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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愿连忙点了点头。
为着刚才的一番纠缠,她的长发小半深陷在高领的包裹里,发梢刺得皮肤滋生痒意。
她维持着小狗般眼巴巴注视主人的姿势,随手穿过头发的缝隙将其撩起,手腕却再一次被目光沉下来的黎向衡制住:“那你回答我前面的问题,现在和阿晗进行到了哪一步?”
施愿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本想自己和黎晗影在黎向衡面前的表现,也不过是在正常关系的情况里稍显亲密了点,除开那日似是而非的暧昧言论,黎向衡应该抓不到什么实质的把柄。
怎么此刻他表现的样子,却像是下班回来正好捉到了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妻子和奸/夫?
施愿试着转动被困在黎向衡指尖的手腕,发现无异于蜉蝣撼动大树,纹丝不动。
她只好装模作样地拧着眉头,示弱道:“哥哥,你弄疼我了……”
“不要转移话题。”
黎向衡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施愿仍对他扬言要自己一无所有的警告心有余悸,于是咬死了不肯承认:“没有转移话题呀……我和黎晗影、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大哥要冤枉人也该有个限度……”
红痕都已经映在脖颈上了,她还这么死鸭子嘴硬。
黎向衡差点就想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若说刚才他对施愿还有些许耐心,眼下却是被她的撒谎狡辩刺得心头更加厌倦。
他想,和施愿浪费口舌终究无用,本打算借着上班的机会,减少她和黎晗影的见面往来频率,事实证明,他对施愿还是太宽容了,他一定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牢牢看守起来。
施愿做好了用一哭二闹三装傻的方式,来和黎向衡进行持久战的准备。
谁料她才把脑海里的念头转了个来回,黎向衡就握着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屁/股离开自己的大腿:“你不说实话,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记住我今天的话,你回房吧。”
……
黎向衡在她这里掌握不到确凿证据。
而她在黎向衡那头,也没弄清楚黎晗影究竟得了什么病。
施愿在乘坐电梯上楼的路上,回想了一遍今天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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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不管是黎晗影还是黎向衡,似乎都对自己的脖子有着异样的执着。
匆匆回到房间,施愿梳起头发对着镜子找了个来回,苦于看不到后颈的具体情形,她又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估摸着大概的位置咔擦咔擦拍了几张。
终于在一张照片里,她看到了皮肤上不知何时留下的红痕——这痕迹多半是和容怀瑾演戏时他留下的,乍一看像极了才刚经历过不可言说的激烈情事。
怪不得黎向衡会连有没有做/爱上床这种话都能问出来。
施愿挂怀着黎晗影的疾病,又被这横生而出的小插曲搅弄得头疼。
她和容怀瑾的事没有告诉黎向衡的必要,毕竟他相比黎晗影多疑了不止一星半点,可要怎么消除黎向衡的疑惑呢?同他说直接说这是蚊子咬的或是不小心撞到的,只会惹来嘲笑。
施愿边泡澡边思索着应对方策,待到吹完头发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多了条未读信息。
是个陌生号码。
但短信的内容叫施愿一眼认出了发送者是谁。
【我今天的表现如何?黎晗影那个圣父现在一定对你充满了保护欲吧。】
圣父。
用来形容黎晗影,倒是恰如其分。
施愿顺着记忆里黎晗影缠着手表砸下去的镜头,想到了容怀瑾惨不忍睹的鼻梁。
有闲心半夜三更对自己骚扰邀功,多半问题也不大。
她随手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却被容怀瑾秒挂断。
新的短信又飞快地发了过来:【我暂时破相了,还贴着纱布,很丑,不想被你看见。】
施愿看完顺便左滑删除,像是怕她被拒绝了不高兴,容怀瑾的电话在短信后响起。
“抱歉啊,是我估计出了错误,我也没想到黎晗影会对你下手这么狠。”
施愿假模假样地道着歉,另手扯起铺好的被子盖住自己。
“没关系,没什么大事。”
容怀瑾安慰的言语说得吃力,施愿不明白为什么他鼻梁受伤,声音也变了个调子。
“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要不要我明天下班了抽空过来看看你?”
面对施愿的询问,容怀瑾识趣地道了声不用:“我醒过来以后就跟爸妈打了个电话,说要临时去国外出差一个月,你要是过来看我,明天他们就该知道我被打躺在了医院里。”
施愿本也没打算真的去看望容怀瑾。
和一个强吻过自己的人转头握手言和,落在别人眼里肯定会引起怀疑。
“好,那你恢复得差不多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分手了两年,如今重新连接起关系,谈完正事,一下子就没有了话题,施愿客气地说出结束词,等待着容怀瑾主动挂断电话,那头却只传来略显沉重的鼻息。
“容怀瑾,你不睡觉吗?”
她耐性有限,索性将话挑明。
躺在漆黑一片的VIP病房里,唯有彻夜不灭的走廊灯,隔着透明玻璃照进室内。
不久前续打了止疼针,药效未起,容怀瑾这会儿还是痛得无法入睡,他极力克制压抑的呻/吟,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要不我们聊会儿天吧,我总是会想起谈恋爱时的你。”
满腹心事的施愿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
她想自己十三岁搬进黎家,对于黎晗影年少时的过去着实了解不多。
瞧着不愿吐露实情的黎向衡,以及周围服务了黎家这么多年,却从未提起过这件事的佣人们的样子,显然她直接去问黎晗影本人也并不明智。
容家和黎家自上一代就有来往,说不定容怀瑾会掌握着点蛛丝马迹。
“好啊,阿瑾,我正好想和你说说话。”
可怜容怀瑾以为她要跟自己怀想一番过去的风花雪月和美好记忆,他瞬间觉得鼻梁的伤口没那么痛了,就要挑选最念念不忘的说起:“你还记不记得——”
“你还记不记得我二哥年少时候的事情?”
共同的语句开头,转向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轨迹。
容怀瑾愣了一秒。
意识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连聊天都要说起情敌,他覆盖在绷带下方的面孔一阵扭曲。
“无非就是知名的三好学生,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尽量让语气呈现出风淡云轻。
以免好不容易得来机会,又在施愿那里的印象烙下妒夫二字的烙印。
书房的互相试探,让施愿从黎向衡的表情和动作中,根本否定了黎晗影身患绝症的可能——治不好的病如果不是出自身体,那么多半来源于精神。
可容怀瑾提供的情报,却是她从任何一个跟黎晗影接触过的人口中都能得到的。
施愿翻来覆去地思考着黎晗影身上的异于常人之处,得出结论,他简直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正常人都要好上十倍。温柔、得体、优雅、聪慧,以及出生上流圈层不该有的同情心。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就没从哪里听到过一些有关于他的缺点?”
施愿抓了抓头发,索性问得更加直接。
“缺点……愿愿,你关注这个干什么?”
一看施愿不是来跟自己讨论黎晗影的优秀出众,容怀瑾充满阴暗与破坏欲的心情瞬间被照亮。他抿着薄唇,一面绞尽脑汁地搜集着情敌的缺点,一面故作矜持地问道。
“因为我要嫁给他啊。”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两个人婚后能否一直过下去,是看对方最大的缺点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容忍,我现在多了解黎晗影一点,将来也方便我更和睦地跟他相处。”
这下,容怀瑾分不清到底是鼻梁痛还是心脏更痛了。
他按捺着想把手机用力砸到地上的鼓噪情绪,听见亮起的屏幕那头施愿语气散漫欢欣。
“……愿愿,你为什么对他就是那么关心?”
“我跟你谈过恋爱,也见你跟别人谈过恋爱,但没见到过你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他充满醋意和不甘的声音最终还是隔着手机传了过去。
施愿仰头看着天花板,叹出口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呀阿瑾,你要是现在能够把手头上的容氏股份转给我,我也不需要这么辛苦了,而且还能保证这辈子只关心你一个。”
没有撒娇卖乖。
没有绿茶扮相。
这一刻的施愿毫无保留地对着容怀瑾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话筒那头沉重的呼吸慢慢微弱了下去。
施愿并不怪他,对比股权分散到三兄弟手里的黎家,容家的产业都握在他父亲手里。
见问不出什么,她道了声晚安,想要挂断号码。
屏幕即将熄灭的前夕,容怀瑾吃力断续的嗓音再度响起:“……我想起来了,在你寄养到黎家的前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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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晗影忽然没有征兆地被黎伯父送去国外,做了半年的名校交换生。”
施愿心念一动。
又听他紧接着干涩保证道,“愿愿,我发誓,你想要的,我迟早都会给你。”
第24章 想一直在一起
一晚上, 施愿心里藏着许多七拐八绕的思绪,到起床的闹钟响之前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但她是一个要么不说,说了就要做到的人。
因此强忍着滔天的困意, 把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洗漱。
女佣按照惯例上楼来叫她起床时, 她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梳妆台前, 正用化妆刷蘸取修容, 一遍又一遍地遮盖着眼睑下方由于睡眠不足而出现的青黑。
“大小姐, 需要呼叫造型师为您上来服务吗?”
女佣收拾起浴室内昨日换下的衣物, 柔声询问施愿的意见。
将最后一层修容涂抹完毕,一副漂亮面孔总算勉强回到了无瑕的状态, 施愿打个哈欠,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用了,以后工作日都不用安排人来给我化妆做造型,家里离公司那么远,为了不迟到,你看情况把一些麻烦的步骤都给我省略。”
七点半,施愿下楼吃早饭。
尽管比第一天提前很多, 距离九点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但不再等她的黎向衡已经早早出发了,唯独放在餐桌主位上还未收拾起来的咖啡杯,证明着他曾经坐在这里。
施愿随意估算了一下他睡觉到起床的时间,心里感叹他活着真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端着各式早餐的佣人们行云流水走了过来,依据施愿的喜好,将她喜欢的中式蒸点和咸粥放在她的面前,又将另外一份纯西式的培根煎蛋吐司, 放在她的正对面。
“家里还有别人在吗?”
施愿问道。
“是的,大小姐, 二少爷还没下来。”
佣人回答。
“奇怪,他今天没课吗,怎么现在还没出发去赫海大学……”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施愿疑惑自言的时候,客厅的楼梯之上传来逐步下落的足音。
“早啊,愿愿。”
黎晗影穿着简洁修身的黑色毛衣和休闲裤,半长的头发自脑后梳成优雅的低马尾。
不见面还好,一相见,黎向衡的话又在耳边重复作响。
施愿恨不得自己的双眼化身成为CT仪器,从里到外把黎晗影扫描个透彻。
“早啊,哥哥,你今天不去学校吗?”
好在她还懂得分寸,及时移开目光,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
“不着急,下午的课,可以晚点儿再去。”
黎晗影旋身坐在那份西式早餐前,银质刀叉在指间起落,自成一副仪态优美的油画。
一方本就寡言,一方又为着其他的原因,也没有闲谈的心情。
短暂的早餐时间过去,施愿用餐巾擦了擦嘴,打算跟黎晗影告别。
“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在施愿放下筷子的那一刻,黎晗影也没有继续吃饭。
他的视线落在施愿因为肤色过白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上,温柔地说道,“我看你的样子,昨天晚上应该没休息好,等下就不要疲劳驾驶了,我开车送你上班吧。”
以往对于黎晗影的体贴,施愿一向来者不拒。但黎向衡的话变成了一枚埋藏在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而那个未知的疾病就是等待点燃的引线。
黎向衡说无论关系深入到何种地步,她到最后都会发现自己无法接近黎晗影。
那么,黎晗影此时此刻对她的好,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意?
施愿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遇事不喜纠结的个性又很快让她暂时说服内心:反正她从来不曾对黎晗影付出过一丝真感情,又何必在意他所展现的好是否另怀目的。
如果一艘船行驶不够平稳,实在会有倾覆的危险。
大不了,她再找准目标,更换一艘就是。
“好啊,哥哥。”
她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那就麻烦你了。”
……
考虑到路程长短和交通便利的问题,黎晗影把自己的车弃在了大宅,他询问施愿上班打算开哪一辆车,施愿却径直将他带到停到车库最角落的冰莓粉阿斯顿马丁哪里。
“这辆车我之前没见你开过,是新买的?”
发动跑车,黎晗影的手指抚摸过包裹住方向盘的粉白菱形皮革,口中问道。
“是啊,黎向衡送给我的,似乎是昨晚加急空运过来的吧。”
第一次乘坐,施愿四处摸索隐藏按钮,打开按摩功能,又调节起座椅的位置。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黎晗影的话,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伸了个懒腰,面向黎晗影没骨头似地倚着。
黎晗影嗯了一声,迎着日光照耀的神色未变,但施愿奇异地感觉到他对此兴致不高。
踩下油门,阿斯顿马丁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庄园主道,朝着下行的公路开去。
“昨天我走以后,对于冤枉你那件事,大哥有向你解释吗?”
畅行了一段无人且坦荡的路途,他们的车辆逐渐与其他上班早高峰的车流汇集。
连吃了两个红灯,在等待的间隔里,黎晗影和施愿聊起天来。
“哥哥想要他对我解释什么?”
施愿刻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他让我上班给我开工资,说只要老老实实待满半年后走人就给我五千万,再加上这辆车,他这么大方的老板,从来都是不会做错的啊。”
这辆全球限量的顶级跑车,原本不过是跟黎向衡就上班一事讨价还价所占到的便宜。
但施愿微妙的语境,将黎晗影引向了另一种层面的联想之中。
傲慢如黎向衡,宁愿拿钱堵住施愿的嘴,也不肯承认自己先入为主犯下的错误。
红灯变黄,黎晗影一贯和煦的表情也慢慢淡了下去。
他默不作声握着方向盘,加速跑车将一路试图争锋的车辆赶下,而他的声音萦绕在狭窄空间内显得又沉又轻:“愿愿,你以后想要什么东西,不用找大哥,直接跟我来说就是。”
“晚点我将这辆车的双倍价格转到你账户,你就当成是自己买的,不要不开心。”
黎晗影转钱转得如此大方。
到现在,他所给予施愿的,早就大大超过了黎见煦遗嘱里面分给施愿的那部分价值。
施愿得意心想早上特地选了这辆车果然没错。
她观察着黎晗影的侧脸,笑嘻嘻地说了句哥哥真好,在第二笔巨额赠予的诱惑下,她倾身靠近黎晗影一点,用一种孩童嬉闹似的语调问他道:“我想要什么都能跟哥哥说吗?”
黎晗影没有丝毫犹豫:“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就都可以。”
这一刻,他的形象在施愿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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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控制住眸光中即将出现的兴奋和不知满足,话到嘴边的“那要是我想要黎家的股份呢”堪堪咽了下去。
不,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施愿把头转向黎晗影的余光捕捉不到的侧旁,有意识地收敛着灼热的呼吸。
一些骤然而生的怪异念头在脑海嫩芽似地萌发。
如果这样的黎晗影都有病,那其他的黎家人岂不是都应该得了十种八种?
命运注定她陷在黎家这个巨大而尊崇的精神病里,她择取其中一个症状最轻也最大方的,起码不至于像看到过的狗血小说里的女主那样,身心又要受虐,好处一点也捞不到。
纵使无法读取此刻施愿真实的想法,黎晗影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其他。
刚刚眼睛不眨损失了将近九位数的他,丝毫没有为人付出过后渴望得到夸奖和表扬的情绪,他偏了偏脖颈,视线仍然谨慎地注视着前面拥堵的车流,用与往日别无二致的语气询问道:“愿愿,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施愿并不回答。
她在下一个红灯到来之际,倏而抬起头在黎晗影的脸上亲了一下。
“忽然觉得,和大哥比起来,哥哥你才和我更像是一家人。”
“要是能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施愿说完,仿佛害怕黎晗影赧然,很快把头扭了回去望向车窗外。她的嗓音如同树枝破损处滴落的浓郁树脂,沾染上停栖的飞虫,一点一点将它吞噬殆尽。
另一侧,黎晗影仍在平稳驾驶跑车。
谁也不知道的是,他在体会到施愿温热亲吻和柔软告白的瞬间,用力咬住了舌尖。
……
相比昨天的无所事事,今日施愿一到107层,就发现助理周颂宇守在了她的办公室前。
他将臂弯间足有二十本之多的文件夹放在施愿的桌上,向她下达黎向衡的任务:“这是公司近两年内完成的重要项目,你根据日期前后的顺序,把它们整理到表格文档中,并将其中的一些例如合作公司、节点进程、事后反馈等关键信息罗列清楚。”
这些只是初级的工作,需要花费的只有耐心、专注与时间。
黎向衡有意让她的生活被正事绊住,从而抽不出空闲缠着黎晗影暧昧调情。
整个上午,施愿办公室的透明走廊里陆续走过无数人,有黎向衡接到电话上下楼一趟,又有其他或眼熟或面生的集团高管、董事会成员、项目合作商来来回回七八趟。
对着枯燥的表格看累了,施愿就分出一点注意力,放在那些与黎向衡见面的人身上。
如此,乏味单调的半个工作日总算过去。
到了中午,黎向衡和城建部的相关人员有个饭局,一秒都不得休息便带了周颂宇出去。
整个楼层里没有了他,施愿也随之放松下来。
她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儿,肚腹又发来饥肠辘辘的抗议。然而维持一个姿势忙碌了这么久,她实在提不起下楼吃饭的兴趣,便打开外卖软件漫无目的地滑动界面。
叩叩。
玻璃门被人敲响。
施愿停下挑选外卖的动作,整张脸只有眼睛向上动了动,见来人是江敞。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午休了,我实在是忙到现在才有功夫来找你。”
施愿摆手表示不介意,一切肢体语言都在告诉他有话快说,不要做些无用的客套。
“是这样的,你今天上班有把护照和身份证带过来吗?”
江敞开门见山道。
“护照、身份证……要干嘛?”
面对施愿摸不着头脑的神色,青年微微挑起眉梢,眸光亦露出几分讶然:“黎总没跟你说吗?我们下周要飞去意大利出一个月的差。”
第25章 手臂上的红印
什么去意大利出差?
根本没人和她提起。
饿意和困意暂且放在一旁, 施愿的大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中,升起无数问号。
大约是她的表情过于迷茫,江敞只好斟酌着对她解释道:“这趟出差在你没来上班前就已经通知下来了, 我和周助的签证也都一早就办好了, 但是黎总昨天半夜突然打电话给我, 让我在下个星期二之前把你的签证也一起搞定——”
“我还以为黎总他已经提前跟你说过了。”
江敞的几句话语,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他没提到的是, 他另外还收到了黎向衡的另一条指示。
接下来的半年, 所有需要出差或者暂时离开赫海市的工作行程,都要把施愿安排进去, 以及任何需要携带女伴出席的重要场合,受邀女伴的那一栏,都填上施愿的姓名。
冲着这番安排,江敞认为自己及时改变处事态度,向施愿卖好是明智之举。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虽然表面看上去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互不相容, 但通过黎向衡冰冷态度下的真实行为,他还是从中揣摩出了对于施愿不宣之于口的看重和在意。
任凭江敞在那头怎样误解,施愿却是一秒读懂了黎向衡的用意。
他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时刻监视,不让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和黎晗影相处。
……真是用心险恶的奸诈小人。
施愿深恨黎向衡三番四次为难自己,干脆推脱起来:“我又不懂意大利语,英文也是马马虎虎,大学一毕业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带我出去会拖你们后腿, 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
她双手环臂,鼓着光滑的脸蛋支在办公桌上。
桌面宽大, 越发衬得她下巴尖尖,面容小巧,表达不满的眼睛里神光娇俏。
饶是见过她与黎向衡争执吵闹的激烈场景,江敞还是忍不住被这副皮相勾出几分怜爱的情绪,他道:“没关系的,黎总自身的外语水平就很高,更何况我们还随行配备了好几个专业的高级翻译,你到了意大利跟紧我们,不到处随便乱跑就好。”
他满心想要哄着施愿重展笑颜,却是忘了一点。
在黎见煦没有去世的那些岁月里,眼前这位经常乘坐私人飞机,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全世界各地旅游扫货的大小姐,并不是个没出过国门,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小女孩。
施愿一双狐狸眼半瞪半乜地望着江敞,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手提包,摸索起随身携带的护照和身份证。她刻意放慢手上寻找的速度,实则脑筋转得飞快。
江敞说到底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人,她同他废话那么多也没用。
现在正是她和黎晗影关系的上升期,还有那个具体是什么情况的病症她也没弄明白,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谁知道过后再回来一切会不会出现变故。
施愿打定主意不让黎向衡得逞,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出发之前想个办法留在赫海市。
而且,这个办法还得让黎向衡挑不出毛病来。
“哎呀,手提包里东西有点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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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光线不好还有点暗,江助你稍微等我下,我再认真找找。”施愿语调娇柔地道歉,取过桌上的手机,装模作样想要打开自带的手电筒。
江敞望着她刻意拖延的模样,纵容轻笑道:“好,慢慢来,不着急。”
施愿没空关注青年对自己的观察和解读,她解锁屏幕,亮起的界面仍停留在外卖软件之上,是她刚才在看的一家网红奶茶店。
退出的瞬间,她的目光被店铺宣传新品的电子广告横幅所吸引。
冬季热卖,一刻暖心。
产品是几杯碰撞在一起的,冒着腾腾热气,看不出具体口味的奶茶。
在广告横幅的右下方,还有一排细小蚊蝇般不被常人注意的备注提示:以上饮品含有牛奶、花生、青稞等成分,乳糖不耐受和坚果谷物过敏者请谨慎食用。
施愿顿时眼前一亮。
她对花生轻微过敏,这是黎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吃多了虽不至于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很容易在后背和四肢上泛起瘙痒的红疹。
红疹这种东西,只要不去抓挠,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消失无踪。
说不定,连带着还能解决那日被黎向衡看到后造成误解的脖颈红印问题。
一个浅显的计划初具雏形,事不宜迟,施愿将身份证和护照都拿了出来,交给伸手过来的江敞,她顺势扬起脸孔,唇畔勾起一抹甜笑:“江助,你是不是要去楼下吃饭?”
江敞完成老板下达的任务,原本想走,闻言脚步一停:“怎么了,要一起吗?”
“不是不是。”
鸢尾紫的裙装下,施愿交叠的双腿换了个支撑点,“我今天的鞋不太合脚,路走多了脚后跟磨得慌,公司又限制了外卖上楼送餐的层数,想问问能否麻烦你帮我带份饭上来。”
能够博取好感又不用出大力,何乐而不为。
江敞立刻答应道:“当然可以,你是想吃公司食堂的饭,还是哪家餐厅?”
施愿说了家黎氏大厦附近的,常年需要排队的高档中餐厅的名字,又佯装不经意提起:“能帮我再带杯奶茶吗?我听闺蜜说最近有家网红店推出的冬日新品很流行。”
“行。”
……
往后的几天里,江敞每日都在任劳任怨地帮施愿带热饮和中饭。
施愿的口味出奇得稳定,雷打不动都是同一家奶茶店和餐厅。
每到中午,黎向衡一离开,施愿就会自动发微信叫他过去,给出自己不能下楼吃饭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裤子太紧、裙子太短、心情低落、外面下雨。
江敞将它当做施愿的故意报复。
因为不想去意大利,又无法改变黎向衡的决定,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他这里出气。
好在只是跑腿送个饭,拿到手施愿也不怎么抱怨早晚、冷热或是口味咸淡,江敞反而觉得这位传说中脾气差劲、喜怒不定的大小姐实际上心眼也没那么坏。
他对施愿的看法在改变,而施愿的计划也在一步一步进行着。
她的办公室有自带的卫生间,她每天估摸着花生的剂量,只喝下几口就将奶茶倒掉。
轻度的过敏让几点红疹在后背和大腿内侧处迸开,还附带蚊子叮咬似的痒意,随着日子的推移,早前的逐渐转变为深红,而新长出的又如同蔷薇般透着淡粉。
不适感尚能忍受,准备出差的倒计时也在一天天来临。
黎向衡自打那日后再也没有跟她主动说过话,对于临时通知她出差也不做任何解释。
周末过去,江敞赶在礼拜一为施愿拿到了签证。
不过他仅仅是将这通消息告诉给了施愿,却没有把相关的证件交还给她。
“抱歉,东西都在黎总那里,他说等你跟他一起上了飞机,他自然会还给你。”
面对施愿不善的目光,他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把黎向衡的话如实转告。
很好,她算计着黎向衡,黎向衡也提防着她。
……但他以为把身份证扣下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吗?
施愿故作冷漠地绷紧面孔将江敞送走,忍了再忍,才没在办公室嘲笑黎向衡天真。
她又去了趟卫生间,检查一遍自己的过敏情况,确认足够唬人,且除了泛痒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和变化后,她轻快哼着歌,将毛衣领口翻折一层,又把两边袖口稍稍拉高。
……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
这么规矩而有分寸,想来是只能是那两位身为职业精英的助理。
黎向衡放下手中正在阅览的项目报告,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开口道:“进。”
来人却让他感到意外,是抱着一大堆文件的施愿。
她将这些文件毫不客气地堆放在黎向衡的办公桌上,冲他伸出手:“我的东西。”
黎向衡挽起双臂,无视她悬在眼前的手,放松背脊后靠在座椅之上:“你的这些文件是我让周颂宇安排给你的,就算做完了,也应该归还给他,而不是直接来找你的老板。”
施愿反唇相讥:“我也没听说过哪家大企业的老板,会黑心到把员工的证件都扣下。”
黎向衡不为所动:“是江敞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我说了只要你老实上飞机就还给你。”
“哥哥究竟在担心什么?我是你的员工,要跟去出差不是理所当然?”
施愿居高临下的目光,从黎向衡的脸庞流转到他一丝不苟扣紧的领结处,蓦地发出一道清脆的笑声,“总不能是在臆想我趁你不在天天跑去跟二哥在一起吧?”
“你自己打得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就好,不用特地强调。”
事实已成定局,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
黎向衡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想叫周颂宇进来把占据了半个桌面的文件夹处理干净。
他的手指刚触及数字按键,整个手背却被施愿用力按了下去。
嘟——
突兀且持续的噪音由话筒传入耳际,黎向衡面不改色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你在闹什么?”
他问道。
施愿却抓着他拨打号码的手,从办公桌的对面绕了过来。
曾在大宅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又于这一刻上演,只不过施愿这次主动得出奇。
她仗着黎向衡坐在椅子上转动没那么灵敏,另手朝他的西装口袋摸去:“你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放在哪里了?你还给我,我就不跟你闹下去!”
口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由于款式贴身,施愿这一下摸到了黎向衡紧窄的腰线,还不怕死地捏了捏。
熟悉的身体反应让黎向衡动作一滞,短短的间隙,施愿的手又不知道探到了哪里。
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施愿竟然胆大包天到在公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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