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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再见
第一次闻到虫族本源的气味是什么地点什么时候？
海底6213m，下午三点五十左右。控制变量，地点大差不差，时间可以找机会验证一下。
另，闻到气味时的环境如何？
先是海水轻微搅动，然后海底大变天，水体翻滚汹涌不止。
束夕影回忆完毕。也就是说，有两个变量需要她找机会验证。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海水很平静，束夕影没有任何发现。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虫族本源可能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出现？
束夕影一边思考，一边听从指挥进行任务。
时间很快过去，和上次一样，还剩十分钟的时候，阮清下令所有人即刻返程。这一次，束夕影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大部队一路上游。
直到距离海面还有一百米的时候。
天气比众人想象中变化得快，暴风雨提前了几十秒。
束夕影闻到了，浓烈的让人感到恐惧的气味。
束夕影皱了皱眉，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吸取上次的教训，一秒都不敢耽搁，此时此刻只管赶路。
“哗啦啦——”
喧星冒出海面，抓着绳子爬进集装箱，然后帮忙拉另一台机甲上来。两台机甲站好后，控制集装箱的负责人按下按钮，集装箱慢慢上移。
风雨已来，集装箱在半空摇晃，雨水透过缝隙，不断渗入。
喧星抓住扶手，束夕影安静地思考。
她没有闻错，刚刚确实闻到了本源的味道，和上次一模一样。对照第一次下水的情况，地点相同、时间不同、环境相似。难道本源的出现与环境有关？
严谨点，时间因素还未排除。
看来今天下午没法休息了，她得向上头申请一下三次下水。
集装箱摇晃得越发猛烈，好在成功登岛。
束夕影从喧星中出来，跟颜璃说了声晚点回去，随后径直去阮清的办公室。阮清正在分析最新数据，听助理说束夕影要见自己，有些困惑但没有犹豫，让助理请对方进来。
“总指挥官，”束夕影开门见山，“我下午想再下一趟水。”
天空岛的居住条件有限，哪怕是阮清的办公室，也能听到屋外激烈的风雨交响曲，窗户被“哐哐”吹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屋外喧腾，屋内安静。
阮清闻言，不置可否，抬眼，淡淡地问：“刚刚又有新发现？”
束夕影点头：“不出意外，今下午再下一次，我能大致锁定虫族本源的位置。”
她的话如同鱼雷入海，炸起太平洋的海浪，覆盖整个天空岛。
阮清一时无言。
她很清楚这次的任务有多艰巨、多重要，别看她神情淡定，做事不慌不忙，其实心里很没底。她也是第一次来蓝星，第一次面对虫族本源，以往的经验不一定管用。
阮清原本计划下水三十次找到虫族本源，束夕影却告诉她，第三次就能确定本源的大概位置。
这是玩笑话吗？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去吃饭休息，到点后下水。”束夕影说。
阮清回过神来：“虽然我的话有点不好听，但我还是想说，束同学，”她起身，与束夕影平视，“你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这绝对不是讽刺，阮清只是觉得束夕影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不管是想要指挥权，还是确定本源位置，束夕影都像是简单粗暴地一刀剪断混乱的毛线团，而不是一点点理清楚。
束夕影明明是指挥，对细节的考虑却不够充分。
阮清对束夕影不够了解，目前来说，对方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
“没有过头。”束夕影反驳，“您对一号基地和实验体可能还不够了解，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越厉害的实验体，越能从既有的虫族气味中闻出更多细节信息。”
就比如她自己，从最初只能闻到虫族是否来临，到后来闻出虫族的基本实力、情绪和位置……
说到这个，束夕影不由想到沈音。
她还在不断开发，沈音比她早那么多年，肯定更厉害吧。
阮清不介意束夕影说话直接，她觉得这种交流方式更有效，所以并未因对方的不客气而动怒。而且，如同束夕影前几天所说，她们的视角不同，看到的内容有些许差异，合作是很好的选择，哪怕做不到百分百正确，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容错率。
“下水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体力，你好好休息，下午三点准时出发。”阮清坐回位置，如是说。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束夕影的提议。
“嗯。”
束夕影正要走，阮清忽然喊住了她。
“束同学，”阮清说，“你是位很特别的指挥。”顿了顿，补充，“你喜欢亲力亲为，注重细节，这很好，但是，有时候宏观层面比细节更有意义，纵观星际历代拔尖的指挥官，他们无一不更擅长把控全局，所以……”
她没把话说完，但束夕影大概懂她的意思。
其实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了，也许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她习惯了游走在前线战场，习惯了随机应变。
习惯很难改变，尤其是对于束夕影这种注重过去和经验的人来说。
“每个人的指挥方式与思路不同，百花齐放更有利于联盟发展，挺好的。”束夕影说。
阮清：“嗯，也有道理。”
束夕影：“我就当总指挥官刚刚在提点我了，谢谢。”
阮清挑眉，说：“我算是知道尤兰达和姬夏为何看好你了。谈观点的时候不退步，正事说完又礼貌客气。”
束夕影这次没太懂阮清想表达什么。其实她从来没太注意自己的交流方式，她只是该坚持己见的时候坚持己见，该礼貌的时候礼貌。
阮清：“我的意思是，跟你说话很愉快。”
这下束夕影明白了：“嗯，毕竟我们都是聪明人。”
阮清突然轻笑一声，严肃的脸难得浮现笑意。
这孩子。
……
……
束夕影独自在餐厅吃饭，吃饱后就犯困，准备回去睡会儿午觉，谁知刚到餐厅门口，外面的喧闹声吵得她顿时清醒。
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冲出一群人，把束夕影撞到一边，束夕影刚反应过来，又有人撞开她。她不忍了，一把抓过一个人，问对方什么情况。
“啊，我也不知道。”那人挠头，“所以我才去看热闹啊。”
束夕影：“……”
有个好心人停下来，解释：“听说有个海盗团来了，尤兰达指挥官正在跟海盗团的团长交涉，让他们尽快离开。”
蓝星没有宝物，按理来说不会有海盗和猎人跑这边来，该海盗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蓝星，是冲着提尔联赛，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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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夕影松开手，被好奇心驱使着走向人群。
“居然跑到蓝星来，真不要命了。”
“联盟真该整治一下星际海盗和赏金猎人。”
“快看那个人，我好像在电视里见过，她叫什么来着，守墓人？”
人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淋着雨吹着风也要凑热闹。
束夕影本来懒得去挤，一听到“守墓人”三个字，当即想到沈音。沈音说她要当海盗或猎人，她当上了吗？这个团队就是海盗团，恰巧“守墓人”的名字出现，难道……
束夕影侧着身子挤进人群，想要验证心里的猜测。
她的耳边有风声雨声，有人群的嘈杂声，有谈判声……她忽略这些声音，耳朵里响起久违的招呼声。
“哈，这不束夕影吗，你也在这儿呢。”
束夕影侧首看去，一人双手环胸，靠在海盗船边，闲散地朝她投来一瞥。
是沈音。
沈音比之前更瘦更黑了，健康的瘦与黑。她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只是眼神还和当初一样充满不屑。
其实沈音知道束夕影在蓝星比赛，她那么说，只是不想束夕影嘚瑟，你在关注我的比赛唉！
束夕影哪会想那么多，她看到沈音，只觉得高兴。
有多久没见到对方了？也没多久吧，但是跟隔了几百年似的。用浪漫一点的话来说，这算不算是跨越时空和星海的重逢？
“你怎么来蓝星了？”束夕影走到沈音身边。
尤兰达和荒波海盗团的大姐头还在交涉谈话，没时间管束夕影和沈音，她俩躲在海盗船的檐下说话。
沈音：“疯女人越狱了。”
这事儿束夕影听说了，但沈音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她找上我，说想看到虫族本源被消灭的那天。”沈音对徐念的感情很复杂，既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二次生命和强大实用的能力，恨对方放任自己和队友送死，又遗憾于徐毕情和徐念没看到虫族被消灭的那天，希望她俩能完成心愿。
得知徐念越狱的时候，沈音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心情。她感慨徐念神通广大，在狱里都能得知外界消息；她等着徐念被抓回去，又祈祷对方逃走，永远不被发现。
岂料没多久，徐念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还说，我可以来帮你。”沈音道。
彼时徐念仍穿着红色外套，悠然自得地坐在她的位置，告诉她，夕影去了蓝星，而蓝星是虫族发源地。
一号基地只发现了大音希声中的希水，所以无法找出虫族本源的所在地。
徐念凭借自己的手段得知外界消息。
她的老祖宗一直在等虫族被灭，她可没法活那么久，也不想苟延残喘那么久，所以她代替老祖宗看看本源被消灭的那天就好。
沈音：“她还找了其他人，鼻涕虫他们都来了。”
束夕影说：“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
沈音冷笑。
“？”束夕影歪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沈音道，“虫族的气味闻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发现这点了吧。”她皱眉，犹豫片刻，问，“你还好吗？”
束夕影看着远处灰蒙蒙的雨景。
噢，沈音猜到了。
“我还好。”
“哦。”沈音才不信，什么还好，肯定是污染到内脏了才发现这一点的吧。但她不敢多问，不然束夕影肯定会反问她的情况，她只会更糟糕。
沈音不说话，束夕影也不说了，她看着尤兰达和另一位女士，看样子，二人快得出结论了。
沈音突然问：“什么时候下水？”
束夕影猜她想跟自己一起，正要婉拒，沈音补充。
“别想着阻止我，我是自由的，我想去就去。”沈音再问一遍，“什么时候下水？”
束夕影只好收回劝沈音的心思，说：“下午三点。”
沈音：“行，一起。”
第142章 三度
尤兰达和大姐头后来去了阮清的办公室商量，到最后，双方达成初步合作。联盟向荒波海盗团提供足量的资源，而沈音等人在对外隐藏自己身份和特殊身体机能的情况下，协助探测工作。
红月小队的人都没想到束夕影要连着两次下水，魏平直接找到阮清，说束夕影没有休息够，不能去，但被驳回。
其实当上午返程后，束夕影第一时间去阮清办公室时，颜璃就有预料束夕影肯定跟总指挥官说了什么，但她没想到是连续下水一事。
“你状态扛得住吗？”颜璃问。
她知道束夕影是个执着但有分寸的人，她劝不住，能做的只有嘱托。
颜璃：“要不我们跟你一起下去。”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不用，你们好好休息，晚上再去，我晚上可以不去。”这次的行动比较冒险，束夕影没跟他们说具体的打算，否则他们肯定不同意自己去。
分头行动很正常，大家没多想。
“那你一定要小心！”矢野栖说。
“放心。”
下午，束夕影出门，她的身后跟了五个人，一行六人出现在门口，把靠在门上的沈音吓了一跳。
沈音盯着束夕影背后的几个人，眼底的警惕慢慢消散。
都是束夕影的队友，不坏的。
五人送束夕影和沈音到岛边，又说了些嘱咐的话才放她俩进入机甲。
沈音用的机甲是默行者。一号基地被清理后，传感机甲默行者暂时被封存，只有少数被基地中的人带出，沈音的默行者就是其中之一。她不会手操机甲，要想用机甲作战，只能使用传感机甲。
参与此次作战的联盟机甲师都是前十席，他们研究过被封存的默行者，所以对其有一定了解，做出相应的改装并不困难。默行者被改造，水下行动更顺畅。
喧星和默行者进入集装箱。
束夕影连上默行者的频道，便于二人私聊。她跟沈音说了已知消息，也说了嘱咐的话，最后让对方跟紧自己。
沈音想象过海底世界的画面，同时做过心理预设，她想过震撼和恐惧，却没想到还有一种虚无感。
幽暗的蓝调压抑着内心，无边无际的海底包裹着小小的她，她似乎无法留下来过、存在过的证据。
束夕影时不时检查一下自己新装的装置，确保它是完好无损的。
“咕嘟嘟。”
机甲下潜，比前两次都要快都要深。画面越来越暗，更新升级后的探测灯都变得不那么有效。
这是束夕影第三次下水，要说次数，她目前排第一。
束夕影的心跳没有最初那么剧烈，冷汗也没冒出，最重要的是，大脑更加冷静，整个人更加从容。
机甲头朝下移动，束夕影坐在驾驶位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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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还好有安全带圈着。
“汩汩。”
海水正常流动，浸润着每台机甲。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太平洋下，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仿佛与海水融为一体，在这颗星球上静止。
束夕影静静地等待。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沈音都要怀疑自己时不时嗅觉失灵了，“我什么也没闻到。”
“没有。再等等。”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与第一次闻到本源味道的时间差不多，可惜这次没闻到。至此，束夕影基本可以得出结论，海水扰动时虫族本源才会苏醒，才会移动，才会散发气味。
束夕影感到头疼。若是如此，他们对付虫族本源的难度将进一步提升，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虫族本源本体的恐怖实力，还有大自然的愤怒。
束夕影已经面对过一次，只要一回想当时的画面，她的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
这次距离海面较远，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阮清下令返程。
束夕影没动。
“走啊。”沈音提醒她。
“再等五分钟。”束夕影说，“我要做最终的判断。”
“什么？”沈音皱眉，同时操控默行者来到喧星的身边，试图拉它上去，无奈喧星太重，默行者拉不动。
束夕影死死地盯着屏幕内的画面。
无底洞般的深海包容一切，它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束夕影为此停留，但束夕影保证，她绝对不是被动留下的，她是主动地等待。
海水开始扰动，施加给机甲的压力愈发明显。
看着快速跳动的压力值，束夕影总算决定返程：“走！”
沈音一直都准备着，当束夕影说完这句话，她当即做出游泳的动作，不断向上移动。喧星紧跟其后。
默行者也有气味过滤系统，那是在一号基地时，徐念让人设计打造的。
束夕影和沈音先后打开系统，意料之中地，她们闻到了虫族本源的气味。
“别分心，有什么话上去再说！”束夕影连忙喊，生怕沈音和第一次的自己一样，因为恐惧而怔住。
沈音的腿脚有些发软，还好束夕影及时喊醒了她。沈音闻过的虫族气味比起束夕影来说只多不少，饶是如此，她依然感到后怕。如果束夕影不出声，她恐怕真的会迷失在原地。
“你，你第一次闻到的时候……”
“嗯，也害怕。”
“我没害怕。”沈音抗议。
束夕影笑笑，没说话。
能抗议，就说明她真的醒了。
二人加速向上移动，在流速极大和流向混乱的海水中不断上移。默行者的机甲质量较小，动力系统也不如喧星强大，喧星拽住它的胳膊，带动对方一起撤离。
另一边，操控集装箱的工作人员满身冷汗。
“报告！”工作人员急得声音颤抖，“还有两台机甲没有上来！”
回应他的是总指挥官阮清。
阮清说：“不用管，按正常速度拉动集装箱。”
工作人员：“可是，还有……”
“照做。”阮清打断他。
“收，收到！”工作人员没法反驳总指挥官，只好按对方说的做。
空荡荡的集装箱质量小了很多，被大风吹得在半空乱晃，跟风中的尘沙一样飘飘摇摇，要不是有牢固粗大的合金绳索拉着它，也许它已经被吹进云雾中消失不见。
前几批机甲都成功登岛，仅剩最后一批飘荡在半空。
相应的工作人员还盯着海水，等待最后两台机甲出现。
天黑得很快，明明前不久还有点光线，现在却被墨水覆盖，整片天地只有集装箱上的灯光在闪烁微光。暴雨夜总是不安全的代言词。
时间不多了，要是五分钟内那两台机甲无法窜出水面，恐怕那两位驾驶者会成为第一批牺牲的人。
惊涛卷起，一层叠一层，一浪卷一浪，海平面瞬间变成混乱的群架场面。远处的水卷风高速移动，不断逼近。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放弃的时候，两个铁脑袋突然从海中冒出，下一秒，那台黑铁巨人抬起两只胳膊，“哐哐哐”射出两条带钩的铁链，牢牢勾住集装箱。另一台机甲抱住黑铁巨人。
接着，铁链迅速收拢，两台机甲以很快的速度往上移动。
“我去，还能这么玩？”工作人员又惊又喜。
束夕影可不是玩，也不是突发奇想。
她在思考对照实验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点了，既然要验证海水扰动是否对闻到虫族气味有影响，那就少不了应对危险的策略，于是她跟首席机甲师打商量，加班加点给喧星安装好这个装置。
那位机甲师原本不同意她冒险，还好阮清亲自出面说明，她才同意帮束夕影。
“真够疯狂的。”沈音紧紧地抱住喧星，不敢动更不敢松手。
默行者是传感机甲，她在驾驶舱中对着空气做出拥抱的动作，难免有些好笑。
“能活着回来就行。”束夕影说。
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和沈音的生命安全，束夕影可不敢这么做。
沈音不再吱声。
几分钟后，两台机甲顺利登岛。束夕影从喧星中走出，迎来颜璃等人，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五个人劈头盖脸一顿说。
“都跟你说了不要冒险你不听，你要吓死我们啊！”
“老大你到底怎么想的？”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们听说你还没上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束夕影安慰他们：“我不会出事的，我有计划。”
沈音见束夕影这么别扭地解释，看向前面的几个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哭丧着脸了，跟死了人一样。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才没法跟这群人共情，她是死过队友，眼睁睁看着队友死过的人，对她来说，废了惨了都不是问题，只要活着。何况束夕影现在完好无缺，怎么看都很好。
“接下来的行动可以缓缓了。”束夕影不擅长回应感情问题，她只好转移话题，谈正事儿，“要开始降温了。”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把几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阿尔瑞克：“啥？”
束夕影说：“我已锁定虫族本源的大致位置。”
天空一阵巨响，替五人说出心声。
什么？
她锁定了虫族本体的大概位置？！
“不是，你下水干什么去了，这就确定了？”阿尔瑞克震惊，“我还以为要下几十次才能找到。不对，我甚至觉得不一定能找到。”
束夕影才下水三次，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结论？
“沈音锁定的范围也许比我还小。”束夕影用胳膊蹭了蹭沈音，转移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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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当即看向沈音，用眼神询问。
沈音：“……”
过了会儿，束夕影又说：“我还得再找一次总指挥官。”
话音刚落，阮清的助理撑伞走来，礼貌道：“打扰一下各位，总指挥官请束同学过去一下。”
第143章 出发
束夕影带上沈音，轻车熟路地找上阮清。
阮清看到束夕影进来，随手点了点位置示意对方坐，等完成手里的工作后，才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有什么发现吗？”阮清问。
“我有个朋友在外面，我觉得她来说更有用。”束夕影相信沈音锁定的范围肯定比自己更小。
阮清知道束夕影说的是谁，沈音，曾经一号基地的人，如今荒波海盗团的成员。阮清朝助理看了一眼，助理会意，去外面请人。
沈音揣着裤兜进来，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阮清。
阮清开门见山：“束同学说你更确定虫族本源的位置，麻烦详细说说。”
沈音看了眼束夕影，见对方点头，拉着椅子往前坐：“给个地图。”
阮清调出全息立体地图。
沈音伸手画了个圈，重新靠回位置：“这里。”
阮清一看，大致位置是3°～12°N，166°～171°W。他们原先以南纬十度、西经一百六十七度为中心，东南西北各自延伸二十度寻找虫族本源，现在，沈音将范围缩小了近十倍。
纬度间距1°等于111.1km，将经纬度范围换算成面积，这个数字可不小。
束夕影将沈音画的圈跟自己估算的圈拿来对比，果然，对方的范围更小。
“明白了。”阮清的目光从那个圈上移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晚上下水的时候我会让他们着重探测这一块。感谢你们的付出。辛苦了。”
沈音站起来，准备离开，一看束夕影还坐着，踢了踢她的凳子。
“我还有点事，你先出去吧。”束夕影说。
沈音撇撇嘴，揣着兜走了。
束夕影转向阮清，问：“在你的指挥作战下，有人牺牲过吗？”她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了，改问，“有很多人牺牲吗？”
阮清不懂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但既然后辈问了，她不介意回答；“很多。”
束夕影沉默。
“这么跟你说吧，”阮清关掉全息投屏，正视束夕影，“我二十三岁进入联盟指挥部，成为指挥官，我指挥了大大小小不下三百场战斗，没有哪一次的死亡率是零。夕影，战场远比你想象得残酷。”
束夕影没吱声。
知道，她知道这一点的。她流浪的那些年，没少看见虫族撕烂机甲，杀死人类。最近的一次，蝇王杀死了老蒋等人。
“嗯，明白了。”束夕影站起身，“谢谢。”
其实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前在前辈这里做好心理准备。
从阮清办公室离开后，束夕影直接返回寝室。这个时间段，颜璃他们要准备晚上的下水任务，因此都不在寝室。束夕影做了会儿力量训练，洗完澡，躺床上玩光脑。
要搁平时，束夕影肯定第一时间看星网上对联赛的讨论，这次却点开了姬夏发来的天气预报。
专业的气象小组时刻更新蓝星的天气，发到工作群和教师群中，一层层往下传。
束夕影没管天空岛的天气，而是直接看海平面的。
七天后，太平洋中心的海面将逐渐降温，从28℃往下降，九天后降至25℃，然后持续降至-30℃，等到那时，海水凝固，人类这次的大行动将宣告失败。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还有九天的时间可以行动。
束夕影看完了重要信息，准备跟队友商量事情，结果抬头看见空空的寝室才想起来他们都下水了。她总算能理解队友的感受，原来关心的人去了危险的地方，心里真的会很着急很担心。
阮清将探测范围缩小，人手数量不变，相当于探测密度增大，返回的数据也更准确。不管是海水盐度密度，还是其他元素的含量，精确度都比前几次高。
晚上十一点，束夕影出门接队友，直到队友和任自在全部安全登岛后，她悬着的心才落地。
未来五天又是坏天气，大家继续自由活动。
束夕影时不时跑到室外吸鼻子，如她所想，天气越糟糕，虫族本源的味道越浓烈。
然而，没多久，沈音给了她最新结论：“它在沉睡，所以海水平静的时候我们闻不到味道，海浪翻滚大风侵袭的时候，带动气味四散。”
束夕影以为本源在坏天气时醒来，现在看来，它一直在沉睡。
也是，那么庞大的身躯，所需要的能量肯定很大，而蓝星能给它提供能量的物质不多，沉睡是本源最好的选择。
由于确定了虫族本源的大致位置，天空岛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所有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忙碌，要上前线的战士甚至写好了遗书。
束夕影和沈音顶着风雨天，站在天空岛的边缘往前看，连作战服上结了霜都没注意到。她们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昏暗，就如同这次作战的走向，变幻莫测、走向不明。
“走吧，进去了。”束夕影越看越觉得茫然，干脆不看了，转过身往里走。
“束夕影，”沈音忽然喊住她，“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了？”束夕影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很在乎人类未来的命运吗？”沈音继续问。
这个问题太宏大，束夕影一时给不出答案。她想了想，说：“如果你问我为什么重视这场活动，我应该能回答。”她道，“我也想看到虫族被消灭的那天。”
徐毕情因为伊恩将军憎恨虫族，巴不得虫族赶紧消失。
徐念因为老祖宗的执念，希望虫族灭亡。
她们都是在别人的基础上有此想法，束夕影不是。
束夕影的亲朋好友死于虫族之下，很多无辜之人死于虫族之下，那么多人因虫族体验到“失去”的痛苦，束夕影感同身受，不想这种痛苦继续蔓延。
虫族毁掉他们的过去，束夕影要摧毁虫族的未来。
“我不在乎。”沈音说。
束夕影：“如果你不想留下，随时可以走，你是自由的，而且我希望你是平安的。”
沈音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才不走。老秃子和疯女人能因为别人的执念面对危险，我为什么不行。”
束夕影：“哦，你是因为我留下来的？”
“不是！”
束夕影才不信，除了她，天空岛哪个人能让沈音留下来。束夕影想揣兜，结果发现兜被冻住了，只好把手缩进衣袖，加快脚步往前走。
沈音连忙追上她，和她并肩返回室内。
接下来的三天还算平静，大家缩在室内自由活动。直到第四天，阮清开了个线上会议，打破这个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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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天的信息收集和计算，我们最终得出虫族本源的具体位置和身体情况。”阮清说，“虫族本源附近的海水物质浓度很低，根据数据反馈，它至少休眠了五十年，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给它致命一击。”
简单来说，虫族本源固然可怕，但并非无法战胜。
现在是非常好的时机。
“另外，”阮清接着道，“相信大家看到天气预报了，是的，后天有六个小时的阴天，我们只有那六个小时可以对付本源，如果错过，海水凝固，我们的行动将宣告失败。”
金塔战队的六个人围在一起，看全息投影。
阮清的话让他们沉默。
其实就算没有打败虫族本源，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大改变，大学期间好好学习，毕业后找工作，进入军队的话就去前线打虫子，不去军队就干点别的事儿，怎么都比在此处与死神较量安全。
可不知为何，他们油然而生一种末日来临感，仿佛不击败虫族本源，他们就完蛋了一样。
或者，还有更复杂的心情。
若他们真的击杀虫族本源，这次的行动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作为本时代的人，他们有机会亲身经历跨时代的壮举。
不管是军人，还是参加提尔联赛的学生，走到这个地步的人大都有血性，他们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次的机会。
于私，他们不愿庸碌一生，而想青史留名；于公，他们想为后人开路，开一条有可能走出星际的路。
为此，他们甘愿不惜一切与虫族本源斗争到底，哪怕死神拿着镰刀追在身后收割。
“还是那句话，”阮清说，“参赛者们想退出，随时可以。”
参赛者可以随时退出，军人不行。军人有义务有责任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直面最大的危险。
阮清：“接下来，我将给大家说明这次行动的计划。”
阮清发来全息立体地图，将整个海底的面貌呈现出来。太平洋海底经过几千年的变化，与曾经大为不同，这个地图是工作人员根据近期数据得出的模型。
除此之外，地图上还有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
“这是我们预测的虫族本源的位置与体型。”阮清在上面做标记，安排任务，“神刀小队和T小队主要负责本源的头部，牵制它的视角。A小队的武器库以大型冷兵器为主，在Q小队和智慧小队的掩护下直击本源的心脏……”
阮清将重要任务分配给没有参赛者的小队，而有参赛者的小队主要负责掩护和辅助。
红月小队所在的位置是虫族本源的尾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这场会议持续了整整六小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再商议。时间沙漏即将落尽，他们必须得在沙子落完之前完成战斗。
几位指挥官没有睡眠时间，连轴转了四十八个小时。
第五天上午十点，风雨渐停。
天空岛往下降，最终悬停在海平面上八千米的位置。再往下就不行了，因为天气预报显示，几个小时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会侵袭，天空岛得留足时间撤退，否则所有人都会被大自然埋葬。
金塔战队和星空战队跟的小队不同，束夕影和任自在分开行动，集合的时候也只能遥遥相望并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对方。
“各位，我们即将踏上讨伐虫族本源的征程。”队伍出发之前，阮清在台前激励众人，她的气场不怒自威，声音铿锵有力，“本源的存在，是虫族为祸星际近七百年的支撑，如果我们不消灭它，那么未来仍不得安宁。
“今日我们不仅为胜利而战，也为身后的同族而战，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而战，为人类的信念和荣耀而战！
“虫族企图啃噬我们的血肉、侵占我们的世界，而我们的心脏还在跳动，我们的血液还在沸腾，我们势必与虫族决战到底！
“战士们，为了人类的生存，为了人类的荣耀，为了人类的信念，一往无前地冲锋吧！进入你们的机甲，拿起你们的武器，让我们一起书写人类历史上最华丽的篇章！”
阮清的声音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点燃他们的血液，扬起他们心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