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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哥这么讨厌我,那么我会按照你的心意,搬出黎家去,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第75章 你以为她爱你
施愿丢下这句话, 也不看在座的另外三人是何表情,就前往大宅旁边的佣人房,将所有被黎向衡命令待在自己的房间, 不准随意外出探听的女仆管家们叫了回来。
她言简意赅吩咐几个女佣上去, 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房间的衣物用品收拾出来。
望着施愿八风不动的表情, 以及黎向衡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 大气不敢出的佣人们意识到, 大小姐和大少爷吵完架又开始闹离家出走了——不过这一次, 她居然敢往大少爷的脸上打。
……真是不可思议。
整个收拾行李的过程,无人阻拦施愿。
黎向衡抱臂端坐在沙发正中, 只是不伦不类红起来的脸,削弱了他无形散发出的威严冷肃。
不到十分钟,女佣们就齐心协力把装着东西的几个大箱子拎了下来。
为首的女佣恭敬垂头:“小姐,时间紧凑,我们只来得及收拾出这些,都是您平时要用的。”
施愿无所谓地点头:“行,那叫上几个保安, 把这些行李箱都放到车库那辆车牌号‘555’的黄色SUV后备箱里去,剩下的你们慢慢整理,弄好了叫司机送到黎叔叔送我的那套房子。”
交代完女佣,施愿又走向黎晗影。
她站在沙发后方,弯下腰,学着黎晗影准备上楼同黎向衡交谈前的样子,正要跟他说话,另一边, 年纪最轻的黎闻烈终是有些按捺不住地追问:“……姐姐,你真的要离开黎家?”
“No.”
施愿竖起一根手指, 纠正他的说法,“不是离开,是搬出去。”
她顾不得黎闻烈的感受,酝酿着言语,蓄意刺激起黎向衡:“毕竟你们又还没有对象,家里就我一个人是阿晗哥哥的家属,他不在的时候,撞见你们也确实不太方便。”
阿晗哥哥。
家属。
不小心把话听进耳朵里的佣人们瞪大了眼睛。
“那么,就先这样。”
施愿笑着进行干脆利落的结尾,接着在黎晗影耳畔吻了一下,情意缠绵地说道,“阿晗,等你结束手头上的事情,就早点过来陪我吧……我会等着你。”
“嗯,好。”
“记得晚上早点休息,宝贝。”
黎晗影旁若无人地唤着专属于施愿的亲昵称呼,修长手指替她挽起耳边滑落的长发。
……
施愿开车走后,留下来的三个男人里,黎向衡率先不发一言乘坐电梯上楼。
黎闻烈不愿跟在他身后离开,那样好像自己也在这场兄弟战争中认输了似的。
他岿然危坐,将原本的轻浮懒散遮掩起来,身上平添几分同黎向衡相近的无形压迫感:“利用这件事,将自己和姐姐捆绑在一起,弄得好像是对苦命鸳鸯一样,二哥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黎晗影慢吞吞地并合指腹,回忆着施愿绸缎似的长发在指尖滑过的触感,听见黎闻烈的挑衅,他充满耐心地偏过脸颊,露出他在课堂上倾听学生们发言时的神色,瞳孔专注,眉峰微蹙。
越是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越是让黎闻烈心口发胀。
他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可你以为,一个人能够永远得意下去吗?”
凝视这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孔,黎晗影忽然觉得,作为兄弟,他们在某些方面很是相似。
没有底牌的时刻,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试图用言语动摇别人。
他面对施愿是这样,黎向衡面对自己是这样,而轮到黎闻烈,他也免不了落俗。
一切的一切,好像成为了一个怪圈,被动的那方,永远缺少安全感和底气。
念头在脑海打转,黎晗影的内心泛起一起同病相怜的悯意,体谅地劝告道:“得不得意看天,而不是看你我。不过阿烈,你也应该对新的称呼熟悉起来了,等到我和愿愿结婚,你在宾客面前不改口叫哥哥嫂子,而是叫哥哥姐姐,那大家都会觉得你很奇怪吧?”
黎晗影不说话的态度,让黎闻烈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蔑视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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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黎晗影真正开口,黎闻烈宁愿他就这样沉默走人,而不是用万分怜悯的语气,去戳自己的心窝肺管子。
他猛地低下头,怕再和黎晗影多对视一秒,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和对方打起来。
幸好黎晗影没有赶狗入穷巷的爱好,在劝告完后,他选择留给黎闻烈平复的空间,转身上楼。
缓缓闭合的电梯轿门,将属于青年的背影彻底吞没。
黎闻烈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枯坐许久,才缓缓抬起眼眸。
他尝到了舌尖上散开的浅淡血腥气。
不知何时,他已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太得意了。
为什么能够那么得意。
拿着这副好好先生的姿态,欺骗了外人,又要来欺骗他心爱的女人。
如果能把他的伪装彻底毁了就好了。
如果……自己和姐姐之间,能没有黎晗影这个第三者就好了。
视网膜中仿佛仍然留存着黎晗影似有不忍的面容,阴暗的想法攀升,黎闻烈用力闭上了眼睛。
好借此隐匿嫉妒在一瞬间催化产生的杀意。
……
大年初二,一个千家万户喜气洋洋的日子。
有许多人在这个夜晚守着爱侣孩子,相互倾诉着对于未来日子的憧憬和展望。
而孤身一人待在房间里的黎向衡,正在通过跨国视频,远程指挥两位助理处理公司的事务。
他选择性无视对面的两位青年在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肿时,露出的一瞬惊异眼神,在结束视频之后,快速冲了个澡,接着闭上眼睛试图尽快入睡。
明天早上,他还要坐最早的飞机赶回去。
于黎向衡而言,黎氏的利益高于一切——得知黎晗影和施愿勾搭在一起,就怒火冲昏头脑,不顾一切赶回赫海市,已经能够列入毕生犯过的少数重大错误之一。
错误既然铸成,他只能尽力弥补。
然而事与愿违。
因为脸颊上似有若无的痛感,强制自己进入沉眠状态的黎向衡,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白日他和黎晗影交谈场景的再现。
隔着书房宽大的办公桌面,他们各自占据一边,自成两片势均力敌又界限分明的国度。
黎向衡的视线里映进黎晗影毫不退让的神情,下意识感到些许恍惚,记忆里那个跟在他身后,敬重地唤他为大哥,事事信赖听从的弟弟,竟然已经成长到了今日的地步。
黎晗影没有留给他太多追忆往事的时间,赶在他前面开口,慢条斯理说着:“我明白大哥总在担心,我手上拿着和你一样的股份,万一哪天对做生意感兴趣,会进入黎氏和你争夺地位权力。”
“但小时候做出的承诺,到现在依然生效。”
“我只喜欢从事一些结构相对而言简单明了的工作,不想花时间在揣度人心上,教书就很好,我传授知识,学生汲取知识,有黎家这一层关系在,我也不用考虑太多的人情往来和名利交换。”
“如果大哥无法相信我,我愿意在转让一半股份给愿愿后,再把手上的半分之五出售给你。”
尽管黎晗影数年如一日远离名利场,但黎家人敏锐的血液始终流淌在他的身体之中,他眼里的情绪透着真挚和坦诚,提出的条件令黎向衡不可避免地动摇一秒。
其实就像黎晗影所说的那样。
只要最多的股份掌握在他手中,剩下的百分之几转让交易,又有什么要紧。
可被某种不可告人的念头驱使着,黎向衡还是要道貌岸然地说道:“阿晗,你没必要揣测那么多,股份在你的手上,我从来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股份落在施愿的手上。”
黎晗影不解:“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愿愿拿着股份,无非就是生活过得更加张扬任性一些而已,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何况转让股份这件事还是我提出来的,她从头到尾爱的只有我这个人。”
自家弟弟自信且一厢情愿的恋爱脑,使得黎向衡听见自己的内心发出一声清晰响亮的冷笑。
他一面想着都这样了,不被骗身骗钱才匪夷所思,一面开口提醒他:“行,施愿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我们先按下不提,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和父亲什么了吗?”
“你的病就算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不可以随便和其他人亲近,就算想要谈恋爱,恋爱的对象也要经过我和父亲的同意才可以,这些医生叮嘱过的事情,你全都忘记了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黎向衡,黎晗影挑起眉:“现在父亲已经去世,替我相看女人的权力就落到了大哥手里,那么大哥认为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温柔的、体贴的,还是贤惠的?”
黎向衡简明扼要:“不论什么样的,反正不是施愿这样的。”
黎晗影笑了笑:“所以爱情就是这么奇妙,越是不可能的人,越会互相吸引。我做了很久努力,想要控制住情感的发展,可惜还是失败了。我做不到,大哥更不行。”
彼此仿佛初学说话的幼童,来来回回拉扯,尽是些“我说不行”、“我觉得可以”的废话。
黎向衡后撤身体,倾斜脊背靠上皮质柔软的老板椅。
两天不睡觉,令他双眼发涩,脸颊上的巴掌印亦是一下又一下通过胀痛感吞噬他的理智。
他揉捏着眉骨之间凸起的山根,彻底结束想要说服黎晗影的打算。
于是轻声询问:“你以为施愿真的爱你?”
第76章 认输的黎向衡
“她当然爱我。”
黎晗影想也不想地回答。
黎向衡感到好笑:“你觉得她爱你什么?”
“我的姓氏, 我的股份,我的长相,我的性格还是其他——”
黎晗影的话落在这里刻意停顿了几秒, 留给黎向衡猜测遐想的空间, 唇角随即勾起一抹沉迷的笑, “只要她对我有所图, 且抛弃别人选择了我, 那不就是爱我吗?”
“……”
无语过后, 黎向衡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那是爱吗, 阿晗?”
“如果你变得什么都没有了,她就会把你丢下。”
黎晗影屈起指节,在座椅扶手上笃定地叩了叩:“可大哥的假设不会发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一无所有。”
有的时候,黎向衡认为自己这位弟弟很愚蠢,竟然会被施愿这样的女人耍弄得团团转。
只不过是一条掺杂了太多欲念而变得不再澄澈的溪流,虽有些小聪明, 但浅薄的深度就在那里,任凭再怎么扬起碎石泥沙模糊人的视线,只消知道她的目的,就能一眼看透。
可有的时候,黎向衡又觉得黎晗影的话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以至于自己无法反驳。
他们是亲兄弟,姓氏和血脉使得他们紧密相连。
只要他黎向衡不曾倒下,黎晗影就可以一直过人上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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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失去一切被施愿抛弃的假设无法成立。
黎晗影得以永远迷失在“她爱着他”的甜蜜谎言之中。
黎向衡只好通过另一个角度叫黎晗影认清楚现实:“阿晗,你太自以为是了, 倘若有所图谋就是爱情的话,那么换一个人来给予施愿更多、更好的,你给不起的东西,你猜她会放弃你吗?”
黎晗影的眼神倏忽晃了晃:“不会有人比我对愿愿更好。”
察觉到他的动摇,黎向衡憋在心口的气突然顺了不少,顺带脸上的巴掌印也没那么痛了。
他再接再厉,举出黎晗影绝对不想听到的例子说道:“或许没有人比得上你对她付出的纯粹感情,但从物质方面呢?不说更遥远的别人,单说眼前你认识的,比如阿烈,比如,我——”
“要是我给她更多股份,让她坐上家主夫人的位置,站在赫海市名流圈的顶端,从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会跌下来,这样的身份拿出去,应该比做你这位大学老师的妻子更风光点吧?”
说来说去,黎向衡最终将话题绕到了黎晗影在意的点。
自从他拿自己来举例后,随着他的语义深入,黎晗影的目光逐渐变得晦暗。
他停止敲叩扶手的动作,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开口:“大哥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黎向衡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晗影盯着他,附着在英挺眉骨之上的肌肉突突跳了几下,发冷的目光沉入阴霾之中:“大哥不同意我把股份转让给愿愿,千方百计阻止我们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很早开始已经在觊觎愿愿了吗?你想要独占的东西,又怎么会让给别人?就算是弟弟也不可以。”
“你别胡说!”
言语比大脑的指令来得更快,黎向衡的反驳脱口而出。
但抬高的音量冲击鼓膜的同时,他发觉当下自己内心涌现的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心虚。
……不。
没有或许,就是心虚。
借着办公桌的阻挡,他衬衫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寒声补充着,“别把你那套恋爱脑的想法套在我的身上,我拿自己举例只是为了让你认清施愿并不爱你的现实。”
“哈。”
黎晗影发出似笑非笑的气声,“是吗,谁又能说得清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再用迂回的手段,注定不可能逼迫黎向衡退步。
他索性开诚布公地问道:“如果大哥不喜欢愿愿,为什么要把她丢掉的内裤藏起来?”
黎向衡直接卡壳。
这么多年以来,哪怕在商场上遇到再难缠的对手,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过。
想不到该怎么应答,他无意识选用了最欲盖弥彰的方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把回忆再跟大哥理一理。”
黎晗影双手交叠,支起手肘撑在办公桌上,缓缓靠近他,“那天,你从女仆手里接过脏衣篓的时候,我站在楼上的窗户前都看到了。大哥说说看,你要那个脏衣篓拿来做什么?”
“我——”
黎向衡欲要解释,然而黎晗影不想再听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来替大哥说吧,因为你从来做不到正视自己的欲/望。我只想要留住我心爱的人和事物在身边,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形态,你和父亲就说我有病。相较于有病的我,做任何事都遮遮掩掩的你们,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黎向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他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偶尔有逾越的冲动,也仅仅限制在无人得知的范围内。
可偏偏,他的阴暗、下流、失控,被最不该发现的人撞见了。
“大哥离开以后,我亲自前往垃圾间证实过,那些从脏衣篓里倒下去的衣物都还在。”
“唯独一条内裤不翼而飞。”
“一边对着我们用养兄妹的道德关系进行限制,一边却在无人处尽情放纵自己。”
“大哥怎么能犯下这样低级的错?”
低缓而徐然的语气,同过去无数次发生在日常的对话并无任何不同。
但黎晗影话音尽处散发的恶意,却叫黎向衡感到不寒而栗。
他意识到,这件事,自己真的做错了。
错误不在于偷走养妹的内裤暗自发泄。
错误在于没有将内心的防御拉满到最高级,以至于叫黎晗影轻而易举地将其戳破。
戳破过后,如同打碎的发霉鸡蛋,黏腻的、肮脏的、难舍难分的内里彻底淌出。
每一次颤抖的呼吸,每一秒沉重的心跳,都在告诉他,不同意转让股份,不同意空有兄妹名义的有情人在一起,在看似大义凛然的说法背后,是他那强烈到几乎把所有理智焚烧的嫉妒心。
他输了。
并非输给黎晗影。
而是输给施愿。
输给在见不得光的阴暗缝隙之中,那吸足欲/望疯狂生长的动情和真心。
像是累到极点一般,黎向衡再度闭上了双眼。短暂的,不想再去思考计较利益得失,只有自己才清楚的颓唐挫败裹挟在话音之中,他退让道:“……阿晗,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不想怎么样。”
黎晗影再度重复一遍,“我无意进入黎氏集团,也不打算和大哥争权夺利。”
“这是你对愿愿犯下的错,拿股份补偿给她,这样很合理。”
黎晗影的要求提出,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黎向衡没有再说话。
直到黎晗影礼貌地提醒他,两个人待在书房里太久不好之后,才道:“我可以投同意票,但是你只能转让给施愿百分之五……否则你去跟施愿坦白吧,我一分钱都不会同意给她。”
计划达成,知晓不能把黎向衡逼得太紧,黎晗影轻轻说出一个“好”字。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梦境也随即结束。
黎向衡却再也无法进入睡眠,他胸膛起伏着,从无力和懊恼中转醒。
白日里,对着施愿强装的冷淡和若无其事,如潮水般尽数褪去。
他取过搭在旁边的睡衣,默默穿戴好,一步一步朝施愿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去。
失去了主人的事物,哪怕只是略作抚摸,说不定他也能收获平静。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黎向衡迎着宁谧的月光,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间。
出乎他的意料,房间里有昏黄的灯光浅浅弥散。
穿过廊道,驻步在分别通往卧室、书房和衣帽间的岔路时,他瞧见双人床上的床头灯以最微弱的模式运作着,黎晗影沉睡的身影趴伏在靠左一边,臂弯间还紧紧拥抱着施愿昨日换下的睡衣。
如此名正言顺。
……
和睡不着的黎向衡一样,搬进新家的施愿同样也难以入眠。
设计团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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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样板房装修更换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楼几个多功能区域还没有完全调整。
不过这不妨碍施愿的入住。
她坐在比自己大宅的房间还要宽敞不少的大床上,在黑暗中低头摆弄着手机。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刷新之后,黎氏集团的官网界面,终于出现了一条公告。
内容和何律师离开前的大差不差,大致为内部股份的调整,以及迎接施愿成为股东会成员。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落地窗对出去名贵的花卉植物错落有致。
一切都笼罩在寂静之中,唯独施愿的心情不断加热。
在到达沸点之后,她忍不住坐在床上尽情尖叫了几声。
她颤抖着手机将公告截图,打开自打黎见煦去世,慰问了她几句就陷入沉寂的微信群。
望着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的对话框,不知为何,施愿突然鼻尖一酸,有热泪打湿干涸的眼眶。
她半仰着面孔,抽出床头柜的纸巾,将来不及滑落的泪水及时擦去。
有了这百分之五的股份,看圈子里谁还敢把她当做丧家之犬一样看低。
那些该收拾的人,她也该使出手段收拾收拾了。
施愿缓了片刻情绪,将精心裁剪的截图发在几个群里,特别是有赵善萱存在的名媛小群。
傲慢、得意且娇滴滴的语音紧跟其后发了出去:“前段时间我忙着为黎叔叔伤心,都没怎么关心家里遗产分配的事情。好在哥哥们也都惦记着我,不用我说,也给了我公司的股份。”
“为了庆祝庆祝,要不过几天大家都出来跟我聚聚吧?”
第77章 总该看看好戏
施愿发语音的这个点虽然已到半夜, 但没睡觉的仍然很多。
群里先是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叮咚一声,作为施愿死党的许沁月率先出来响应。
她发的也是语音, 态度热烈地说着:“好啊好啊, 正好除了走亲戚也没事干!”
“月月你想去哪里庆祝?”
有人回复, 施愿就这样跟许沁愿在群里旁若无人的闲聊。
许沁愿笑嘻嘻地问道:“在思考这个问题前, 小的要问问活动是不是大小姐全程买单?”
施愿:“当然, 庆祝我成为黎氏股东的高兴事, 我要是不买单,那还说得过去吗?”
“你买单那就全程你说了算呗, 我的大小姐。”
一来一往,同样满肚子坏水的施愿立刻明白过来许沁月在跟自己打配合。
她的眼珠转了两圈,还没来得及给几个选择方案,群里的富二代们仿佛木乃伊一般复活过来。
他们特地到黎氏集团的官网确定了施愿发送截图的真假,见是事实,立马变了副嘴脸。
“恭喜你呀,愿愿!”
“我就说, 黎伯父从来都是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的。”
“哎呀,愿愿这么受宠,继承股份那不是理所当然?”
“毕竟是黎家唯一的大小姐呢,那不比其他三位少爷更加精贵~”
……
众人七嘴八舌地响应着,或打字或语音,通通说着不要钱的好话。
施愿早就习惯了这个圈子拜高踩低、瞬息万变的态度,隔着屏幕冷眼旁观片刻,又蓄起甜润语调询问:“那我和月月要庆祝, 你们都来不来?”
“来来来,怎么可能不来!”
“早就想约愿愿你出来逛街喝茶了, 就是怕你前阵子要忙着去黎氏上班,抽不出空来。”
施愿笑了一声:“怎么会?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再没空也得空出时间来。”
她说到“好朋友”三个字时,微微加重语气,联想到她记仇且睚眦必报的个性,手机另一头本就心怀忐忑的富二代们尴尬几秒,越发卖力地讨好着她。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沉寂已久的群里气氛炒热,按照施愿的喜好商量着到时候是包个酒吧彻夜狂欢,还是办个游艇晚会,或者干脆飞到国外,找个天气温暖的地方开泳装派对。
唯独以赵善萱为首的一伙人没有开口。
从前在群里,她们就是彼此看不顺眼的对立者,各自率领着小团体。
不过簇拥施愿的占据大多数,只有几个实在挤不进施愿身边,又或者跟施愿有过节的,才选择紧紧围绕着同样家世显赫的赵善萱,时不时唱个反调、提出“友善意见”,给施愿这头添堵。
用直白的话来讲,赵善萱一直都被施愿压了一头,在及其稀少的情况下,才能小小反击。
也难怪好不容易抓到个施愿的把柄,她就迫不及待到处转发。
赵善萱不吭声,她的忠实拥趸们哪怕没睡,也不好开口。
对头装死,那这个“庆祝派对”就没意思了。
不打算把事情揭过,施愿故意@她:“善萱,你这么早就睡了吗,怎么不出来说两句?”
“为我庆祝的派对,你跟我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不会打算不来吧?”
群里这时候又不说话了。
他们都清楚施愿前脚分到可怜巴巴的遗产,后脚赵善萱就把她和陆观承在茶馆拉扯的尴尬场面转发到数个群里的真相——弱者才需要依靠扮委屈装可怜来赢得他人的恻隐支持,在绝对的身份地位之前,哪怕施愿的目的呼之欲出,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大声指责她的不依不饶和恶毒。
终于,追随赵善萱的某个跟班顶不住压力,解除了隐身状态,向施愿解释:“愿愿,白天闲聊的时候,萱萱刚抱怨过这几天她家里忙得要死,这会儿可能是太累已经睡了吧,你别不高兴。”
施愿漫不经心说道:“你们俩是好朋友,善萱睡了你也可以替她做主吧?难不成你都说了想来,善萱还能直接拒绝吗?那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也不给我们黎家面子啊。”
她扯起黎家这面大旗总是无比熟练。
在无声处,不仅是赵善萱的簇拥者,所有对着施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都纷纷流下冷汗。
施愿说完这句话,退出微信群没再看下去。
她的意思点到为止,相信明天被迫“醒来”的赵善萱总能给她一个满意答案。
许沁月在群里看了会儿热闹,又给她打语音电话过来:“愿愿,你这么针对赵善萱,是不是知道了她前两个月偷拍在茶馆纠缠的你和陆观承,然后在各个群里到处转发的事?”
施愿不置可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件事许沁月也没有告诉她,不过并非出于幸灾乐祸,而是不想让她更糟心。
她好声好气地同施愿解释:“因为我跟你关系好,他们也排挤了我,有我在的群她都没发视频,我还是过了很多天,不小心在背后听见别人议论才知道的真相。”
“对不起啊,没跟你说是我不想让你更不开心。”
施愿慢悠悠地说道:“下次不用瞒着,谁说了什么,谁做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否则我怎么知道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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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跟我姐妹好哥俩亲的人,私底下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
许沁月舒了口气,答应下来:“愿愿,我真替你高兴,你成为了黎家的股东,担心的事也终于可以放下了,现在荣耀回归,是想好了怎么整赵善萱吗?还是有什么新的主意。”
施愿“唔”了一声,仿佛在思考:“所有的事,也不光是赵善萱的错,单整她一个人还不够,等着瞧吧,那些听见我拿不到什么遗产,就计划着踩我两脚的人,总有他们的好戏看。”
……
第二日,黎晗影开车两个小时过来给施愿送午饭。
面对面坐在软装修改到一半的饭厅里,施愿跟他说起要举办庆祝派对的事情:“虽然我名下也有游艇,不过尺寸太小了,待不下几个人,老公,黎叔叔送你的那艘,能不能借我用用?”
黎晗影将放在保温盒里的四菜一汤依次摆在餐桌上,然后洗干净筷子递给她道:“这种事你直接做就是了,不用跟我商量,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Mu~我就知道老公你对我最好了。”
施愿得到满意的答案,边吃饭边做出几分关心他的姿态,“不过我走了以后,家里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黎向衡没有为难你吧?真是搞笑,他又不是父母长辈,还要插手我们感情的事情。”
黎晗影为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虫草花乌鸡汤:“后面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意大利的事务还没忙完,一大早大哥又坐着飞机走了。但是愿愿,你也知道大哥的性子,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或许会采取一些别的手段。”
施愿不满地嘟囔着:“所以说那么听话干嘛,越对他恭敬顺从,他越不把别人当人看……没准等会儿做出什么派人把你我关在各自的家里,出入都有人监视的变/态行为。”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黎晗影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他又夹了一只虾放进施愿碗里,半敛眼睫同她说道:“愿愿,要不我搬来和你住怎么样?”
“……哈?”
“我是为了反抗黎向衡,才住到这半成品房子里面来的,你来了要睡在哪里?”
在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施愿心想,自己搬家本就是为了让黎晗影的感情逐渐冷却下来,他要是直接搬进来跟她同居,她这辈子还能有机会提出分手这两个字?
“我可以和你每天睡在一起。”
“或者你嫌弃这里还没装修好,直接搬到我市中心的房子里也可以。”
黎晗影的瞳孔散发着希冀的光亮,施愿看得出来,他提起这件事并非商量或是开玩笑。
面对黎晗影的热切,施愿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一点。
她昨晚前前后后思考了很久,总觉得黎闻烈说得没错,如果黎晗影真的做出提前命令何律师告诉黎向衡和黎闻烈,打得她措手不及的行为,那肯定不是因为不想把股份转让给她。
毕竟不采用非常手段,早说还是晚说,黎向衡都不可能同意转让股份。
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何律师直接通知黎向衡回国,那么她再也没有办法遮掩自己和黎晗影的恋爱关系,只能迎着两方的怒火,被迫将私情公开在天光之下。
施愿迟迟没有开口,黎晗影眼底的微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黯淡下去。
他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施愿轻咬下唇,露出为难的神色:“你知道的,我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有个计划,上次何律师的忽然通知,以及黎向衡的提前回国,已经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黎向衡跟你谈过以后,又莫名其妙答应了转让股份给我,我感觉这些事里面都好像内含着阴谋,我们还是不要那么着急吧?”
她搬出正大光明的拒绝理由,又在言语之间透出对于黎向衡和黎晗影谈话内容的探究。
略带疑问的目光滑向黎晗影所坐的对面。
而黎晗影的面孔并未露出任何特别的反应。
他用勺子舀起一口汤送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将其咽下后,轻轻说道:“愿愿,我没跟你主动提起我和大哥谈了些什么,为的也只是不想加重你的负担或者内疚感……”
“可既然你心里有疑惑,那么,我对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第78章 游艇上的交锋
“其实就跟做生意等价交换一样, 想要大哥答应也没那么难。”
黎晗影娓娓道来,“我明白大哥一直以来最介意的是什么,父亲去世, 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平分给我和他, 虽然我并不打算进入黎氏集团就职, 但大哥还是会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所以我跟大哥商量, 我转让多少股份给你, 就把价值相等的股份也转让给他。只求他能同意我给你的生活一个保障, 以及不要再阻止我们在一起。”
他的言语内容掩去拿黎向衡的秘密作为威胁的事情,只将自己放在愿为爱放弃一切的位置。
不出意料, 这种行为让冷心冷血,善于利用感情谋求利益的施愿认为他好愚蠢。
黎晗影当初许诺把手头一半的股份分给她,按照这个说法,岂不是另一半就要给黎向衡?
为了爱情,他真的能够忍受一无所有?
重度恋爱脑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施愿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坐在对面喝汤的黎晗影,话音间充斥着不可思议:“难道哥哥你也不知道, 黎氏集团每百分之一的股份价值多少钱吗?你怎么这么傻?股份给了黎向衡,自己什么都不剩下,那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是要靠我养你吗?”
听到对方最后一句夸张化的说法,黎晗影俊美的面孔浮现信赖依恋的笑意:“是啊,愿愿,我最大的心愿也只不过是下班归来,为爱人孩子做一顿好吃的晚饭, 晚饭结束后一家人依偎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看电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愿愿你愿意养着我, 和我一起过这种生活吗?”
……什么孩子,什么依偎在一起看电视。
这种生活,奔波在赫海市街头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到。
如果她想要这样的日子,那费劲一切留在黎家做什么,拿着黎见煦给的五千万乖乖滚蛋就是。
施愿转过脸:“哪有这样子的?我才不要养你呢,所以你也不能被黎向衡给得逞,反正他已经点了头,转让协议也签下了,你跟他说的只是口头内容,就算反悔了他又能拿你怎么样?”
“愿愿,不是这样说的。”
黎晗影认真道,“我跟大哥提起这点,就是做好了把股份转让给他的准备。你看,他也没有赶尽杀绝,同意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作相当于也给他百分之五,还有剩了不少留在我的名下。”
“……你真是一个从五千年前穿越过来的,那种会为了坚持正义撞柱子死掉的老古董。”
施愿没忍住吐槽一句。
像是得到了什么潜在的认可,黎晗影的笑容更是从唇角渗入眼底。
他轻轻弯起内蕴风流的桃花眼:“愿愿,也许你会觉得我的做法很蠢……但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不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再家财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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