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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嗣音闭了闭眼, 半撑起身?体,似乎想要起来。少年沉默着就?要去?扶她,却被她躲闪开,然后狠狠又扬了他一巴掌:“说话!”
这一次因着谢嗣音受了伤,力气?还没?恢复,落在脸上,倒是?没?什么痛意。不过指尖却不小心刮过他的脸颊,划过一道?血痕。
少年的动作顿住了,慢慢收回?手,低垂下头,仍旧不说话。
半湿的头发,安静的眉眼,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和抓伤的血痕。
看起来狼狈至极!
谢嗣音却没?有任何怜悯,揪着少年的衣襟往前一拽,手指无力,气?息却利得很,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脸上如同深冬寒霜一样料峭:“仡濮臣,你敢做不敢认吗?”
二人挨得极近,气?息几乎纠缠在了一起。
仡濮臣甚至从嗅到女人身?上传过来的幽香,喉结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他不说话,谢嗣音却不会容他继续沉默下去?,半是?冷笑,半是?讥诮道?:“娇娇?”
“谁是?你的娇娇?”
“我是?大雍的云安郡主,是?当今陛下亲赐‘气?蕴风云,身?负日月,昭昭若三?辰之丽于?天’的云安郡主。”
“日、月、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
轰隆!又一声惊雷响彻云霄,照得谢嗣音的眸子亮得惊人。
她狠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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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语气?锐利不屑道?:“岂是?你口中的什么娇娇之流?”
或许是?她眼中的冷意太过浓烈,仡濮臣怔怔瞧着她,过了良久,干粉色的薄唇张了张,却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谢嗣音冷呵了一声,靠坐在墙边,以一副谈判式的姿态冲他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到这话,他转了转眸子瞧她,声音干涩:“我想怎样就?怎样吗?”
谢嗣音简直被他这话给气?笑了:“你想得美!”
仡濮臣目光幽幽的瞧她:“那郡主想怎样?”
谢嗣音干脆道?:“放我走。”
仡濮臣抿紧了唇瓣,眸底暗色沉沉:“换一个!”
谢嗣音冷呵一声:“那你要带我去?哪里?西?南苗疆之地?”
没?有给仡濮臣说话的时间,她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生于?贵胄之家,天享荣华。赏的是?洛阳花,饮的是?东京酒。出入车马仪仗比拟天子圣人,家里更是?温香暖玉玲珑锦绣满金樽。”
“可如今呢?”
她冷眼一一梭巡过四周,“淋了雨,湿了衣,却只能在这穷乡僻壤里用一个不知道?沾了多少泥垢的浴桶洗漱。”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谢嗣音眸光狠戾如刀,说得字字戳心,毫不留情。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仡濮臣被她这一连串的字句说得脸色惨白,再没?有一点儿?血色。
谢嗣音声音缓和下来,带着悲悯似的目光看他:“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仡濮臣通红着眼,嘴唇翕动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谢嗣音不愧是?谈判的行家,瞧见他这副可怜的神色之后,抬手摸上他那半边通红的脸颊,动作温柔,语气?也温柔下来:“放了我。其余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仡濮臣几乎被她拿捏在手里,喉间哽咽,艰涩道?:“我只想要你。”
谢嗣音悠悠一叹,声音仍然温柔,说出口的话却狠得直戳人心窝子:“你要不起。”
“宫廷之上的牡丹,如何能同山野之间杂草共处一室?”
“这样继续下去?,除了同归于?尽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仡濮臣紧紧攥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腕,双眼猩红,几乎能泣出血来。
谢嗣音没?有抽开手,而是?顺着他,语气?低柔缠绵:“放了我吧。”
“啊!”
仡濮臣猛地将她的双手压到身?后的墙面上,俯身?压了下去?,狠狠撕咬她的唇瓣,如同已经?被逼到了极致的凶兽,除了啃噬吞咬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发泄他心中痛楚。
谢嗣音双腿拼命踢他,却被他的身?体死死按住,再动弹不得。
窗外?阴雨绵绵,从灰瓦之上落到阶下,远远近近、轻轻重重,如同玉楼春里最缠绵的琴音。
房间阴翳不清,隐约只能瞧见两个紧紧拥紧的身?影,在如渊如峙的青山之后,渐渐传出女人低低的呻丨咛。
凶狠的热吻和浊息几乎将这一方天地都烧灼起来。
天地为熔炉,众生皆煎熬。
谢嗣音如同一条几乎要被烤炙毙命的游鱼,除了束手待毙、等待死亡之外?,再没?有别的希望和能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滴咸咸的水珠顺着两人相贴的面颊,落到她口中。
她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压抑着喘息抬头看他。
少年搅吻她的动作一停,似乎是?被她瞧得难堪了,翻过她的身?子,将人背对?着他。
“啊哈!仡濮臣,你”
话没?说完,少年抬掌将拇指压向她的舌根,动作迅捷霸道?,显然不想再听她说话了。
再没?有冷漠的话语,也没?有清冷的双眼。
只有娇婉而细弱的低泣,如荡开的一江春水缓缓拨动情丨欲的涟漪。
女人乌青的长发干了又湿,丝丝缕缕的贴在雪颈之上。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细细密密、点点滴滴敲叩出一室的低吟。
雨声不断,谢嗣音从来没?觉得绵绵细雨是?如此的折磨人,一径带着凉风热浪裹挟而来。
“撕拉!”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女人身?上的衣裙被扯开。
谢嗣音吞吐着他的拇指,浑身?挣扎地更厉害了。
裂帛声一起,仡濮臣更加疯狂起来,灼烫的吻息烙在女人背上,惊起那轮明月浑身?的颤抖。
就?在两个人的气?息乱成一团,几乎无法收场的时候。
少年的动作突然一僵,心口一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倒在谢嗣音身?上。
谢嗣音连连喘息,就?像被溺了许久的行人,大口吸气?。
缓了一会儿?,她才将少年狠狠推开。
仡濮臣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刚刚吐出的鲜血还残存在唇角,就?像一个精致破碎的少年稚子。
可哪一个稚子会像他这样,如此对?待她?
想到这里,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少年脸上的鲜红又加深了不少,瞧起来更加可怜了。
谢嗣音冷哼一声,撇开脸去?扯他刚撕裂的衣服,已经?彻底不能穿了。
越想越气?,抬腿又踹了他的肩头一脚。
少年闷哼一声,唇角又汩汩流出鲜血,看起来虚弱极了。
谢嗣音心下一惊,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之前被自己父王打的那一掌,受了重伤?
可过去?都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发作?
她拧着眉头,一时有些想不透。可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这个人一掳几百里,被他下蛊,又差点儿?被他侵犯。最应该可怜的难道?不是?她吗?
想到蛊虫,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凉起来。依靠蛊虫就?可以控制一个人做违背她本心之事,着实可怕。现在,还只是?刺伤了澄朝;往后,若是?涉及到父母性命、大雍朝政呢?
谢嗣音心下一突,然后目光渐渐落到一旁的枕头上。
农家枕头不比皇家玉枕,外?层由棉布剪裁而成,里面则充了五谷杂絮,绵软而且不透气?。
她看过话本子——
这种枕头,是?可以捂死人的。
少年仍旧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没?有了刚刚的疯狂和狠戾,也没?有委屈落泪的可怜模样。
是?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她的手动了动,就?在碰触到枕头的一瞬间,少年腕间的红尾蛇突然醒了过来,睁着一双阴冷清灰的三?角眼,朝她嘶嘶作响。
谢嗣音被它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朝它喝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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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不知道?是?不是?这条红尾蛇真的通人性,竟然在谢嗣音的一声厉喝之下,真的松开了仡濮臣的手腕,然后慢慢从炕上滑了下去?,顺着门缝出了屋子。
谢嗣音心下一松,重重咽了口唾咽。
刚刚那一声不小,可仡濮臣似乎仍没?有半点儿?反应。
于?是?,谢嗣音的手指又动了动,慢慢抓起放在一旁的枕头,跟着声音悱恻轻唤:“仡濮臣”
26.怀疑
少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仍旧安静的沉睡着。
谢嗣音抿了抿唇,抓着枕头的手又紧了紧,然后慢慢将其扯了过来, 抱在怀里。
“仡濮臣”她又唤了一声。
少年仍然静静躺着, 似乎完全听不到她的呼唤。
谢嗣音吞了吞口水,呼吸忍不住放慢下来。下一秒,她猛地抓起枕头, 直接用力?闷在少年头上。
棉枕长不过四十、宽不过三十公分, 但捂住一个人的脑袋却是绰绰有余了。
谢嗣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眼中更是泪珠涟涟, 但她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撤退,狠狠地按在枕头最上方。
透过那层棉枕,谢嗣音恍惚看到?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漂亮、干净、唇角还总是带着些?顽劣的笑意。
谢嗣音哭得?狠, 声音也哑得?厉害:“对?不起仡濮臣,你原谅我。”
“不对?,都是你逼我的”
“我也不想这样, 都是你逼我的。”
窗外雨声徐徐,间间歇歇地扣打青瓦,如同千里孤坟上的悲鸣和挽歌。
雨声落得?凄凄切切, 谢嗣音的哭声更多?了一重惨惨戚戚。
过了大约五六息的时间,谢嗣音突然将枕头一扔, 看着少年被捂得?绯红的脸颊, 放声哭了出来。
“怎么不继续按下去了?”冷不丁地, 一道温和清澈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嗣音哭声一停, 整个人吓得?几乎要弹跳起来。
仡濮臣慢慢睁开眼,眼底是沉得?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望着她又缓缓问了一遍,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杀气和怒气,似乎只是简单的问询:“为?什么不按下去了?”
谢嗣音抿着唇,不敢再出声,可眼里的泪珠就同六月的黄梅雨一样,霏霏不绝。
仡濮臣坐起身,朝她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抓她。
谢嗣音心下一突,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可身后就是炕沿,再退的话,人就直接摔下去了。
仡濮臣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拉,重新扯了回来。
谢嗣音低垂着头,使劲拍打他的手臂。
一滴滴泪珠接连砸到?他的手背,仡濮臣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哭什么?不是你想着要杀我吗?”
声音平静到?了极致,谢嗣音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仡濮臣似乎没有办法了,叹息一声,将人往怀里一拉,薄唇吻了上去。
馥郁的花香还有淡淡的血腥气瞬间席卷过来,谢嗣音下意识就开始推拒他。
仡濮臣手下扣着她的后脑,细细舔吻她的唇瓣,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在趁着她终于张口呼吸的瞬间,舌尖轻轻滑了进去,轻轻勾缠。
不同于之前如凶兽扑食一般狼吞虎咽。这一次,少年亲吻的动作温柔至极,如同对?待寒月深冬难得?开放的夜幽昙花,一点又一点地摩挲,搓弄。
谢嗣音被这个温柔的抵丨弄,心魂都渐渐飘散到?云端之上了。
从未有过的安宁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如同一对?温柔缠绵的眷侣。
窗外的风打着旋儿地透过韧皮纸往里飘,凉凉的水意弥漫到?屋内各个角落。
空气越来越凉,可两人的体温却渐渐升了上来。
你情我浓,就好像之前那场激烈的争吵与蓄意的谋杀完全不存在一样。
直到?谢嗣音被吻得?喘不开气,瘫软在他怀里,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仡濮臣才松开了她。
谢嗣音低喘着又哭了出来,不明不白,也难以明白。
仡濮臣握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女人雾雨濛濛的眼中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少年重新吻了上去,咸咸的,带着人世间最苦的苦涩。
谢嗣音被他这一反常态的态度弄得?再哭不出来了,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道:“你想怎样?”
仡濮臣轻笑了一声,退开一些?,然后双手握着女人的腰肢将她转向窗外的方向。
男人动作太快,谢嗣音惊呼一身,双手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头。
仡濮臣浅浅地勾了勾唇,眉眼安静清秀,就像十七八岁干净美好的温柔少年。
谢嗣音却压根不敢这样想他,尤其是在她刚刚对?他动了杀心,还付诸实践的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毫无芥蒂呢?
可这个男人似乎真的不介意,他将她转过来之后,就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颈间轻声问道:“郡主看到?什么了?”
谢嗣音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啊”了一声。
谢嗣音如今穿在身上的,还是之前被他撕开的衣裳。身前勉强还能挡住,可背后却盛出一大片皎月似的白。
仡濮臣埋头轻咬了口女人的后颈,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窗外,郡主看见什么了?”
谢嗣音被这个诡异的状态激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仡濮臣将身子更紧地贴了上去,试图将温热的体温传送过去,声音跟着越发温柔:“郡主还冷吗?”
谢嗣音吞了吞口水,摇摇头,声音艰涩道:“不冷了。”
“嗯。”仡濮臣低低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重新将头埋在她的后颈□□。
谢嗣音试图躲了躲却被男人握着腰肢,根本挣脱不开,只得?干巴巴道:“有些?痒。”
仡濮臣又低低应了声,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
谢嗣音深吸了口气,这个人真的要疯了吧?!!
“嗯?”仡濮臣薄唇越来越往下,一声低哑的问询从他喉间发出。
谢嗣音身子有些?发颤:“什么?”
仡濮臣咬住她脊背上的一口软肉,轻轻吮咬含糊道:“外面有什么?”
谢嗣音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深吸一口气,凝眸朝外看去。
窗外青瓦矮屋檐,天上覆着灰云,携带着大雨滂滂沛沛地朝檐下泻来。
谢嗣音抿了抿唇:“雨?”
“还有呢?”男人啄吻得?更加往下了一些?。
女人身子一凛,闭了闭眼,继续朝着远处望去,远山润碧湿翠,交叠着苍苍绿色。
是万籁都歇的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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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仡濮臣没有应声,继续吮吻。
也不是!!
谢嗣音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窗外自有一片天地,谁知?道这个疯子想听什么答案。
谢嗣音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目光一划,突然福至心灵:“檐下风铃?”
她瞧见了老?婆婆门前挂着的一串铃铛,在风里叮当?作响。
仡濮臣低低的应着,薄唇仍旧没有停下攻击。
还不是!!
谢嗣音咬了咬唇,却没咬住破碎的闷哼:“够了!”
仡濮臣不仅不够,还得?寸进尺地咬了一口女人中间的脊椎骨,不疼,还有些?酥麻。
谢嗣音身子一僵,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仡濮臣叹了口气,终于饶过她了,声音说不出的幽然:“郡主可曾想过分一丁点儿的目光给墙角下的野草?”
谢嗣音猛然意识到?,她刚刚拿他比做山间的野草,如今这是找回来了。
果然——
仡濮臣擒住她的下颌,将她面对?着自己?,目光落寞:“郡主眼里也是从来没有我的吧。”
少年说得?委屈可怜,一双清澈瞳孔却盛满了幽深潮意,几乎将人整个吸入进去。
谢嗣音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此也好。”话音落下的瞬间,仡濮臣重新低头吻了上去。
仍旧是一次温柔的亲吻。
就像信徒在俯首亲吻神?佛的衣角,珍惜而小心。
谢嗣音闭着眼软在他怀里,如同翻越千山之后,沉入万水深流。
一吻结束,谢嗣音脸上盈满了绯色嫣然,带着止不住的喘。
仡濮臣轻笑一声,浅浅啄吻着她的唇瓣,给她顺气。
等她呼吸彻底平稳下来之后,仡濮臣才安静开口:“郡主喜欢他吗?”
谢嗣音一愣,回过神?来,面色一时怔然。
仡濮臣低垂着眼眸瞧她,面色是说不出的平静,就好像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坦然接受一样。
谢嗣音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喜欢澄朝吗?喜欢吧。
京城第一美男子,芝兰玉树、矜雅清贵,有如重霄之上的神?仙中人。
早年间,她曾在太后膝下受教。而太后正好是陆澄朝的姑祖母,现今英国?公的姑姑。
他们之间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最重要的是,他待她极好——珍视且尊重。
尤其是在傅姮娥的事情上,她当?时其实很是惊讶的。世间没有几个男儿是能有那般胸襟和认识的。
她欣赏他,也感到?无比的幸运——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她的未婚夫。
温柔且无坚不摧。
更何况,倘若不选他,她又该选什么人呢?
仡濮臣吗?
她还没有理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她又会在某些?时候,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一份莫名的熟悉。
难道他们之间,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
谢嗣音眸光微凝,倘若她记忆真的有问题,那只能是去年冬的那三月了。
仡濮臣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如何转换,只是瞧着她沉默许久,惨笑一声,黯了眸子:“我知?道了。”
谢嗣音抿了抿唇,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再说话。
窗外雨声嘀嘀嗒嗒,浓云继续向下,压低了屋檐青瓦,也压得?人心寒眸酸。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又开口了,声音古井无波:“陪我一个月吧。”
谢嗣音眨了眨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抬头看他。
女人一双清眸如秋水潺潺,干净得?似乎不曾见过世间一丁点儿的污秽与不堪。
仡濮臣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头咬住她的唇,声音涩然:“留在这里陪我一个月吧。”
“一个月之后,我放你走?。”
27.别扭
谢嗣音愣了一下, 而后?大怒,猛地将人推开,喝声道:“仡濮臣, 你将我当?作什么了?勾栏院里的妓子吗?!”
女人眼中的怒火亮得惊人, 一张脸红了又白,显然?气极了。
仡濮臣被她推得踉跄,目光一顿, 声音幽幽暗哑:“不会让郡主做那些事。”
他说得平淡, 可谢嗣音如何会信他。不说刚刚他就差点儿做了下去, 还有梦里那些做得更加过分彻底的事情。想到这些, 谢嗣音朝他恨声道:“梦里那些事, 也都是你做的?”
仡濮臣默了片刻,垂下眼睫摇头:“不是。”
谢嗣音冷笑一声:“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于是,仡濮臣抬起头, 眼都不眨一下地又说了一遍:“不是。”
谢嗣音胸口起伏得厉害,骗子!满口谎言!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夜夜梦到梦到那些事?!”
窗外雨声渐歇, 但蓊郁的水汽仍在,透着溪头的山树蒸腾起一片白雾茫茫。而女人一张凝白的面?孔如今被气得通红,逆着这微渺的天光越发显得秀美容艳。
仡濮臣抿紧了唇, 喉结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声音沉缓:“梦到什么?我不知道。”
他他他他他竟然?死鸭子嘴硬, 咬定不认!
谢嗣音被气得眼前一黑, 身子向一侧歪去。
仡濮臣脸色一变, 连忙勾住她的腰, 跟着手掌按上她纤瘦的后?背,将源源的内力灌了进去:“你受了伤, 身体还没好全,不要生气。”
声音和缓,似乎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谢嗣音却不吃他这一套,甚至都要被气笑了,抬头恶狠狠地瞪他:“我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仡濮臣垂着眼睛,似乎十分乖巧的应了一声:“嗯。”
谢嗣音:
这口气真是上不去下不来!
她使劲推他,怒道:“离我远点儿,不用你管。”
仡濮臣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仍旧稳稳地扶在她后?背,过了良久,才低哑出?声:“别气了。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同心蛊。”
谢嗣音一愣,什么东西?
“同心蛊是什么?”
仡濮臣却不说话了,垂着的眼里似乎盛满了冷肃。
谢嗣音抿抿唇,又问了一遍:“什么是同心蛊?”
“苗疆圣蛊。”仡濮臣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东西,让她听得有些喉咙发涩。
不过,谢嗣音想到自己体内有一只蛊虫,那点子微弱情?绪一下子又散开了,目光重新变得不善道:“我为什么会?跟这个东西有关系?是你给我下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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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在客栈,就是这个东西搞得鬼?”
女人眼神清亮如剑,穿过昏翳的空气直接刺到他的身上,如坠冰窟。
仡濮臣微垂着眸子,嘲讽一笑:“不是我。”
那份难过几乎要溢满整个空间,谢嗣音对他再是无情?,也忍不住软了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仡濮臣收回?手,眼中似乎闪过些许复杂的光芒:“是你自己吃的。”
谢嗣音:?
女人呆了一瞬,微张着口看?他:“胡说!我何时吃了这么个东西?!”
仡濮臣低垂着眼帘,如在眼下落了一层阴影:“同心蛊分阴阳两蛊,阳蛊一直在苗疆蛊术最强之人的手中,而阴蛊则冰封了百年,始终无人唤醒。若不是你,它至今怕是还醒不过来。”
谢嗣音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嘴唇微颤:“我?为什么是我?我什么时候唤醒的它?”
仡濮臣浅浅提了提唇角,瞧起来虽是淡然?却带着一种?惘然?的自嘲:“我也不知为何是你。”
谢嗣音呼吸一滞,木着脸看?向他:“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仡濮臣眸光一顿,眼中满是深意的看?向她:“苗疆夫妻永结同心的一种?象征。”
谢嗣音讷讷的重复了一遍:“永结同心?”
停了两秒,然?后?慢慢问出?后?一句:“和谁?”
仡濮臣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安静看?着她。
谢嗣音一下子破防了,将旁边的枕头狠狠扔向他:“不可能!”
仡濮臣很淡的牵了下唇,仍旧没有说话。
谢嗣音却从?这个微表情?中看?出?了浓烈的失落之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你有什么证据?”
仡濮臣顿了顿:“没有。”
谢嗣音神色平静,慢慢道:“我都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
谢嗣音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几个字,但听得她心下竟莫名觉出?了一阵酸涩的愧意,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可下一秒又什么都没有了。她咬了咬嘴唇,直勾勾地盯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曾经?与你盟定永结同心的誓言?”
“嗯。”
“什么时候?”
“去岁上元节。”
果然?是那段时间。
只有那段时间,她没有记忆。
所有人都说她是卧病在床,她醒过来的那天也确实病体沉重,之后?又昏昏沉沉了好一段时间。
但她也不可能就此相信他,而是继续逼问道:“可我那时已经?与陆世?子议亲了,如何会?与你盟定永结同心的誓言?”
仡濮臣表情?平淡,目光沉静的朝她缓缓呵了一声:“是吗?可是当?初却是你先?缠上我的。”
谢嗣音被这一句话惊了个三魂去了七魄,三连否认:“不可能!我不信!你说谎!”
仡濮臣身子微微前倾,强烈的压迫感压了下来,眼底一片晦暗:“郡主如今不需要我了,就彻底不认了吗?”
谢嗣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不可能!”她闭了闭眼,又重复了一遍。
女人面?色苍白,睫毛微颤,眼角都显出?微微的红意,犹如春山深处的濛濛烟雨。
仡濮臣俯身凑近她的脸颊,温热的吐息覆上她的唇角,在她惶然?大惊后?退之时,一只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那个吻。
或许也不是吻,只是落在唇瓣之上的温存。
少年没有像往常一样,撬开她的唇舌,肆意掠夺,而只是细细地舔吻她的唇瓣,带着浓烈的温情?与哀伤。
谢嗣音目光怔怔的看?着他,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微翘的睫毛如同蝉翼,单薄而忧伤。
直到他松开了手,谢嗣音都没再想起反抗。
最后?,仡濮臣似乎带着恨意地咬了下她的唇瓣,激起她吃痛的呜咽。
少年重新放轻力道,温柔地舔了舔被咬的那处:“郡主,这是你欠我的。”
谢嗣音猛地推开他,厉声道:“仡濮臣,我不欠你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失忆了就能信口胡诌!”
仡濮臣冷呵一声,没有再说话,起身就要走。
“等等——”谢嗣音声音有些急促。
仡濮臣转过头来瞧她,目光平静似乎再没有刚才的波澜。
谢嗣音强忍着羞耻道:“你再去给我找一件衣服。”
女人一头乌青长发垂在一侧,面?色微赧,眼角洇红,漏出?的一角肩头耀出?莹白如玉的光泽。
仡濮臣的眸底深若渊潭,却只是应了一声,没再做什么,转身离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他重新提了一套衣服进来,将其放下之后?,重新出?去了。
天边透出?淡淡的鸭蛋青,细腻湿润。谢嗣音透过窗子,瞧见了仡濮臣一路进了小厨房,很快,就有缕缕青烟顺着烟囱冒了出?来。
谢嗣音肚子咕噜一声,折腾了大半天,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她抿了抿唇,换了衣服走了过去。
小厨房逼仄得很,不过十几平的空间,墙面?被熏得黝黑,锅灶也是一样的简陋。少年正往灶台里加柴,听见她的脚步声,似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倒是老婆婆瞧了两个人一眼,笑呵呵拉着谢嗣音闲聊。
等吃过午饭之后?,仡濮臣又一声不吭地将所有人的碗筷收拾干净。老人家?有午睡的习惯,回?了主屋休息。谢嗣音抿抿唇,立在房门,似乎是在赏雨。
仡濮臣收拾完东西,就朝着院外走去,目光一点儿没有分给房前的女人。
谢嗣音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忍不住出?声道:“站住。”
仡濮臣停下脚步,偏头瞧了过来,神色冷淡。
谢嗣音抿了抿唇,犹豫半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仡濮臣,我们再商量一下。”
仡濮臣转身就走,明显不想同她商量出?个甲乙丙丁。
谢嗣音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试图用和缓的语气朝他道:“仡濮臣,你不要这样。”
仡濮臣垂眸,目光重新冷漠起来:“郡主,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谢嗣音瞳孔一缩,下意识松开了手。
仡濮臣却凑近一步,眼底的黑暗几乎满溢出?来:“郡主,这一个月是我的底线了。你若再不愿意,我不介意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谢嗣音连连退后?两步,转身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仡濮臣盯着门扇瞧了良久,最后?转身出?了院子。
等人走了之后?,谢嗣音才抿唇打开门,也走了出?去。
雨水停了,可整个空气还都是潮润润的。未散的雨珠顺着屋檐瓦槽滴滴答答落在青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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