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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饭局,用开车不能喝酒的借口混不过去。
两人从谢南州身前穿过,隔着玻璃门,余光捕捉到他一直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的零星小雨直接导致了今天的降温,夏星晓穿着白色缎面衬衫搭配米色长裤,脸色一吹就白。
肩身一沉,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兜头而下,徐行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他最近一直骚扰你?”
摇头,她的注意力已经没办法分给谢南州分毫了,指腹点开微信上的红点:晚上八点,星潮会所,二楼包间夏禾。
跟想亲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一个包间。
坐上副驾,她稍稍走神了一会。
蜿蜒的道路和两侧的霓虹都已经虚化,变换成了无数细枝末节的回忆,身体那种极致的、想不顾一切和过去和解的冲动,随着车子的停下,被夜风冷却。
徐行绕过车头帮她拉开车门,“我在停车场等你。”
“别麻烦了,徐哥,我晚上让我闺蜜来接。”
他语气郑重,“有任何问题,给我打电话。”
点头,她看着奔驰狭长尾灯远去。
折身,将碎发绾到耳后,在玻璃倒影中补了个唇色,深深地吸一口气,仿佛妥协与认命般迈进星潮会所。
穿过大堂,踏上楼梯,推开包间门。
入眼的是王台和付卫东,还有几个陌生人,正笑意盈盈地一起说话。
时砚池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笑意薄薄的,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许是包间憋闷,他正缓缓把衬衫袖口折回到小臂的位置,腕上的手表随着动作,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悠然且矜贵。
她抬额,就这么近在咫尺地对上来男人的视线。
“就泰国餐厅那个猛男秀,你给我来一套?”
时砚池搂着她,哭笑不得,“来一套?卖煎饼果子都没你这么随意。”
她恶狠狠地威胁: “那你到底来不来?”
时砚池僵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后,咬出一个字:“来!”
第 54 章 红酒液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凉风阵阵,粱舒终于约到了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
手机响,夏星晓用车载蓝牙接听,低沉的男声很快传了出来。
“想我了吗?”
两人有次约会是在一个时砚池熟悉的BAR,老板是他朋友,夏星晓穿了件一字肩上衣就去了。
调酒师递给她一颗薄荷糖,时砚池的情绪就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闲聊的时候,她在扒水果,调酒师在吧台打趣,“我忙活半天怎么也没人给我扒一颗?”
时砚池就去吧台里拿了个精致的盘子,咣咣一顿扒,七八个橘子垒得老高,推到调酒师面前,“扒多少吃多少,这是你说的。”
那晚送她回家,他颈项里全是橘子味儿。
后来夏星晓给他做了测试,ENTJ的天蝎,果然是阴郁又深刻的感觉。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款款一笑,“那真是抱歉了,我的穿衣思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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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着天气走,一会儿我自罚一杯。”
“时总不满意,我们整个栏目组都自罚。”《财经快行线》今年的冠名还得仰仗这位祖宗,付卫东当然是得哄着财神爷。
时砚池的右侧坐着温潇潇,只有左侧的位置还空着,一看就是给她留的,夏星晓拉开椅子的时候不留痕迹地稍稍移远了些。
“我们今晚是故人见面,必须喝到位了。”
温潇潇一身红色鱼尾裙,胸前汹涌澎湃,笑容和付卫东如出一辙。
夏星晓拣了热毛巾擦手,勾勾唇角没接话。
一桌子媒体圈和公关部的人,嘴皮子溜得很,氛围很是轻松。
她前半场埋头干饭,假装私务繁忙,不顾付卫东黑掉的脸色,出去打了好几个可打可不打的电话。
后半场酒后原形毕露,揭开了很多人衣冠楚楚的面具,拿下客户攒的局,必不可少的就是酒桌上的自由搏击环节了。
时砚池也很给面子,虽不至于杯杯都干,但也喝了不少。
又是几轮推杯换盏,温潇潇起身敬酒,“我还从没参观过MUSE中心,时总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节目开个绿灯,让我们拍点独家报道回来?”
她场面话说得很有分寸,既不丢媒体的身段,也把时砚池捧得很高。
可惜他没搭腔,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另一手闲闲转着手里的银色火机。
助理何煜一个眼色,公关部的张总上前跟温潇潇碰杯,“温主播,跟宣传有关的事儿您得找我呀。”
他插科打诨,把矛头对准自己,“我们总裁在这儿呢,您可不能给我穿小鞋,以为我们公关部都是吃闲饭的。”
温潇潇讪讪一笑,干了杯中酒。
付卫东今天最卖力气,酒局没过半就已经喝大了,见夏星晓八风不动地坐着,心底来了气。
他醉红了眼睛,指着她的鼻子,“懂不懂规矩,你坐时总边上,一杯不提合适吗?”
气氛变了调,时砚池的助理何煜深谙圆场之道,“夏主播工作电话这么多,说明L省卫视的财经频道办得好,不过既然下班了,领导也都在,这脑子该清空也得清空。”
夏星晓也懂得拾阶而下,她大大方方地倒了杯红酒,液面直达杯口,面向时砚池的方向。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与他对视。
“时总,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在什比克现场救我于水火,我才不至于当众出丑。更感谢您带着我上了一次热搜,让我在全国打开了知名度。”
时砚池仍懒洋洋地坐着,淡淡地地看着她,两人的对视寂静如水。
三秒之后,他轻笑了一声。
淡薄、浅嘲。
那一刻总算有了点觉悟,这就是他如今对她的态度了。
“我干了,您随意。”
她说完便状态神勇地一口将红酒饮尽,酸涩的酒液肆无忌惮地冲进喉咙,一路点火,在胃里翻滚。
素净的脸庞酒意上头,竟急出几分艳色。
烟灰在他两指间慢慢掸下,白色的烟雾从嘴边溢出,他的脸渐渐和过去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重合。
她看见了跪在了他脚边求她别分手的时砚池,是她自己亲手埋葬了爱情,怪不得旁人。
情绪慢慢平复,再看过去时,时砚池的杯子已经空了。
邓煜心里地动山摇,他跟了时砚池三年,深知他的习性。除了长辈,老板从不喝女人敬的酒,原本他打算看美人落难再英雄救美,没想到……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星晓一眼。
饭局是在三小时后结束的。
夏星晓脚步轻盈地走在最后,看着大家寒暄告别。
看来酒量还是有精进的,常喝常新,她前几天在文卓的场子吐了,今天还能走直线。
温潇潇站在门口等司机,临上车前,她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拿出手机,特别自然地开口,“时总,认识这么久,还没加您微信呢!”
时砚池站在风口里,把烟递嘴边,漫不经心地撂了她一眼。
下一秒何煜就调出手机二维码,双手奉上,“温小姐,时总平时不看微信的,您加我吧,有事我一定转达。”
温潇潇笑笑,也不在意,操作好了,就上了自己叫的车。
夜风里有些冷,王台把外套递给夏星晓。
“风大,别着凉了。”
她疏离地拒绝,“领导,真的不用了,我这个年纪抗冻。”
王台短促地笑了声,“这话听着有点刺耳。”
付卫东带着酒后的醉意搭腔,“穿着吧,小夏,你今天级别高,正好跟王台顺路。”
夏星晓轻哂,“我闺蜜马上就到了,不敢耽误领导休息。”
付总监苦口婆心地劝,“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还是跟王台的车走吧。”
跟你们走才不安全吧!
她的拳头在衣摆边攥了起来,偏过头不发一言,就这么冷冷地站在原地。
这是个什么混蛋时代?
混蛋到以为一个酒局就能带异性回家?
王台眯着眼睛,“小夏,你家是不是在苏北路,我住在锦南路,离你不远。”
心口有一股连日来郁结难舒的气,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干脆撕破脸皮算了,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了SUNFAY门口。
何煜打开了后座的门,时砚池长腿一迈,撂下句话,把所有人都炸在了原地。
“夏星晓,上车!”
夜里十一点,马路上车和行人都少了,显得格外寂寥。
两侧的路灯拉出浩荡的透视,华美又漫长,一直到天边的样子。
没有花哨的寒暄,没有十八道弯的话术,一点面子不留地把所有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是时砚池的作风了。
何煜目视前方,偶尔从后视镜窥探后面的动静。
那两人离得老远,像隔着一个银河系,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他折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夏主播,要不要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来了。”
夏星晓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一个“好”字还没出口,话就被人截断。
“临阵逃脱不像是你会干的事……”时砚池嘲她。
她喉咙有点干,被他看到那一幕,其实挺难堪的。
凉凉声音再次从半米之外传来,眼神也扎扎实实地落她身上,“这就是你现在过的生活,夏星晓,那你倒是过得好点,被人欺负的这种场面,能不能别让我看到。”
她简直被气笑,“那你倒是少在我面前晃呀!”
“这不是挺能怼人的,刚才怎么哑巴了?”
夏星晓这一瞬间很想哭。
眼泪好奇怪啊,这两年她跑新闻拉赞助,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被冷落、被嘲讽,甚至发生肢体冲突受伤了,她都不会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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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只是听着他说了几句话,她的委屈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时砚池,我们当初没有好好告别,现在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车厢昏暗,路灯的光一道一道地从他脸上滑过,他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他长长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漩涡,声音倦怠而低冷,“我看起来很缺朋友吗?”
晦涩的过去被他用云淡风轻的态度一笔带过。
夏星晓有一秒的走神,是啊,六年了,他离开那么久,早就有了新的交友圈,哪里需要跟前任做朋友。
兜兜转转,他们虽然还是他们,中间却隔了千山万水。
她垂下眼睑,心头微恙, “我明白了。”
车里的气压很低,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短兵相接后归于沉寂,何煜大气不敢喘,悄悄打开了电台。
毫无防备地,那首她不敢听的熟悉旋律响起。
忘了从哪一天
我醒来一睁眼
是对你无限地思念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像知道你此刻在哪里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
等待下一次再遇见你①
那是两人异地时,一起听着入睡的歌曲,可惜最后一次再遇时,他们分手了。
窗外无雨,心头早已盘旋出一片朦胧水汽,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流动,她老老实实地看向窗外,消了消要涌出的泪。
道路宽阔,空空荡荡,前路一望无尽。
下车前,夏星晓回视他,“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别再见面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内静悄悄的,何煜看着刚收到的微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砚池的神色,“张总问您《财经快行线》那笔赞助费……”
时砚池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手上的烟灰续得很长,“有关宣传的工作,让公关部直接跟营销部对接。”
他掸了掸手上的烟灰,嗓音在烟酒里滚过一遭,暗哑低沉,“他们不是要参观MUSE中心吗?”
来人身上染着火,扯他衣领把人往起拽,没等他站稳第二拳又撂下去。
时砚池踩在他的脑袋上,用脚用力地撵了几下,带着血丝的口沫溅到他的裤子上,他语气轻慢。
“我倒要看看,你让谁走不了?”
第 55 章 风雨来
空气凝固,所有人都不敢动。
齐哥烂泥一样在地上哀嚎,“艹,你他妈谁啊?”
店里的员工窸窸窣窣地凑了上来,可谁都不敢靠近时砚池,被他身上强大气场钉在原地。
何煜跟在后面姗姗来迟,西装革履地站在老板身后,有种保镖的架势。
“怎么才能原谅我?”
夏星晓昨晚跟时砚池撂完狠话,又是一夜无眠。
说不难过是假的,心上的缺口在哪,就不断有相似的人影撞上来,在完整自我之前,很难获得别的爱。
确实该重新开始了。
耳朵里带着耳机,她坐在休息室闭目养神,安静的房间内夹杂着她耳机内漏出来的音乐声。
困意突然来袭,排山倒海。
拇指大小的化妆刷在苹果肌上轻柔地点压,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化妆师感叹,“你的皮肤底子真好,唇色也红润,怪不得平时都是素颜。”
声音压低,“不像那个谁,她素颜见不了人。”
化妆间永远是八卦集中地,夏星晓不想对“那个谁”的话题进行扩张,于是生搬硬造地自嘲,“这城市压根就没有值得我打扮的人,连擦个口红都多余了。”
化妆师修容的手沉稳有力,“你可别妄自菲薄,我合作过的艺人也不少,见多了明星的素颜,就凭你的条件,去当艺人绰绰有余。”
“现在问题就卡在没有才艺这儿了”,夏星晓眼皮始终闭着,声线好听,“再说了,就你的化妆技术,什么条件的女艺人在你手里不艳压群芳。”
化妆师笑得花枝乱颤,受用得不得了。
轻松的氛围被疾步如飞的脚步声打断,休息室大门被人推开,温潇潇踩着高跟鞋进门,包包从半米外直接甩到梳妆桌上,里面的东西钉钉琅琅散落满桌。
她屁股半坐在桌沿上,视线分分钟盯夏星晓身上。
“温姐……”
“琳琳,徐行在隔壁休息室喊你……”
化妆师被她豪不拖沓地支走了。
夏星晓掀起眼皮,耳朵里的音乐已经自动跳到下一首,从化妆镜的反射中撂了她一眼,眼皮又再度闭上。
温潇潇气势汹汹,“你耍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为了赞助费忙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吧,你跟时砚池早就认识了!”
尾调下挫,是肯定句。
她附下身子,眼睛搁夏星晓身上,“你知道我最烦你哪一点吗?”
“装清高。”
“你装什么呢,昨晚还不是上了时总的车。”
夏星晓缓缓睁眼,两人的视线在日光灯下安静对上。
温潇潇的眼神就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向无法感化的孽障,“节目的赞助拿到了吗?可别白让人睡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浓烈的香水味窜进她的鼻子。
夏星晓风轻云淡地摘下耳机,“所以,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被人白睡过?”
她从不喜欢制造冲突,但是一旦站在冲突里,她就想方设法地要赢。
“我很好奇,昨天你走在我前面,你是怎么知道我上了时砚池的车呢?”
温潇潇和王台有一腿的事儿满台皆知,只不过没人拿到台面上,当然,王台的女人,也不止她一个。
温潇潇气炸了,嗖嗖嗖地打开包口,一小叠照片砸她身上。
照片里夏星晓正要上车,侧脸毫无防备地对着镜头,照片里没有拍到时砚池,可尾号7777的宾利让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一组照片,从上车前到车开走,夜间像素模糊,可该有的重点一样不落。
温潇潇继续盯着她,“我不信出淤泥而不染,那就是没遇到合适的价码……”
“时砚池这张王牌不错,可惜你耍了我,让我不爽了,我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夏星晓直起身子,把耳机一颗一颗装进仓里,再拾起地上的照片,轻轻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
“去吧,爆料给谁都好,最好再把我送上热搜,上次我可是接到了不少经济公司的邀约。其实当艺人比当主持人好多了,赚钱也容易。 ”
“要是哪天我红了,肯定敲锣打鼓感谢你。”
温潇潇整个人都在炸,“你少蹬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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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脸!”
夏星晓毫不示弱地看向她,“你自己照照镜子。”
空调口的风呼呼吹着,火星子在两人之间冒着,谁也没退下阵来。
休息室传来几声敲门声,化妆师从门口冒头,“星晓,导播在催了。”
“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温潇潇将散落在化妆台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进包包,然后夹着股狠劲走了。
门砰一声砸上,擦肩而过的徐行倚在门口,“发生什么事儿了?”
化妆师继续收尾,给她头发做造型。
夏星晓露齿一笑,“没什么。”
整个下午,网上也没有什么爆料传出来,从此可以看出温潇潇的挣扎,一旦事情闹大了,舆论的风向会往哪边倒,她没什么把握。
录制前,夏星晓又用眉笔上扬了一下眉峰。
心理学上有种说法叫神经可塑性,传播学上称它为拟剧理论,说白了,就是要学会暗示自己。
越是对自己不利的的时候,就要把妆画得越浓,用最高傲的姿态迎接风雨。
温潇潇想用这张照片让她身败名裂,她表现得越是无畏,她越不敢出手。
就让温潇潇自己在拉锯战里煎熬吧。
今晚的直播录制,付卫东一反常态地进了演播室。
随着摇臂摄像机的缓缓移动,监视器里徐行和夏星晓微笑道别,电视显示屏上时间卡在18:29:30,今天的直播结束了。
付卫东笑得满脸褶,“两位大主播辛苦。”
徐行笑意里带着谑色,“付总,您这个表情我们害怕。”
“怕?”付卫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徐行好整以暇地理着提字器的文稿,“不怕领导安排工作,就怕领导突然示好……”
付卫东讪讪地笑,又虚眯了下眼看向她,“小夏,你有时总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
夏星晓眼风都没掠过,坐在主播台上岿然不动,“高中同学而已,关系没您想得那么亲密。”
她对昨晚的事儿耿耿于怀,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付卫东一时无言。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可人人耳朵都竖着,以一种难掩八卦的兴奋感在拖延着。
“那也比一般人亲厚。”
对话很干,付卫东表面在笑,心里却在咒骂,“时总助理邀请栏目组下周参观Muse中心,我思来想去,现场采访的人非你莫属。”
徐行做好收尾工作就先撤了,其他工作人员也拖拖拉拉走了,演播室只剩主播台上的顶灯还亮着。
夏星晓的睫毛垂着,昨晚不欢而散的记忆又涌上来,心口轻微起伏,“提议要参观Muse中心的,是温姐。”
“现在时总助理点名邀请的你……”
付卫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夏,栏目组没有赞助商,不只是你,同事们都拿不到奖金。你现在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余他们拖家带口的,你也想想他们。”
老余是栏目的制片人,平时对她颇为照顾,前些日子老母亲做了一个大手术,花费不菲,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时砚池说得对,她以前不会临阵逃脱的。
而现在,在很多欲言又止、克制和收摄的时刻,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成年人。
夏星晓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唇角,“好。”
出了演播室路过走廊,机房里灯火通明,赶周末节目的记者们加班加点地奋战在电脑前。
媒体人就是这样,全年无休,比996还不如。
停车场,一声车鸣,夏星晓抬额。
一辆粉色保时捷小跑就停她车旁边,特别惹眼。车窗摇下来,初宁宁笑盈盈地坐在驾驶位上。
“上车,星晓姐。”
“今天怎么这么高调,公主身份暴露了?”
初宁宁实习三个月,身家背景一直是个秘密,同事们没少私下打探,一直没探出什么风声。
“请你吃饭。”
她把太阳镜拉到鼻梁,“实习结束了,大四要开学了,我得回学校写毕业论文了。”
上了副驾驶,拉安全带,初宁宁踩下油门就走。
夏星晓选了家烧烤店,招牌不大,人气很旺,门口停了一水的豪车。
等初宁宁找完车位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夏星晓已经点好菜了,还点了两瓶啤酒。
“星晓姐,你不用给我省钱。”初宁宁闻着烟熏火燎的烧烤味,对请客地点存疑。
“你先把代驾叫上吧”,她往椅背上一靠,拆筷子递给她,“别看这家店小,这可是我珍藏多年招待外地亲友的御用餐馆。”
东拼西凑地调好了蘸料,筷子往嘴里一蘸,还是差强人意。这么多年了,她始终调不出那个味道。
初宁宁给自己倒满啤酒,举在半空,“我爸说,带你赚钱的人、约你学习的人、和你谈人生的人、和你聊理想的人,处处为你打起加油的人,这才是你的贵人。”
“姐,这三个月谢谢你。”
夏星晓放下叼着的筷子,和她碰杯,“贵人不敢当,你叫我一声姐,我总得带你在这学到点什么。”
初宁宁从碳炉上夹起一片牛肉,不在意地笑笑,“栏目组的每个人我都喊老师,也没见哪个人愿意教我。”
“幸好我就是来混日子的,要不然还没进社会就被击垮了。”
脸颊缓缓在动,肉汁流淌在嘴里,两人都被这家的烤肉一口征服。
“我好迷茫,将来是做一个米虫让家里养呢,还是去工作遭受一下社会的毒打?”初宁宁撑着腮,托着脑袋问。
“如果让我重新选,我想当个米虫。”夏星晓换了个方向搅拌调料,用尽力气按住筷子。
那些年给家里还债的日子是精确到秒的,电话一响,全是噩梦。
“咦,那个人是?”初宁宁歪着头,筷子朝门口那桌一指。
夏星晓折身,一群年轻男人坐在外面,其中一个很熟悉。
“从主卧滚出去。”
那双眼睛带着弧度地盯着她,“你说的?”
“啊,你干嘛?”
夏星晓脑子宕了一下,腿弯伸过来一截小臂,这个赖皮把她连人带被地一起抱到了次卧。
“这回总可以亲了……”
第 56 章 火星子
被细细密密的吻划破的夜,重新扎进睡眠里。
早上被手机闹钟震醒的时候,夏星晓还埋在被子里,时砚池温热的手指顺着裸背摩挲上来。起先的吻隐忍又克制,半梦半醒间,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逐渐向上,直至十指紧扣。
真实的心跳、紊乱的气息和缠绕的四肢,一场即将酿成的迟到灾难被她紧急叫停。
夏星晓脊柱发麻,她手指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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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边,“有晨会……”
“请假。”
空气里裹挟着栀子花的香气,夏星晓坐在木凳上,眼睛湿润。
这几个最普通的汉字组合,穿越千山万水,蓬勃而出的时候,犹如一把温柔刀割在他的心口。
时砚池蹲身,目光将她盯住,“你在等我吗?”
她瞪大眼睛,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橘色的光披在肩身上,她白皙的锁骨上垂着几缕碎发,双颊一片醉意,连耳尖都红透了。
“为什么你今天要迟到呀?”
记忆卡像被激活,夏星晓十八岁生日当天的情景走马观花般浮现。
高中那年他爱上了两个烧钱的爱好,一是喜欢限量车,二是喜欢限量款球鞋。
到底是富养家庭里出来的小孩,各种渠道总能把钱花出去,有一阵他触了他爸的逆鳞,账户被冻结了。
正好是发行初代AJ1倒钩的时候,夏星晓背着他排了一夜的队,结果早上一开售就被人插队推搡,最后还跌倒膝盖擦掉了一大块皮。
时砚池去的时候带着棒球棍,满身高危气场,三两下撂倒撞他的黄牛贩子,眼里是要杀人的倔。
那是一种可怕至极的语气和呼之欲出的暴力,夏星晓怕出事,只能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摆喊疼。
他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可挨不过心疼,只能抱上她夹着一股狠劲儿走了。
夏至那天是夏星晓生日,那一天他故意迟到。
她坐在KTV的台阶上,以为他还在生气,可怜兮兮地,“时砚池,你怎么才来啊?”
时砚池倾身折腰,用力拉人,没拉动。
“生气了?”他好整以暇地垂眸,短促地笑了一声。
夏星晓不太高兴地别开脸,气呼呼地,“为了提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一夜没睡给你抢限量球鞋。今天到我生日了,你竟然连包厢都没预定!”
还敢提抢球鞋的事儿?
那天之后他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把那些黄牛一锅端了,然后越看鞋柜里的球鞋越烦,通通送人。
朋友们的反应堪称感天谢地,而他今天出门差点没有鞋穿,她还敢提球鞋?
时砚池半垂着视线,利落短发下是一双笑眸,“以前都有空位的,我本来打算到了前台让服务生告诉你有空位,然后我就可以恭喜你,运气真好了。”
“那我今天倒霉透了。”夏星晓把头埋在膝盖里,像一只小鹌鹑,声音闷闷的。
“今天我生日,喊的每个朋友都有事,就剩我们两个了,还没有包厢,今天为什么要来唱歌?”
时砚池忍住笑意,“你不是最喜欢唱歌吗?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没人可以抢你的麦克风了,你可以唱个够!”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位置吗,还有几分钟就到我的生日了,我就坐在台阶上过生日吗?”
他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不是很有意思,以后你永远都会记得这个生日的,特别难忘……”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
夏星晓心火涌得厉害,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拦住。
他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杯蛋糕,三两下点上蜡烛。
夏星晓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掌心的小蛋糕,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
他催促,“快点许愿,别错过了十二点。”
被他认真的眼神骗到,夏星晓凑上前去,特别虔诚地闭眼许愿。
突然七八个人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还端着一个大蛋糕,将两个人圈在里面。
大声喊“生日快乐!”
夏星晓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笑里带着戏谑,“你看,朋友都来了,KTV的经理告诉我包厢也有了,台阶上的生日也过了,我们去唱歌吧。”
她开心到哭起来,时砚池将人揽在怀里,对朋友们说,“我就说她要自己唱通宵,你们来了又要抢她的麦,她是真的难受,就让她哭吧。”
胸口被人捶了两下,不痛,很甜。
四周是喧嚣吵闹的,夏星晓的声音从那些喧嚣声中分离出来。“时砚池,我好喜欢你呀!”
那时的爱情真美好,简单又真挚。
夏星晓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照常升起,就能让他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
“时砚池?!”
回忆被人打破,粱舒醉眼惺忪地抬眸,用手指着他,“你怎么在这?”
她像是不敢辨认般,还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头。
“你们醉了!”
“我送你们回家。”
时砚池声音很轻,眸子里细碎的光渐渐暗淡,他长臂一伸将夏星晓抱起,迈开长腿就往车上走。
脑子昏昏沉沉的,夏星晓醒来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好一阵,意识才渐渐恢复。
胃里空虚,膀胱酸胀,晃一眼时间,果然还是生物钟靠谱。
昨晚怎么回家,她全然没有印象,拖着破败的身子去了洗手间,回来路过客卧的时候,看见正迷迷糊糊爬起来的粱舒。
她扶着门框对粱舒大加鞭挞,“这位女士,你有给我卸妆的功夫,就不能给我换套睡衣?”
“不是我卸的……”顶着一头乱发,粱舒声音哑哑的,目光还没聚焦。
“什么?”夏星晓皱眉。
想起昨晚某人的嘱托,粱舒搓搓脸,“公主殿下,我自己都没卸妆,你还想怎么样?”
夏星晓指已经皱成一团的斩男装,“事先说好了,这个我不负责赔偿。”
“不用赔!”粱舒腹诽,封口费那么多,还差你那仨瓜俩枣。
她换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下次别喝那么多,你这人断片了容易忘事!”
离开的拖鞋又调转回来,夏星晓一脸警惕,“我不会是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了吧?”
粱舒被气笑了,“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你那两位数的余额,我有必要费这个脑子吗?
……多此一举。
今天是周末,夏星晓需要回家赴鸿门宴,正好搬粱舒当救兵。
从城东到城北,两人先去昨天的温泉馆取了车,再风风火火地回了海角巷。
置物架上手机屏幕点亮,粱舒帮她打开,是谢南洲通过手机号码添加微信好友的消息。
直截了当地按拒绝键。
“第一次见面就有肢体接触,这人太轻佻了,我觉得不靠谱。”她语气愤愤的。
“呦,你这个女人可真善变”,夏星晓抿抿唇摇头,“昨天还对人家大加赞赏,今天就口诛笔伐了?”
“别说得像你不是女人一样。”粱舒说完就要袭胸,还一副色胚样儿,“真软……”
夏星晓反应很快地拐她,“安全驾驶!”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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