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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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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chpter 75

幼圆听不懂, 看她这样又着急,急得直跺脚。

她说:“你在讲什么东西呀?”

“且惠说的是沈宗良。”庄新华一猜就知道,“也不想想, 谁还能让她哭成这样。”

且惠的眼泪不断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水圈。

她说:“我在感情里,真的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除了自以为是和他对着干, 伤他的心以外,什么都不会。”

“哎呀,干什么这么说自己?你明明是最厉害的!”幼圆也被惹得眼眶发酸,“到底是怎么了嘛?”

她摇摇头, “我根本骗不了他,我骗不到他,反而他主张我去读研,我在牛津的一切, 都是他在私下里照应。”

“啊?”幼圆张大了嘴,她一边拍着且惠,望着庄新华, 好久了,才回味出一句:“小叔叔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庄新华一点都不惊讶, 他踢了踢脚尖,“她在香港的时候,也是沈叔叔找到我,让我去安顿好你们的, 免得且惠害怕。当时局面都乱成那样了,人人自危, 他每天大会不断的,还在想着这些事情。”

幼圆不停地安抚着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了吗?”

“没有好,根本没有好。”且惠死死咬着嘴唇说:“我前一阵子还怄他来着。”

庄新华完全是娘家人的立场。他说:“我觉得没什么,小叔叔无原则地付出,那是因为爱你,你离开他,也是因为你爱他啊。两个相爱的人不沟通,做出来的事背道而驰,谈不上谁对谁错。”

“行啊你。”幼圆刮目相看地表扬,“现在还这么会说大道理了,在你们司里天天写报告呢?”

庄新华说:“您别光口头嘉奖啊,也不来点实际的,有本事今晚别回家。”

拜托,她还在哭呢。

就这么水灵灵地调起情来了吗?

且惠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俩,一激动,吐出个鼻涕泡来。她也顾不上形象了,拿袖子擦掉,“你们你们”

面前两个人异口同声:“我们错了,我们罪大恶极。”

人都散了,花树葳蕤的宅院悄寂下来,几只雀鸟扑着翅膀飞过去。

时间不早了,庄新华锁上门,先送且惠回酒店。

路上,幼圆从后座探过头,“首先,我得向沈叔叔道歉,为这些年说过他的坏话。然后,庄新华,你得给我道歉。”

庄新华扶着方向盘笑,“这是为什么?”

“你那个嘴有那么严吗?”幼圆说:“早知道这些,在香港的时候为什么不讲!”

且惠拉了一把她,“别怪他,是我的问题。我太天真了,为什么当年不和他明说呢?要绕这么一大个弯子,弄得大家不好过。”

幼圆拍着她,“他也没和你说啊,谁都没有开上帝视角,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自责太深,这句话,今晚且惠已经颠三倒四地说了五遍了。

人甚至没办法共情过去的自己。当年看来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到了现在,反而成为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匕首,猛地一下插在了心尖上。

且惠在路边看见一家药店,扭头让庄新华停车。

等了十来分钟,她才提着一包中药上来,说:“走吧。”

幼圆瞥了一眼那牛皮纸袋,“这是什么?”

且惠说:“煮醒酒汤的。”

“懂了,用实际行动表达愧疚,我看行。”幼圆想了想,又问:“你要到哪里去煮啊?柏悦后厨吗?”

且惠点头,“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她设想的过于好了,大堂在门口就拦住了她,说后厨不让随便进。

且惠伸出一根手指,讨巧地说:“就一个小时,我保证不乱看不乱动,好不好?”

眼前的女士虽然温柔可爱,但大堂担不起这个风险,也不敢轻易得罪客户。

他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您把药交给我,我让我们的服务生替您熬好了,送到您的房间。”

“那好吧。”且惠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辛苦你们了,麻烦直接送到6007。”

大堂当然清楚6007套间里住的是谁。

他露出诧异的神色,“请问,我要怎么说呢?您是沈先生的”

且惠扯出一个酸涩的笑,“就说是你们酒店提供的服务吧,不用提起是谁吩咐的。”

“好的。”大堂想,大概又是一个欲擒故纵的女人。

她回了房间,坐在长沙发上吸气时,还是有一些鼻音。

且惠歪头靠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升起的灯光。

京城的夜晚总是美得很具体,像璀璨的星河。

她今天很累了,坐飞机赶路,见了那么多朋友,一下子捕获了巨大的信息差,到现在还摇摇晃晃地站不住。

可闭上眼睛,她脑子里闹哄哄的。

一会儿是妈妈过来人的口吻,说着一些上一辈的门第之见;一会儿是幼圆的声音,纳闷她越长大越不如从前勇敢。

很快,又听见纳言哥哥讲话,沉重的叹息里,有沈宗良固步自封的,谢绝任何人感激的高傲姿态。好像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被她知道,这损伤了他的颜面。以前只觉得他这个人强势,没想到还这么爱逞英雄。

且惠猛地坐起来,赤着脚站到花洒下,淋了一个热水澡。

沈宗良到十一点多才回酒店。

一整晚了,万和的花厅里暗流涌动,人人话里都藏着机锋。

席叔叔喝多了,一高兴也忘了身份,拍着他的肩膀说:“宗良啊,咱们俩可是亲叔侄,你得把江城给我看好喽,那董事会提名人选的时候,我推举你也声儿大啊,是不是?”

一番真真假假的话玩笑,说得底下几位理事醉醺醺的,只好装听不见。但再来敬沈宗良的酒时,二钱杯的位置摆得更低了。

他先送席董回去,返程途中,司机问他说:“沈董,送您回金融街还是”

这几年,沈宗良从西平巷搬出来,长期住在中海。

他疲倦地往后靠,松了一颗衬衫扣子,“就去柏悦吧,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好的。”

洗完澡不久,服务生就上来送醒酒汤了。

他没穿酒店的浴袍,而是换上了隋姨送来的睡衣,垂眸看了眼,“谁做的?”

服务生是按且惠的原话答的,“是我们酒店赠送的。”

沈宗良立刻就笑了,表示一点值得相信的可能都没有。

他说:“是吗?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喝了酒来的。”

“这个这个”

他揭开汤盅,用手扇过一点气味,闻了闻,“另外,你来告诉我,这里面都有什么药材?”

服务生被他接二连三的问题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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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只是让他送来,没说要回答这么多啊。

他人也老实:“我不知道,是一位年轻女士让我们熬的,药方的话,您得去问她。”

“放下吧。“沈宗良的下巴点了点茶几,“你先出去。”

他站起来,扯过衣架上挂着的西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衔在了嘴边。

下一秒,沈宗良又去拿手机。

因为走得太急,被宽大的床尾凳磕到了一下,他愣住了,烟也掉在了地上。一碗汤把他弄得手忙脚乱,小姑娘本事大的。

他等不及发信息,直接拨了电话出去。

且惠停了手里的吹风机,“喂?”

沈宗良言简意赅:“到我这里来。”

“现在?”且惠惊讶地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他没错。

“对,就现在。”

他刚才讲的是中文吗?且惠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酒店的人露了破绽,沈宗良要让她把醒酒汤端走,顺便再郑重警告她一次,不要再做这种白费心机的事。

只是想想,且惠就先委屈起来了。

她连衣服也没换,穿着一条吊带样式的真丝睡裙,就气鼓鼓地去找他。

开门时,沈宗良被她雪白的皮肤晃晕了一下眼。

他的思绪飘回那个敲门的夜晚。

那时候小惠住在他楼下,庄新华的车挡住了他的车位,她当时就是这样来开门,纤细的手臂从裙子里盛开出来,像一朵洁白的花苞。

过了六年,门里的人变成了他。

但小惠还是一样,面对他时,总有种趋近赤裸的坦荡。

她是真把他当身心都得了自在,不假外求的长辈。

沈宗良还兀自出神,且惠已经怕被人看见,从他手臂下钻进去了。

他扶着门框,忍不住抬了抬唇角。

眼前的光亮被她挡去了大半。

沈宗良走到沙发边坐下,好笑道:“我好像没让你罚站?”

但且惠赌着气,就是不坐。

她绞着手指,声音很轻,尾调里不难听出一丝颤,“您是要我把汤端回去的话,就不坐了吧。”

沈宗良抬起眼皮看她,“我这么说了吗?”

“没有,我猜的。”且惠压着眼眸看地面,“那还能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的亏欠。”

他嗤笑了声,可见她是真气到了。

连口口声声都用了进去。

这么多年,沈宗良很少和她计较什么。

一则她年纪小,说错话做错事,都在所难免,他提点着就行了,没必要上纲上线。二是实在舍不得,她动真格地要和他撒娇,他根本招架不来。

但这些天,甚至这些年,积压了这么的不甘、妄念和冲动,也在血液里鼓噪着,就快跑出来。他虽然是长辈,虽然拿她没有太多的办法,但也可以和她较真的吧?

沈宗良的视线落在她垂下的手臂上,腿间明显的异物感让他越来越燥。他喉结滚动后的下一秒钟,就伸出手握住她,一把将她拉过来。

且惠不防,几乎是跌到他身上的。

眼睛一瞬间瞪到最大,她一双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明显受了惊吓。

沈宗良低哑着嗓音开口,“你成天跟我犟,我偶尔也能说句气话的,对吗?”

他离她那么近,几乎就要吻上来,鼻腔里的气息在升温,呵到她脸上。

且惠跪坐在他怀里,眨动着睫毛,身体红得发烫,“是呀,只有我一个人犟,你不犟。”

“嗯?”沈宗良面对突如其来的责难,“我怎么了?”

她忽然不想说了,停下来,撑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且惠伸出手,心疼地微微撅起唇,指尖颤抖着,去摸他眼尾的细纹,鬓边的白发。

她最爱的男人身上,已经出现了衰老的体征。

沈宗良不明所以,但这种感觉太舒服,也太悬浮了,像一个梦。

他也不敢动,怕动一动,她温热的小手就要撤走。

如果可以,他想摁住她的手腕,再不然,他可以求她留下来。尊严脸面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吧。

且惠端详了他很久,忽然牵动了两下嘴角,她想调出一个笑来,但没成功,反而要哭的样子,说:“我的洋相好看吗?沈宗良。”

沈宗良眼神涣散,心思已经不在对话上,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她吻到折腰,抑或是抱到床上比较好。因此,他一时没明白,“你有什么洋相好给人看?”

“我说的是六年前,我和你妈妈”且惠顿了一下,“骗你的事情。你就是要我走得远远地去读书,离开你就好,是不是?”

沈宗良回味过来,当下便皱起了眉头,“这是谁在胡说啊,乱弹琴!”

“你还装什么,信不信我立马给我导师打电话。“且惠说着,当真就要从他身上翻下去去。

他搂紧了她的腰不许她动,“没必要,隔着时差呢,别打扰人家休息。”

且惠故意说:“现在是格林尼治时间下午五点一刻,休息什么呀?”

沈宗良苦笑着扶额:“小姐,那是你的亲导师。他日夜颠倒的习性你不知道?”

“还说不认识他,还说不认识他。”且惠是一点理智都没有了,低下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沈宗良别过脸,吃痛地喊了一声。

且惠松了口,这下真的泪水涟涟了,好像被咬的人是她。

她抽噎着说:“我骗了你,你就也要这样瞒着我吗?”

看来她是真的伤了心,像个被骗去异国求学的孩子,吃了几餐苦,回来后质问大人怎么这么多诡计?

沈宗良心里堵着块石头,上千斤重,不知道怎么说当时的情况,怎么解释她才能明白。他只是绝望地发现,小朋友在很多时候,是真的体会不了父母心。

他弯起指腹给她揩脸,微微板起脸,“咬了人了,你还先哭起来,今年多大了?”

“我多大了,你最清楚呀。”且惠拿他的睡衣领子擦眼睛,“是不是?”

是啊。沈宗良最清楚她的年龄。

过去总觉得她还小,数着日子等她长大,但她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刻,他并不在她的身边,她独自咽下那些风霜,成了个温柔独立的女性。

“都二十六了,是个大孩子了。”沈宗良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看她,不用躲藏着眼神,在开大会的时候,在电梯里,甚至是在走廊上碰到,突如其来地瞥她一眼。

且惠不接受这样的称呼:“我不是孩子了,我长大了。”

“在我这里就是,到什么时候都是。”沈宗良拂开她遮住前额的头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清白,眸色暗沉得像落暴雨前的天空。

在他加重手上力道的那一刻,且惠先一步吻了上去,吻得比他还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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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多少力气,也没什么章法。

他好像尝到了山顶雪水融化后湍急的小溪。沈宗良本能地闭上眼,一股电流从大脑传导至每一处末梢。

“小惠听话,慢一点,你慢一点。”他握紧了她的腰,呼吸声愈来愈急,像打在高楼玻璃上的细雨。

她湿润着嘴唇,搂着他的脖子刚退开一些,就被重重地扔到了长榻上。

沈宗良俯低了身子看她,她的嘴唇是湿的,有种异样的红润,微微张着在喘气,像刚吃过一个汁水丰沛的雪梨,涂上了一层甜蜜的引诱。

他来势汹汹,吻和身体一起压下来,都很重。沈宗良握着她的脚踝往上推,粗暴得不像他,又或者这才是他。

他吻她,吻得节节往下,“你就喜欢这样,时不时逗我一下。等明天早上,又有一场冤枉气等着我给我受,是吗?”

“不是我不是”

沈宗良吻够了上面那张嘴,又换了另外一张,且惠的手往下胡乱抓着,这感觉太空虚了,她想要抓住一点实质的东西,却意外捧到了他的脸。

这更不好了,她连脚底心都泛空,蜷起来,搭在榻尾上,沈宗良只是动了动舌头,她就虚弱地踢动几下,脊背骨像小桥一样拱起来,绷着身体,身体里的力气和水分都流干净了。

沈宗良来吻她,且惠在他的嘴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她的手臂被他折起来,高举到了头顶上,且惠就用柔滑的舌尖代替手,温湿地舔着他的脸颊,“对不起沈宗良对不起”

他甚至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等不及地深埋进去,抚摸着她浓密的黑发,乌云一样迤逦在他的臂弯里,听她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像快被玩坏掉的洋娃娃。

沈宗良的手指划过她细长的手臂,光洁的肩头,血流丰富的白皙脖颈,捏了捏她耳垂上的珍珠米粒后,又往下抚过摇晃着红晕的脸颊,最后被且惠哆嗦地含住。

他被刺激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沈宗良克制不住的,把动静越闹越大,藏在角落里的欲望冲撞得越来越激烈,动作也愈发地肆无忌惮。

且惠把脖子撇到一边,很快就湿着脸,绵长地吞吐着他的手指,低低地细哭出了声。

第76章 chpter 76

老旧归老旧, 但柏悦有着绝佳的地理位置。

露着一丝缝隙的窗帘,到天亮时,成为沈宗良身心愉悦的外因, 他怀里抱着累得昏昏睡去的小姑娘,眼看第一缕晨光从地平线上升起,边缘是一层薄薄的金色,温柔地笼罩住整座城市的中轴线。

刚过去的半个小时,且惠从嘴里吐出他全部的欲望, 嗓子被噎住的感觉还没缓过来,就被他拉着跪到床沿边,膝盖被压出一片深红。

不到十分钟,她就开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用那种娇得快黏在皮肤上的声音。没多久就把脸贴过来,轻轻啮咬着他的手背,猛地泄掉了。

折腾一夜,眼下她睡熟了, 沈宗良的手臂上枕着她的头,轻得像托了一捧百合。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小惠乖巧地蜷在他手臂上, 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宗良腾出一只手去摁开关,窗帘缓慢闭合, 室内重归于昏暗。昨天夜里,各地分部的董事长都陆续到了,来参加总部的学习培训,为期三天。

沈宗良眯起眼看了一下手机, 八点半。

再不舍得,他这会儿也该起身了。

他轻轻放下且惠时, 怀里的女孩像有察觉,小雀扇动翅膀一样的,扑起两只手来箍住他。

沈宗良一颗心被弄得又胀又酸,起了三分念想,干脆不去算了。但这次学习的规格很高,发通知的时候说的是,如确有特殊原因不能参加,请直接向席董事长请假。

他用脸贴了贴她,“我得去开会了。小惠乖,松一下手。”

且惠唔哝一声,眼睛还是没能睁得开,“什么会?”

沈宗良说:“一帮老头子的集体学习。很枯燥,但必须去。”

夜里的温存还未消散,和那张长榻上残存的稀薄液体一样,留在了这个房间里。且惠捧着他的脸,迷迷糊糊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沈宗良带着笑哧了一声,他想起两三年前的一个午后,去雷家的美术馆看瓷器展。

打过招呼后,他一个人走了很久,最后站在一个缠枝白梅瓶前。

江云禾端着一杯penicillin,遥遥指了下说:“学得来晚唐白瓷的形,学不来那种朝代动荡之下硬撑起来的富丽,你说呢?”

沈宗良单手扶了扶眼镜,笑说:“画工很粗,胎质过于厚了,这要不是出自谦明的手,展览都开不起来。”

“那你还看得那么起劲。”江云禾白了他一眼,“我就奇怪,这东西还能入你的法眼。”

他负着手,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盏射灯上,“我只是想到一个人。”

且惠很像一个釉美胎薄的白瓷,看上去简薄易碎,但又那么坚韧,从浑浊的泥水里淬炼煅烧出来,亭亭而立。

对于他的事,江云禾一桩桩都听过了。

她笑着抿了一口酒,行走时,黑裙下纤细的腰肢款款摆动。江云禾背对着他,举起手臂来摇了摇:“苦海回身,老同学。”

等沈宗良品味过来,江小姐已端着酒走远了。

他抬了下唇,人人都像她那么随性洒脱,就没那么多情关要过了。

这些年沈宗良总喜欢在暗处,形影相吊地站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还以为他在筹谋什么大事,没人敢靠近他。

但又有谁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

也许只是这样一个早安吻,很短,很轻柔,像廊下掉落的羽毛。

沈宗良收拾好自己,换上集团统一的深蓝色西服,戴上表,在左边衣领上扣好徽章。

他又折回床边,弯腰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先走了,你多睡一会儿。”

且惠的睫毛颤了颤,想说话,但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

何况,她浑身又酸又乏,让她现在就去总部准备诉讼材料,原告被告都分不清。

沈宗良替她拉好被子,关上门走了。

走廊里陆续传来说话声,都是一道去开会的负责人。

他们在电梯里照了面,互相问好。

西北三省的都聚在了一块儿,打量着这位刚上任不久的江城董事长,眉宇间意气峥嵘,听说昨天被约谈后,还陪着席董喝了一晚上酒,这都没叫他塌了精神。

沈宗良礼节性地问候他们:“您几位昨晚来的?”

“是啊,沈董昨天下午就到了吧?”

他玩笑式的口吻,派着烟说:“没办法,谁叫我治下无方呢。”

“不不不,这还是老刘留下的烂摊子,哪怪得到你头上。”

上午的开班式很隆重,横幅、投影、座位井然有序,第一项就是席董致辞,宣布本次学习正式开始。

沈宗良一夜没睡,心脏发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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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置上神色淡淡的,佯装翻材料,讲什么都懒散应对。

到了用餐午休时间,他有意识地慢慢起身,脱离了大队伍。

但董事会的郝主席叫住他,“宗良,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沈宗良装头疼,“不了,主席,昨晚陪董事长喝得太多,现在还难受,我回酒店躺一会儿,别误了下午的会。”

“那赶快去休息。”郝主席再体贴不过的口吻,“你也不年轻了,快四十了,可是要好好保养,不能再胡来了。”

沈宗良应声:“哎,您说的是。”

但心里听着就是别扭,想到他鲜嫩如蜜桃的小姑娘,就更觉得刺耳了。

怎么,在普罗大众眼里,他都已经这么老了?

他回去时,且惠仍睡着,走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

沈宗良勾了一下唇,脱了外套,摘下表扔在床头,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多了个人,被子里的温度急剧上升。

且惠翻动身子时,嘤咛了一声,“好热呀。”

她的手在床单上摸了两下,摸到他衬衫下的手臂。

且惠闭着眼往他身上缩了缩,“你没去开会吗?”

“早去了,又回来了。”沈宗良好笑地把她抱过来,“还没睡醒吗?”

且惠摇头,“就是睡不醒,几点了?”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蹙了蹙眉,极不情不愿的口气,“那我该起来了,下午还要去总部,我真是个苦命人。”

沈宗良好笑又心疼地拍着她:“实在起不来就算了,我跟温长利说一声。”

“你不要去说哦。”且惠立刻清醒了一大半,“千万不要。”

沈宗良在黑暗里嗤了一声,“不是你说自己命苦吗?”

且惠掀开被子下床,丢给他一句:“那也不需要你在工作上徇私我。”

她说徇私。

令他想起那年去西安出差,因为担心钟且惠的身体,半夜搭飞机匆匆赶回京,那是他漫长的职业生涯里,唯一的一次因私废公。只不过这样的事,后来沈宗良再也没为谁做过。

且惠头脑不清楚地跑到浴室,洗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没衣服,昨晚穿来的睡裙被撕成了破烂。

天快亮的时候,她记得自己还仰卧在床畔,身上只盖了一条小毯子。沈宗良洗完澡出来,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带着一身的水汽来吻她。且惠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娇气地说:“睡不了多久了,快休息吧。”

沈宗良开了灯,拿起电话叫完餐,闭起眼靠在床头小憩,放肆了一晚上,他也累呀。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睡意来得很快。

大概是因为确定小惠就在这里,她没有走。

“沈宗良。”

“沈宗良。”

且惠洗完,打开一丝门缝,猫儿似的叫唤了两声。

沈宗良被惊醒,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睡着了一觉。

他口里应着怎么了,起身到了门边。

水汽氤氲里,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你能去我的房间,帮我把行李箱拿来吗?”

沈宗良嗯了声,“先裹上浴巾,别着凉。等我一会儿。”

且惠喊他回来,“什么呀你就去了,都没问我住在哪间?”

“我还能不清楚吗!”沈宗良头也没回地朝她道。

她竟然想笑,“房卡被扔在地上了,好像。”

沈宗良取回她的箱子,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进来。

他推着行李箱进电梯时,唇边怎么也压不平,仿佛手里握了免死金牌,忽逢大赦般的轻松。让他去拿东西,应该就是不会再跟他胡闹的表示吧?

但她还有个男朋友?

也没事,分个手能耽误什么。

心里又响起另一道声音,那万一她不愿意分手呢,他怎么办?

沈宗良皱了下眉,不轻不重地啧了声,他要一直没名没分的这样下去?当她见不得人的情夫?

快走到门口时,沈宗良沉重地默念两声,慢慢来,慢慢来。

一个小毛头而已,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能比得过他?不可能的。

实在不成,给那小子开一些条件,喜欢搞量子物理是吧?送他去美国最顶尖的研究所好了,或者他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他就是。

揣摩人心和谈判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

别的人、别的事都容易解决,难的是小惠站在他前面,却固执得不肯回头。

沈宗良做了个深呼吸,到门口时,送餐的服务生在等他。

服务生说:“沈先生,原来您出去了,难怪门铃按不开。”

哪里是按不开,是且惠不敢开门吧。

他淡淡点头,“餐车放这里就行了,我来。”

“好的,打扰了。”

他一进去,且惠就急急得转出来,她问:“是你叫了吃的?”

沈宗良反问:“怎么,你不饿吗?”

且惠捧着灌满水的胃说:“饿不太明显,好渴。”

一晚上了,又是哭又是叫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猫抓一样的痕迹,心绪也跟着澎湃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完全凭本能在吻他,吻他额角凸起的青筋,吻他高挺的鼻尖,身体被调动到极限。

他们对坐着,安安静静吃了一顿午饭。

沈宗良有很多话要说。比如:晚上还能我一起吗?你男朋友有没有找你?不住酒店了好不好?

但他看见且惠只是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沈宗良心想,算了,一个都不要问,免得弄巧成拙。

他像吃下一颗猴菇一样,把这些问题都咽了下去。

他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好心办了错事的家长,不敢表态,不敢过多地发言,免得再被打上老旧封建的标签。地位都颠倒了,只有讨好自己家小女儿的份。

沈宗良先吃完了,扯过纸巾擦了擦,“这儿的菜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新意。”

“就中规中矩吧,你吃好了?”且惠说。

他点头,手臂搭在桌沿,“那这样,等下午的学习结束了,我带你去吃饭,好吗?”

且惠用筷子拨着菜叶,“再说,我看合规部的事多不多,如果加班就算了。”

沈宗良看到了一点希望,“没关系,我等你下班。”

“嗯,我也吃饱了。”

吃完饭,且惠躺在沙发上稍微缓缓。

她把头枕在沈宗良胸口,翻着他带回来的培训手册,看到那条“为保证高效学习,参会人员必须按时休息,会后不得大肆聚餐、饮酒”,登时笑出来声。

本来沈宗良舒服得快睡着了,他揉了揉她的手问:“哪里好笑?”

且惠指着这一行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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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总部很了解你们是什么德行。”

“这条规定派大用场了。”沈宗良总结陈词般的语气:“哼,那帮人上了桌,总得抬一两个出去。”

且惠在他手臂上蹭了蹭,“酒文化什么时候能在国内取缔了,那大家就安生了。”

沈宗良也犯困,不想再往税收和人文层面上升了。

他把那本册子从她手里夹走,扔在茶几上:“好了,再睡会儿吧。”

“嗯。”

第77章 chpter 77

这几年京里雾霾越来越重, 反衬的放晴时天格外蓝,每一朵云都像有了呼吸。

且惠到早了,她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 看楼下的车辆汇成条河。

从前不知道多少次,她乘车从这栋高楼前路过,就没想到有一天会走进这里。

到下午两点半,温长利才挺着个酒肚到了,边走边调整皮带的金属系扣。

他一见且惠站在那儿, 拍了拍掌说:“来,欢迎一下江城来的小钟。”

大家都还打着哈欠,稀稀拉拉的掌声弄得且惠也怪不好意思。

温长利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这儿是归档诉讼材料的地方, 富荣地产的情况你比较熟悉,你就帮宣艳他们几个一起吧。”

且惠点头,“好。那我就到这里,谢谢主任。”

“没事。”温长利把手搭在腰上, 慢慢踱出去了。

她坐下,笑着对他们说:“大家好,我是钟且惠。”

宣艳把材料竖起来, 在桌上敲平,“认识认识, 上次在宁市检查,一起待了好多天。”

且惠说:“是啊艳姐,我跟着你学了好多东西。”

“行啊艳儿,你有东西怎么不教我呢?”旁边的朱莉开了句玩笑。

宣艳取了个资料夹, 说:“哎,你没听出来小姑娘是谦虚啊, 她一个香港瑞达出来的人,还用我教!”

朱莉噢的一下,“那么厉害,我当年投瑞达,直接给我拒了。小傅,你毕业后先去哪儿了?”

突然被cue到,一直没说话的小傅突然讲了句:“我觉得她好漂亮。”

同事们都笑起来,且惠坦然说了句谢谢以后,都不好抬头看圆桌对面了。

小傅红了红脸,立刻坐端正了说:“法院,我在我们县城的法院上了两年班。”

“怎么样啊?”宣艳问:“应该比在华江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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