信,解了洛阳一城之围。

几只小家伙日日被拎去浣溪峰突飞猛进,好不容易适应了脑海里每日盘旋着小徒儿的心声的卫长老反而不适应了。

好在如今眼前还算有正事待做,不算太过安静无聊。

卫崇进来时,掌门眉头拧的都快成川字,见她来了,招了招手,“这里有一些信息,来帮我一起看。”

“这都是什么文书?”

“调查出来的这次招收的所有弟子的背景。太多了,下次大会我一定不收这么多了。”

若是徐鸯在这儿,她一定会想,“这话没有意义的,就像你每天早上都说晚上绝不熬夜一样,永远不可能实现。”

可惜小卫儿不在。

卫崇方捧着一本书坐下,门外跌撞跑进来一位小弟子,声音发颤,“掌门,贺兰长老邀请您去浣溪峰一趟。”

约半个时辰前。

三人小组和黑猩猩已经缠斗了两轮了,此刻贺兰长老叫了暂停,允许几人中场休息一下。

徐鸯今日倒是拔出了剑,只是此时此刻也累到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抱着剑鞘勉强坐直身体,她的两侧,两个人大咧咧地坐着,再不谈什么个人风范。

徐鸯:再起不能(仰面倒下)。

眼看贺兰长老又要掐诀合拢结界,少女赶忙伸手叫停,“师叔,我们真的不行了。”

“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不行了,再来一轮。”

总觉得师叔说的话里别有深意,但现在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就三人目前的状态,再来一轮是真的不行了。

徐鸯手脚并用爬了两步,哭嚎一声,“师叔,饶了我们吧。”

“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正经性子。”贺兰眠眠哈哈一笑,抬手唤出三个水球裹住小家伙们,带到身边来,“休息会儿吧,刚好其他小姑娘也要练练。”

其他小姑娘?

难道还有其他人上赶着来遭这份罪的吗?

谁啊,这么弱……智……

女女女,女主!?

徐鸯脚下一软差点从水泡里掉出去。

原来剧情里有这一段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连忙喊出字幕,【刘肃有这段剧情吗?】

「没有。」

坏了,这是她改变故事线后带来的蝴蝶效应吗?本来不会出现在浣溪峰的人出现了,甚至还看到她了。

小卫子默默推着水球滚到了贺兰眠眠身后,贺兰长老身材虽不甚伟岸,如今却是她最好的靠山。

贺兰余光瞟到这小家伙的行动,又想起来前几日卫师姐提到的这小家伙分外害怕这位天品火灵根的弟子,悄无声息地勾着三个水球都向身后藏了藏。

她对这小姑娘也没什么好感,莫名有一种基于动物本能而产生的天然的排斥,简单来说就是看到这姑娘她就想炸毛。

很莫名其妙,但还是防备几分的好。

她这小小动作,落在徐鸯眼里又是一阵感动落泪——呜呜呜,果然猫猫是人类最靠谱的主子,谢谢猫猫长老呜呜呜。

场地中央,刘肃也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这边,行了个礼,长剑出鞘,直指方才休息没多久的黑猩猩。

为了安全起见,贺兰眠眠在给几人安排对手时,也不会挑战力过于强横的对手,这只猩猩也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而已,因而也是需要休息片刻的,此刻这小小人族又来,它也只能哀嚎一声,做好准备。

刘肃后撤半步,火焰凝成一条线,勾了剑锋两侧,横在身前,似是一份阻挡。

徐鸯见缝插针地看着这场战斗,看清刘肃身上的灵力波动后,讶异道:“练气后境?怎么这么快。”

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才过去十来天,她都还被卫崇勒令在练气后境再待一段时间,这人竟然已经从练气中境到练气后境了吗?

女主的天赋,恐怖如斯。

猩猩猛一砸拳,四肢并用,向这边冲来。

刘肃后脚发力,同样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同时勾在剑锋两侧的火焰缓缓延长,又在前端聚拢,勾成一把新剑,无端延长了许多剑身。

少女眉目冷然,脚下速度不减,长剑直冲对手的心口而去。

“停手!”结界外,女人冷喝一声,但并无效果,火焰剑尖已然接触到猩猩胸口的毛发,燎焦了一片,甚至隐隐有推入之势。

反倒是猩猩,听到这一声后当即站在原地,只做格挡,不再进攻。

水幕忽地弹起,已然没入的剑尖被无声攀上来的水链紧紧裹住,拔出,连带着它的主人都一并飞了出去,而后被链子紧紧捆缚,跪在空中。

别说徐鸯和柳若映了,就是孟尚自己都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贺兰长老。

她总是挽着俏皮的发髻,干什么都含着一股娇俏的笑意,总让人忘记这是一位长辈。

此时此刻,女人冷着眉目,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毛笔,声音极冷:“本座叫你停手,你听不懂吗?”

“自你们申请前来训练,就应该有人反复告诉你们不可真的起杀心,不知道吗?”

女人停在距离被锁住的人三步的位置,手捏了又捏,最终极为克制地收了毛笔,冷声道:“本座允你给自己辩解一下。”

“野兽罢了。”少女依旧倨傲地扬着下巴,“既是战斗,就该做好生死准备。”

贺兰猛地握紧手掌,低喝:“去叫孟尚来,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徒弟?”

*

孟尚和卫崇来的时候,就看到三只小的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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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发抖,躲在角落,不敢说话。

闯了祸的人被捆着跪在堂下,而这一峰的主人,面色冷清,见二人来了才缓和几分。

卫长老扫了小三只一眼,同徒儿的视线交错一瞬,小家伙赶紧就偏头错开。

【我可没闯祸,罪魁祸首不是我,别看我别看我。】

孟尚:“这是怎么了?”

端坐主位的人冷哼一声,“有人瞧不起这生了灵智,进退有度的妖兽族呢。”

少女偏生的今日格外硬气,扬声道:“晚辈从未如此说过。”

【这女主真的好蠢啊,当着妖族的面瞧不起未完全开智的兽族,这不是找死吗?】

【也就原著前期不怎么写孟尚,不然我感觉按这人的性格也得好好折磨这可怜娃。】

徐鸯撇撇嘴,不愿再看这个蠢人被哄得团团转。

卫长老就撑着头,一边听场上发生了什么,一边又听徒儿心里絮絮叨叨的话,权做补充。

高位之上,贺兰转了转腕上玉镯,忽然笑了,“师侄如此杀意昂扬,若不是看不起妖兽一族,那就是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不死不休的战斗?”

【诶?话题是怎么忽然转过来的?】

卫崇含笑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三小只,到底还是孩子,看不清局面态势,也经不起诈。

经不起诈的人已经变了脸色,虽然微弱,却也很容易被察觉,只是没一人点破。

贺兰也好似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隔空点了点这人,“掌门师姐,她,不可再踏上此峰。”

“你也走。”

从来到走只说了一句话的孟尚:……

她好似那个大冤种哦。

*

【磕到了磕到了,掌门这都不生气,嗷嗷嗷,磕到了。】

卫崇无奈看了眼抱着剑乖巧跟在她身后,格外云淡风轻,一脸严肃正经的徒弟,这么久了,她实在想不通这小家伙如此正经严肃的外表下怎么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磕到了,结合以前听到的信息,指的是她还觉得孟尚和贺兰小猫是一对儿?

额,不对,应该说,觉得这俩可以是一对?

小小年纪,倒是会在心里拉鸳鸯谱了。

也不知道另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丰富的情绪。

这一个个的,长了嘴也不知道用。

“师姐!”贺兰眠眠跺了跺脚,抱着这人的胳膊一阵晃,“你怎么跑神啊,快夸我。”

“好好好,我们眠眠今天特别威武,特别霸气,很厉害。”

“嘿嘿。”

徐鸯默默低下头,压着自己那个扬的比AK还难压的嘴角。

若不是她还有点良知,真的很想给猫猫长老拉十个八个……的啊。

【猫猫长老和师尊谁1谁0呢。】

【猫猫长老这么可爱,舍不得她做1,但师尊是白发美人诶,怎么能做1呢……】

【师尊……】

卫崇轻咳两声,打断自己傻徒弟的深思——不是孟尚和贺兰吗?怎么又拐到她身上了?

徒儿这伦理道德观念实在出人意料。

“小卫儿,去和你的两位师妹总结一下今日的战斗。”她淡声说着,眼尾略过这人,回到身前小猫身上。

贺兰眠眠看了眼抱着剑的小家伙,低声说:“师姐,我跟你讲哦,这小家伙也就是看起来正经。”

卫崇柔了眉目,“她怎么了?”

“她之前打不动了,求饶的时候,哈哈哈哈,好可爱哦。”

“嗯,本座知道。”女人说着,带着淡淡笑意看向在一旁认真总结的三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总是对她有几分提防,似乎是怕她被剧情“掰正”,回到刘肃那一方。

且不说这所谓“剧情”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书中的自己会选择那样一个甚至不会隐藏自己的蠢货呢?

十天,从练气中境到练气后境,若是真有如此天赋,就不会四个月才堪堪到练气中境了。

还有她那自然而生的杀气,很难不让人多想。

贺兰长老板着手指,仔细数着种种不对,最后叹道:“真是好生奇怪,她若是有人,又怎么会这么莽撞?她若是背后没人,很多事情又解释不通。”

“师姐,调查的背景里是怎么说的呢?”

下邳城主府中的监牢很空,大抵也是有一阵子没有迎来“住客”了。她提着没甚用的灯,由有些陌生的小内侍跟着,一路穿过好几间空空荡荡,也很破败的监舍,来到了岑先的面前。

岑先终于抬头,神色在栅栏与灯光的辉映下格外分明。大抵他也根本没有想到进来的脚步声正是徐鸯本人,所以直到此刻抬头,才满面讶异。

这里很安静,脚步声回荡许久,才终于没入黑暗之中。

“……殿下怎么来了。”

徐鸯没有说话,是岑先哑着声音开口。

闻言,她无声地笑了笑,又把灯往上提了一些。这会儿,她的心才真是冷静了下来。

“当然是来问你,为什么叛朕。”她说。

第 123 章 刘肃(十)

一听此话,岑先的神色大变。

他猛地站起身来,又很快因为锁链的牵扯而颓然坐下。那原本因灯光而终于有了起色的脸色,也同样再度被阴影吞没。

于是,他说话的时候,也几乎像一坨可怜的、没有形状的阴影在说话。

“小、小人……”他磕磕绊绊地说,“其实——小人不想狡辩,但——小人不是想背叛殿下的。”

有一瞬间,徐鸯几乎想笑。

无论是这些话语本身,还是岑先那有意无意的,或是拉近他们距离,或是带着点威胁的,称呼——这会儿,没有旁人,他还称呼她为“殿下”作甚,难不成到了这个地步,还会“忠心”为她保守秘密?

何况,她也根本不再需要了。

“你不想背叛朕,但是,把王琬送粮的路线透露给刘肃,把淮州布防透露给刘肃,还把聂永的信换了……”徐鸯缓缓道,“你这不叫‘背叛’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人称得上是‘背叛’了。若是朕再晚几日发现,恐怕整个淮州都要给你送出去了!”

“——不!不!”岑先惊声道,“小人不是想这样的——是他胁迫小人——”

【防风吗?不受霜寒侵袭,应是不错吧?老天爷,起拍价一万五千两?!为什么比那套防御法器还贵!】

【一分钱一分货……不然……】

柳若映自然注意到了这人忽然僵住的手,凑过来一看,“你是不是看上这个了?你不是有近百万两,咱们试试?”

“恐怕只能二选一……”徐鸯低喃着,又一次理解了为什么说拍卖是富人的游乐场,她不过借了人势,有了几分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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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面对这薄薄一本小册,却依旧是有心无力。

原著中详写了那套防御法器,之后的拍品并未写的太细致,她努力回忆原文,也只能想起来在法器后,还有几个达到几十万两的物什,想来这件法衣是其中之一。

手中的钱,不一定够。

孟尚捧着糕点看过来,“你想送这个给卫师伯?”

“可以吗?”

“不知道,而且,你钱不一定够。”

“……”

少女一脸无辜,眼见这阴晴不定的人又开始磨牙,默默端着糕点坐远了些,扬声道:“这小间的糕点真香,不亏。”

“吃货!”

柳若映插入对话:“够与不够,先试试吧?那套防御法器对你而言也是极好的,毕竟你总是冲在最前面的。”

徐鸯眉心微凝,缓缓点头。

【那只能先试试了,希望法器不要花我太多钱……我想保我这条小命,可我也想力所能及帮帮她。】

【就当……报她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了。】

天不遂人愿,法器拍卖时,价格一路走高,因着徐鸯并未同刘肃般每次极为高调地加价,只是一直跟价,也给了其余人机会,一路紧咬。

直到,花销来到八十万两。

【再跟一次,若是不行,那便放弃了。】

“三号加价,一千两。”无甚情感的侍女报出跟价,场上顿时安静一片。

目睹了全程的秦思悦摇了摇头,“估计就到这里了。”

“这三号客人当真执着,不过这套法器,也不算他亏。”

“下一件便是那套法衣了,你……你干什么?!”

秦思悦看着卫崇施然举牌,一时愣在原地,又听得这人雍然同身侧侍女道:“两千两。”

侍女报价:“天字一号房,两千两。”

三号房内,少女默默松了一口气。

【亏了便亏了吧。】

【也不会是刘肃买去了,她现如今应该也付不起这么多。】

【只要别落在她手中就好,感谢天字房的大佬。】

天字房内,秦思悦抬手按了按这人的脑门,确认她今日没有发烧后,呵呵一笑,“疯子。”

卫崇白她一眼,施然道:“买回去给徒儿玩玩。”

“需要这般加价?”

这东西买回去,于她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白白费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呵。秦思悦在心底冷呵一声,又觉不爽,接连冷呵数声,而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卫崇不置可否,脑海中那个方才还心惊肉跳不敢呼吸的声音顿时活跃起来,【谢谢大佬谢谢大佬,下辈子愿意给大佬当牛做马,谢谢大佬。】

一套法器而已,如何就当牛做马了?不过她的徒儿向来满嘴……哦不对,满心跑火车,她也就听听,就像听秦思悦此时的唠叨一般,左耳进,右耳出。

做不得真。

很快,法衣被端到了台上,一番简单介绍后,还没等落锤,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三号房,六万两。”

卫崇端茶的手一抖,又一次呛到了自己。

等这次结束了,她定要好好教徒儿如何辨认这些物件的价值,而不是如此依凭心意,肆意开价。

她的钱,也没有来的那么随意。

此刻那小家伙还在沾沾自喜,【我这决心直接拉满,应该能吓到不少人吧?】

卫崇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是吓到了,冤大头到吓人。

秦思悦:“这法衣最多值两万两,这三号小间的,是不是有点傻啊?方才也一路追价……蠢。”

卫长老点点头,红唇轻启:“蠢。”

锤音落定,再蠢的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冤大头。

买东西砍价的时候,卖家答应的越爽快,砍价的人心里越膈应。

她们会始终反反复复想起来一句话——要早知道,多砍一点了!!

【天啊,我……好亏啊!!!】

【原著你怎么该写的不写啊,呜呜呜呜。】

卫崇单手掩面,竭力盖住唇角那无法抑制的笑意,但绷紧的肩背和微颤的银发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

徒儿怕是,此生都不愿再踏入这座拍卖行了。

这件事被徐鸯记了一路,以至于回峰途中,冤大头这三个字儿时不时就闪出来扎扎她的心。

她可以为三十的外卖付费,但她不想替五块的配送费付费,同理,这件若是真的被炒到了十万多,花销大就大了……

但如今六万两都显得格外冤枉,这简直是在把她的心掏出来狠狠戳洞啊!

人未至,声先到,听到徒儿这细弱蚊蝇的哼咛声,卫崇将拍下来的法器拿了出来,懒懒地撑着头,静待某位将自己称为【折翼的天使】的人回来。

徐鸯这小家伙,实在是可爱的过分了些。

许是徐鸯这一路都过于蔫儿了,落地后,朱雀还十分郑重地按了按她的头,权做安抚。

“谢谢,但我实在没心情。”徐鸯欲哭无泪。

进门前,她自戒中取出法衣,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深吸几口气,推开门,银发女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师尊还是那么美……美貌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但可以让我这点钱花得值当一些。】

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捧着怀中珍宝走到卫崇面前,“师尊,这是我今日在山下买的刻了众多符阵的法衣,是我给您的生辰礼。”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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