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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梨被迫灌了几碗后愁着张脸,实在是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偷他们制好的药?”
药越靠底水色越黑,连灌大半锅,灌满了胃越来越苦的药顶在胸口,难以咽下。
鹤承渊:“若风寒药也要靠偷,四方观的门是关不住了。”
沈知梨苦着脸咽下最后一碗药,“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她,去捣鼓那些药瓶。
她道:“你是想说总要有个理由让我留在四方观中养伤?”
“嗯。”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鹤承渊未拿稳的药瓶在手心一滑,差点脱手,他急忙握稳,没有解释,却得来了沈知梨的追问,“你用了什么理由?”
被逼无奈,他只好说:“沈小姐缺个侍从照顾。”
沈知梨缩起眉眼打量他,“真的?”
“真的。”
“那为何莫名其妙送碗避子汤来?”
鹤承渊:“我不知。”
“总不能是给我的吧。”
“不知道。”
“鹤承渊?”
一双探究意味十足的目光紧盯着他,恨不得将他击穿,鹤承渊攥紧手心的药瓶,心跳诡异加速,脖颈逐渐攀起心虚的涨红,竟然在她面前乱了阵脚。
他故作镇静道:“嗯?”
沈知梨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瞥向桌上那碗避子汤,恍然大悟得出结论,语出惊人道:“莫非,你不举?!”
“咔——”
捏在手里的药瓶下场凄惨,碎成了渣。
鹤承渊的脸可谓是比那跌宕起伏的闲余八卦还要精彩,磨着后槽牙道:“我举不举你知道?”
“我知道啊。”
“嗯?!”
“啊……我不知道……”
“……”
沈知梨看着他松开的手,碎掉的药瓶被丢在地上。
好像……把他惹毛了。
那前世……是行的,那现在……谁知道呢。
气氛凝固,安静了片刻后,她还是不解,嘀咕道:“可是,那他们为什么送碗避子汤给你?”
避子汤!什么叫避子汤!
不举的人需要吗?不对,是给他的吗!
鹤承渊一把夺走避子汤,朝地上一泼,碗丢回桌上,“现在没有了。”
沈知梨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
“哦,那……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继续睡了。”
屁股才抬起,他就开了口,“坐下。”
她愣住,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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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看着他,“嗯?啊?”
“借下眼睛。”
“什么?”
他随手抓起几瓶药递到她眼前,“这是什么?”
沈知梨烧糊涂了,“药、药啊。”
“上面写着什么?”
“化淤、止血、愈伤。”
他将药瓶塞她手中,“疗伤。”
沈知梨吹了会儿风,身体已经没那么闷了,但喝了药有丝疲倦,她随手接过放到一边,“放着吧……有点困了,醒来再弄。”
说罢,她自顾自的起身回了房,才关上门窗,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这人就毫不客气推开房门进来,五指握着几瓶药走到她面前。
“上药。”
沈知梨:“我先睡。”
“上药。”
沈知梨拧不过他,这人想干嘛呢。
鹤承渊把药瓶丢她被褥上,“染风寒这事,拖不了几日。”
她抬眸望了眼他垂着一日未动过的胳膊,“你那不比我严重?”
“我自己能处理。”
他丢下一句,就出了门,那背影略显慌乱。
门被带上,屋里归于安静,能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停在了树下,瓶瓶罐罐相互磕碰。
沈知梨轻轻抬了一下肩膀,火辣辣的疼,她解散腰带,褪了半边衣裳,艰难歪过头瞧,扭了一半扯着般疼,她只得转回来,看了眼远处的铜镜正要挪过去,房门突然又开了。
少年背光而立,位于门前,身上的睡衫与她一样散乱。
“……”
两个人凑不出一对好胳膊……让他下死口咬她!
两人相对而坐,沈知梨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上辈子什么事没干过。
鹤承渊握着药瓶怔了一下,“我……那个……”
“蒙着眼睛,没事来吧。”
沈知梨微侧过头,发现咬伤与脖子布满紫痕。
她说:“帮我上完药,我再帮你上。”
鹤承渊握着药瓶拇指摸索触及她的肌肤,滚烫的温度随着指腹似电流飞速窜入他的心脏,心口骤然一缩,随后颤动不止,身体脱离掌控的怪异感觉令他及其厌恶与暴躁。
他的手僵在她肩膀上,神色阴沉凝重,不知在想什么神游。
沈知梨瞧了眼满身狼藉的自己,“你下口太重了……啊!”
她话音未落,鹤承渊手指一颤移了位置,压到了她的伤口,眼泪夺框而出。
鹤承渊是傻在了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沈知梨:“不打算给我道个歉?”
对面的人沉着张脸,半天没个反应,她摆手说:“算了。”
“抱歉……”
这倒是让沈知梨感到意外,她盯着那张强压邪气认真道歉的脸,“噗嗤”笑了出来。
鹤承渊脸比锅底还黑,别过了头,在他想收回手的刹那,沈知梨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快些吧,我有些倦了。”
沈知梨带着他的手在伤处游走,上药,又缠好绷带。
等轮到他的时候,这人就犹豫了。
他外衣松垮落在肩下,内衫仅是领口微敞,能瞧见他呼吸起伏的胸脯。
沈知梨扯他衣领的手被攥住,“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
“快点吧,你自己脱。”沈知梨眯起眼扫视他,勾起唇引诱他催促道:“我这染风寒,最多三日,若还不好,他们必然会引起怀疑,这三日胳膊虽好不了,但至少得轻微活动无碍吧。”
她慢慢松开手指,假意放手作罢,少年手还定在衣领,脸上倒是慢慢攀起层淡粉。
沈知梨病得眼昏脑胀也没放过这次机会,“今早不是听他们说每日都会来,胳膊总垂着不动,一两次还好,多了一眼就能察觉异样,到时候你好不容易从毒师那里收刮来的毒瓶全拿不回来了,你这武力内力,出了药谷,四处危机重重,如何斗得过邪宗。”
对面之人似乎有了些动静,他指骨攥着衣领,轻微收紧。
沈知梨没做多想,她只以为,杀奴对她的这份信任因失去部分记忆而略微虚浮。
她身体不适咳了两声,也不收敛,眉角一挑乘胜追击道:“你兴许是忘记了,无碍,当初从赌场把你救出来,你哪处我没见过,都是我亲力亲为为你疗伤治病,来这药谷也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为你求来的,在赌场那么多奇人怪事,难不成你没听过药谷?还是……你不信任我?”
说着说着语气委屈,甚至轻微哽咽,伤透了心。
鹤承渊:“……”
前世她就是这般,满口胡言乱语,谎言编织成性。
若不是他有记忆,真是上了她的当。
他动了两下肩膀,尝试靠自己上药,然而胳膊难动半分……
除了她,似乎也没其他办法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腰伤还是她包扎的……
他别过头,一点点脱下半边肩上的衣衫,轻薄软绵的料子塌下,露出大面积的半身肌肤。
鹤承渊侧首,搭在肩上的发丝垂了下来,沈知梨嘴角微翘,忽视了一个伤者触目的伤口,反倒直勾勾盯着他由下而上迅速泛起的红迹在顷刻间爬满了全身。
沈知梨眸光一亮,手就伸了过去。
上辈子哪见过这画面。
“我腹部没有伤。”鹤承渊低垂着头,发丝挡脸,手指揪着衣袖,一双蒙着的眼睛下鼻息沉重。
某人细嫩的手指又往上移。
“胸上也没有。”他双眉紧蹙,咬紧牙关,身体因她恶意的剐蹭而轻微疼痛颤栗。
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不再忍耐,拉住衣裳准备穿起,“我自己能行。”
见他想跑,沈知梨这才将目光移到他伤口上,压住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看看伤。”
她手背拨开他的发,渗血的黑洞露出,顿时傻在原地,此刻她甚至觉得,鹤承渊这个无论是对己身或是他人都十分残忍的人,咬她那一口……算的上手下留情了。
“别拽着衣服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你担心什么?”她将药瓶递到他面前,“拔个塞。”
鹤承渊僵过脑袋,沈知梨凑到他耳边低笑说:“这呢,拔出来。”
搭着的发在他耳边垂下几缕,药瓶在他指尖怼了怼,他曲起手指“啵”一声,瓶塞拔出。
沈知梨戳了戳他绷着的脸,“不就拔个塞子吗?你脸未免也太红了……”
鹤承渊将头扭的更过了,避开她的手,“快点。”
她对着他的伤口将药粉撒了上去,恶化的伤口瞬间流出一条长血,剧烈的刺痛与灼烧感使得他未忍住闷哼一声,喘息加重,胸腹起伏加快。
沈知梨低头猛咳几声,在凉风中待的太久了,她缓过来用帕子为他慢慢拭去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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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要伤害自己。”
“这样并不能解决什么事。”
“我和你说话你记住了吗?”
鹤承渊没有出声。
沈知梨又为他上了些药,扯出干净的绷带,“你怎么带我回来的?”
赌场的生死相搏,造就了他倔强固执的性格,他始终沉默着,硬忍着痛,从开始的鼻息加重,到需微张唇喘气才能缓过劲。
他不说,她也能猜到些许,给她搭起的“庇护所”是为了防止他发狂,她失去意识后,要如何靠单只手搬开冻手冰石,悬着最后一丝清醒,清出一条路,避开巡查扛她回来,再把她丢进浴桶,放入热水。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轻易的事。
沈知梨不再提她想要的月季花。
“拽一下绷带,轻一点别扯着伤了,会痛。”她边为他包扎边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太危险了。”
“一命抵一命,救命之恩,我们扯平了。”
“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本有自我牺牲的大义要说,后来想想,她惜命,可还不想就怎么死个不明不白,于是改口道:“……再遇到这种情况,也必须要救我,知道了吗?”
鹤承渊听到此话,总算有了反应,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沈知梨褪下他另一边衣裳,他没再反抗,她把绷带在他腰际固定一圈,“拽这头,轻一点。”
她把另一头递到他手里,嘱咐一句,轻些,毕竟这是个没轻没重不把命当命的人。
“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绷带打好结,她满意看着自己缠好的“木乃伊”,非常有成就感,看着还有一丝渗血的地方,她凑过去轻轻吹了口气。
暖气喷洒在肌肤上,鹤承渊怔了一下回过头来,“你在做什么?”
那震惊的神情,可不是怕她占他便宜吗。
沈知梨:“吹吹就不痛了。”
“???”鹤承渊摸到腰际大大的蝴蝶结,“……”
“哪得来的歪理?”
沈知梨道:“它渗血了。”
“……”
她为他拢好衣服,腰侧鼓起个大包,大蝴蝶结怼在里面。
“我不想包了。”
“……”
“困了。”
“……”
所以是吹吹就算了?
第35章 迷雾(13)
系统播报:「好感度清算,增加1000点,已自动兑换为爱意值10点,目前爱意值负200点。」
两个胳膊废的人,每日待在四方观里互帮互助,鹤承渊本事大,每次取完药都能偷一篮疗伤药回来。
他们居然在四方观待了一个月都没人产生怀疑,只有早晨那两名弟子准时准点来查看一眼便没了,也从未提及让他们出去修炼的事。
更奇怪的是,这避子汤三天两头就没断过。
并且这月入了寒季,药谷弟子虽有送厚衣裳来,但那些厚衣裳都不如鹤承渊某日里带来的雪狐裘。
药谷的寒季冷得突然,令人受不了,雪下个不停,那夜难得雪停她在院子看星星,正觉得厚衣裳不得劲,四方观的门就被打开了,而后,他手臂挂着两件狐裘吸引了她的目光,这人十分好心,懂得报恩,送了件给她。
于是她舒舒服服裹在身上,问来处,鹤承渊说:“偷的。”
沈知梨:“又偷?!”
药谷治安这么差啊?
都让鹤承渊顺多少东西回来了,说好的步步摆阵,危机四伏的护谷阵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偷谁的?”
雪狐裘毛绒舒软,一瞧便是好料子,这普通弟子有这待遇吗?
“君辞。”
“君辞!!!你把药谷当家了?东西说顺就顺?”
这还是瞎着眼,眼睛要好了,岂不是怪老头出去这一个月,药谷已经要易主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鹤承渊从原先的夜里外出,到现在那两名弟子查完四方观后,他后脚紧急的也跟着出去了,夕阳西下才回来,这药谷怕是叫他当后花园转了个遍。
大雪纷飞这日,沈知梨在屋里打了个寒颤,推开窗,院子积满一层厚雪,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红印未消。
鹤承渊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弟子来检查他都懒得露面,还要她打掩护,再这样下去早晚暴露。
四方观的门被叩响,沈知梨裹好狐裘,撑起伞去开门,她扯出抹笑,为他打谎的话都已想好了。
“鹤……”
院门打开,沈知梨愣住了,位于门前的并非那两名弟子,而是君辞。
他们回谷了!
君辞身着秀逸的青竹衣袍,肩头挂雪带着风尘,似入谷便直朝四方观来。雪花飘落间他抬起眸,眼角下温柔的褐痣化了这冷冰冰的雪,“沈小姐。”
沈知梨心道不好,立即笑说:“君辞?你们怎么回来了。”
悄无声息回谷,鹤承渊还不知道跑哪去了。
寒风阵阵,她下意识不安拢紧狐裘挡住受伤的那边肩膀,君辞如墨宁静的黑眸夹杂冷意直勾勾看向她脖颈处未消褪的吻痕,没持续太久,他收起目光,弯唇温和一笑,抬起手来,袖子滑下手腕。
“你爹托我给你带样东西。”他展开手心,那里躺着一根秀气脱俗的银花簪。
沈知梨怔住,“我、我爹?”
君辞怎会与她爹相识?!甚至对他很信任,托他带东西。
君辞见她不动,解释道:“师父与他是旧识,这次出谷,顺路拜访。”
他上前两步,与她贴近,眼神幽深撩起她一缕发,用簪子缠了一圈,簪入发中。
沈知梨一时半刻定在原地,不敢动弹,手中的扇倾斜,“我爹……我爹可有交代什么?”
“没有。”君辞扶正她的伞,为她拂去肩上雪。
沈知梨支支吾吾磕巴道:“我……那个,衣袍……”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外袍,又怎会不知,并非弟子送来的,没他的交代何人又敢拿他的东西送人。
“嗯,无妨,这次出谷匆忙,遇寒季忘给你留衣裳了,穿着吧。”
身后传来异响,沈知梨回过头去,鹤承渊双手抱臂,邪魅勾着唇位于屋檐下避雪,那身上挂着君辞另一件外袍,颜色与花纹与她的相近。
君辞身着竹纹便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清雅,而套在鹤承渊身上,却如那沉夜暗藏杀机的血竹,邪气与冷谧难掩。
他今日没出门?这身衣服,还不如出门算了,扬起的唇尽是挑衅意味。
君辞眸光深邃退后两步与她拉开距离,注视着鹤承渊。沈知梨在他们二人间来回相看,不知为何,她在君辞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不善冷厉之意。
“师弟,听闻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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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感染风寒,你为照顾她,落了功课。”
鹤承渊立起绒领,“谈不上功课,不过是活动筋骨的拳脚功夫罢了。”
“那也不该落下。”
“师兄说的在理。”他并未反驳反倒顺过君辞的话,“今日我便去修习。”
说是这么说,可动却是没动一下,雪花缓缓飘落,君辞凝视他片刻后,说道:“沈小姐与旁人不同,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姐,你是何身份该清楚,药谷之人配不上她,引诱她做些非常之事,是你的不对。”
鹤承渊轻笑说:“想来师兄在赶来四方观的路上,听了些趣事。”
君辞未答。
“我是何身份配不上她,师兄呢?”他嘴角的笑并未敛起,反而来了丝兴趣,“……与她又是何干系。”
君辞目光沉静,“师弟……”
鹤承渊打断他,“师兄消息灵通,沈家之事竟也略知一二,不知除药谷大弟子的身份外,还有何身份能与沈家小姐产生瓜葛?”
君辞:“师弟多想了,我并无他意,既是沈小姐侍从,尽早恢复武力是要事。”
鹤承渊看似礼貌的拱手笑说:“师兄说的是。”
“大师兄!”
门外又赶来一人,老远便提着衣摆边跑边挥手。
君辞回头道:“宋安,你们回来了。”
宋安高马尾在脑后甩荡,洒脱挥着风雪,兴奋邀功,“我听他们说你到这来了,这次邪宗……”
他跑到跟前瞧见远处的鹤承渊,登时止住了话,瞧见沈知梨头上那根银簪,愣了两秒,呆头呆脑的说:“嗯?师兄绕路去卿云铺逛了半日就为了给沈大小姐买只簪?”
“你别说,戴头上还挺合适,没那么刁蛮了,文静不少。”
沈知梨:“……”
鹤承渊笑意淡下,静听他们交谈,没过太久,抬步上前,停在沈知梨身旁。
“发簪?”
宋安双手抱臂,昂首挺胸,“不错,我们师兄精挑细选……”
君辞一如既往淡漠,“沈小姐不要将他的胡言放在心上,此是你父亲托我给你买来,说你的银子都拿去买了个杀奴,这根银簪戴着日后遇事方便。”
“宋安你来的正好,师弟落了一月功课,你带他去修炼。”
宋安:“可是,我有事与你商议。”
“此事今夜我会去寻你。”
“可它……”
“并非急事。”
“很……”
那不急了。
君辞眉头微凝,转眸望向他。
宋安只得闭嘴,“我知道了。”
他扫了两眼鹤承渊与沈知梨身上的衣袍,心里不满,但一瞬便知,这是鹤承渊偷来的,如此可见药谷巡查之人与护谷阵不中用,大师兄让他带走鹤承渊,修炼是一事,更重要的是带着他那身衣服,去罚守谷弟子。
大师兄下了指令,他有心抱怨,也不敢再多言,可不说心里不快,“师兄,你的……”
“尽快去,别误时辰。”
今日大师兄似乎脾气也不大好,一连断了他几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对鹤承渊道:“走吧,师弟。”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君辞带着沈知梨去往药房。
宋安转头看向瞎子,“你这个月在药谷干了什么事?”
“不过是在四方观避寒。”
宋安冷哼道:“避寒?头次见师兄情绪怪异。”
“是吗?你们此去是遇了何事?”
“怎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就是身为药谷弟子,关心师兄罢了。”鹤承渊神色毫无波澜,但却若有若无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阴沉。
宋安懒得顾及他的情绪,“沈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你不过一个杀奴,当个侍从做个药谷弟子都算是抬你身份了。”
“是吗?你这大师兄又是什么身份?”
“你在套我话?”
“没有,我在挑明了问你。”
宋安嗤笑一声,“你可真有意思,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你的大师兄风尘仆仆,一路赶来四方观找沈家小姐,就为送根簪,口中所言是她父亲托付,真是如此吗?”
“是不是与你个杀奴有什么干系。”宋安双手叉腰,大摇大摆走着,“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就告诉你,那是我师兄精挑细选买来的!”
鹤承渊语气淡定道:“听你们说言,那簪子寡淡的很。”
“什么叫寡淡!卿云铺的东西做工细致,价格不菲,一根普通的银簪都够你在赌场杀几场了!”
“你如何得知,我一场赌局多少两?”
宋安不屑道:“能值多少两,一个普通杀奴罢了。”
“三百万两。”
宋安滞住。
多、多少?他居然一场杀局值三百万两?!!!
“那、那又什么样?到你手中也没几个钱,卿云铺的东西,你杀十场也未必能买朵小花饰来,我家大师兄又不是送不起贵花冠,只是怕沈大小姐平日戴着行动不便,这才买了根银花簪。”
鹤承渊:“我可未听过什么卿云铺,你在夸大其词。”
“那是你孤陋寡闻!”
“那卿云铺在何处?”
“陈常山。”
陈常山,邪宗。
鹤承渊套着话了,还不忘再刺他一刀,“没听过。”
“孤陋寡闻!”
第36章 淬毒(1)
沈知梨待在药房,顶着鹅毛大的雪蹲在院子里生火,要不是这身狐裘她都要冻成冰雕了。
这怪老头和君辞在长廊里坐得舒坦,中间茶座上的茶盏冒着缕缕暖乎的热气。
她打着伞不方便,最后干脆丢一边算了,两手冻得通红握着火石艰难生火,可这柴受了潮,她如何都点不燃。
一道身影走到她的身边,递来几根干柴与火石,又捡起她的伞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雪。
君辞倾斜着伞挺立于侧,目光未落及她身上,面朝怪老头还在与他交谈要事。
飘落的雪避开了她,却淋了他半边肩,本是想说不必,却又不知从何打断他们交谈,就只好专注生火熬药。
听他们所言,这次出谷兵分三路,宋安派人去了邪宗附近,君辞去了陈常山。
陈常山位于邪宗几十里开外,原是处安居乐业之地,山水如画美景著称,许多仙门道友喜欢在那修行,直到几座山外邪宗树立。
虽有邪宗,但来往的道友却任然不少,多年来,这算是最为平和之处,不少周遭城镇都遭了殃,偏就这处繁华如初,此次引起诡事,惊动药谷,乃是听闻陈常山连毁三村,惨遭灭顶,一具尸体都未瞧见,只留下一口红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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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经查与那傀儡师脱不了干系。
药谷本是不参与这事,可却发现有红木棺的那户人家,屋里出现了药谷禁药,非流通出去,而是有人仿制另配,并且还死了几家仙门弟子。
药谷虽不与其他仙宗为盟,但由于一向行事神秘,此事不解,容易树敌。
于是,江无期便独自前往百宗之首万剑宗。
万剑宗……
原书男女主就在此宗。
江无期喝了口热酒,又为君辞填了杯茶,他那眼里看不见丝毫细节,端着那杯热茶摇摇晃晃走进雪里,飘落的雪花入了几朵在茶中。
他举着杯递给君辞,君辞接到手里垂眸看着冒热气的水面雪慢慢融化后,抬起眸来,茶便握在手心始终未喝,雪花落了一朵又一朵,将那滚水都调冷了。
江无期:“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们两个干了什么?”
沈知梨眼神躲闪,“没干什么……”
“呵,没干什么。”江无期掸去君辞肩上的雪说道:“怎么不见你为为师打伞。”
沈知梨与君辞都未答话。
江无期:“怀淑郡主你戏弄人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沈知梨目光不明所以在怪老头与君辞身上晃动。
戏弄人?她还以为冰洞与偷药暴露了。
不过,她何时戏弄人了。
君辞虽为她执伞,但视线不曾落下,她有丝不明白……怪老头所言,是这戏弄吗。
“其实……”
她正要拒绝他的伞,才开了口,君辞垂下眸子,曜石般深邃的眸冷比碎雪。
他道:“并非此事。”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沈知梨:“并非此事?”
那还有什么事?
药锅“噗噗”响,随后锅盖炸开,黑烟滚滚升空,火融雪将砂罐壁圈烧得黢黑。
君辞抬袖拦下扑向她的烟,衣袖染上一团肮脏的色。
江无期点点头,“不错又进步了,才几个时辰,天都没黑,就能把药煎糊了。”
“不错不错,再煎几日,药房就能移成平地了。”
沈知梨:“……”
阴阳怪气……
毛毛躁躁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药谷弟子着急忙慌推开门,宗礼都已抛之脑后。
“师兄!”
君辞侧首,“何事?”
弟子:“宋安和鹤师弟打起来了!”
君辞缩眸,“什么情况?”
弟子瞄了眼沈知梨,支支吾吾道:“听说……是沈小姐那事……”
沈知梨一头雾水指着自己,“我?”
她有什么事?难不成是肩伤暴露了?!
弟子焦急道:“大师兄快去看看吧,宋安他快被杀奴打死了!”
沈知梨:“???”
不是互殴吗?单方碾压?上次欺负鹤承渊被反打的事没让宋安长记性,还敢挑战他!
等他们几人赶到药场时,宋安已经鼻青脸肿,潇洒的高马尾凌乱松垮,脑袋顶着满头枯叶雪花。
他狼狈至极被踩在地上,仍是不服输,怒气冲冲扯着鹤承渊的衣摆,嘴中不饶人。
“等我大师兄来你就死定了!你个什么东西!居然和沈家小姐做这种勾当!”
“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瞧你那狐媚样!”
“沈知梨也是瞎了眼!你个一文不值的杀奴也能爬她的床!”
沈知梨:“???”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鹤承渊邪魅一笑,脚下用力摁住宋安的胸膛,“那你说说看,我不能,还有谁更适合做这狐媚勾当!”
“谁都比你适合!”
宋安怒气上头口无遮拦,沈知梨脸越来越黑,这话传谁耳朵里都刺耳的很。
君辞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雪,立即道:“够了!”
宋安顺声望来,白茫茫的雪色里,君辞干净整洁的衣袖沾染灰烬,偏着把伞,沈知梨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
“师兄……”
“大师兄!他用杀招!”
鹤承渊:“杀招?没取命的都不叫杀招!”
少年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玄色衣袖挥舞,顿时杀气滚滚。
“嗡——”
一道身影从沈知梨身边闪出去,飞旋的伞缓缓下落,留给了她。
青袍舞雪,呼风而过!
顷刻间,无数雪花炸起,鹤承渊回头迎了君辞一击,两人赤手空拳,疾风骤雨。
君辞似乎不轻易出手,但今日却是怒气悬至高台,他一招一式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甚至抽空将宋安从地上捞了起来,丢到身后。
宋安禁受不住他的力道,这一甩,直退几米外才稳住身。
君辞起初不加半分内力出拳,但每一掌都叫鹤承渊在半截处拦了下来,赌场里活下来的人,确实不能轻敌。
鹤承渊对他也是毫不客气,招猛如狮,行捷如豹,杀气不减反增,他如一只溜着猎物的凶兽,给猎物留出自以为是的漏洞,让他顺势攻去,是攻是守全在鹤承渊的掌控之中。
宋安除了心性鲁莽,功夫并不弱,一对一打个没有内力经脉受损之人,不该输的如此惨,唯一的可能,就是落了鹤承渊的圈套!
对峙间,等君辞反应过来,已有段时间,万幸鹤承渊所控之势时间不长,他还有回转余地,但要想掌回主权,只得使用内力压过他一头!
这若是以往,君辞必然是会为公平起见,不动半分内力,打上百个来回。
但今日,雪大,也是该压下这杀奴的戾气了!
“轰!”
君辞运气内力朝鹤承渊抡了一拳,凌冽之风轰起厚重雪花。
这一招去,哪怕是控制了力道,也足够结束这场斗争。
白雪渐落,鹤承渊嘴角还是挂着一派轻松的笑,居然,接下了这一拳。
宋安也瞧准时机杀了上去,君辞出言呵斥,“退回去!”
他只得在半路止步。
君辞加大内力压过鹤承渊退了一步,“师弟,看来这一月,功课没落下。”
鹤承渊:“自然,勤加练习。”
话语落下瞬间,他不知从何早折断一根尖锐木枝从袖中露了出来。
君辞神色一变,又加了几层内力,没再手下留情,朝鹤承渊胸口打去。
“咳!!!”
木枝砸入雪地!
鹤承渊受不住这一击,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树上,他身形不稳,捂住肩膀跪在地上,几口乌血染红洁白的雪地。
沈知梨蹙眉,心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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