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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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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舟心中已大?体猜到赵是?安要说些?什么,却不主动提及,只是?端起另一杯茶垂下眼帘不语,两人就这么不出声饮完了一杯茶。

放下茶杯,赵是?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周仙长,阿宁已知?道我的心意了。”

闻言,晏南舟微微眯了眯眼,不冷不热回应,“嗯?”

“可是?,她并无任何反应,”赵是?安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我知?晓情之一事强求无果,可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若不说,她便不知?我心中群想……”

“我何时说过这话?”晏南舟抢过话头问。

“仙长莫不是?忘了?”赵是?安将当日晏南舟开解自己的话又重复了遍,“你说让我需得投其所好,知?冷知?热,喜她所喜,厌她所厌,将她字字句句放在心上,偶尔示弱也?有奇效,还说我俩性格互补,极其相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晏南舟侧头,低声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赵是?安没清不由追问。

“没什么,”晏南舟放下杯子,“那她,有何反应?”

“好像没有,”赵是?安回想了一下,有些?激动道:“可是?我说的太过委婉,她未明白?我打算明日再说一遍,告诉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千万别!”

“为何?”

晏南舟有些?紧张的舔了舔下嘴唇,飞快思索了会儿将话题引到别处,“赵大?夫,这男女之间讲究两情相悦,你可有想过,兴许纪宁姑娘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若不是?你同我说人与人可以日久生情,不试试怎知?是?否合适,否则,我也?不敢让她知?晓我的心意。”赵是?安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咔嚓。”

“什么声音?”赵是?安听见动静左右张望,“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许是?院中的枯枝吧,”晏南舟将掰断的毛笔藏进袖中,端起茶杯平息情绪,假意笑笑,再次劝解,“此事事关重大?,赵大?夫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你二人相识不过数月,兴许你对纪宁姑娘,也?并非是?男女之情呢。”

“这世间再愚笨之人,也?不至于分不清自己心意吧,”赵是?安笑了笑回,对晏南舟这番话感到好笑,“心悦一人,自是?乍见觉欢,久处仍欢喜。”

晏南舟听见这话有些?愣住,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愚者不自知?,这世界还真有如?此愚笨之人。”

他望着窗外落下的黄叶,并未再说话,赵是?安闲聊了几句,又替晏南舟看了看伤,便起身告辞。

秋日的天暗的极快,到半夜时更是?浓墨漆黑,家家户户陷入熟睡,只余挂在檐下的微弱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投射在地上的光影也?随之摆动。

夜里的阅微草堂比白日安静许多?,没有病人的呼喊声,也?没有在簸箕中翻晒药草的声音,二进二出的院子房门禁闭,连檐下的灯也?未点,仅靠天空微弱的亮光照明。

许是?因?为光太暗了,院中的樟树黑漆漆的一片,倒映的树影张牙舞爪,远处传来狗吠和喵叫,使得这个夜色莫名有些?瘆人。

突然,一个黑影鬼鬼祟的凑近,站在房门外,夜色成?为最好的遮挡,瞧不清这张脸,只见这人手上的金光转瞬即逝,随后推开了眼前的房门,畅通无阻走了进去,将房门轻轻合上

屋里更暗,需得缓一缓才?能?适应这种暗度,来人左右瞧了瞧,目标准确的朝着床走去,床上的人背对着门睡得很熟,丝毫没有注意到屋里的动静。

来人抬手,凭空将指腹割出一道口子,附身动作轻柔的揭开被子,可被子盖住的并非是?人,而是?枕头和衣衫堆积而成?的假人。

见状,立刻明白过来,急匆匆转身便要离开,可突然间,从?床底钻出来一个黑影,一道冷光闪过,一柄长剑直接横在这人脖颈处,冷冽的剑光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纪长宁长发披散,只着中衣,赤脚踩在地上,夜风从?窗棂中吹进来,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冷着脸,神情肃穆,未刻意压低嗓音,沉声吩咐,“转过来。”

闻言,那黑影低垂着脑袋,身形一僵,握了握拳未有动作。

明白此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纪长宁手中的长剑一动,那人的脖颈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温热的鲜血顷刻间冒出。

“你若不转,我便杀了你!”纪长宁低声警告。

好一会儿后,屋里响起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很轻,不仔细听甚至听不见。

随后,那黑影转过身,缓缓抬眸,露出了一张纪长宁极为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本应无神黯淡的双眸,在黑夜中也?明亮夺目,直直望着纪长宁,锐利的眼神好似猛兽盯住了猎物,不同的是?,这双眼中含着太多?令人不解的情绪,有胆怯,又害怕,还有很多?不安。

突然起了风,风声呼啸而过,吹起了树枝枯叶,可屋里却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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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封魔渊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视线相交,各种思绪翻涌,谁也?未出声,晏南舟是?害怕,而纪长宁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晏南舟来到阅微草堂后,她便处处小心,刻意避开,为得便是?能?和这人划清界限,桥归桥,路归路,可如?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

晏南舟的眼睛,好了。

第094章 第九十四回

屋里很暗, 仅有微弱的光从窗中透进来,树枝的阴影洒下落在屋里,光晕变成星星点点, 似一副深浅交错的水墨画, 夜风拂面,还带着湿气的风打在身上,激起一身寒气。

晏南舟显得很紧张和局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愣愣看着眼前?这人, 目光带着点肆无忌惮, 从熟悉的眉眼到淡色的唇, 继续往下, 修长的脖颈, 纤细的腰身,以及,那双未着鞋袜的双足,眉头?微皱, 紧抿着唇,下意识上前?一步。

他一动, 局势突然变得紧张, 纪长宁脸色骤变, 后退一步, 手中的剑指向晏南舟胸口,剑尖刺破衣衫和皮肉, 虽只刺进去一点, 但渗出的鲜血仍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我……”胸前?传来刺痛,晏南舟有些无措和慌乱, 眼睑轻眨,像是犯了错不知该如何的孩童,哑着声道:“我只是怕你受凉……”

深秋天凉,纪长宁伤势未愈,又无灵力护体,体质自是与以前?不同,赤脚踩在地上,怕是会受凉,兴许还会加重伤势,他只是怕纪长宁冷而已。

“周仙长,”纪长宁稳住心神?,深吸了口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深更半夜闯入我房中,怕是不妥吧。”

晏南舟眨了眨眼,随后明白纪长宁为何会这么说,纪长宁了解他,他自也了解纪长宁,知道她是想随意找个借口将此事翻篇,想装傻,想不承认,或者换个说法,她想做纪宁,而不是纪长宁,也不想要自己。

那种恐慌和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心口一疼,连呼吸都有些乱了,眼眶顿时?就红了。

和任泽交手那日?,许是激发?了体内神?骨的力量,压迫眼部的瘀血被灵力驱散,眼睛雾蒙蒙,护着纪长宁时?,那层遮挡眼睛的血雾终于散开,他看清了身下之?人的模样。

那是无数个日?夜,皆在他梦中出现的人;是他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人;是他那阴暗人生中最为温暖的一抹光;那是,他的师姐。

晏南舟用了一天才将情绪平稳下来,起初他以为只是长得像罢了,毕竟纪长宁是在他眼前?落下封魔渊,魏娇娇也说过,无人能活着从封魔渊中走出来。

他去了封魔渊,去了无量山,去了很多个地方,去找复活纪长宁的方法,在所有人都放下师姐的时?候,唯有他不放弃,因?为他害怕,若是连自己都忘记师姐,这世间再无人记得。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是如何复活的,晏南舟无从得知,在纪长宁昏迷的那些夜里,他拖着一身的伤就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床上的人,脑中思绪翻涌,像是第一次见那般,仔细看着那张常在梦中的脸。

起初,他怀疑,不解,充满戒心,以为是类似魏娇娇的那种焕颜术,可是同悲剑的异常无法解释,毕竟除了剑修本人,认了主的佩剑不会有这般行为。

于是他看的很认真,看着晏纪长宁深陷梦靥之?中紧皱的眉头?,看着她脸上不安的神?情,以及哑着声呼唤的师兄和路菁,她梦里有许多人,独独没有他。

那一刻,心好?似被软刺刺了一下,那绒毛大?小的刺留在了心上,不流血,却?存在感极其强,浅浅铺了一层,稍稍一动,刺便会往里一分,时?刻在提醒着晏南舟。

他自虐般的守在纪长宁床边两夜,任由身上的伤口裂开,足以让涨疼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去思索眼前?这人的真实性,而不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幻。

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从那急促的心跳声中便可知晓。

欣喜若狂之?际,更多的是恐慌和害怕,无法说明这种感觉,于是他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装瞎,装不认识,继续维持着虚假的和谐。

直到此时?,直到所有谎言被拆穿的此刻,直到看见纪长宁冷漠眼神?,方才明白那种不安源于什么,源于害怕纪长宁对他的漠视和厌恶。

再过去三百多个日?夜里,甚至被古圣关在无量山用链子拴着当狗一样折磨时?,他都有想过若是纪长宁活过来后,会以何神?情面对自己。

兴许会生气,会打自己一顿,会大?骂自己,唯独没想过,纪长宁会不认他。

不对!!

不是这样的。

晏南舟皱着眉在心中大?喊,他上前?一步,无视胸前?的剑,剑刃往往里刺进去几寸,鲜血渗透的很多,可他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只是直直看着纪长宁,眼眶通红,微微摇头?哽咽,“不对……我不是周宴,我是……我是晏南舟……”

“我不认识什么晏南舟。”纪长宁皱紧眉头?,握紧了剑柄,不想受晏南舟的情绪感染。

“师……师姐……”晏南舟的双瞳猛地放大?,嘴唇颤抖,他又往前?几步,长剑刺进去了大?半,可他似没有痛感般,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嘶哑难听,“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杀了我,但我求你……”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长剑直接刺穿他的胸膛,粘稠的血从剑尖滴落下来,可晏南舟只是红着眼,卑微至极,连声音都不敢过大?,“求你……别不认我……求你……”

纪长宁并未铁石心肠之?人,她看着那刺眼的鲜血,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可仍是咬着牙重复刚刚那句话,“我不认识晏南舟,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晏南舟摇了摇头?,眼泪涌了出来,“我认得你,同悲剑也认得你。”

他的眼神?过于坚定,好?似纪长宁的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空白,纪长宁怒极反笑,索性不再辩解,无奈道:“那又如何?”

晏南舟眼神?微动,好?似有预感纪长宁要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前?的长剑被人猛地抽出,鲜血喷涌,晏南舟受了痛呕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捂着伤口抬眸,便听淡然的语气传来,“我就是不想与你相认而已。”

瞳孔放大?,最不愿承认,刻意回避的事实被纪长宁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心口的那些软刺骤然刺痛。

“在万妖林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纪长宁目光冰冷,未含有一丝情绪,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精准落在晏南舟心上,“你被段霄他们围攻时?,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深受重伤时?,我也知晓,甚至赵是安要救你时?,我甚至是不同意的,从你到阅微草堂时?我就刻意避开,压低声音说话,就是担心你认出我,不想与你有过多来往,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避开你,这是为何?你真的不明白吗?”

晏南舟怎么会不明白呢,自他认出纪长宁后,先前?的那些刻意避开也变得有迹可循,可是,可是,那是他的师姐啊。

他听着纪长宁的这番话,捂着伤口无声流泪,咬着唇带着哭腔询问,“你去万妖林,可是……可是因?为我……”

因?为知晓仙门百家围剿我,所以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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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未说完的话二人皆明白,纪长宁看着面前?这个外旁人口中冷心冷血,天地不容的异类,却?时?常在自己面前?哭红眼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终是摇了摇头?,“我是为了赵是安去的。”

悬在头?顶的绳子松开,那块巨石落了下来。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纪长宁太过了解晏南舟,知道如何才能让他难过,说的每一句话,都无疑在他心上扎了一个个窟窿,晏南舟忍受这心口的疼,脸色苍白露出一个笑,哑着声开口,“师姐,我一直在找你,我……我有听你的话,好?好?修炼,所有人都说我是邪魔妖道,可我没有入魔,没有让心魔控制我,我……我没有杀人,师父也不是……”

“与我何干?”纪长宁有些烦躁的打断晏南舟话,她垂眸看着自己柔弱无力,不过拿一会同悲剑都开始发?酸的双手,露出一点苦笑,“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过往种种已成云烟,我如今只想为自己而活,你又何苦来纠缠,去陪着孟晚不好?吗?”

晏南舟知道纪长宁修炼不易,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有所成就,可现在体内灵全无,连御剑都做不到,得是多大?的打击,光是想到那些画面,他就心痛的难以自拔,沙哑着声音开口,“我知你怪我,怪我在封魔渊没有拉住你。”

纪长宁眼睛泛红,但情绪较之?晏南舟稳定许多,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怪你,也不怪孟晚,毕竟当时?孟晚受伤昏迷,我至少人还清醒,又有同悲剑在手,你选择救她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是你心悦之?人。”

说着,她上前?一步,苦笑了声,“可是晏南舟,无人会喜欢被抛弃,被丢下,我不怪你,但我也无法原谅你,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不应懊悔。”

“我后悔了,”晏南舟红着眼沙哑着低吼,像是迫不及待把自己的一片真心完完整整的奉上,“我心悦之?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纪长宁闻言,突然大?笑出声。

第095章 第九十五回

“呵, ”纪长宁笑得有些瘆人,身子止不住颤抖,连握住同悲剑的?手都在打颤, 她没笑出特别?大的?声音, 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又瘆人的?笑容,似哭,似笑,被浓浓的?悲伤包围, 连双眸都充斥着难过。

“师姐?”

晏南舟有些担忧, 小心翼翼靠近, 可刚走?近两步, 纪长宁一脚踹在他胸前的?伤处。

这一脚含着新仇旧恨,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晏南舟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喉间一紧, 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他弓着背咳的?撕心裂肺,用手背擦掉嘴边的?血渍, 刚一抬头?, 又是?拳打在他的?面中和颧骨处, 直把他打翻在地, 也顾不上流泪了,呆愣愣的?看?着扑上来的?纪长宁。

纪长宁**跨坐在晏南舟腰腹处, 一把攥紧他的?衣襟将?人拎起来, 白色中衣和脸上沾了点晏南舟喷溅出来的?血,眼中冒着火光, 再加上她怒不可遏的?神情,看?起来极其凶残。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面目因怒火显得狰狞,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你?说你?心悦我?可需要我替你?回想一下,你?是?如何“心悦”我的??”

“在不二山庄你?违背我的?话,拼死护着孟晚;在问道大会上,你?为了孟晚刺了我一剑;在不归之地,你?护着的?也是?孟晚;在三伏崖,我也受了伤,可你?眼中只看?得见孟晚;还有封魔渊,你?在我和孟晚之间选择了孟晚,晏南舟,”纪长宁红着眼苦笑,“这便是?你?说的?心悦我?”

她从不否认过自己心悦晏南舟,也给过晏南舟无数次机会,一次一次将?真心相赠,却被人弃之如敝。

情爱之事,本就不是?你?付出了我就得有回应这般简单,于?是?再经历过这么多?后,纪长宁想通了,对错并无那般重要,她没有错,孟晚没有错,晏南舟也没有错,只不过是?无法回应的?动心,两情相悦的?情深,他们皆是?逃不出世俗欲望的?平庸者。

如今,晏南舟说心悦自己。

他心悦自己,那过去发生的?一切算什么?一场梦吗?自己又算什么,一个笑话?

浓浓的?悲伤笼罩着纪长宁,快要将?之吞没,她一直很要强,在所有师兄弟眼中无所不能,冷酷无情,实则上,被关在漆黑无光的?封魔渊中,她也会害怕;被晏南舟刺了一剑也会疼;看?见晏南舟护着孟晚也会难过。

可是?她从来不哭,因为她是?大师姐,因为她没有能流泪的?地方,晏南舟能对着自己哭,孟晚受尽大家宠爱,每次难过,便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安慰,连路菁假哭都有楚师叔安慰,她只有自己,所以她从来不哭,痛了就忍着,难过就躲起来,不让旁人瞧出一点端倪。

就像现在,明?明?说着不怪你?,都过去了,可晏南舟的?那句话,让纪长宁被悲伤和绝望包裹,浓浓的?恨意从心中涌出,她以为自己并不在乎,学着放下豁然,实际上只是?将?那些恶意和情绪藏了起来,这会儿争先恐后的?外溢。

她红着眼,面目有些狰狞,恶狠狠道:“那封魔渊底漆黑无光,全是?穷凶极恶的?魔物灵体,你?越过我去拉孟晚时,可有想过我掉下去会经历什么?我握着同悲剑一刻也不敢闭眼,因为我不想死,一次一次的?挥剑和他们抗衡,直到精疲力尽握不住剑。”

“你?陪着孟晚万般担心时,我在受万魔吞噬,他们钻入你?的?识海之中,用利齿一点点将?你?的?灵体撕扯开,如挖心剔骨的?疼,疼得你?甚至叫不出声来,任凭流尽眼泪也无济于?事。”

纪长宁没说一句话,晏南舟的?神情便要难过一分,他的?脸色苍白没有月色,眼泪顺着眼眶流出,嘴唇颤抖,好似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我当时就在想,我做错了什么?为何是?我遭受这些,难道就因为我心悦了一个并不心悦我的?人?”纪长宁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便能流下眼泪,字字泣血,满含她的?所有痛苦,“于?是?,每次被万魔吞噬灵体疼到受不了时,我告诉自己,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心悦晏南舟,可你?现在说,你?心悦我?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晏南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纪长宁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即便其中过于?复杂,并不是?有意为之,他想说他是?真的?心悦纪长宁,自始自终都是?。

想说很多时候自己是身不由己,受心魔影响。

想说他将?孟晚送无量山后有回去找她,可仙门的?人到处追捕他,他一身伤到了封魔渊却根本打不开入口,只寻到了同悲剑。

想说对不起,是?他的?过错。

可张了张嘴,只是哑着声道:“师姐……对不起,你?别?哭……别?哭啊……”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似含着浓浓的?悲伤,落在人二耳中,连心口都酸涩至极。

纪长宁并没有哭,她只是?红着眼强忍着眼泪,反倒是?晏南舟流着泪,哭的?不能自己,却反过来不忍自己难过,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只是?觉得很累,从身到心。

她松开晏南舟被揉皱的?衣襟,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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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哀怨,语气无奈,“晏南舟,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即便你?当真心悦我,可我真心错付已经很蠢了,若是?死不悔改,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到两次,那便不是?蠢,是?贱了,难道在心里,我纪长宁便是?如此轻贱之人?”

“不是?,”晏南舟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沙哑,“师姐,我从未觉这般想过,于?我而言,你?同世间所有人都不同,过往皆是?我之过,无论?我如何解释以无法改变,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神骨给他们,师姐,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闻言,纪长宁站起身,退后些许,垂眸打量着地上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晏南舟,抬手用指腹抹去眼尾的?一滴泪,冷声而言,“我不是?你?师姐,纪长宁已经死了,死在封魔渊。”

“你?是?,你?是?!”晏南舟哭喊着,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不停冒出鲜血,疼得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朝着纪长宁爬去,血渍在地上拉出一道血痕。

爬行了一小段距离到了脚边,晏南舟仰着头?,露出渴望和祈求的?目光,扯了扯纪长宁裤脚,猩红的?双手在雪白的?中裤上留下了一个血指印。

随后,他颤抖着右手,从怀中摸出个不起眼的?剑穗,许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剑穗上的?坠子看?起来有些陈旧,但流苏平整有光泽,仍能看?出主人的?珍惜。

晏南舟将?手举高,把剑穗递了过去,嘶哑着声,“我一直将?此物待在身边,师姐赠我时,曾答应过我,往后要与我一岁一礼,一寸欢喜,师姐莫不是?要言而无信?”

纪长宁的?目光落在那条剑穗上,脸上神情隐在暗处,屋里有些黑,但她仍然能看?出这条是?自己赠予晏南舟的?那条,回忆涌上心头?。

她甚至能记得清当时的?悸动和喜悦,记得晏南舟说出“往后生辰,我与师姐一岁一礼,一寸欢喜”的?满脸笑意,心口酸涩难受,伸手将?那条剑穗接了过来。

晏南舟眼睛一亮,忙着急出声,“师姐,我们重新来过可好,我……我不报仇了,我不找朱厌和古圣报仇了,不再管其他人的?是?死是?活,我只想跟着你?,像以前一样,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深秋的?地有些凉,纪长宁赤脚踩在上面,凉意从脚底涌上来,可身子却异常发烫,忽冷忽热,令她感到不适,她红着眼,脸上闪过不忍,闭着眼缓了缓心神,再睁眼时,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双手拉住剑穗两端用力一扯。

晏南舟瞪大了双眼,眼前的?画面变得很清晰,时间流淌的?速度变慢,他甚至能看?见流苏被用力拉扯到变形的?模样,身子无意识颤抖,心一点点落下去。

“啪嗒,轱辘轱辘——”

泛着光泽的?珠子落在地上,滚到了晏南舟身旁,他垂眸眨了眨眼,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了会儿才?缓缓抬眸,一根根细线如雨丝从头?顶落下,他透过这些细线看?见了纪长宁冷漠的?神情,心突然间碎成无数片,扎进了五脏六肺中。

“纪长宁已经死了,”纪长宁的?声音很轻,“过去说的?话便不作数,过往成空,爱恨作罢,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晏南舟嘴唇颤抖,似想要说什么,纪长宁忙接着道:“你?若执意纠缠,便是?逼我恨你?。”

一句话将?晏南舟的?退路封死,他仰着头?无声流泪,用手背擦掉眼泪,随后捂着伤口起身,弯腰将?地上的?细线和珠子一根根捡起来,捏在手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禁闭的?房门再次打开,微弱的?光投了进来,只余下一个站在屋内的?人影,屋外早已空无一人,叹息声融在风中。

第096章 第九十六回

夜里?的木夕镇极其安静, 只听得到?见呼呼作响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猫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锐。

晏南舟脸色苍白?一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捂着胸前被剑刃捅出来的伤口?, 止不住的血从伤处涌出来,滴了一路,若是有人瞧见他此时模样,定会将?其当?做嗜血的妖魔鬼怪。

他走的很慢,时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漫无目的的游荡, 竟不知能去何方, 世?人皆有归处, 唯他孑然一人。

曾经, 他有师门,有朋友,还有师姐,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该怪谁,怪自己吗?还是怪造化弄人的天道?

想到?纪长宁, 胸前传来刺痛, 比伤口?更疼的是他被纪长宁言语伤到?千疮百孔的心, 那些话如一把把看见的刀, 每一下都精准的扎在他的心上,虽看不见伤痕, 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 以至于他每动一下,心口?便传来钻心的疼, 疼得他眼前一黑,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

古圣和朱厌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和折磨,所带来的疼痛,比不上纪长宁的一句“两?不相欠”,甚至再想到?这句话依旧会难受到?快要窒息。

一阵寒风吹来,晏南舟吸进?肺中,喉咙一痒弓着背连连咳嗽,鲜血打湿了手心,他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摇摇晃晃的坐在了一处荒芜的巷子中。

巷子中很暗,没有一点烛火,仅靠天空微弱的光线照亮,他将?后脑勺靠着墙,仰头望着漆黑无光的天,没有星辰也无月亮,仅有高不可攀的天。

晏南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无端的放空,眨了眨眼,随后将?怀里?的细线和珠子掏了出来。

许是刚刚在地上滚了圈的缘故,白?玉的珠子上沾了点血渍看起?来脏兮兮的,晏南舟脸色骤变,抬手便用袖口?擦拭,他擦的很仔细,仿佛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而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除了无为剑,这是纪长宁送他的唯一一件东西?,甚至无为剑都可以说是因为薛云阳,可这条剑穗不同,只是因为晏南舟这个人,他万般珍惜,不敢损坏分毫,

终于把珠子上的血迹擦掉,他看着杂乱无章的细线,和零零碎碎的珠子,突然不知该怎么办,眼眶一红,哑着声自语,“师姐,对?不起?,我……我把你送我的剑穗弄坏了。”

“无妨,”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坏了便坏了,我再送你一根便是。”

听见这个声音,晏南舟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常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人就蹲在面前,眼中没有厌恶和恨意?,只是带着浅笑,一如当?年,未有丝毫改变。

晏南舟不敢眨眼,像是害怕惊扰了眼前这人,只是红着眼,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就下,声音带着哭腔,“师姐……”

那道人影笑意?加深,可巷中的穿堂风而来,人影被风吹散,晏南舟慌张不已,哭喊着,“师姐,师姐,你别走,别走,别留我一人,别走……”

他往前扑去,伸出手试图抓住人影,可注定是一场空,只扑到?满怀的风声有些狼狈的趴在地上,珠子和细线散落在他身侧,眼泪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伤口?的痛传到?四肢百骸,令人提不起?一点力气,失血过多?再加之身心受挫,使得晏南舟快要昏厥过去,眼前一黑,心脏猛地受,他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盯着才被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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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干净又沾上泥土的珠子,眼皮格外沉重,终是忍不住昏了过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甚至还在想:希望自己这副惨样,莫要吓到?过路人。

巷子中安静了下来,不知是哪一户人家突然点了灯,明亮的烛火倾洒了些许余晖在巷子中,照亮了晏南舟唇角的那抹笑上,他陷入沉睡,定是在做了一个美梦。

橘黄色的光晕越变越大,直到?笼罩了整个天际,淡青色的天浮起?了一片鱼肚白?,拨云见雾,无数道金光扩散开来,顿时霞光耀眼,沉睡了一夜的天苏醒过来。

纪长宁扭头望着透进?屋中有些刺眼的光,一夜未眠的眼底有些青色,晏南舟离开后,她把屋里?收拾了一番,清理了那些血迹,便在桌前坐了一夜。

她想了什么吗?不记得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袋昏沉沉的,直到?院中传来袁茵茵的惊呼声,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师兄,不好了不好了,周仙长不见了!是不是被妖怪抓走了?”袁茵茵的说话声混合着脚步声,打破了阅微草堂清早的宁静。

赵是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胡说什么呢。”

“真的,我去送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连床褥都未打开过。”

“兴许是出去了吧。”

袁茵茵恍然大悟,也冷静下来。

纪长宁便是在这时候推门而出的,她看着院中站着的师兄妹二人,沉声道:“他走了。”

“啊,那何时回来啊?”袁茵茵并未多想,只当?是出去走走,跟他们说才会这般问?。

闻言,纪长宁并未回话,一旁的赵是安皱了皱眉,神情变得凝重。

“周仙长何时出去的,我怎未瞧见?”袁茵茵还在追问?。

赵是安的看了眼纪长宁,扭头对?身旁的袁茵茵道:“茵茵,你先去看看昨日那位大哥醒了没,我同阿宁说了两?句话。”

袁茵茵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氛不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到?拐角又偷摸扒着柱子,直直盯着前方的两?道人影,谁料下一刻,这二人转身进?了房间,她跺了跺脚,骂骂咧咧的走开。

屋里?的二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赵是安先开了口?,“你怎知他走了?”

纪长宁并未想过要隐瞒此事,她让晏南舟离开除了想划清界限以外,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赵是安和袁茵茵。

晏南舟体内有神骨,那无论他愿意?与否都会引起?仙魔两?方的争夺,更莫说已经有魔修知晓晏南舟在木夕镇了,那日在林中的事也不清楚可有漏网之鱼,若是传到?朱厌那儿,注定要掀起?风波。

即便晏南舟修为大涨,可对?上朱厌不见得就能讨到?好处,到?时自身难保,她如今没有灵力,赵是安和袁茵茵只是普通人,真遇见危险,她不见护得住赵是安他们,与其把这危险留在身边,不让早日让他离开的好,省得连累无辜。

沉声了会儿,纪长宁回答,“我让他走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赵是安长叹了口?气,问?出了从许久之前便想问?的问?题,“你们,是不是认识?”

纪长宁愣了愣,有些讶异赵是安会这么问?,眼睑眨了下,终还是点头应答,“认识。”

“我就知道,”赵是安笑了笑,“我与你相识不久,却知晓并非见死不救之人,在万妖林遇见他那次,你有些奇怪,我就隐约觉得你同他应是认识,后面你又刻意?避开,便加深了我这个猜测,他……”

赵是安停顿了会儿,有些犹豫问?,“是你心悦之人吗?”

“不是,”纪长宁抬眸否认,思绪翻涌,忙找了个说辞,“你可还记得段霄让你带路,是为了去围剿叛出师门的叛徒的吗。”

“自然,你的意?思是,他是晏南舟?”

“嗯,”纪长宁点头,半真半假的将?这话进?行下去,“我起?初不确定,直到?那日他在郊外救我时,我认出了他手中的那把剑,这才确定。”

这个说法?站得住脚,赵是安听完满脸震惊,稍稍一想,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便合理起?来,包括事后问?起?袁茵茵时提及的晏南舟,也有了解释,他皱着眉思索,讶异道:“可他并不像弑师叛逃,心狠手辣之人啊。”

“此事复杂,我只晓得也不多?,知知涉及仙门内幕,不好同旁人道矣,可他再让他待在阅微草堂,会让我们陷入危险之中,”纪长宁神情凝重,“若我没猜错,那些魔修便是为了他而来的,他继续留下来,会给你和袁姑娘带来麻烦,就算你不在乎,那袁姑娘呢?她上次就险些丧命,你还放心将?她置于微笑之中吗?”

闻言,赵是安陷入沉思,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虽相信晏南舟的为人,知晓那人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定是另有蹊跷,可自己不过是普通人,掺和进?仙门的魔修的争斗中,毫无用处不说,兴许小命难保。

晏南舟和阅微草堂中,于公无私,他都会毋庸置疑的选择后者,善意?无错,但亲疏有别,人总归回选择自己的私心,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并无什么不妥。

思及至此,赵是安长长叹了口?气,“走了也好,他身上的伤势一直未有好转,身子越发虚弱,还贫血气虚,许是我医术不精的原因吧,而且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可会出事。”

纪长宁并未解释晏南舟的眼睛好了,也未解释他伤势越发严重,是因为每夜都会在自己屋内布下结界,用血替自己疗伤导致的,这些事情一说又会牵扯出太多?问?题,索性垂眸闭嘴不语。

“对?了,”赵是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看向纪长宁,“这般说来,他周宴的名字是假的,那灵剑派弟子的身份也是假的?”

“嗯。”

“那你呢?”赵是安的目光直直望进?纪长宁眼中,严肃认真,远没有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连语气也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你的身份,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吗?”

纪长宁心下一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垂下眼眸避开这道炽热的目光,她其实可以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化解这个问?题带来的困扰。

可赵是安的目光太过认真,仿佛是透过纪宁的一层皮肉看到?了最?深处的灵魂,令她不知为何张不开口?,明明设想好了话语,可最?终出声却变成了其他,“我不叫纪宁,我叫纪长宁,是万象宗的弟子。”

“还好,只是少了一个字罢了,”赵是安松了口?气,随后笑出声来,甚至还有心情打趣了纪长宁两?句,“我本还担心,咱们相识一场,到?最?后,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有些惨。”

“你不生气吗?”纪长宁对?赵是安这番态度感到?不解,不由得反问?。

“气什么?”赵是安不以为然,“是人就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那时深受重伤,定是吃了很多?苦,醒来后也未提及过去不惜隐姓埋名,自是有自己考量,我不知你过往经历,但我相信我所见到?的你,无论是纪宁还是纪长宁,名字只是一个代称,你依旧是你,并不会因为一个名字有所不同。”

纪长宁神情微怔,双瞳有些放大,看着赵是安,能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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