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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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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 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 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 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 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 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 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 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 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 只需她派人去请, 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 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 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 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 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 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来的,不如说是卫大将军与冠军侯弄出来的更为可信。你说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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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来,忍不住龇牙:“我有说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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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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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①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第 32 章

后台。

李延年神色凝重, 他见过刘据做的荷花绣球,见过梅花桩,见过巨高木架。但他没见过舞狮, 更没见过完整的节目。

正如旁人议论的那般,有这一出珠玉在前, 其他表演如非特别出众, 都会失了颜色, 成为瓦砾。

而他们并不想做瓦砾。

李小妹走过来, 声音低沉:“兄长,我们不宜下一个出场。”

李延年点头。下一个出场,众人的情绪还沉浸在这场舞狮带来的惊喜与震撼中,他们的表演即便足够用心,也同舞狮的别开生面不能相比。

落差太大, 恐怕吸引不了多少目光, 反而让人失望。这会对他们很不利。

但场中装扮成“狮子”的亲卫已在陆续退场,也有侍从上去推挪道具。下一个表演立即要呈上。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李广利急躁起来:“不如这次算了, 我们另找时机。以小妹的相貌身姿, 若运作得当, 本可一鸣惊人, 给陛下留下深刻印象。如今上场效果或会减掉大半。”

而李延年与李小妹却清楚,不是或会,而是一定。

最先知道大殿下要准备节目,且在开场表演, 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能准备出什么来。

由得他折腾便是。他就算折腾得好,能好到哪里去?也不过是规规矩矩, 普普通通;若折腾不出名堂,胡搞瞎搞,把开场弄砸了,他们正好出面救场,更有利。

谁知……

李延年看向李小妹:“你觉得呢?”

计划被打乱,李小妹心里难免有些许烦躁,但想了想她还是摇头:“不妥。今岁乐府初立,陛下便将正旦节这样的场合交由乐府挑大梁。

“乐府令丞对今日之事十分重视。每场歌舞都是报备过,且由乐府令丞掌过眼的。若我们不上,以什么理由?”

李广利眼珠转动:“就说你不舒服,节目取消?”

这主意简直馊得不能再馊。不等李小妹开口,李延年直接否定:“临上场才说不舒服,你让乐府令丞怎么想?往后还有小妹的机会吗?”

“那要不让别人顶上?”

李延年&mp;李小妹:……

这比之前的主意还馊,简直一言难尽。

李小妹干脆撇开眼,不去看二哥李广利,直接对长兄李延年道:“上自是要上的,但不能现在上。劳烦兄长想办法调整顺序。我们既失了开场的机遇,便争取做压台。”

压台的效果不比开场差,且与开场之间隔着好几个表演。到得那时,舞狮带来的浓烈情绪早已消退。而中间歌舞又无亮眼之处,正是他们上场的时机。

李延年一秒懂了她的意思,与他不谋而合。

他笑起来:“好。我这就去寻乐府令丞。放心,我有把握说服他。”

******

席间,令人惊奇的开场结束,后面的节目虽较往年有所进步,却也无甚亮眼,众人兴致缺缺。有人游走碰杯,有人闲谈聊天,更有人悄悄离席,游逛赏景。

池苑景致怡人,更有应季梅林,每逢冬日,红梅绽放,美不胜收。加之正旦这样的喜庆节日,少府张灯结彩,沿途布置了许多装饰物件,更添几分趣味。

往日没什么机会入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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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女娘早已自顾耍去了。石邑坐到半途,也有些坐不住,提议同去。刘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池苑他天天耍,梅林常常看,早没新鲜劲了,更何况他还惦记着弹幕说的李夫人呢,自然不肯走。石邑无奈,只能拉了霍去病与卫长诸邑一起,不料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

刘据诧异:“这么快就看完了?”

石邑翻了个白眼:“别提了,才走出去没多远,就碰见小女郎一二三四五,全是来偶遇的。”

眼神看向霍去病,目露幽怨。

霍去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刘据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霍去病龇牙怼回去:“这都是因为谁,还不全是你!”

刘据:……与他何干?

“谁让我成为今天全场最靓的崽呢?”

刘据:……

他心虚一秒,又理直气壮起来:“就算没有我,你也是万众瞩目。这话你自己说的。所以明明是你自己招蜂引蝶,别把责任推给我。我不背这个锅。”

霍去病:……

卫长诸邑忍俊不禁。

石邑戳了戳刘据:“还没问你呢,你今儿怎么回事。往年你最烦这些歌舞的,总是第一个提议离席去玩,今日怎看得这么起劲?”

刘据摆手:“你不懂。”

石邑哼哧:“你别欺负人,当我连歌舞都看不懂吗?虽说今岁父皇新立了乐府,由乐府承办,比往年确实增加了些新鲜东西,可也就那样。皆是咱们平日瞧过的。”

话音刚落,周边嘈杂闲聊声忽然变小。

石邑疑惑转头,便见场中节目转换,耳边乐曲也变了音调。

与舞狮不同。若说舞狮的配乐宛如一场狂飙的激战,雄壮、热烈、高昂;那么此后歌舞的配乐便似婉约的诗篇,唯美、优雅、柔和。

而现在这首,兼具歌舞配乐特性的同时,却又更为美妙。

它像淅沥的春雨,细腻、清新、如丝如绸;又似徐徐的清风,温润、轻盈、撩人心弦。

它是飞舞空中的蝴蝶,是流淌深山的清泉,是朗照松间的明月,亦是绚烂多姿的彩虹。

乍然出现的特别乐曲,让早就对这场演出失去兴趣的看客们尽皆挑眉,将已经放归他处的注意力又挪移了两分过来。就连刚刚还瞧不上这些歌舞的石邑也不自觉聚集了目光。

随着旋律响起,舞姬上场。她们围着一个巨大的荷花苞翩然起舞,旋转,跳跃,下腰。

荷花苞的花瓣片片绽放,变成一座莲台。莲台正中,一个女子随着音律缓缓起伏,她穿着细薄绢纱,身影玲珑,曲线婀娜,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她身姿妙曼,赤着双脚在莲台上轻盈走动,翩然起舞。

人们这才发现,莲台底盘原来是一张大鼓。她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咚咚,咚咚,配合着场中的乐曲,在每个旋律的转角给原本柔缓的音乐增添了两分灵动的力量。

她的脸上覆着面纱,面纱半透,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的五官,可同样让人无法完全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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