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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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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靳斯年听到这句,只是略略抬眸,他随口问道:“你认识Mi?”

Mndy卡顿,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问,“靳生你不认识我吗,之前我是你的秘书,就坐在棠大状旁边,我刚刚才离职,还是因为——”

因为当了赵士程的情人。

Mndy说了一半的话,靳斯年一下就听懂了。

他确实不认识Mndy,或者说,靳氏大楼几千员工进进出出,他记不住每一张脸。但Mndy提到离职,同时又出现在赵士程身边,他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冠华选了个蠢人。

这是靳斯年的第一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Mndy,目光已然冷淡,而这份冷淡让Mndy甚至感到恐惧,她在靳氏工作了两年,甚至还为公司牺牲了色相,可到头来,老板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Mndy忍不住委屈,“棠妹儿不肯陪赵士程,险些得罪人,最后,是我为公司救的场,保住了这笔生意。可在靳生心里,棠妹儿是宝贝律师,我却连名字都没有,靳生对下属好不公平。”

靳斯年没有回应,反而看向Mndy身后,Mndy跟跟着扭头,原来是赵士程正在四处找她。

靳斯年缓声道:“你如果不想跟着赵士程,我现在就替你跟他说,一定帮你摆脱他。”

Mndy瞳孔一缩,终于知道害怕,“靳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士程已经看到他们,他笑着招招手,正往这边。

靳斯年:“做情人和做狗是一样的,讲究个忠字,只要认准主人,就要忠心耿耿,Mi有点傲气,但她懂这个道理,所以我赏识她。至于你呢。”

水晶酒杯撂在一掌宽的栏杆上,靳斯年看着它,随船颠簸,跌落是必然的命运。

——

靳斯年周末要出海,必然没空招幸自己,所以棠妹儿给自己放个假,去菜市场采购了一些肉和菜。

她口味偏咸辣,吃清淡为主的广东菜,总觉得差点意思,所以,要想吃点顺口的,她通常会自己煮菜。

市场逛一圈,买不到折耳根,所以,今天晚饭吃酸汤鱼和辣椒炒鸡。

棠妹儿自诩厨艺不错,但折腾一圈下来,闹得隔壁邻居差点报警。

起因是房子太老,烟道堵住,呛辣的油烟散不出去,弥散在楼道里,隔壁老太以为有人投放毒气弹。

最后,整条楼道的住户纷纷探出头,大骂二十分钟,是谁这么缺德。

棠妹儿龟缩在房子里不肯露面,直到外面声音尽消,她才松懈一口气。

锅里的菜半生不熟,她也不敢再煮,套上一件休闲衬衣,扎在牛仔裤里,正要出门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邻居又来骂人,打开一道小缝,只露眉眼,像一只可爱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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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斯年失笑,“你在做贼?”

棠妹儿拉开大铁门,不好意思地说,“比做贼还惨。”她将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请靳斯年进门。

房间里还有浓重的油烟味,靳斯年往房子里走了两步,便不再往前。

他目光审视地扫视周围,似乎在打量她的居所。

棠妹儿垂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上一次靳斯年来得突然,她傻傻的站那,他问她答,既不会请客人坐,又忘记给客人倒水。

她已经表现得很失礼,但今天似乎更糟糕。

靳斯年再次登门,棠妹儿比之前还要窘迫。

是心理上的窘迫。

直接被金主审视她的贫穷,还不如逼她在床上求饶。

性上的碾压,来自于男与女天然的差异,她求饶也无可厚非,但身份地位的差异,却令棠妹儿再一次产生微妙的自卑。

“靳生今天不是出海么,怎么有空找我?”棠妹儿想把气氛岔开。

靳斯年看她,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来就来,金主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棠妹儿已经可以渐渐读懂靳斯年了,讨他高兴并不难,那就是——别问,服从。

金主夜晚找上门,除了那事,还能图什么。

棠妹儿很有自知,“靳生,现在做吗?”

靳斯年盯着她,昏黄灯光下,棠妹儿皮肤玉白,嘴唇不施粉黛,依旧有嫣然的色泽,此刻她在往自己身上蹭。

靳斯年冷笑一声,把人从身上扒下来,“你自己闻不到么,身上一股油腻腻的味道,谁肯同你做。”

棠妹儿神情有点狼狈,“那我去洗洗。”

她说着,刚要跑,一把被靳斯年重新抓来,他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人家都夸棠大状聪明,实际却傻得到家,你都知道管我要一间办公室,却不知道给自己要栋屋?”

第19章 金丝笼 做鸟也好,做鸡也罢,她还不够……

别看棠妹儿来港已经5年, 其实她去过的地方不多,兜兜转转的,也就认得几处市井街道, 是后来, 她接了靳佑之的案子, 才开始见识红港荣华。

街道被霓虹切割, 一道道闪烁,是鲜红淡绿的夜色, 大概是楼层偏高的缘故,看这世界不够具体, 有种朦胧幻意。

不过, 今晚是挺奇幻的。

棠妹儿先是点着出租屋, 转过头, 靳斯年就送了她新房子, 还是连夜搬家,像不像书里的童话故事, 午夜12点钟声敲响,灰姑娘回到南瓜屋,而她却变成了拥有城堡的公主。

卧室只开一盏小灯,落地的金属杆撑起米白色的灯罩,像一只孤单的白鹤。

棠妹儿裹着粉白的浴袍走出来时, 靳斯年就坐在朦胧的暖色里, 修长双腿随意搭在皮墩上。

空气里弥散着微微湿漉的气息,混着冷淡雪松的味道,靳斯年提供的房子,连气味都属于他。

棠妹儿走过去,问:“靳生洗澡吗, 我帮你放水?”

靳斯年闭着眼睛,“不了,明早还要开会,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棠妹儿不多话,绕到靳斯年身后,替他揉起额角,见男人舒了一口气,她又稍微加重力道,一圈一圈打着旋。

灯光下,刚刚被热水浸透的手指尖泛着粉润的色泽,很难想象她在幼年干了多少粗重活,此刻出卖尊严换来的,可能是最为养尊处优的生活。

“房契和我签过字的文件在床头抽屉里,你自己就是做律师的,怎么把房子转到自己名下,不用我教你了。”

靳斯年半闭着眼,浑身上下松弛的状态,是难得的淡然与随性。

棠妹儿抿唇,一时沉默。

靳斯年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不出声?你不是最爱说‘谢谢靳生’么。”

在身心放松的时候,靳斯年愿意逗逗他的小雀鸟,看她谨慎小心的叼走他掌心的食物,抑或者,放任她在自己手指上跳来跳去扑腾她的翅膀。

宠爱她,是靳斯年的乐趣,被宠爱的人、棠妹儿也看得明白。

“靳生送屋给我,如果我光说谢谢,恐怕不太够吧。”

靳斯年:“是不太够。”他抓下棠妹儿的手,睁开眼的同时,牵她绕来身前,然后一拽。

皮质沙发发出暧昧的摩擦音,棠妹儿转瞬跌进一片温热的海洋。

她稍稍扭正身体,以为接下来的事会水到渠成地展开,可靳斯年一只手揽她腰,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始终没有越轨举动。

“光达集团的郑宏基是我读书时的同学,今天我们一起出海,他跟我借你,我同意了,所以,过几天郑宏基的秘书应该会联系你,你准备一下……”

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僵,靳斯年垂眸去看。

棠妹儿汪着眼,眼圈已经憋红,秀丽的额头泛着莹润的光,好一个冷鼻子冷脸,惹得靳斯年蓦然失笑。

“郑宏基不是赵士程,人家是正经生意人,请你过去,是因为你对付拆迁有经验,人家需要一个法律顾问,不是你想的那种。”

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劫后余生之感,让人又委屈又想哭。

就在刚刚棠妹儿的世界轰然倒塌,虽然马上迎来解释,可重建后的内心,仍旧一片废墟。

她木怔怔地看着靳斯年,试图说,靳生以后别吓我,可话没出口,就听靳斯年轻斥她。

“以后不要自己吓自己,整日胡思乱想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棠妹儿低下头,“我知道了。”

原来错在她,是她敏感多心!

可靳斯年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有赵士程的事在前,她又怎么会像惊弓之鸟,时刻恐惧自己被人当宠物转来转去?!

做鸟也好,做鸡也罢,棠妹儿还是不够娴熟,不甘心的情绪,压了又压,还是露了一点。

房间里缱绻的气氛冷了下来。

靳斯年视若无睹,根本不没有哄的意思,他拍拍棠妹儿,同她一道起身。

“除了郑宏基的事,还有一桩靳家的家事。”

“下个月是小姑姑的冥诞辰,老爷子下个月举办追思会,佑之是负责人,你替我过去帮帮忙。”

棠妹儿点头,抬手帮靳斯年系好西服纽扣。

至此,靳斯年的语气,已经全部公式化,“追思会是大事,老爷子很重视,你好好配合佑之,不要让之前的恩怨影响你的专业度,明白吗。”

“我明白。”

棠妹儿送人到门口,目送电梯合拢,她才返身关上门。

回到卧室,空气里的冷香充斥着偌大的空间,使人心底泛空。

棠妹儿急需做点什么,比如收拾行李,以此来填补搬入新家的陌生感。

一只28寸行李箱,几乎装满她的衣柜,棠妹儿购物欲不强,衣食住行,大多能省则省,所以她的衣服加起来,每个季节也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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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套,挂在一间房那么大的衣帽间里,零零星星的几件,好像阿飘,在里面荡啊荡的,实在有点惨。

她数了一下,十几个衣柜,如果想装满,大概要花上一年的薪水,吐吐舌头,忽然她的强迫症就治好了。

拖来行李箱,她准备把它塞进最里面的衣橱,可一打开,棠妹儿愣了。

那个柜子不是空的,而是满满当当挂了一面墙,是什么呢,棠妹儿拎出一件,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衣服。

最贴身的那种,却几乎没有布料,差不多同款型的,还有酒红、墨黑,除了颜色上的夺目,材质上也五花八门。

羽毛的、蕾丝的、闪片的,其中最夸张最奢华,要数宝石镶嵌的,那一套胸前正中一颗白钻闪着冷芒,六七根宝石链将它拉住,然后向外延伸,看长度,绑大腿有点短,缠腰上又有些长……

棠妹儿对着穿衣镜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画面感太强烈太冲击,她赶紧把衣服挂回去、关上门。

好像潘多拉魔盒里的妖怪会跑出来似的。

棠妹儿倚在门扇上,慢慢平复心情,但心脏仍旧诡异狂跳——和总裁室里的不一样,这些衣服才是靳斯年为她准备的职业装吧。

——

崭新的一周,郑宏基的秘书亲自登门送文件过来。

“这里是拆迁村民的名录和赔偿方案,棠大状先过过目,有什么问题随时与我联系。”

“另外,光达也为你准备了办公室,随便你在哪里办公都行,我们郑生说了,如果你不想过去,我会把会议时间,提前一天通知你,你直接来光达开会就可以了。”

棠妹儿最近的工作量突然多了起来,总有顾这头顾不上那头的感觉,她想招一个秘书或者师爷,刚刚面试了几个人,不是太圆滑,就是心太高,都不太满意。

她抱着简历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见光达的人,匆忙致歉。

“理论上,郑生的项目我应该去现场盯着的,但靳老的追思会正在筹备中,我一周还要分两天过去帮忙,实在没办法天天去光达,所以,你看,每周五我去一天光达,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对方很客气,“靳老的追思会是大事,全港高层都会莅临,准备工作肯定非常多,棠大状可以先忙那边,以靳生和郑生的关系,我们多等十天半月没关系。”

陀螺样,转不停。

这边送走郑宏基的人,棠妹儿又迎来另一位人物,靳佑之。

上次李敏琪家人来闹一场,靳佑之遁走以后,已经许久没来过公司,今天他倚在棠妹儿办公室的门边,冲她吹了一个口哨,简直不要太嚣张。

棠妹儿没理他,自顾自整理文件。

靳佑之抱臂,“我哥没跟你说吗,追思会我负责,你来给我打下手,怎么磨磨蹭蹭的,要我八抬大轿抬你去吗?”

“时间还没到,我一会儿自己开车过去。”

“喂,我亲自来接你,别不识好歹。”靳佑之今日穿得劲,一件黑T箍身,下半截穿迷彩军裤配马靴。他单手抄裤袋,朝谁走过去,都要把人吓跪。

棠妹儿识时务,先服软。

“你应该去做绑匪。”

靳佑之一笑,“第一个就绑你。”

棠妹儿捞上风衣和公文袋,随口附和,“我没钱没亲友,你绑我也拿不到钱。”

“我哥有钱啊,看他愿意拿多少钱赎你。”

棠妹儿呵地一笑:二十八岁靳佑之,心智最多八岁,和他斗嘴好幼稚。

她懒得理,先一步出门。

大概是为了谈事方便,靳佑之今天没开跑车,而是坐商务车来的,棠妹儿上车时,里面还坐着两个人。

是传说中的风水大师蔡国千和他的徒弟。

棠妹儿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直接找了张单人位坐下。

她想躲靳佑之远点,可靳佑之却不肯放过她,他坐前排频频回头,一边拿眼睛瞄她的腿,一边勾着嘴角坏笑。

流氓!

棠妹儿在心里骂人,但碍于有外人在,她只能拿外套挡一下。

一小时后,商务车抵达柴湾的昭明园,备受骚扰的一路终于结束。

这里远离市区,浓荫厚重,半个红港的大富豪,几乎都葬在昭明园,像靳家这种门阀,更是拥有一块专属区域。

漫漫青石铺路,一直引到山顶,看不到尽头。

棠妹儿站在台阶的第一层,深吸一口气。

她终于明白,靳佑之刚才在她看什么。

“今日勘测墓地需要行山,你还敢穿高跟鞋,不怕累断脚?不过呢。”靳佑之斜着肩膀撞了撞棠妹儿胳膊,“你乖乖巧巧叫我一声哥哥,我也许可以考虑背你上去。”

棠妹儿瞪着他。

“不肯啊。”靳佑之做出让步,“不叫哥哥,叫老公也行。”

第20章 风水师 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问……

棠妹儿当然不肯认输。

她年少吃过许多苦, 挨冻受饿都挺过去了,穿高跟鞋行山算什么。

一级一级青砖,蜿蜒向上。

棠妹儿憋足一口气爬上山顶, 虽然中途也累得想死, 但随着脚趾渐渐麻木, 痛苦好像也可以忍耐了。

山风拂过山岗, 郁郁葱葱的树盖,随风簌簌, 现代都市忽然隐匿在身后,这里宁静地好像世外桃源。

附近唯一一张长椅, 棠妹儿和靳佑之各自占据一边, 谁都不说话。

司机过来发水, 他们动作同步, 接过、拧开、灌上一口。

棠妹儿长长地舒了口气。

靳佑之笑:“这里不错吧, 红港最原始的一片林子,几十年没人敢来开发, 只要你嫁入靳家,死后也可以永远躺在这里。”

棠妹儿也笑:“我怕生出你这种不肖子孙。等我一咽气,他就卖房子卖地,到时候连我一把尸骨都卖掉。”

“好吧。”靳佑之胳膊往椅背上一搭,仰头叹道, “棠大状不负盛名, 一张嘴比刀还犀利,我说不过你。”

棠妹儿:“那就少惹我。”

靳佑之翘着二郎腿,歪头看她的眼神,是上位者看蝼蚁的不屑,以及轻微的不悦。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 棠妹儿不是不懂,一看靳佑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于是她语气软了几分。

“这是你和我第一次合作,之前的事不提了好不好,大家放下恩怨,通力合作,追思会办得漂漂亮亮,咱们都好交差,对吧。”

“如果我们一直拧着劲,事情办砸了,到头来丢人丢的也是你们靳家的脸。”

“之前的事,我早不跟你计较了,是你一直拿我当杀人犯,处处针对我,你当我喜欢你看你冷脸……”

话说半截,靳佑之忽然顿住,随后大手一挥,“算了,不提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是是是,我是小人,都是我的错,佑少别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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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佑之笑笑,爱答不理地。

“你人这么倔,认错却快,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不会耍我吧?”

“当然是真心。”

“那我问你个问题,考察你一下,看你说不说真话。”

“你问。”

靳佑之长臂虚搭在棠妹儿身后,他低着头靠过来,身高差放大了男人占有的姿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缠绵爱侣,蜜里调油地正在说情话。

可棠妹儿却听得一清二楚,靳佑之笑着说出口的是——

“你和我哥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

荒谬、愤怒、还有难堪,混成一杯烈酒,被靳佑之逼着灌下去,冲劲直奔天灵盖。

棠妹儿闭了闭眼。

她还以为这个渣滓不长心肝,哄两句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一肚子坏水,不留神就要作妖。

“靳佑之,我看我们是做不成朋友了。”

“我从来不跟女人做朋友。”靳佑之无辜一笑。

换句话说,他的字典里,女人只有睡和不睡的区别,没有朋友这种概念。

棠妹儿听懂了。

她站起来,连椅子也不坐了,走到另一旁站着等待蔡大师。

靳佑之扬着下巴,看着那道倔强身影,笑容更深了。

别看蔡大师日日帮人看风水,但身体精瘦,走不了几步就喘,他的徒弟搀扶着他,是最后一波抵达山顶。

靳佑之也不着急,等人休息够了,开始工作,他过去问大师。

“怎么样,看出哪里有问题了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蔡大师捋一把山羊胡,“这处冥塚,当年就是我帮大小姐选的,抱山望水,是安葬女眷上好的位置。二十五年来,这里风水没有改变,就是附近多了一些遮挡,恐怕对子孙后代有妨碍。”

“比如说?”

大师一指,“就比如这棵树,绿盖散开,你看像不像一把伞,伞同‘散’,取分崩离散的意思,不利家族和睦。所以,这颗树要砍掉。”

“除此之外呢,你再看南面。”

棠妹儿去看靳佑之,这位少爷明显不耐烦了。“大师直接说,南面怎么样?”

“南面半山腰上有个亭子,亭同‘停’,主时运停摆,不利兴旺。所以,那个亭子也要拆了。”

靳佑之抱臂,低头笑了一下,“大师,如果你说维港不吉利,那我们靳家是不是下一步要动工填海啊。”

蔡大师对靳佑之的讥笑,一点也不恼怒,“佑少,不可不信呐。”

“大小姐过世二十五载,她的转世肉身已经出现,这次的追思会就是大小姐的接引仪式。如果老爷子想与她父女团聚,就一定要心诚。”

“所谓心诚则灵,道家有云,心灵清澈则通阴阳,诚意恳切方感万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靳佑之赶紧叫停,转过头,他冲棠妹儿撒气。“棠大状听到没有,那个亭子要拆掉!”

“是,我会跟园林署打招呼的。”棠妹儿忍着笑,低头记下来。

靳佑之读洋书,作风洋派。

这样的人,对风水一说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但此刻,他却被风水大师牵着鼻子走,让干嘛干嘛的吃瘪样,结结实实戳中棠妹儿的笑点。

她径自暗爽。等爽完了,她对这座墓的主人有点好奇了,什么人过世二十五年,还能拥有这么重的份量?

更不可思议的是,死人复活这种事,靳老爷子还真的信?

棠妹儿来到墓碑前,仔仔细细地去端详照片里的人——是个女孩子,窄窄的脸盘上,明眸皓齿,正在浅淡微笑。

靳斯年和靳佑之都提过,他们叫她小姑姑,棠妹儿先入为主,以为这位小姑姑应该是豪门贵妇的模样,哪知道她看起来一尘不染,完全是少女模样。

时光流逝,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模糊,棠妹儿看着她,这种被生死分隔的对视,让人心里忽生一阵难过。

山顶气候多变,一阵山风吹过,森森冷冷。

棠妹儿拢了拢风衣,被站在身后的靳佑之吓一跳。“你干嘛!”

靳佑之无奈:“我问你走不走。”

“已经结束了吗?”

“早都结束了。我让司机送蔡大师他们回去了。我的车停在山下,我问你跟不跟我一块走。”

荒郊野岭的地方,哪有计程车来做生意?

棠妹儿只是倔,不是傻,她跟着靳佑之下山,和他一起返回市区。

路上,两人难得不斗嘴,他们把追思会的工作分配了一下。

按照蔡大师说法,男人阳气盛压得住,靳佑之负责墓园动土和水陆道场。棠妹儿则管理统筹,负责宾客的迎来送往。

工作说完了,车厢内一阵安静。

棠妹儿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没忍住,“靳小姐,我是说,你们的小姑姑,已经去世二十五年了啊。”

靳佑之手搭在方向盘上,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按墓碑上的生辰年月算,靳小姐二十岁就过世了,这么年轻,人就没了,是得了什么急症吗?”

“我哥叫你来办追思会,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棠妹儿摇头,更加疑惑了,“靳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阵沉默。

他转头看了棠妹儿一眼,轻声道:“她是自X的。”

棠妹儿微微一愣。“怎么会这样。”

“为情所困,在保时捷里烧炭,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在保时捷里烧炭……”棠妹儿喃喃重复,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一世是投胎冠军,应有尽有,怎么会想不开呢。”

靳佑之淡淡一笑,“是啊,她是投胎冠军不知足。换你当这个冠军,一定学习秦始皇,天天求长生,怎会做傻事。”

棠妹儿抿了抿嘴角。

虽然是嘲讽,但靳佑之说得没错,她满身欲望,贪图富贵,有这么好的命运,她享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全盘放弃。

为逝者可惜片刻。

棠妹儿忽然想起来,“你说靳小姐为情所困,后来呢,她过世之后,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靳佑之神色一敛,不复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棠妹儿,能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刨根问底,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懂吗。”

——

棠妹儿让靳佑之把自己送回公司。

光达的文件还在办公室,她想晚上带回家多做一些功课,另外,还有追思会的进度,她也需要和靳斯年汇报一下。

棠妹儿上楼,正好是下班时间,同事们三三两两往外走,棠妹儿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去敲靳斯年的门。

靳斯年很少准时上下班,早来晚走是常态,和那种让地球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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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的老板不一样,靳氏内部暗流涌动,派系山头非常多,想要把它掌控在手里,需要当家人耗费大量心血。

外面灯火霓虹,汇成一片光海,靳斯年起身踱步到窗边,宽阔的背影线条流畅而冷峻,拒人千里。

棠妹儿垂手,止步在办公桌后,“今天下午我去过昭明园了,蔡大师提了一些风水意见,靳小姐的墓需要整修一下,不过工程量不大,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一个礼拜之内可以弄好。”

“追思会当天,大家会去墓园祭拜,所以,时间上你们要安排好,不要耽误追思会的日程。”

“我明白。”

靳斯年始终没有转过身。他极目远眺的,和他此刻所想的,棠妹儿一无所知,由此生出几分陌生,让她忽然不知道要该说什么了。

他们明明在枕边抵死缠绵过,可始终无法靠太近。

最后,棠妹儿只能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靳斯年转过身,神色平静地颔首,棠妹儿刚要往外走,她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看一眼靳斯年,硬着头皮接通,“露西?怎么了?”

露西的声音很焦急,“你问我怎么了,应该是我问你,你在哪!”

棠妹儿:“我在公司,还没下班。”

露西:“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现在住哪里!刚刚我去你家找你,正好遇见房东盛老板,他说你退租了,真的吗?!”

棠妹儿支吾:“嗯。昨天我刚退掉房子,因为太忙,忘记告诉你了……”就算没有忘记,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露西说。

露西是真的担心她,“住得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搬走?是不是盛老板又涨房租了,这种人就会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人,祝他早日破产……”

棠妹儿赶紧说:“你不要骂他了,我是自己搬走的,和盛老板没关系。”

“那你现在住哪里啊?!”

“你别急,我有地方住。”用手捂紧电话,棠妹儿往门口走了几步,低声说,“公司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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