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确实有点该死（2 / 2）
她猛力将晶体砸向地面。
轰然巨响，光浪席卷全殿！
水晶人偶发出凄厉尖啸，裂缝蔓延全身，最终炸裂成无数碎片。小道惨叫倒地，胸前符阵寸寸崩解，化作黑烟逸散。七盏灯尽数熄灭，铃声止歇，摄魂咒彻底瓦解。
黎明破晓时，苏时锦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山巅。她重新点燃安魂香，在新增的碑上刻下：“永昌九年，反噬清心丹者，三千二百一十七人（仍在增长）。”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清心丹仍在各地流通，傀儡据点可能不止一处，幕后之人仍未现身。而朝廷虽废紫霄观，却仍有大臣主张恢复“防疫善政”，民间更有百姓因长期服药产生依赖，停药即狂躁自残。
但她不再孤身一人。
十日后，第一份来自毒使的密报送达：
岭南某县学塾中，一名蒙童在课本背面写下奇怪句子：“我不喜欢那种甜甜的药丸，吃了以后会忘记娘亲的样子。”随后，全班十七名学生陆续在作业本角落画出血曼陀罗图案。
又五日，西北边陲急讯：三位曾服清心丹的老兵深夜聚首，合力斩杀当地押送药车的官兵，焚毁五百箱药品，并在墙上用血写下：“我们还记得！”
再七日，京城地下传出消息：一名曾在紫霄观服役的厨娘，冒死窃出一本炼药手札，其中明确记载：“清心丹配方每月微调，目的非治病，而在逐步关闭人类自主思考机能。预计十年内，全民可实现‘无违和服从’。”
苏时锦逐一封存证据，命毒使们以暗语编纂成册，命名为《醒毒录》，秘密传抄天下。她还改良了一种解毒香丸，外形与清心丹几乎相同，却能缓慢清除体内残留毒素，恢复记忆感知。她称之为“忆心丹”，由毒使伪装成游方郎中，悄然分发。
与此同时，她开始追查“心钥”的其余碎片。根据母亲遗留笔记推测，共分四块，分别藏于四位血脉亲人身上。乙二持有其一，她自己继承其二，剩下两块，应在其他幸存亲属手中。
她翻开《疫名录》附录，在“昭锦公主血脉分支”一栏中，发现一条几乎被虫蛀毁的记录：
> “庶女苏挽晴，永昌五年生于药城，七岁遭陷害流放北疆，传闻已殁。实则被沈氏暗中收养，更名为……沈知微。”
苏时锦呼吸一滞。
沈知微？当今太医院院判，圣上面前红人，主管全国清心丹质检！此人一向沉默寡言，但从不参与朝争，只专注医务，被誉为“医道纯臣”。
若她是自己的姑姐……那她是否知晓真相？又是否已被操控？
她决定亲自前往太医院。
化名医婢混入后，她发现沈知微每日清晨必独坐静室，面对一面古镜冥想。那镜子材质奇特，非铜非晶，镜面常泛涟漪，仿佛盛着水。更诡异的是，每逢朔日，她都会割破手指，滴血入镜。
苏时锦趁其外出巡诊，潜入静室探查。刚触碰镜框，脑海中骤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若你见到此镜，请告诉妹妹，我不是背叛者，我只是……不能醒来。”
她心头狂震。这是母亲的声音！
她立刻取出银针试探镜体，针尖刚触及镜面，竟被一股力量吸入，消失不见。她猛然醒悟??这不是普通镜子，而是“心钥”容器之一！传说中，心钥并非实体，而是将关键记忆封存于特殊媒介之中，唯有血脉至亲以血开启。
她割破指尖，将血滴落。
镜面剧烈波动，浮现一行血字：
> “知微已被种‘梦蛊’，日日沉沦于虚假亲情幻境。若强行唤醒，恐致神魂俱裂。唯有集齐四钥，方可逆转全局。”
她盯着那句话，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如此。沈知微并非不愿反抗，而是根本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她在幻境中有个慈父、温暖家园、兄妹和睦??正是沈明远为她精心构筑的精神牢笼。
而自己，若贸然揭穿，只会让她疯癫而死。
她默默退出静室，在离开前最后回望一眼。沈知微正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宫墙，眼神空茫，唇角却带着一丝温柔笑意，仿佛正看着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人。
那一刻，苏时锦忽然明白，最深的毒，从来不是腐蚀肉体，而是篡改一个人的记忆与爱。
她走出太医院，迎着暮色踏上归途。
途中路过一间小镇医馆，见门口挂着一面旧幡，写着“义诊三日”四字。她本欲绕行，却被一阵琴声留住脚步。
那是一曲《安魂引》，本应庄严肃穆，可弹奏者却在结尾处加入一段奇异变调，旋律哀而不伤，隐隐透出抗争之意。她推门而入，只见一位盲眼老琴师端坐堂中，指尖抚弦，神情专注。
他身边站着个少年，正在研磨草药。
苏时锦目光落在药钵上，瞳孔骤然收缩??那药材分明是“逆心藤”，极难寻觅，却是唤醒梦蛊患者的关键辅药！
她上前问道：“这药，谁让你磨的？”
少年抬头，憨厚一笑：“师父说，有人快回来了，得准备好解药。”
她看向老琴师。老人停下琴，微微一笑：“将军，你母亲教我这首曲子时曾说：‘当世界都想让你沉默，就用音乐撕开一道口子。’”
她浑身一震。
这位琴师，竟是当年昭雪司的密档守护者之一！传说他在政变之夜被人刺瞎双眼，从此流浪四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问。
老人轻抚琴弦：“不是我找你，是你走过的路，一直在呼唤我们。”
她终于落泪。
那一夜，她在小镇留宿，与老琴师彻夜长谈。得知多年来，有许多曾受她救助之人，虽未加入毒使，却自发组成“暗线”，传递情报、庇护逃亡者、甚至冒险破坏药厂。他们没有统一组织，只凭一句暗号相认：“血曼陀罗开花了。”
她意识到，自己点燃的不只是复仇之火，更是一场沉默已久的觉醒。
临行前，老琴师递给她一封信，说是半月前一位神秘女子托付，嘱咐“待毒妃重临人间时方可交付”。
她打开一看，信纸空白，唯有背面盖着一朵血印??形状恰似半枚玉锁。
她立刻取出乙二遗物比对，严丝合缝！
信中无字，但她懂了：还有一个人活着，且正在协助她，却不愿露面。
她将信收入怀中，策马奔向昆仑。
风沙依旧，红绳猎猎。
碑林已初具规模，夜夜香火不断。有牧民路过会驻足默哀，孩童嬉戏至此也会捡石堆塔祭拜。一块新碑刚刚立起，上书：
> “沈怀安，昭雪司副使，代罪而亡。其志不屈，其魂长存。”
她抚摸碑文，轻声道：“快了。等四钥齐聚，我会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历史。”
星河再次垂落，一如往昔。
而在遥远的北方雪原，一座冰窟之内，一道纤细身影静静伫立。她面前悬浮着第四块心钥，形如冰晶，映照出无数破碎画面??有瘟疫横行的村庄，有地下药池的惨叫，有一个小女孩被推入黑暗地道前的最后一瞥……
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冰晶，低声呢喃：
“妹妹，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