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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菁菁哈哈哈,挽住孙佩兰的胳膊:“走,去我办公室拿花生,还有核桃。钱光明弄了不少,我怕吃不完会放坏了。”
孙佩兰不肯要:“哎呦,这有什么好放坏的。你晒干了,吃到明年都不会坏的。”
“走走走,佩兰姐,我有事跟你说呢。”
孙佩兰将信将疑地跟着她走了,到了办公室,叶菁菁还真说了个事儿:“哎,你现在上函授大学了,我姐夫现在学习吗?”
孙佩兰无奈:“你姐夫什么文化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呀,小学要是弄个毕业考试,他都估计毕业不了。”
“就是因为文化程度低,所以更加要学。”叶菁菁正色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以后姐夫想要更上一层楼,你们两口子想给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的话,必须得抓住这个好机会。”
她上心啊,她特别上心。
孙佩兰两口子,是她在这个世界磕的第一对cp,她是希望他俩能长长久久好好过下去的。
而一个家庭,夫妻想要长远走下去,双方必须得是平等的关系。
不然一方在呼呼进步,另一方在原地踏步。时间久了,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要谈什么良心人品之类的,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拥有共同话题。
两口子都没话说了,只凭单薄的良心,怎么走下去?
即便真勉强牵手共度余生,难道心中就不会生出怨怼?
如果不是对方拖后腿,自己和自己这个家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要避免这种悲剧,最好的办法就是齐头并进呗。
孙佩兰满脸一言难尽:“他是真不行,他就养牛养羊一头劲。你让他看书啊,能要了他的命。”
不是她替丈夫吹嘘,她丈夫真是个土专家。
同样是给羊配良种,人家满嘴掉书袋的技术员,配出来的结果是有的下羔,有的不下羔。
他好了,经他的手配出来的,都是一肚两胎。
叶菁菁听的,下意识地就瞧孙佩兰的肚子。
后者“啪”的一巴掌,把她脑袋瓜子怼边上去了。
“滚你个蛋。”孙佩兰哭笑不得,“你个还没结婚的女同志,脑袋瓜子里头想什么呢。”
但还真被叶菁菁说中,她每次带着两个女儿去畜牧场看丈夫,都要被开玩笑。
叶菁菁挨了怼也不计较,哈哈笑着:“真的,就是糊弄文凭,你也让姐夫想办法弄一个文凭。以后他年纪上来了,干体力活肯定吃不消。他一肚子的经,传给谁去?不如弄个文凭,后面再想办法干老师。”
孙佩兰也犯愁:“他这个文化程度,函授大学也上不了啊。”
叶菁菁对畜牧这一块,其实不太懂。西津大学也没这个专业。
“问问看吧。”
她到底用纸包了一包花生,又抓了两捧核桃,放到了孙佩兰的包里。
给出的理由是: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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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两口子吃的,是她这个姨给两个小侄女儿吃的。
孙佩兰这才勉强同意收下。
叶菁菁都想要叹气了。
看看,女人的社会地位是多么的微妙。似乎只有借着孩子的名义,她们才有资格享受物质。
“走吧走吧,我先问问谢广白。”
谢广白还真知道:“有个畜牧兽医班,是给兽医站培养兽医的。那个主要考实际操作,笔头上的没那么重要。”
孙佩兰的爱人张百福什么都好讲,就是学渣属性,特别害怕学习。
他下意识地就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们家的文化靠佩兰。”
谢广白上大招:“上那个班可以给牲口治病的,你伸手一摸牛啊羊啊的脖子,什么情况,你心里立刻有数。”
叶菁菁惊讶,好奇的不得了:“为什么啊?”
谢广白解释:“给大牲口诊脉,牛羊猪,都是在脖子上,至上而下分别是寸关尺。”
叶菁菁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啊?你还会给牲口看病?”
“那当然了。”谢广白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农村没那么多指标,赤脚医生基本也都是干兽医的活儿。我们要去给人家做培训,我们自己得先会呀。”
他学了一肚子的兽医经呢。
比方说给牲口触诊,用的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
用尽压紧,诊的是五脏;略松一点,断的是六腑。左边对应心、小肠,肝、胆,肾、膀胱,右边管的是肺、大肠,脾、胃,命门、三焦。
叶菁菁彻底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还能这样啊?这也太神奇了。
张百福也被说的心动起来,试探着打听:“好学吗?这个。”
他是会给牲口看病,但那都是凭经验,跟大夫是两回事。
谢广白积极撺掇:“好学,对你来说绝对好学。你能听懂牲口说话,你学这个绝对事半功倍。”
张百福咧着嘴巴笑了。
那是。
别人看牲口啊,叫起来都是一个声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牲口每一声哼哼,都有自己的话哩。
谢广白笑着点头:“那好,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带你去报名吧。”
孙佩兰趁机邀请:“正好,都这个点儿了,上我家吃饭去吧。”
她话音刚落,叶菁菁他们还没推辞,办公室的电话机响了。
嚯,这可是叶菁菁身份急速上升的象征。
以前她这间小办公室根本没有电话,自从她开始搞汉字输入法,有所小成之后,校方立刻给她装了电话机。
这时代,你的级别达不到一定程度,根本配不上电话的。
叶菁菁接起电话,那头响起了薛琴欢天喜地的声音:“菁菁,赶紧回来,我们今天吃云南的菌子!都是新鲜的,早上摘的,飞机空运过来的。”
叶菁菁大喜过望:“真运过来了?”
苍天啊大地,家人们,谁敢想啊。
她说想吃云南菌子,是今年八月份的事了。
那会儿,小高要陪日本客户去云南实地考察黑松露和松茸。他信誓旦旦,一定会很快就把她要得鸡枞菌和干巴菌带过来。
结果呢,结果小高一头扎进云南就没回来,连着几个月就看飞机,一趟趟的从云南飞到上海,就是看不到小高的人影子。
更别说什么云南美味的野生菌了。
现在都十一月份了,好不容易菌子到位了。早就馋的流口水的叶菁菁,不激动才怪呢。
啊啊啊!一想到那个鲜香,她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口水简直管不住。
薛琴热情洋溢:“快点快点,你带人一块儿过来。好多呢,不吃完了也放不住。”
谢广白在旁边一开始只是听着,听明白了,大吃一惊:“你们直接吃野生菌?”
开什么玩笑啊,哪年毒蘑菇没毒死人。
别说什么很安全,不会中毒。每个倒下来的人吃之前都是这么信誓旦旦。
野生菌,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第244章 花木兰的困境 菌子啊
不管叶菁菁怎么解释, 甚至连孙佩兰和张百福两口子也再三保障,普通的菌子不会有问题的。
尤其是张百福,他土生土长的甘肃人, 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菌子。
谢广白仍然固执己见:“不行不行,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后来他实在磨不过女友, 只能退而求其次, 勉为其难地表示:要吃也行,就在医院吃。
万一中毒了, 能够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好歹人家是专业人士啊,大家还是很尊重大夫的意见的。
纺织厂那头, 真的把菌子直接拎到市医院的食堂了。
嚯!中华民族号称吃货民族,大家伙儿胆子都很肥呀。
来的人不止有薛琴,甚至连王凤珍都跟着跑过来了。今天礼拜天, 这个点儿她本来应该赶紧坐最后一班公交车, 赶回学校去的,结果也在野生菌的诱惑下, 放弃了。
反正她明天上午没课。
方萍没到,她还在兢兢业业给伊藤洋子当翻译呢。
叶菁菁都乐了:“哟,现在伊藤小姐很有干劲嘛,都不休息的。”
薛琴得意洋洋:“近朱者赤,她跟我们中国劳动妇女在一起,她还能不起事业心?”
叶菁菁刚哈哈笑呢,王凤珍就在旁边摇头。
她的学校距离主城区远,但离着伊藤家要盖的厂的位置近, 所以她课余时间经常跑过去找方萍她们长见识。
说起来,在场跟伊藤洋子接触最多的人,反而是她。
现在, 王凤珍直接泼了冷水:“那可没有,她认为我们中国劳动妇女特别奇怪。”
呀?这啥意思?
乐哈哈的西津纺织厂人集体侧目。
日本发达他们知道,可是日本妇女社会地位低呀,一结婚了就相夫教子,不出来工作,完全没有自我,很悲惨的。
王凤珍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说,我们中国妇女在厂里要像男人一样工作,忙个不停。但是下了班回到家里以后,男同志却不会像女同志一样做家务。相夫教子,照顾老人,依然是女同志的任务。”
“中国劳动妇女既干了男人的活,也干了女人的活。而她们日本妇女,只需要干女人的活。作为日本女性,她实在不明白中国劳动妇女有什么值得被羡慕的?”
众人瞠目结舌,有人试图强调:“可是我们的妇女社会地位高啊。”
王凤珍直接一个白眼回她:“人家日本姑娘可不傻,谁社会地位高,谁干的活比别人多啊?”
开什么玩笑,领导都是指挥别人干活的。
叶菁菁也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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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的困境始终存在,半觉醒的妇女是最辛苦的。
她们一方面知道自己要走向社会,成为独立的社会人,拥有自己的工作,挣钱养家。
可是另一方面,她们又被传统观念所束缚,认为自己应当承担全部家庭责任,或者说没有勇气反抗。
王凤珍叹气:“她这么一说,我真觉得有道理。啥苦我们都吃了,啥便宜我们也没占到。”
叶菁菁摸鼻子。
她穿越前,有个热门话题经常被提起来,就是养儿育女的目的是什么?有儿子继承家产,有女儿照应晚年。
薛琴的三观都要混乱了:“那照这么说的话,我们错咯?”
叶菁菁摇头:“黎明之前,子夜最黑暗。但不经过子夜的话,黎明永远抵达不了。”
王凤珍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子夜要到猴年马月啊!可真够漫长的。”
叶菁菁笑了:“等独生子女政策推出,家家户户只有一个小孩,女方吵架回娘家,不用担心被娘家人嫌弃的时候,大概就有可能看到曙光了。”
大家迅速歪了楼,开始跟着打听:“真的要开始搞独生子女了吗?”
叶菁菁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听了一耳朵而已。”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也是,生孩子多累人啊,烦死了。就生一个也好。”
那边张罗着做菌子的人,伸长了脖子,扯了一嗓子:“蒜头,大蒜,赶紧拿过来,这个必须得多多放蒜,不然的话吃了会头晕。”
叶菁菁听的心都悬了,她严重怀疑头晕是因为中毒。
谢广白在旁边跟同事说话呢,听了一耳朵,回过头就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嗯,不会中毒。”
叶菁菁头昂得老高,嘴比鸭子都硬:“那当然就是要多放蒜,烧熟了。”
她话音落下,整个食堂都不吱声了,不是被她的话给震惊了,而是大家集体被香迷糊了。
妈呀!菌子的香味和蒜香融合在一起,霸道至极,直接攻占了大家的嗅觉,不是钻鼻孔的那种,而是一路横冲直撞,深入到人的肺腑之中。
那一铲一铲的,铲的是菌子吗?铲的分明是我的心啊。
这边的蒜头炒牛肝菌刚出锅,那边的干巴菌也收拾好了。
咳咳,是男同志们收拾的,因为几位女同志都在忙着说话,没顾上。
他们工作还算麻利,把掉下来砸坏了的马蜂窝一样的干巴菌,里头藏着的松毛和碎草屑摘干净了。
别看这干巴菌长的其貌不扬,放上青椒一块儿炒,妈呀,正儿八经的人间美味。
野生鸡枞菌要把自带的泥巴泡软泡松,拿小刷子一点点的刷干净,然后不能用刀切,而是手撕成一条一条的,再加五花肉下锅炒。
它的口感呢,叶菁菁的感受是有点类似于那种肥嫩的老母鸡,但口感更为细腻,特别的鲜。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医院病人和家属以及交接班的医生护士的用餐时间,而且食堂大门还关着,菌子的香味依然从门缝里飘出去,引得外头经过的人感叹:“我的妈呀!就是炖了几只老母鸡?”
大家都捂着嘴偷乐。
真的,他们来的匆忙,加上这时代买肉要肉票,而且还得提前排队,所以这一餐是纯正的素菜,一点肉都没有。
可这香味呀,直接把人的魂都香飞了。
一道道菌子上了桌之后,大家拼命吸鼻子,眼睛珠子恨不得黏在菌子。
薛琴作为在场最大的干部,举起筷子来,开玩笑道:“我们这也是拼死吃河豚了啊。”
小高一整个大无语:“这跟河豚不是一回事啊,它们都没毒。我跟你们说,这个已经是云南的最后一波菌子了,马上要下霜了,找不到菌子的。”
叶菁菁点头,伸筷子:“那当然了,河豚是绝对能够没毒的。野生菌谁都不能打包票。”
哎呦喂,她放进嘴里的是干巴菌。
她不比汪曾祺老先生这样的老饕,没人家的舌头,更没人家的文化,分不出来“陈年宣威火腿香味、宁波曹白鱼鲞香味、苏州风鸭香味、南京鸭胗肝香味,且杂有松毛的清香气味。”(注①)
她就知道好吃,一口下去,能直接炫掉一碗大米饭。
薛琴也不比她出息,明明听到话就想问了,愣是一口牛肝菌吃完,哦哦叫了两声,香晕乎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河豚怎么可能没毒?”
八月底,他们回国的时候,纺织厂就想出口河豚到日本去。他们甚至已经计划召集一批人,他们钓河豚。
但是大家都知道河豚有毒,害怕出口去了日本,让人吃出毛病来,那就成了外交事故了。
故而,此事只能暂时作罢。
结果现在叶菁菁说,河豚没毒?
被cue到的人点头:“河豚的毒来源于它的食物,它吃得藻类和贝壳里面有毒素,然后存在它的体内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她穿越前吃过人工养殖的河豚啊。
虽然是有人说人工养出来的,比不上野生的好吃。
但叶菁菁觉得非常好吃啊,肉质特别细嫩,确实超级鲜美。
再说她馋归馋,她也怕死啊。河豚那个毒素还是很厉害的。
薛琴的眼睛亮得快成灯泡了,差点没当场跳起来:“那我们可以养河豚卖给日本人啊!”
哎哟喂!多了这一个进项,他们整个纺织厂的生产线都能集体更新掉。
立刻有人热情洋溢地开始推荐:“哎,什么时候开始养,要招几个人啊?我兄弟下乡就管他们大队鱼塘的,特别有经验。”
薛琴一点不肯松口:“养河豚是另外一回事啊。”
她兴兴头头地问叶菁菁,“河豚要怎么养啊?”
叶菁菁手一摊:“You sk me,I sk who?”
结果她的话戳中了薛琴的笑点,后者笑的差点没岔气:“你还教人家背英语单词呢,还You sk me,I sk who?”
她这个总共只掌握的几百个英语单词的人,都晓得真正的英语不应该这么讲。
“没事儿。”叶菁菁开玩笑道,“等我入关时,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众人都茫然,啥意思啊这是?
叶菁菁正色道:“等我们足够强大了,中式英语也会成为主流,被接受的。你们看,既然世界能有美式英语,还能通用?为什么中式英语就不行呢?美国人能干的事,我们怎么就不能干呢?”
食堂里立刻响起“哇哇”的叫声,还有青工吹起口哨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嘛。
现在全民学英语的热情相当膨胀。纺织厂的职工们要么在学日语,要么就在学英语。
背单词也就算了,语法真是把大家都给折磨疯了。
外国人哪有这么多事儿啊。
看看中国人,讲话也不讲究语法,谁还能听不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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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呢?
叶菁菁鼓励大家:“先把单词背好了,其实外国人也没那么讲究语法。日常讲话的时候,也非常简单,不会是书面语言的。比方说去店里头让人家上两杯水,人家直接就说two wter,服务员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学英语的困惑。
叶菁菁一边大吃野生菌,一边现场解答。
不过对于纺织厂的职工们希望她能够回工人夜校,专门开班教大家学英语的事,她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
“没空,真没空,把我劈成三个都不够用。”她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我现在手上有汉字输入法要搞,还有操作系统的项目要开工。我考的是化工的研究生啊,我的反应器实验到现在还没开始呢。”
小伙伴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好意思,听不太懂。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转移话题:“哎,吃吃吃,赶紧吃,菌子趁热最好吃。”
众人埋头豁豁一顿干饭,个个吃得嘎嘎香。
他们才不傻呢,吃饭怎么都比上课香。
第245章 背后的眼睛 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酒足饭饱, 不不不,是菌足饭饱。
小高调侃道:“你们这一段可吃的是宴席,足有十块钱呢!”
众人惊讶, 十块钱能够办一桌不错的席面了,道道菜里头都能放肉。
小高瞪眼睛:“像鸡枞菌, 在云南也很贵的, 半箩筐就要了我两块钱。”
医院食堂的大师傅也跟他们一块吃,闻声不以为意:“很便宜了, 这可是鸡枞菌!老家生产队种蘑菇专门出口的,一斤一块二毛钱呢。”
妈呀!这个价格可震惊了纺织厂的职工。
什么时候蘑菇比肉还贵了!
“那你们生产队可发嘞, 有钱的很哎。”
大师傅摆摆手,开玩笑道:“比不得比不得,怎么也比不上你们纺织厂有钱。”
工人们这回不谦虚了, 反而个个与有荣焉。
那是, 他们的生产线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安装好了, 绝对是全市头一份。
叶菁菁偷偷跟小高打听:“哎,你们怎么卖的呀?”
小高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正反翻了翻。
一百块钱一公斤。
这个价格是纺织厂和云南那边的农场商讨以后,得到的结果。
他们不能卖的太便宜,不然日本商人肯定当成大白菜一样收购。野生的东西,卖多了的话会绝产的。
但他们也不能卖得太贵,因为进入日本市场, 需要日方出大力气。如果人家赚头不够的话,他们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做这事儿的。
薛琴也小声追着问:“那你们在云南收多少钱啊?”
小高竖起一个手指头。
叶菁菁小心翼翼地问:“一块?”
小高头摇成拨浪鼓:“一毛。”
妈呀!两位女同志差点没当场尖叫起来。
连薛琴都头回觉得,纺织厂是不是有点太过于不要脸了?地主老财周扒皮都没这样子的。
小高无奈, 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能价格高啊,当地就没人吃这个松茸和黑松露,喂猪的。价格高的话,大家肯定都疯狂去挖了。那怎么搞农业生产?”
现在的情况呢,是一毛钱一斤。当地都是小孩子上山去捡,多的人家,一斤能采十几斤,家家户户都非常高兴。
收购组在那边给出的解释是,这两种全是作为药材收购的。
薛琴皱眉毛:“那也不对啊,太欺负云南老乡了。我们这边种蘑菇卖,还一斤一块二呢。”
叶菁菁也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事儿我们做的不地道。”
“听我说完噻!”小高要翻白眼了,“我们有那么缺德吗?我们在那边盖了学校跟医院,以给知青的名义盖的,寨子里的人都能去。”
叶菁菁想了想:“我记得那边的刺绣和竹编都挺好的,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也卖到日本。这样大家一年四季都能干活挣钱,日子就有奔头了。”
薛琴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之前老害怕人家抢他们纺织厂的生意,现在她已经发现,日本的市场非常大,日本人特别有钱,还舍得花钱。
既然这样,不把外贸生意做好了,有点浪费哦。
而且还对不起人家云南老乡,偏了人家昂贵的松茸和黑松露。
不得不说,这时代的干部想的也挺淳朴。大家基本没多少推销附加价值的概念,认可的是商品售价,应该取决于商品的本身价值。
小高挠挠头,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他当年在云南下放的时候,老觉得一天天的,这日子实在没办法过下去。
但是离开以后,再回想的时候,他想到的全部都是好。
老乡真是热情,对他们真好。
他下放的地方本地人不吃蛇,但知道他们知青吃蛇以后,老乡每回抓到蛇,都会特地跑过来送给他们,好让他们打打牙祭。
现在,他手上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小权力了,能做点事情了,那自然得做啊。不然不是不知恩嘛。
小高在旁边仔细思考到底应该把哪些东西卖到日本去。
这边薛琴又抓着叶菁菁,把人拉到角落里,小小声地问:“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举报的?”
叶菁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我又举报谁了?”
“小花上大学的事儿啊。”
叶菁菁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对了,钱光明拿了核桃和花生过来,说是感谢咱们对他家的帮助的。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拿一下啊。”
薛琴瞪眼睛:“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奶奶都说了,这回是中央震怒,抓了好几个头头呢,问题很严重的。我听的都懵了。”
“我比你更懵。”叶菁菁没好气,“我傻了吧唧,我举报啊。我又不是没看到,上次那个谁举报刘副厂长,最后举报信都到了人家刘副厂长手里。傻子才举报呢!”
薛琴觉得丢脸,这事儿确实是厂里有问题。哪里能举报信送到被举报人手里呢?
不过她还是努力挽回了一下:“说到刘副厂长,他现在受惩罚了,他被开除了。”
“啊?”叶菁菁这回是真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薛琴气得跺脚:“哎呀,你非要大嗓门?这么丢脸的事情,有什么好喊的呀。”
结果食堂大师傅坏笑:“你们纺织厂丢脸的事——哎呀,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的厂长呀?他的事情可真是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薛琴又跺脚,强调:“副的副的,分厂的,而且他早就退居二线了。”
叶菁菁才不管呢,追着大师傅问:“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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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琴没辙:“我说我说!”
让个外人说的话,还不晓得要被歪曲成什么样子呢。
这事儿说白了也非常简单。
刘副厂长被举报之后,后来又闹大了,厂里还是采取了措施,直接让他边缘化了。
之前,他承诺在城里给那个小保姆找一份正式工作。
没权了,这些肯定就白搭了。
而小保姆又不是真正缺乏父爱,要在个老登身上找温暖。
工作没着落了,国家粮吃不上了,自己坏了身子又坏了名声,一无所有,她怎么受得了呢。
要不说,这姑娘也是有股莽劲的,她居然扒火车上京告御状去了。
要知道今年的情况很不一样啊,国家领导都已经去日本访问了,后续好像还要去美国。
可以说,全世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呢。
反正就是京城气氛微妙,小保姆的御状告的很成功。
厂里没能兜住,原本还想让刘副厂长提前退休来着,但上面不同意,就变成了开除。
叶菁菁呵呵:“便宜他了,往前数几年,他这样的枪毙,枪毙都是应该的。”
老色鬼一个!不要脸。
往后数几年碰上严打,他这种也要枪毙。
薛琴手一摊:“这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话说完以后,她才想起来,又把叶菁菁拉到边上去:“我想来想去,就是你了。除了你没别人。”
纯粹是路见不平,干这种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儿。
叶菁菁咬定压根不放松:“我真不知道,我觉得是省教育局发现问题了。机械学院想让他们转扩招生,教育局不同意,还觉得学校的行为很不正常。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怀疑,一调查就调查出问题来了。”
薛琴这才将信将疑:“好像确实有这个可能。”
“别想了,你还嫌自己不够忙啊。”叶菁菁催促她,“回头记得把我的稿费给我啊。”
薛琴摆手:“晓得晓得啦,不会少你的钱。”
然后,她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叶菁菁直接打断她:“别想了,你是对的,他们错了。”
薛琴跟活见鬼似的,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滴流圆:“你又知道了?”
这人搞讹诈吧?她什么都没说,也没跟任何人说。
叶菁菁呵呵:“我瞎猜的,我猜有人跟你说,那些代培生的家长亲戚好委屈,他们都是老实人啊,当初发扬精神把名额让给别人,结果委屈自家孩子了。”
薛琴差点儿没原地一蹦三尺高。
妈呀!那个什么计算机真这么厉害,能人家家里私底下说了什么,都能听得到?
这这这,前两天是她爷爷奶奶特地把小辈召集到一起,让他们别给家里找事。不然撞到枪·口上,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然后他们小辈自己开小会,她哥就批评她没有政治眼光,总是想当然,完全不懂及时抓住机会。现在看她怎么办?有能耐自己去考大学啊!
她跟她哥吵了一架,气得肺疼。
她不稀罕,她现在也上函授大学呢,函授大专也是大学!
然而他们家好多人都批评她,说她这样很难走远。
薛琴都不想再理他们了。
“他们错了。”叶菁菁再一次强调,“权力要对权力的来源负责,权力的来源是人民。名额是他们碗里的饭吗?老百姓是吃撑了,需要他们端走碗全吞了吗?”
“先上桌吃饭的心疼桌上还没来得及吃的,感人吗?感人个屁!桌上的饭是他们的吗?从人民手里抢了饭,就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坚定的共产主义者永远唾弃特权。为特权沾沾自喜的,永远走不远。”
薛琴立刻捂住耳朵,坚定立场:“我可什么都没说,你都在瞎猜什么呀。”
叶菁菁从善如流:“对,我都是瞎猜的。”
结果她承认了,薛琴反而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瞎猜呢?”
叶菁菁毫不犹豫地给她戴高帽子:“废话,像你这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兢兢业业做事的干部,心情烦闷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小狗乱叫呗,不要搭理他们。你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将来啊,你绝对是next level。”
薛琴骄傲地抬起了头。
哼,她现在能听懂next level。她也在认真的背英语单词呐。
叶菁菁抬脚:“那走吧,不早了,我把花生跟核桃拿给你。”
其他人也感觉菌子的香味回味的差不多了,跟着三三两两起身,往食堂外头走。
他们运气不错,没有一个人看到小人跳舞。
去推自行车的时候,谢广白还笑着对叶菁菁说:“放心啦!家务活我会干,以后咱们都在食堂吃饭。”
他也不假惺惺地说什么他学做饭。
那不现实。
他一个外科大夫,对自己的手宝贝的很。
反正吃食堂也没什么不好嘛,品种挺多的,食堂大师傅的手艺比他们都强。吃腻了食堂,周末去饭店打牙祭好了。
他又保证:“那就生一个,我觉得生一个就行了。”
他想的不是重男轻女之类的问题,而是一碗水本来就很难端平。
像他们的少年时代,上山下乡,家家户户只能留一个的小孩的时候,还真没有一家对兄弟姐妹是毫无芥蒂的。
一个最好,无从比较。
叶菁菁哈哈大笑,调侃他:“有这觉悟好,你可生在了好时代。”
在她穿越之前,不生三胎,都快要被口诛笔伐了。
大家骑到十字路口,兵分两路。
纺织厂的职工们回去了,薛琴则跟叶菁菁去学校拿花生和核桃。
孙佩兰和她丈夫则是刚好和他们一路。
车子往前骑着骑着,张百福突然间回过头,张望了一下。
叶菁菁看到吓了一跳:“姐夫,你在看什么呢?”
大哥,你在骑车啊!
张百福皱眉毛:“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众人都惊讶了,薛琴还开玩笑:“你该不会是出现幻觉,看到小人了吧?”
张百福摇头:“不是的,我在老家经常吃菌子的。”
孙佩兰也感觉毛毛的,她丈夫她知道,大概是因为从小长在山里,山里的野兽又多,所以她丈夫敏锐度特别高,总是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威胁。
夜色深了,路上没什么人,大片的都是阴影。似乎黑暗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怪兽。
谢广白当机立断:“要不今晚大家谁都别走了,就在学校宿舍将就一晚上吧。姐夫,你今晚在我宿舍吧。”
叶菁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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