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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裴方(八)
洛阳城外的军情,也终于传至了南阳。
与洛阳相比,此处却是攻守易势。
因南阳城下本就有徐军的营帐——甚至还有徐温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孟尚与逢珪倒是动作比那些朱津旧部快多了。
战报传来前,他们早已安营扎寨,甚至已经摸清裴方虚实,试探性地进攻了几回。
“你——”那马匪老大怒道,“别欺人太甚!”
“我可没有欺负你们。”徐鸯扬了扬手中木棍,拍灭一簇火,认真纠正他,“你与你那两个兄弟,抢人财物马匹,还撞坏客栈马厩,落得如此下场,那是罪有应得。”
劝是劝得恳切,只是她越恳切,那老大怒气便越盛,听完这话,竟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道:“杀人越货,本就是各凭所能,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打就赶紧的,哪里来的这些大道理,拿去唬三岁稚童恐都不够!”
闻言,徐鸯一掐手,身上的赤焰仿佛得了令,立刻便乖觉地灭了,她手里只余一根光秃秃的木棍,抬起来,指着马匪。
“我可给过你们机会了。”她道,又好似对着旁人说一样,高声重复了一遍,“我可给过他们机会了!”
那马匪老大,大抵是知道逃也逃不掉了,不知从哪鼓起一阵勇气,竟应声先动,口中大喊一声,挥起弯刀径直朝徐鸯砍去。要说他比徐鸯还高上几分,这一挥臂,瞄向徐鸯颈间,为的正是一刀取其性命,可谓是出其不意,又狠又毒。
然他手起刀落,就在离砍入皮肤不过半寸之时,却被徐鸯简简单单以手中木棍抵住了。
别看这木棍又细又小,方才还被火烤得是通体焦黑,可纵使他吃了全身的力,脸红筋暴,那刀也再不能深入分毫。
两人僵持片刻,他反而又被徐鸯轻轻一挑,虎口顿时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痛意爆发。他吃痛松手,那足钧的弯刀便在瞬间被挑起,很是轻盈地在空中一跃,滑入徐鸯手中。
铁刀入手,徐鸯没同他再打起来,反倒好奇地颠了颠,仿佛不在打斗中一般,看也不看那错愕的马匪一眼,口中轻快道:“很轻嘛,比我的剑轻多了。这么轻,能当兵器么?”
马匪更是怒急,也顾不上拿什么兵器了,握拳再攻,直冲徐鸯面部而来,徐鸯又是轻巧一动,只偏了偏头,侧了侧身,便躲了过去。她脚上顺势一勾,那马匪冲劲止不住,小腿就好比撞上了铜墙铁壁,霎时间便疼得直往地下一跪,滑出去半步,跌在徐鸯身侧,好一会站不起身来。
徐鸯又颠了颠手中的刀,冲着那地上倒着的马匪道:“看你还挺爱惜这把刀,虽不知道它有什么好的,但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样,我会用它送你上路的,你看如何?”
“要杀便杀……哪来的废话!”马匪咬牙道。
“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就这么不领情。”徐鸯不悦地鼓了鼓腮帮子,果真拿着手中刀往那马匪喉尖一指,又想起方才的话,恨恨道,“你还小气,连肉都不给我分一串。”
那马匪死到临头,听了这话,反倒大笑起来,仰起头,全然露出脖颈,双眼死死盯着徐鸯,道:“小丫头,你大可杀了我,食我的肉,寝我的皮,但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谁不敢了!”徐鸯应道,后退一步,起身便砍。
铁刀破风而下,几乎发出铮铮刀鸣,那马匪也是存了死志,引颈受戮,眼见便要被一刀砍作两截,正在此时,却有一个声音从那自丈林村而来的山道上传来。
“且慢!”
这一声,嗓音清冽,掷地有声,喊得那原本闭眼闭目等死的马匪也不禁回头去看,只见原本关着的马车门已被人推开,显出车内两人,一人被五花大绑,自然便是这马匪中放风早被捉住的老二,另一人一身灰袍,正从车中跳下,缓步走来,不是卫崇又是谁?
但徐鸯却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停下,收了刀,并没有回头。
“我看这人就该死!抢家劫舍,掠人财物,杀……”她说着说着,许是把自己说服了,越发有了底气,指了指自己,又指着面前篝火的余烬高声回道,“还杀人放火!”
“不能杀!”卫崇直斥,“国有国法,且不说这盗马之罪究竟抵不抵这人一条小命,便是他该千刀万剐,也由不得你在这荒郊野岭把他正法!”
山林阒然,这一声怒斥便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徐鸯刀下马匪都惊了一惊。徐鸯此时才回头望他一眼,见他果真坚决,便回头,刀尖恋恋不舍地在那马匪脖间打转了好一阵,仍旧不愿撤开,再度回过头来。
“那我砍他一只手?”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崇。
“说过了,不行。”
刀尖下滑,一路滑到马匪手臂。
“就一根手指头?”
“也不行。”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徐鸯气坏了,撒开手猛地扔下刀,怒气冲冲踹了那马匪一脚,只见那马匪立刻被踹得翻倒在地,磕在那铸铁刀背上,呲牙咧嘴的,险些疼死过去,她才稍稍泄了气,朝卫崇道,“这总可以了罢!”
卫崇不答,随手扯开一条绳索,往这边走来。徐鸯见他不答,又气哼哼地把那剑一插,深深插入土中,抚掌道:“你自己来,我可不会绑人!”
话音方落,卫崇的脚步便顿了顿,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他仍没答话,徐鸯也分不清他这究竟是何意,张口又要辩,便看见卫崇抬起手,冲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往前方一指。
子夜的深山里,一切都沉静着,卫崇比手势的时候,只有二人身后的马匪老三还抱着胳膊在意识不清地叫喊。
但徐鸯读懂了他的意思,顺着他接下来指着的方向看去,恍然地“哦”了半声,继而又赶紧把这后半个音吞回肚子里。
她也学着卫崇的样子,同他打了个手势,只不过她这手势,大抵天底下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能看懂,卫崇的眼神随着她的手势转来转去,末了,还是摇头示意没看懂。
然而徐鸯哪里是管旁人看不看懂的性子?她比完了手势,便头也不回地弯下身,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卫崇方才指着的方向扔去,紧跟着便听见石子击中什么,伴着一声闷哼响起,一个身影从树后的阴影中滚了出来。
“这也是匪徒?”徐鸯眼睛发光,戳了戳卫崇。
“哪个匪徒,都看见你这座神站在这儿了,还不赶紧逃走的?”卫崇反问。
徐鸯深以为然:“也是。”
两人静静看着那人滚了两圈,骂骂咧咧地从草地上站起,拍了半晌身上的泥土草印,才仿佛才察觉一般同他们对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于是徐鸯也拍拍身上的灰烬,一只脚踩在那马匪身上,问:“你是谁?也是匪徒?”
“误会了,误会了。”这人摆着手走近,月光下能依稀分辨出他的长相,不过三十,倒也是个端正样貌,只是左眼似是有伤,用眼罩遮去了,便显得有些凶恶,“在下是路过丈林村,宿在村内一间客栈里,又撞见客栈被劫,故而出来追寻失物的。”
“你也是来追这马匪的?”徐鸯一听便信了,面上一副又见了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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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样子,笑了起来,“不知这位义士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在下姓何,名誉,自东边而来,此番也是碰巧路过,”他说着,朝徐鸯拜了拜,道,“有幸得见姑娘一身功夫,当真是令人叹服。”
一番话更是教徐鸯乐开了花,脚下竟也没轻没重起来,不小心间把那马匪踩得连连抽气,她才抽了脚步,往后退了退,正打算装模作样地谦虚一番,身旁却有人替她答了。
“这丫头不过是会些小术法,吓唬吓唬人还行,经不过真金火炼的。”卫崇道,“倒是兄台脚下功夫更是教人叹绝,需知我二人也是借了店家唯一剩下的两匹老马,狠狠追了好一阵才追到此处,兄台应当是比我们来得更早吧,这轻功真是了得。可否容许我问一句,不知兄台是师从何处?”
“是哦!”徐鸯这才反应过来,也没管卫崇刚批了她几句,就跟着问,“你也会腾卫驾雾?”
“哈哈哈!”何誉大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肉体凡胎,哪里会腾卫驾雾呢?在下自寒松坞来,平日里也就摆弄些机关,不是什么大拿,不过是晚睡惯了,客栈遇劫时正醒着,侥幸保住了在下那匹小马驹,又比二位要早些出发,因此提前在这里埋伏罢了。”
“兄台谦虚了,我看兄台也是英雄豪杰。”卫崇拱手,笑道,“这三个马匪身上功夫了得,兄台不仅与他们在客栈缠斗,未落下风,还敢孤身一人来寻这三人,当得上一句一身是胆!”
“哪里哪里,当真是谬赞了。”何誉摇头道,“漫说客栈里原是不敌三个匪徒,败下阵来,才教他们得手,就说我追来这一趟,也不过是想记下他们的特征、去处,来日好报官罢了。在下此行身负师命,耽搁不得,就算有这一腔胆量,也是不敢出手的。”
他二人一来一往,一个捧一个谦,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是乐此不疲,徐鸯却听得烦了。
只知晓面前这人大约不是坏人,她便一点也不警惕了,百无聊赖地又把方才那刀拎起来,拍拍土,仔细把玩起来,但听见这句话,又抬起头来。
“你去往何处?”
“在下此去,是自东向西,过青丘,顺着淯水,往点苍关去。”
“……这是贤弟?为何竟成了这副模样?!为兄还以为……”
“愚弟……愚弟被那徐贼捉了,关进天牢过了几日。”董度顿了顿,又满脸阴鸷地将话引回来,恶狠狠地道,“关我几日又何妨,他们万万想不到,我从那牢中听得不少风声,把洛阳守军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兄长可千万别中了这些个竖子的奸计!联军既然在兄长手中,洛阳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马,而兄长兵精粮足,显然优势在我,合该从长计议。我可不信那城北大营中的伏兵能埋伏上个十天半月,迟早都会露/出破绽,彼时,兄长再以逸待劳!
“——洛阳唾手可得矣!”
第 32 章 裴方(九)
接连几日,这洛阳城下原本一触即发的形势,竟真的诡异地回归了平静。
徐鸯便知此计成功了。
——此计看似艰险,其实比卫崇那粗浅的障眼法稳妥多了。
毕竟董度与董康有这样一层血缘关系在,董度其人又被折磨成这样,他说的话,董康必是会信的。
有人却不和徐鸯同样作想。
何誉坐在楼阁之上,秋日里本来没有这么炎热,可他额头的汗珠已然断了线一样直往下淌,这其中自然有部分原因是那高挂的烈日,可更是因为他正坐着的位置。
高耸入卫都还罢了,毕竟前些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关键是他身旁正围坐着的四五个人,都是一身华贵道袍,腰间挂着血玉——一如当日李畴递给徐鸯的那块。
同他坐在同一处的,都是碧阳谷之人。
甚至其中包括李畴在内的两三人还曾经在这擂台之上同他交手过。
单说何誉多少也参与了几届论剑大会,按惯例,几大门派确实是要在首战同台观战的,整整十五个门派齐聚一堂,也是图个场面宏大。可无论是哪届,怎么安排,也没有这么不长眼色到把寒松坞与碧阳谷安排在同一台观战的。
整整十二个擂台,除却正比赛的那台子,一共十一个,可偏偏就把他安排在这里了。
除了这一个台子,旁的观赛席中都是有说有笑的。想也知道,就算几日后要拔剑相向,各个门派如此长久地屹立了数百年,没些世交或是恩怨,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不巧何誉撞上的是后者。
但细说起来,那外围的数个看台上确实俱都和乐融融,但这些楼台之中,还立着另一座楼阁与擂台相对,正是沈诘所坐的,此时倒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沉默。
沈诘大约是平素就不乐意应酬,一个人坐在众人之中,懒洋洋地瞧着比试,时不时抿上一口茶。但她身旁的几人,包括那日捉应玮回门派的女剑客,也都默不作声,要不是他们之中还偶尔有些交谈,几乎就和何誉那座死寂一般的看台差不离了。
这一切都被徐鸯看在眼里。
她毕竟第一次见这样暗流涌动的场面,一时只觉得比那场上比武的两人有意思多了。沈诘毕竟地位超然,又算是在主场,有这个底气不去应酬。然而她身边那些武林人士,明明是在这点苍关,是朝廷治下几乎最重兵把守的地方,却仍旧如此自行其是。
且不论这不比碧阳谷和寒松坞那样的世仇,不知是哪里来的恩怨,单论这互不搭理的底气,至少若是何誉坐在沈诘身边,是不敢有的。
徐鸯津津有味地瞧了好一阵,直到那比试都结束了,要不是卫崇推她去,她险些错过了自己的正事。
看完首战,其余参赛者都要去这十二个擂台前领自己的小木牌。这木牌就如同那入住的牌子一样,一人一牌,凭牌参赛,丢失遗漏皆自负。又因这分派十二个擂台毕竟是人为分派,前些年总有那么几个刺头抱怨论剑大会内有不公,排次有讲究,故而这几届的分派全交给参赛人自己决定,每个台上只固定有个擂主一样前一届排名前十二的固定参赛者,其余人皆在首战观赛完毕后自行报名。
因此,能否顺利晋级,这报名也是有一番讲究的。
旁人不比徐鸯这样既不懂赛制,又不惧打架。那些参赛者可是瞄准了第三轮的丰厚奖励,抱着的就是搏一搏的心态。毕竟论剑大会可不止有头筹,只要进了第三轮,哪怕吊在末尾,奖励也颇为丰厚。五两银子的报名费,若是能赚回后期的奖励,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每个台子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能走入下轮,其他参赛者虽是未知数,可这十二人确实明明白白摆在名单之上的。
更何况每个台子上守擂的人,说是上届前十二名,纸面上实力大都强横,可两届相隔整整五年时间,虽说不长,也一点也不短了,少说也有几个行走江湖为人所害,缺胳膊少腿的。这些人所在的比赛台,那就如同是破了洞的蚊帱,不知有多少蚊虫兴奋地从那小小破洞里挤进来。
只有徐鸯,被卫崇牵着,眼看着一群参赛者不论高矮胖瘦都往那单独的几个台子挤,还当他们是傻子,自作聪明地扯着卫崇要往那些没什么人排队的论剑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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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崇看了眼那排成好几列的长队,竟也叹口气,罕见地没有出声戳破她的得意,纵容一般,由着徐鸯牵着他去那没几个人的擂台。
不到一刻,徐鸯就排到了登记处。
那登记的人,头也不抬,手上运笔成飞,一串字飞快写下,直把徐鸯都看呆了,直到那人开口问,她才意识到前面已没了人。
“姓名?”
“徐鸯。耳东徐,及时雨的那个鸯。”
“善使什么?”
“剑,”徐鸯这回答得很快,“我使的是剑!”
“剑呢?”那人终于抬头,问,“拿出来登记一下。”
徐鸯眨眨眼。
“我的剑丢了。”
“那就是使拳法?或是脚法?”
“都不是!”徐鸯的语气渐渐变得委屈,“我就是使剑的!”
“……哪个门派的?”
“天虞山剑宗的!”
“天……天虞……”那人翻出册子找了半天,不快地抬头问,“你门派在此登记过么?”
“没、没有。”
“啧。”那人用力合上册子,在纸上狠狠勾了一笔,末了,道,“来抽签。”
徐鸯从他面前的竹筒里抽出一纸笺一般薄的一根签,还未看一眼,便教那登记的人又抽了回去。
“玄字台,拳法,无门无派,第二十八个——拿着,你是这姑娘家里长辈不是?这是她的号牌,届时凭牌参赛,切莫弄丢了,遗失不补。”他一面口里念着,一面挑出那个木牌,看也不看徐鸯,便朝她身边的卫崇递去。
徐鸯也是一时失语,顺着那伸出的手回头,看向卫崇,懵懂地和卫崇对视了一阵,才想起来反驳,怒道:“我不是——等下,他也不是——”
“知道了,烦劳阁下。”卫崇没有二话,接了过来。不仅接了过来,还把又一句话憋在喉头怒气冲冲瞪着他的徐鸯拉离了队伍。
那人总算是稍显满意,点点头,高喊:“玄字台,下一个!”
“你等等……不是!”徐鸯被他拉着走了一阵,喊了两声,发觉卫崇没有理她的意思,终于甩手停下,不满地问,“那人都给我记错了,你怎么还替我收了!”
“你不是来寻剑的么?”卫崇也停下脚步,反问,“马匪也要捉,现在大比也要认真打,剑没找到,倒是给自己揽了一堆活,现在那登记的给你记错几个字也要较真么?”
“我惯是要较真的!”徐鸯认真地说,“剑当然是要找的,可是这论剑大比我也要认真比,剑在何兄手里,又不耽搁。即报名了比武,对得起对手,才能对得起自己。”
卫崇沉默片刻,道:“你当真不曾想过,若是你的剑不在何誉那处,世间如此大,你又该去何处寻?”
“想过的。”徐鸯正色道。
“……哦?”
“若不在何兄那里,也是我猜错了,不算什么,可何兄比这论剑会,也是我真心想助他,就算他手里没这剑,我也不会后悔。世间再大,也不过河流山川,飞鸟虫鱼,就算用脚丈量,最多也就百载光阴,何况我身有道法,已比凡人幸运许多,这朴朴素素的寻剑,又有何难呢?”
时不时有行人从他们身旁走过,所有人都在忙于登记、领牌、参赛的时候,人声吵得脑仁疼,但徐鸯这句话,纵然声量不高,却仍能如同一根钉一样敲入脑中,甚至听得见回响一般,压去了其他世间的嘈杂。
卫崇仔细地瞧着徐鸯,她还是一如才下山那日的模样,满脸天真,眉眼舒展,充斥着朝气,可又好似不太一样了,瞳仁里的坚韧与镇定仿佛是新生,又仿佛只是冰山一角。
这样的毅力,确实是寻不到剑必不能罢休的。
“好。”卫崇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本不该干涉。”
“你也没干涉成啊?”徐鸯仰头,笑了,甚而还有些小得意,“你说你的,我又不听,无事。”
“……”
卫崇转身就走。
“哎你别恼羞成怒啊,”徐鸯站在原处,大呼小叫地喊道,“我还没跟你计较你胡乱认下我家长辈的事呢!小气鬼!”
——
玄字台最后也不过报了几十人。
捉对抽签的时候,徐鸯还在忙里偷闲地同何誉逛这论剑台,认一认这个是什么和同门师妹私奔被打断腿的传奇剑客,那个是虽然身上功夫不厉害,但很会骂人,曾经把对手生生气死的儒生,待又转回玄字台,那楼门口蹲着官差已经挨个报号了。
他二人还在低声聊着这些江湖趣闻,正说到哪家的师父既不传道也不育人,就一天到晚拿着招牌去骗弟子当苦力使,头顶一声嘹亮的“二十八号第一场!”直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扭头就要往论剑台上走。
“你木牌呢?”何誉拉住她,问。
“我木牌不是在这儿挂——”徐鸯一摸,暗道不好,也惊出了细汗,“我木牌在卫兄那儿!”
“你别急,卫崇人呢?”
“他闹小性子跑了!”
终于,在某一刻,大地开始震颤。仿佛是长久战斗累极的幻觉,卫崇起初没有留意,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
对面的攻势缓了下来。
他遽然冲到城墙边,探头望去,看见天边有一长道刀光一样的黑影,遮住了地平线,长而壮观,直往洛阳奔来——
城墙下,有对方将领惊慌失措的喊声:
“什么?!我就说那徐钦必然埋有伏兵——”
“不!不!”有人高声答道,“不是扬州兵,而是铁骑!青州铁骑!是聂永来了——”
“——快撤!!”
第 33 章 聂永(一)
“是聂永来了——”
“——快撤!!”
是的,聂永来了。
他从青州一路奔袭,此刻终于抵达洛阳城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这黄雀,还是只“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黄雀。
“轮空。”
也怪不得李畴气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失了态。
不提他这回来本是带徐、卫二人来找何誉,虽不是出自本心,也算是帮寒松坞做了件好事,算得上是好心相助,单说这签便是浇在热油上的一粒火星子,足以教这个碧阳谷大弟子勃然大怒。
第二轮抽签,抽的并不是捉对,因为这哪个门派对上哪个门派,向来是有规有矩的。
论剑大比每五年办一次,但这五年之中,连那些参赛的江湖人士都换了一茬,每个门派势力自然也有所变化,这论剑比为求不得罪各大门派,统一条件——有时是收徒数量,有时是参赛人数,最奇怪的一届搞了个十五门派内部投票——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江湖上的认可度进行排序。第一对倒一,第二对倒二,如此一来,排在前面的自然可以宽心,这也是为何李畴并不在意这小小的一次抽签。
一共九个门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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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互相比试,自然还剩下个门派,打也不是,不打呢,选了哪个,其他八个门派必是不服,于是便有了这抽签仪式。这签只是抽取那八个门派中最“幸运”的那个,可以不必与第二轮争夺。
这便是轮空。
轮空自然是好,不必费心费力打这第二轮的硬战,但这不过是排在后面的几个门派的想法。对于李畴,对于碧阳谷而言,若是不轮空,稳稳坐在第一宝座的碧阳谷,也不过是要多打一轮寒松坞罢了。
有先前的恩怨在,对于他们而言,这赢下第一场仗,甚或比要挺进第三轮还更为重要。
为此,整个碧阳谷是卧薪尝胆,勤奋苦练,不仅勒令各个弟子精进自身,还派人专门去钻研了流传于世面上的几种寒松坞机关,寻找破绽,甚至亲自在谷内偷偷办了几次模拟战,就为了在这次论剑大比中一雪前耻。
对李畴而言,还未到点苍关就在那淯水之上撞见何誉,已是出乎他的意料。以他傲慢的性子,瞧见独独何誉孤身一人代寒松坞闯这论剑大比,不会因此而放心,只会觉得寒松坞仅派何誉一人,怕是赢也赢得落人口实,教人不快。
但这也是建立在两派都未抽到轮空一签的基础之上。
要知道,等过了第二轮,进了第三轮,这五个门派只会被分进不同论剑台之上,同六大门派及十二个江湖散人相争,彼此互不相撞。到时候,别说是碧阳谷能否再坚持到下一场,就说是这何誉,虽然侥幸抽到了轮空,保住了第三轮的名额,可等到下轮与六大门派对上,他只一人,对上六大门派和从成百上千江湖人士中厮杀出来的十二人,那是决计赢不了的。
一言蔽之,哪怕碧阳谷今次发挥再好,哪怕一路打到最终决战,甚至拿了头名,直到何誉从点苍关卷铺盖走人,这碧阳谷都无法同寒松坞对上,分个高下,更无法如同那碧阳谷弟子五年来含辛茹苦、就为了这一刻那样所期待的“一雪前耻”。
退一步说,若是碧阳谷这番如愿,跻身六大,以寒松坞的实力,除非下次还这边走好运,恐怕几十年年之内,两派都再无一争高下的可能了。
数十年以来,碧阳谷寒松坞两边打得不可开交,不就是因为这两个门派从未在第二轮抽签抽过轮空,才能次次都对上,次次都闹得一地鸡毛。有此前情在,习惯了第二轮要对上寒松坞,李畴恐怕根本从未想过轮空这个可能。
用煮熟的鸭子飞恐怕都无法形容此刻的情况,因为这“鸭子”可不仅是煮熟了,是已经盛盘上桌,被人精心切好,浇上汤汁,热气缭绕,已经在这桌上放了五年,甚至五十年。李畴是端着碗,捏着筷,等着一声“开席”便要下嘴了——
就在此时,被何誉这玄妙的一手好签叫停。
数十年,多少届论剑大比,寒松坞从未抽到过轮空,偏偏就在今天,在这个李畴捏着鼻子把徐鸯卫崇带来就为等着何誉对他感恩戴德的前一刻,何誉抽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鸯问,“何兄不必打第二轮了?”
房内本就静得落针可闻,她说话又无丝毫克制,虽然不是撑着嗓子大声在喊,但也是清脆得连远在房间尽头的几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是。”何誉还未答,那盟主便应下了,起身走过来,笑眯眯道,“多少年了,你们寒松坞终于走了一回运,也算是熬出头,不必再在第二轮拼下血本了。”
何誉见状,忙也站起来,对着那盟主行礼,连道:“盟主夸张了,侥幸而已,侥幸。”
那盟主大笑三声,刻意地回头瞧了眼正黑着脸看这边的李畴,又俯下身,低声道:“你瞧李畴那小子气得哦,我还担心他不在,见不到这场好戏呢!”说罢,又笑着打量了一下徐、卫二人,还伸手拍拍卫崇的肩膀,全然不顾李畴正瞧着呢,乐呵呵地推门离开了。
有他当先,接下来的几人也都来向何誉道喜,大多数人徐鸯都不曾见过,只有那日捉应玮回去的女剑客还勉强算得上有一面之缘。那女剑客也是第二个来的,冲着何誉干脆地道了声“恭喜”,话虽短,却是眉眼弯弯,瞧得出是真心来贺,除却她,也不知另几人中,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随大流,又有几人是单单想瞧李畴的笑话,总之一时间是贺喜声不断,倒显得这一签是众望所归了。
唯有一个长老模样的僧人,走在最后,只对着何誉鞠了一躬,何誉倒还像是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不曾说出口,也抱拳回了一礼。
“这是有什么渊源么?”人走了,徐鸯小声问。
“有的。”卫崇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口接话道。
徐鸯仰头,充满兴味地瞧着卫崇,还拽拽他的袖子,把那马尾直往他身上甩,轻声催道:“……有什么渊源?你快说啊!”
“我怎么知道?”卫崇这才回神,慢悠悠地侧脸回她,朝面前何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这寒松坞的渊源,你该问何兄,怎么来问我?”
“你不知道?”徐鸯立马松开拽着卫崇袖袍的手,瞪着他,气呼呼道,“你不知道你乱应什么?”
何誉见状,只好又来拦,嘴里道:“也没什么……慧空大师今次是代须陀寺来抽,他们上次还是行六,前年有高僧坐化了,武林中人难免见风使舵,因而今年掉到了第八……”
他说着说着,叹了一句,不再说了,徐鸯正认真听着呢,眨眨眼睛,问道:“然后呢?”
“你行九寒松坞轮空,他行八的须陀寺自然只能与我碧阳谷对上,自然是哑巴吃黄连。”何誉未答,却有一强忍怒意的声音传来,听着熟悉极了。
徐鸯抬头一瞧,众人都走了,除了他们,这房中只剩碧阳谷一行,方才说话的正是李畴,此刻已走到了门边,站在何誉前方,死死盯着何誉案上那“轮空”两个字,又瞪了何誉一眼,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
这回不比在船上,他身后那几个弟子,本就胆战心惊了,一点没了仗势欺人的心思,灰溜溜跟着李畴往外走。
只有徐鸯一人没看懂,觉得李畴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热心地高喊道:“就算没轮空也不必这么气呀,我看你们实力不错,应当能过的!”
李畴自然不会回她,不仅他没回,门外还“嘭”地传来了的一声怪响。
“他干什么了?”徐鸯回头问。
“听声音,”卫崇不确定道,“你好像把他气得踹了一脚那木门。”
——
那木门何止是被踹了一脚。他们三人寻阶而上的时候,瞧见那木门被拦腰截断,断口粗糙,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一回。
官差苦着脸把他们引出去,何誉见状,同情地叹了口气,又留下给他指点一番,好心讲了些这木门该怎么补,才能补回原先几乎隐没在地板之中那样子的要点。
等几人再有空观赛时,已近傍晚了。玄字台人少,下午的场次大多排完了,连那叫号的官差都抽空吃饭去了。三人这么一逛,何誉大抵还想瞧瞧其他几个台子上那些有希望胜出的人,摸摸底,毕竟他原本也是做着和碧阳谷对打的打算,如今连碧阳谷都气成这样,他心中必定是更加没底的。
卫崇也约莫是瞧出了何誉的打算,陪着何誉在各个论剑台下穿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他眼界毕竟不错,时不时点拨一下,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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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挟狸猫以令诸侯》 30-40(第5/15页)
空留徐鸯一人,本来中午就没吃什么,肚子早瘪了,还时不时路过一些揣着干粮肉串回来看比赛的人,香味扑鼻,徐鸯瞧得眼睛都直了,一连捅了卫崇数遍,卫崇都仿佛不觉,急得她绕了一圈,去拍何誉的肩。
“……你在忙什么?”卫崇明知故问。
何誉一回头,只见徐鸯头一仰,背起手,把嘴翘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抽中了轮空不是才是好事嘛,何兄该请客吃饭的,第三轮可是有奖的!喝点酒也无妨?”
何誉一怔,笑骂:“喝酒?我看是你又想吃糖人了吧!”
徐鸯入席,听着下面的人山呼,却不曾答话,只亲自扶着聂姜的手,把她送到身侧的位置上,才又回头,正好撞见卫崇抬眼看来。
众人之中,也唯有卫崇敢这个时候抬头。
不过是这一个动作,卫崇的眼睛已经红了。只是见徐鸯看来,大抵还记挂着先前惹她不快的事,便又灰溜溜的飞速低下头去。
徐鸯的视线在他身上轻飘飘地停顿了片刻。
“平身吧。”她说。
第 34 章 聂永(二)
卫崇其实早该想明白了。
先前那三日徐鸯迟迟不曾分封卫崇与逢珪的官爵,迟迟不曾下达发兵南阳的御令——这整整三日,可不止是为了休养生息。这更是要为送信之人腾出时间。
当徐鸯回宫,站在章德殿前,当聂姜扑进她怀中时,她便敲定了这件事。
要收聂永,保洛阳,是得派人去送一封信。但这送信之路迢迢,又要从朱津旧部所占的北地借道而过,不止送信之人需要精挑细选,这这写信之人,也不必是天子本人。
是的,这封信是聂姜所写的。
“这武林当中还有武林盟呢?”徐鸯歪头问。
这一问,问得何誉是哑口无言,低头笑了笑,道:“你以为呢?你那日不还见过武林盟主么?此人应当是武林盟中的差事,提前跟大比这一方打过招呼,因此抽到你和他的时候,那官差才径直跳到了下一场。”
“哎呀,怪不得!”徐鸯拍手道,“那我还得谢他了,要不是他打过招呼,万一抽到前几个,我岂不是可能错过这轮?”
“你还是先上前去确认吧,”何誉笑骂,“别到时候等了半天,反因为这两句话去迟了,不得悔死!”
徐鸯一拍脑袋,连连称是。原先彪形大汉挤出的通道居然还空着,倒是便宜了她,左钻右挤,不一会,就到了那小桌前。
何、卫两人,只在人群之中看着她登记完,笑着同那大汉作揖。
“你说你见过他,是在什么场合见过?”这回先开口的却是卫崇,背着手,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兴味,“难不成武林盟中人也可以参与这论剑大比么?”
“恐怕是在此前有事务往来,偶然见过。这武林盟不过真的只是个‘盟’,是武林中人不服朝廷管束,推出来同那些官老爷吵架的,平常也就做些调解劝和的事,这武林盟与论剑大会,说不相关,正事上确实也无交集,因此不拘盟中之人报名大比。”何誉道,又咂摸了一番卫崇的话,许是品出了些许不对,道,“你难道是说……”
“这论剑大会声势浩大,再有什么公事,也应当提前排出空闲来吧?况且如今江湖中再发生什么事,应当也不及这大比重要。”卫崇缓缓道,“令他大清早去忙,且还能通融的,只能是急事——
“——还是这点苍关中的急事。”
——
徐鸯可不知这两人在她走后的交谈,她上前到小桌旁,又和官差犟了几句,还是没劝得那官差把她的“无门无派”改回“天虞山”。
正辩到一半,上面的比试分出了胜负,那赢家拎着败者走出论剑台,把人丢了,又落下一句“下场比试还是在明天吧”,等官差点头,便扬长而去。
一时间把徐鸯看得是目瞪口呆。那孟胥却见惯了一般,上前两步,伸手帮忙把人捞起来,甚至还顺手给这站立不起来的败者把腿骨正了回来,招呼徐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