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我的怨恨并不是因你而生。冥府修罗，你是人类中的异类，杀掉了数不清的妖怪，你的传说令小儿止蹄，你的行为却拯救了无数人，可人们畏惧于你的血腥故事，将你描绘成了地狱的恶鬼之主，即便是被拯救者也不曾为你做些什么，敬而远之不敢靠近，让你始终孤身一人。徘徊在人类边缘，未得到理解的英雄，不该因孤独的杀戮成为最可怕的邪魔。”
“所以，就给予我理解你的权利的同时，也让我作为巫女发挥作用吧，请让我治愈你心底的创伤。”
桔梗的话语真诚而谦卑，内容婉转却有力，她抬头挺胸，直视着冥府修罗，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而后身体前倾，直至额头叩地。
如此郑重的姿态表明了桔梗的态度，她的确是认真的。
桔梗有预感，对于一个能慑服妖怪灵魂，用妖血沐浴自身的存在，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今后的冥府修罗成为人类救世主的同时也会毁灭人类本身。
这个契机在不久的未来，当冥府修罗杀害第一个无辜人类的同时，心底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也会断裂开，魔鬼将会被释放。
冥府修罗神色有些微妙的看着桔梗。
之所以杀戮妖怪和恶人，是因为要变强，强化系统提供的强化点数并非凭空而来，需要不断杀戮活着的生命，掠夺本源，籍此加点。
之所以不靠近人类，是因为这个时代让他失望透顶。
之所以没有杀戮无辜，是因为心底的良知和做人最基本的三观。
他终究没能活成漠视生命的样子，否则见到生命，不分善恶，尽数杀掉，做一个肆无忌惮的暴徒，屠杀一村，一城，一国，以战养战，越战越强，凭借系统的无限制强化，早就原地起飞，成为站在大地上唯一活着的生命了。
肆意杀戮，百无禁忌。
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手起刀落，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巅峰，自己孤身一人的坐在尸山血海的王座上，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
和他能在短时间内看清一个人的内心一样，桔梗也用自己的方法理解冥府修罗。
冥府修罗沉默了许久，“你很了解我啊，桔梗！”
桔梗不知道自己有系统的强化，但依旧凭借直觉发觉了那种未来的可能性。
桔梗依旧保持士下座的姿势，冥府修罗很难说明自己现在的情绪。
他就和骄傲的王者在即将溺死之前也保持尊贵和身份一样，矜持的对桔梗微微点头：“那好吧，既然你如此恳求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你试试。”
不过桔梗没有在意，重新坐起，这个男人并不是很难应付，最起码没有讳疾忌医的毛病。
她曾进行过巫女修行，不仅走遍了有名神社，更接触了不少城主和大名主。
那些人都无一例外的有许多性格上的臭毛病，一意孤行，不听人劝，她几乎都习以为常了，只不过巫女的习惯让她不自觉的悲悯世人。
她原本没指望自己这番话就能打动冥府修罗，甚至打算用水磨工夫，花费漫长的时间，将他慢慢引导向正途。
强者向来都是傲慢和自负的，自己虽然把话说得很委婉了，可内容却直指重点，等于把你将来会成为杀人狂魔，所以我要提前给你治病这句话插在冥府修罗脑门上。
换个没自觉的人来，很可能会翻脸。
当然，这也和冥府修罗提前察觉到了这点很重要。
就是因为不像成为放纵自己的强者，所以才下意识放弃继续杀戮，生出了避世的念头。
不过，即使如此，若是有个不被认可的人对冥府修罗说这番话呢？
桔梗短暂遐思，冥府修罗不是常人，对人们似乎抱有某种傲慢，那不是力量带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在俯视这个时代的人，就好像自己天生与众不同一样。
他对别人一切的看法和理解都嗤之以鼻，尽管不会对别人指手画脚，但要他老实听话，无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由此，桔梗首次产生了一种庆幸。
庆幸冥府修罗不知为何认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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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
接下来，桔梗并没有使用多余的手段。
尽管冥府修罗给了她很大的权利。
比如让他修身养性，养花种草，甚至于，桔梗若是声称耕田对能让他更接近普通人的心情状态，那么冥府修罗扛着锄头下地耕种也可以。
虽然冥府修罗这种行动会把一众村民吓倒瘫痪在地，但只要有益，他也不是不可以去做。
可是桔梗没有这个念头，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来和冥府修罗说话交流，态度很是温和。
“冥府修罗，我听说你是最开始从南边过来的。”
“哦，是嘛？”他记不清了，方向感并不强烈，这也和地理有关，感觉到处溜溜转转，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原地。
冥府修罗的目标和方向，一直遵循着哪里混乱去哪里的基本原则。
桔梗也没有多问，她听人说过，冥府修罗来自北方一片混乱的领地，当地的大名被自己的将领杀害，动乱之下诞生了许多强盗，将军率兵平乱，于是冥府修罗将他们全杀了。
至今为止，那片土地也很和平。
“你连自己出身都不清楚么？冥府修罗。”
冥府修罗撇撇嘴，还没人敢质问他这件事，不过既然委托了桔梗，自然要好好配合。
“桔梗，我对自己的出生地没有归属感，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所以就这样轻易舍弃了自己的故乡吗。”
“很难理解吗？桔梗，我并没有视作归宿的地方。”
“难怪，游荡的野鬼在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之前，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桔梗，即使是我，也认为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终结他的生命。”
桔梗并无异色，她不认为冥府修罗会因此而生气，但还是笑吟吟的说：“我并不想激起你的愤怒。”
冥府修罗轻哼一声：“最好如此。”
“你的过去我已经了解，那么你今后的目标呢？冥府修罗。”
他微微皱眉，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桔梗没有回答，而且用眼神温和的看着他，她的表情理所当然，似乎冥府修罗的反问才让人惊讶，那柔软如水的目光让残暴的恶魔也屈服了。
冥府修罗闭目，吐出一口气，而后说：“我想要这个世界上活的随心所欲。”
“真是朴素而艰难的想法。”桔梗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