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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默默鞠躬,拉上了自己的嘴。
这位祭司脾气古怪得狠,酷爱喝酒,每每喝得烂醉如泥,但凡是想要寻她,去酒馆一定能找到人。
就现在身上这个味道,想必又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赶过来的。
只不过人是好找,但能不能把她请动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人给人治病纯看心情。
心情好了,奴隶也给看,还不收费,心情不好,别说是法老受伤,死在面前她都能无动于衷地从尸体上跨过去。
总之,就是个怪人。
“诶,你那个先知不来看你吗?”她突然问。
拉赫里斯微怔,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阿伊。
他的脸蓦地一黑:“没来。”
事实上,阿伊就他受伤的当天跟着人来过,后面几天都没有出现过。
伊西也是那天临时被人从酒馆扛出来的时候,在诸神殿见到的阿伊,登时酒都醒了,人也站得住了。
“我的神,”她睁了睁迷蒙的醉眼,“哪里来的大美人!”
美人远远地站着,如遗世独立的莲花,优雅从容且美丽,将周围的人衬托得如同粪草。
最重要的是,美人还面带微笑地对她点点头,伊西当时就想,操,我能为他戒酒!
“你怎么这么没用!”伊西不满地说,“斗不过王后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先知都不关心你。”
拉赫里斯略略心梗:“我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不来也正常。”
想必事情到了这个阶段,阿伊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所以根本顾不上来看他。
伊西撇撇嘴:“你现在去把他请过来,就说需要他的配合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治疗。”
拉赫里斯:?
“就这么一个刺伤,”他说,“为什么需要他的配合?”
阿伊又不会治疗术,不会魔法,更不懂草药,来了又什么用。
“给祭司清神醒脑。”伊西揉了揉眼睛,“不然我酒劲儿又要上来了。”
稍顿,“或者你派人去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啥的,我去看看他。”
拉赫里斯无语,半晌,他问:“你喜欢阿伊祭司?”
伊西纳闷地瞅着他:“长得好看,还有肌肉的美人谁会不喜欢,这么俊秀的肌肉看着手感就很好,难道你不喜欢吗?”
拉赫里斯:“不喜欢。”
伊西哦了一声:“我今天顺便帮你把眼睛治了吧。”
拉赫里斯感觉自己晾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个伊西看上阿伊哪里,虽然他承认阿伊确实长得很好看。
“以貌取人,肤浅。”他冷哼一声。
伊西撇嘴,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不想和这种没有共同话题的小孩子聊天。
托德眼瞅着她取出新的纱布,在上面涂抹上绿油油的草药,然后缠到陛下的腰上,歪歪扭扭,只是这么看着就有种眼睛进了辣椒水的刺痛感。
说实话,相比下来,刚刚那位祭司的手法虽然说不上艺术与优美,但至少工整,但这位……
托德默默挪开视线,算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托德大人,”门口守着的随侍小跑进来,“阿伊大人来了。”
托德转头想询问陛下的意见,却先一步看到了伊西,女人小麦色的皮肤,一双上挑的眼几乎是在发光,没错,就跟饿了三天的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凶残可怕。
“快请阿伊大人进来。”伊西非常有主人姿态地发出指令。
托德非常无助地看向自家陛下。
拉赫里斯轻哼,本来想说把他赶走,但看到伊西那幅他走我也走的架势还是松了口。
“让他进来吧。”
伯伊被小随侍领进宫殿,意外地又看到了上次见过的祭司,没记错的话上次这人喝的醉醺醺的,身上各种酒味汗味混杂,味道十分……难评。
伯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了,特别像在泔水里泡了三天,若不是法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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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就这么大,他会比较想拉开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阿伊祭司。”伊西两眼亮晶晶地站起身和他打招呼。
伯伊走到榻边,在距离她最远的位置站定,浅笑道:“伊西祭司,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
伊西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笑容融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还如此优雅,知道与女性保持距离。
阿蒙神的惊世杰作!
“陛下还好吗?”伯伊把注意力放回了小法老身上。
小孩儿比受伤那天看着状态是好了不少,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精神头已经回来了。
拉赫里斯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各位先知这些天来了不下五次。”
只有你,今天第一次来!
本来他是不想计较的,又不是多重要的人,但就连王后宫殿里的黑猫都来了两趟,这个人却一次都不来,这么一对比,他就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伯伊微笑:“我看各位先知来得勤,就知道陛下必然身体大好,只希望陛下能多多休息。”
拉赫里斯哼了声,知道这人就是忽悠:“既然你这么关心,那你倒是说说各位先知来了几次?”
他要拆穿这个人的伪善面孔。
伯伊略略挑眉,笑了下说:“诺菲斯大祭司来了三次,泰伊祭司来了十三次,赫姆恩祭司来了七次,米维尔将军来了四次,达曼胡尔大祭司来了八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拉赫里斯被一连串的数字砸得懵了下,看向身边的托德,托德见状连忙拿出宫殿的访问册查看。
“除了米维尔将军,其他的都是对的,”托德忍不住惊叹,又补充了一句,“米维尔将军来了五次,有一次是刚刚来的,还没来得及记上。”
米维尔倒不是为了看望法老而来,他被王后安排了彻查刺客一事,所以来和拉赫里斯核对事发当时的具体情况。
拉赫里斯十分配合,把自己受伤前后的事情,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对方。
“他当时是站在你身后的吗?”这是米维尔问了许多次的问题。
拉赫里斯拧着眉说:“应该是吧,位置是宫殿驻防军和麦德查人安排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倒下的时候恍惚看到身后的人丢了什么东西跑了。”
米维尔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阿伊大人,您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伊西眼睛红红,十分感动,“陛下有您这样的先知真是太幸运了。”
拉赫里斯一梗:“你真这么关注我?”
说对一个是碰巧,但说对这么多那说明对方确实是在关注诸神殿的,只是他很怀疑,这个人记这些数据的用心。
伯伊诧异地看着他:“陛下,您可是我唯一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关心您。”
唯一的学生……
拉赫里斯清了清嗓子,心想,自己可不会被这些花言巧语欺骗。
“陛下,您的伤口不宜用力。”伊西突然出声提醒,“不要做挺胸的动作,会拉扯伤口。”
托德吓得拿眼去看,拉赫里斯抿着唇,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托德又连忙垂下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
伯伊面带笑意地睨了眼小法老,片刻,他说:“亲眼看到陛下伤口恢复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这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你要走了?”
“你就走了?”
拉赫里斯和伊西同时出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
伯伊笑着点点头:“是的,我还要去芭斯泰特。”
拉赫里斯微微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倒是伊西动作麻溜地站起身:“那正好,我也该去给王后检查身体了。”
“能同行是我的荣幸,”阿伊做了个请的手势,“伊西祭司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说说陛下的情况,那就再感谢不过了。”
“那怎么会嫌弃呢。”伊西笑得脸都歪了。
目送两个人相谈甚欢地并肩离开。
拉赫里斯暗暗吸了口气,感觉应该是药效发作了,伤口龇牙咧嘴地疼起来了。
“陛下,您是伤口疼吗?”托德小心地询问。
拉赫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阿伊来了以后说了几句话。”
托德愣了愣,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他回忆了下说:“应该是……八句?”
拉赫里斯轻扯嘴角,不爽地想,其中两句还是对着伊西说的,可恶!
-
前去芭斯泰特宫殿的路上,伊西详细地和伯伊说了法老受伤和恢复的情况。
伯伊听得认真,不时提出问题,是一些自己不太能听懂的地方。
美人在前,伊西自是说得尤其详细。
但凡是找她看过病的,要看到她这么有耐心的样子,估计都能惊掉大牙,这可是伊西,那个让人咬牙切齿,还不得不求着的怪人伊西。
“听说您喜欢喝酒?”伯伊放浅了呼吸,精准地控制吸入肺部的空气。
伊西笑得眉眼齐飞:“对对对,啤酒是阿蒙神赐予人间最伟大的发明,伯伊大人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整个埃及没有人不喜欢啤酒,她坚信这一点。
伯伊笑着摆摆手:“真是抱歉,我喝不了酒精类的饮料。”
伊西惊讶:“为什么?”
伯伊十分抱歉地说:“其实我有头疾,喝了以后起床必定会头疾发作,疼痛难忍。”
事实上,他即便是在现代也很少喝酒,不喜欢大脑失去掌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头疾?”伊西更惊讶了,同时还非常同情,“虽然我的医术高明,无人能及,但也无法改变神明的旨意。”
美人竟然有头疾,伊西感觉自己都快碎了,心里眼里都带上了怜爱,头疾是神明赐下的罪责,是人类无法改变,即便是她,也束手无策。
伯伊耸耸肩,不太在意地说:“虽然享受不了啤酒,但我想它一定非常美味。”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伊西立刻来劲儿了:“啤酒比水好喝太多了,平顺甘醇,刚喝下去有一点苦涩,但后劲回甘,口鼻间都迈着麦子香……”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喝酒,伯伊笑着听她及尽详细地描述,不时点头,表示羡慕。
“要是你能喝该多好。”完了她十分遗憾地进行总结。
伯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什么什么,说道:“你这么喜欢喝酒,那你一定喝过亚历山大的啤酒吧。”
“亚历山大?”伊西一愣,“最好喝的啤酒不就在底比斯吗?”
底比斯是各类美食和饮品的发源地,作为首都,所有的物资,附属国的贡品都会优先运送到这里,最优秀的工匠,酿酒师也都生活在这里。
伯伊似乎是没想到她不知道,犹豫了下才说:“亚历山大在布托附近,作为海边城市,那里有来自全世界的物资流转,很多其他国家的酿酒师会在那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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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顿,“听说他们会在啤酒中添加水果汁,蜂蜜,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料,坚果增加风味,我没有喝过,但喝过的人说,这是属于全世界的顶级美味。”
他在描述的时候,伊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说。
伯伊笑道:“亚历山大非常远,消息应该很难传递过来,更何况,你知道的,没有那个酿酒师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伊西肯定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就像她从来不会说自己的治疗水平差,虽然事实是她确实强无敌,在这方面,但态度非常重要。
“可惜我们只到孟斐斯,”伯伊遗憾地说,“不然我还能给你带些回来。”
从底比斯出发前往孟斐斯,路上会经过众多的城市,虽然不经过亚历山大,但从孟斐斯出发再往北走就能抵达亚历山大。
伊西被他说得酒虫蠢蠢欲动,还想问更多的细节。
伯伊却是抬眼,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宫殿:“到了。”
伊西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芭斯泰特,心想,怎么和美人随便聊几句,时间就过去了,真该死,还没聊够呢。
“阿伊大人,伊西祭司,”候在门口等待的阿娜卡看到两人,下意识弯起眼露出个可爱的笑容,但很快她又想起比加和自己说过的话,收敛住表情说,“王后等待许久了,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伯伊微微颔首,和伊西一起走进芭斯泰特宫殿。
梅丽特王后侧卧在美人榻上,侍女正在为她绘制纹身,纤细的笔杆游走,轻巧几笔就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见到两人,她微微挑眉:“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在陛下那里遇到了……”伯伊刚说了一句话,就听身边的人语气急切地说:“王后,今天给您做完检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来芭斯泰特了。”
梅丽特嗯了一声,习以为常地问:“怎么了,又要去喝酒?”
伊西两眼亮晶晶地说:“我要去亚历山大。”
梅丽特:?
第18章 刺客
梅丽特本来是姿态慵懒地侧躺,闻言猛然坐起身,正在为她绘制纹身的侍女没防备她的动作,整个人向后跌倒,直接从台阶上摔下来,色盘里的颜料撒了她一头一脸。
那一下大概是摔得狠了,好半天没缓过来,阿娜卡见她没动,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伸手把人扶起来。
侍女垂着头,裙摆下的膝盖蹭破了皮,鲜血染红了亚麻裙,却是眉头都不敢皱一下,只眼睛生理性地泛了红。
阿娜卡帮着她,两个人跪在地上收拾残局,把碎了一地的色盘一片片捡起用布包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梅丽特眼风都没有多给一下,只看着伊西,语气不太好地说:“你说什么?”
伊西看着她,笑得张扬:“我说我要去亚历山大,那里的啤酒听说味道好极了。”
梅丽特拧起眉,胸口狠狠地起伏了两下,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伊西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去了亚历山大,谁来看顾我的身体。”
她如今年纪大了,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召伊西进宫来给自己检查身体,若是不舒服,即便是凌晨半夜她也要把人召进宫来给自己检查。
她只相信伊西的医术,只有这样最顶尖的治疗师才能让她健康长存。
“王后您完全不用担心,您的身体很好,”伊西试图宽慰她,并且向她保证,“我只去那里呆一个月,很快就会回来。”
看出她的坚持,梅丽特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了。
“是谁和你说亚历山大的啤酒好喝的?”梅丽特狠狠皱眉,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她一定要惩罚那个乱说胡话的人。
伯伊站在旁边像是一个隐形人,什么都不说,只听着他们说话,听到这句话时自然地眨了下眼睛。
伊西笑眯眯地说:“我一直都听酒馆里的人在说,所以非常好奇到底有多好喝,您知道的我就喜欢喝酒。”
梅丽特气急,差点要当场派人去把酒馆给铲平,把里面的人抓起来施以吊刑,但她却只是忍着满腔怒火。
“伊西,我不能没有你,”她缓了口气,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如果你想喝,我可以让人把那里最好的酿酒师带到底比斯来。”
“那就太浪费了,”伊西拒绝她的提议,“酿酒师需要最合适的材料才能酿造出最美味的啤酒,而且我也在底比斯停留时间太久了,医术和魔法是需要学习和补充的。”
十年前,她慕名前来底比斯,被底比斯的啤酒留下,同样,她也会为了美酒前往下一个城市。
“舒与泰芙努特在塑造我的时候,就为我添加上了渴望美酒的属性,”她说,“没有美酒我会如水枯竭,我的魔法也会失去光彩。”
梅丽特闭了闭眼,不知道用了多么庞大的意志才压下蹭蹭狂涨的怒火。
“如果你执意要去,”她暗自咬牙,面上却是保持着微笑,“那一定要尽快回来,我真的离不开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后一如既往地仁慈与美丽。”伊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或许您先照顾下阿伊祭司,然后我再为您做一次非常全面的检查。”
梅丽特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阿伊在旁边等着。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将胸口的火气压下去,这才说道:“阿伊随我来吧。”
伯伊对伊西行了个扶肩礼,跟随在王后的身后进入内殿。
这还是伯伊第一次进入内殿,门边就有一个非常显眼的黄金制成的摆件,如果有其他的现代人在这里,就能说出它的名字和来历。
——尼特夫人命人打造了一本巨大的黄金亡灵书,这本亡灵书后来被放进了她的陵墓,在后世被人挖掘出来。
很多学者认为,这本亡灵书的存在意味着尼特夫人在晚年对死亡,疾病的极度恐惧,这也是证明她晚年昏庸,无心政治的最大佐证。
伯伊视若无睹般从那本亡灵书面前走过,在王后身边站定。
梅丽特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伯伊微怔,伸手接过,匣子沉甸甸地有些重量,匣身是木制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我说过任何忠心跟随我的人,我不会亏待。”梅丽特点了点下巴,“回去再打开,这东西怎么用,米维尔会告诉你。”
“多谢王后赏赐。”伯伊没有推辞,欣然地收下了这份来自王后的嘉奖。
“出行那天,你有看到站在法老右边那人的脸吗?”梅丽特突然问道。
伯伊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摇了摇头:“抱歉,王后,事实上我的那个位置完全看不到宝座对面的情况。”
虽然都是在法老身后,但宝座的体积很大,几乎把另一边的人挡了大半。
“米维尔将军有什么发现吗?”他拧着眉,忧思重重。
梅丽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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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猫眼微微眯起:“当然,刺客并不是丢下匕首的那个人。”
伯伊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是那个人吗?”
梅丽特眸色极冷,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怒从心起:“我安排伊西检查了法老的伤口,匕首是从正面刺入,丢匕首的人站在法老的身后。”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站在后面想要行刺,刀口必然是斜着刺进去的,而不是正着进去的。
“所以真正的刺客站在陛下的右侧?”伯伊恍然大悟,“那丢匕首的人又是谁?如果不是他刺杀的陛下,他跑什么,是同伙吗?”
这个问题,米维尔已经给了梅丽特答案——
“那个人死了。”
“是一个判了死刑的奴隶,”站在王后身边的芙芙女官低声解释说,“前段时间从帝王谷逃离,混进了诸神殿。”
那人是以诸神殿的身份站在了法老身后的,米维尔追查下在他的临时住宿搜到了一个登记在册的随侍的尸体。
他们推测,他杀了随侍,在出行仪式当天穿上随侍的衣服,仗着人多眼杂混了进来。
在第二天,那奴隶就跳进了尼罗河。
米维尔他们只捞起了他赤裸的尸体,被河水泡的肿胀,身上随侍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是陛下身边的随侍不应该是严格筛选的吗?”伯伊不确定地问,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才对,“凶器是怎么带进来的?”
梅丽特脸色很差。
凶器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定论。
“出行当天除了卫兵和士兵,所有人都是不能佩戴武器的,”芙芙愁得直皱眉,“因为出行当天贵人多,所以哪怕是贵族在那一天都不能携带利器,需要接受检查,根本不知道那匕首是怎么带进来的。”
王后对拉赫里斯的打压和蔑视,导致了整个王宫,所有的军政机构对这位小法老都非常不上心,王后知道,却是全然不在意,但前提是没有人试图给她泼脏水。
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伯伊自然是猜到了原因,上次出宫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但他却要假装不知道,王后被摆了一道,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的人就不能太聪明。
“那看台下的同伙抓住了吗?”伯伊问的是在人堆中喊话,说是王后杀人的那些。
大多数人在算计别人,尤其是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时,一般不会用太多的人,因为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但哪怕是伯伊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这个人的做法非常聪明,在这种庆典上,人数众多,还有很多是从底比斯附近赶过来参加出行的。
也就是说,哪怕身边站着的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人的短时记忆广度决定了,人很难对一张陌生的脸有深刻的记忆,有时候为了让那张脸变得协调,甚至会擅作主张地进行修改,更何况是这个没有高科技辅助记忆的时代。
这种情况下,找的人越多,反倒越安全,所有人给出的画像都是不准确的,交叉在一起,彻底打碎了米维尔想要通过画像找人的可能。
“没有。”梅丽特感觉自己今天生的气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那些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我能为王后做些什么?”伯伊出声安抚面前几乎要维持不住优雅人设的梅丽特王后,“不若我在路上下手,把脏水泼回神殿去。”
他犹豫了下,压低声音说:“在出行的前天,诺菲斯大祭司深夜把我叫过去,说了一通巡游的安排后,又单独开了个小会,不过大概是还不够信任我,没有让我参加。”
梅丽特自是知道,那天他被叫去的事情,也知道他跟着一众小祭司先行离开,她冷冷地勾起唇:“神殿这般想要扳倒我,倒是让我高看一眼。”
伯伊神色平淡地垂下眼。
“王后。”比加站在内殿的门口,神色有些不安地说:“宫殿外面又来了一群平民。”
梅丽特捏了捏眉心,没什么情绪地说:“赶走。”
稍顿,“赶不走的就原地处决。”
伯伊和比加对视一眼,比加垂下头说了声是,立刻快步出去了。
“你先回去吧,”梅丽特神色透出些许疲倦,对着阿伊说:“巡游期间保护好法老,如今我们容不得一点闪失。”
“是。”伯伊行了个礼,轻声说:“请王后保重身体。”
走出内殿时,伯伊回头看了眼,梅丽特王后没有挪动,依旧站在梳妆台边,她垂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下,精致的妆容也难掩她日渐衰老的皮肤。
即便是风华绝代的尼特夫人,也终将在时间里老去,成为史书上单薄的一页纸,几句话。
走出芭斯泰特的时候,伯伊注意到宫殿的外墙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身材强壮的士兵拿着长枪,利剑与平民对峙。
两边的气氛十分紧绷,但最终还是平民退却了,他们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芭斯泰特的范围,眼里是不甘,是愤怒。
伯伊满意地点点头。
古埃及的人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们的神明,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拉赫里斯不是受伤,而是直接死了,这群平民的愤怒能把这座豪华精美的宫殿夷为平地。
挤挤挨挨的平民中,伯伊突然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比加。
比加在同龄的女孩子中身材算是高挑的,但混在人群中也不太显眼,若不是她与平民那全然不同的饰品,伯伊大概就不会注意到她。
伯伊想了想走了过去:“需要帮忙吗?”
比加和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站在一起,伯伊走近了才发现,两个人牵着手,伯伊自然地看了眼那个男人。
和平民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上几乎没有饰品,只有青铜制成的臂环,以及一串贝壳项链。
是个奴隶,伯伊毫不费力地就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古埃及人对美的追求达到了新高度,上至法老贵族,下至奴隶都会佩戴饰品,但奴隶佩戴的饰品,不可以用高贵的原材料制作。
例如宝石,黄金,珐琅,玛瑙这些都是不可以使用的。
大多数奴隶都会选择用青铜或者比较漂亮的石头来制作自己的饰品。
比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下意识甩脱那个男人的手,不自在地别在身后。
伯伊状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这是我的兄长,霍尔,”比加介绍了一句,然后对着高大的男人笑了下说:“你带着阿父他们回去,我没事的。”
男人看了眼伯伊,他的个子极高,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还多,站在面前时极有压迫感。
伯伊对他微笑示意,又对比加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离开了芭斯泰特,伯伊没有直接回麦涅乌,而是又绕路回了法老的诸神殿。
“你在门口等我,我要去给陛下检查课业,”伯伊对阿曼特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有人来了,你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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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报一声。”
阿曼特闻言十分同情地看了眼诸神殿的大门,心想,陛下可真惨啊,受了伤还得做作业。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不识字竟然也有了些好处。
伯伊进入宫殿,托德看到他掉头回来,愣了愣:“阿伊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他还以为阿伊大人会直接回麦涅乌呢。
伯伊微笑着把刚刚和阿曼特说的话又和托德说了一遍,托德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忍不住偷偷去瞅自家陛下。
陛下已经好些天没做课业了,倒不是因为受伤……
“阿伊大人不妨明天再来,陛下已经歇下了。”托德试图给法老拖延一下,哪怕只是多一天。
伯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随侍都能替法老拿主意了?”
青年明明年纪不大,偏生那双眼睛有种看透人心的魔力,只看得人心里发虚,更别说是这做了亏心事的人。
托德讷讷片刻,最终还是进去寻陛下了。
陛下,我已经为你争取过了,实在是扛不住阿伊大人的压迫。
他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让伯伊进去。
伯伊往里走了两步,倏地停下脚步,托德见他不走,纳闷地问:“阿伊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在外面候着吧。”伯伊神色平淡,但托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那那,”托德有些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离开陛下,陛下如今受了伤,离不得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内殿里传出拉赫里斯的声音。
“托德你去守门。”
托德:“……好嘞。”
托德心想,这陛下当真是个善变的,刚刚还在说阿伊大人再来就轰出去,现在都叫他守门了。
哼!
见伯伊走进内殿,托德伸手动作小心地把殿门带上,隔绝了里外的声音。
刚一出去,就看到阿伊大人身边经常跟着的小随侍正拉着诸神殿的人聊天,两人手上一人一串葡萄,葡萄刚刚洗过,还带着晶莹透亮的水珠。
这大热天的看着就十分叫人眼馋,口舌生津。
“你们在干嘛呢?”托德走过去,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托德大人,”阿曼特看到他,眼睛亮晶晶地举起手里的葡萄,“大人一起吃葡萄吗,家里新摘的,可新鲜了,特别甜。”
葡萄离得近了,那股子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冲。
托德想拒绝,但才张嘴,就被溢出的口水呛了下,阿曼特一点不见外地把自己手里的葡萄塞进托德的怀里。
“大人快尝尝,我给你说说我阿姐的事情,可有趣了!”阿曼特笑得牙不见眼的。
托德想了想,吃一串葡萄而已,又没有触犯天条,反正陛下和阿伊大人还在查课业。
三个人坐在一起,你一颗我一颗的吃着,一边吃一边聊。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聊起天来热闹,聊着聊着,话题也不再围绕着阿曼特他阿姐,越发地辽阔无边。
阿曼特压着声音,捂着嘴说:“说起来,我听说前些天米维尔将军走的时候脸臭臭的,回军营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是咋的啦?”
托德撇撇嘴,全然忘了陛下说不能透露诸神殿事情的嘱咐,小声说:“米维尔将军怀疑陛下包庇刺客,这些天来问了好几次了。”
稍顿,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自打塞贝克将军去了边境,米维尔将军就越发猖狂了,对陛下十分不尊敬。”
阿曼特义愤填膺,把嘴里的葡萄恶狠狠嚼碎:“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这样对待咱们伟大的陛下,我咬死他。”
“就是就是,”托德气哼哼地,“还不止这事儿,我跟你说,不止米维尔将军,还有……”
三个人越聊越上头,凑在一堆愣是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唠了一遍。
诸神殿里。
伯伊走进内殿,拉赫里斯半躺在榻上,身后垫着羊毛抱枕。
看到他,脸色不太好地说:“你回来干嘛?我都受伤了你还要检查课业!”
亏他以为这人是觉得自己不够关心学生才掉头回来的。
伯伊扬眉:“来看看我的学生是不是还在偷偷生气。”
拉赫里斯愣了下,轻哼一声把脸转到一边:“我干嘛要生气,我们关系可没好到我要因为你生气。”
伯伊微微一笑:“看陛下精神这么好,那我就能放心地提出我想聊的话题了。”
拉赫里斯瞥他,警惕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说:“我还受着伤呢。”
这家伙可别想说些什么气人的话。
“聊得就是你的伤,”伯伊说,“现在知道疼,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轻着点?”
伯伊垂下眼,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十岁的孩子,倒是比他想的还要心狠一些。
拉赫里斯一愣,抿起唇:“你怎么知道的?”
伯伊笑了声:“那天站在你右侧的人我没记错的话是托德吧。”
托德作为拉赫里斯的近侍,必然随时要在法老身边伺候,但正是这样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反而容易叫人忽视。
王后和米维尔将军怀疑是站在右侧的人对法老下的手。
也许他们也曾把视线放在托德身上,但托德这小子没什么城府,心眼子浅得很,别说严刑拷打,多看两眼估计就露馅儿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给自己扎刀的人正是法老陛下本人。
没有人会搜查法老,更不会有人会想到法老本人会行刺自己。
至于那个奴隶,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大众的注意力被所谓的刺客吸引走,让所有人都坚信,现场一定有刺客存在。
“你倒是胆子很大。”伯伊说,“不怕把自己捅死了?”
拉赫里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联想到自己,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地心虚,摸摸鼻子说:“我只是不想把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上。”
稍顿,“我不是莽撞行事,我有把握的。”
伯伊微微眯眼,两步上前俯身,纤细漂亮的手隔着毯子按住少年受伤的部位,伤口因为压迫泛起疼痛,拉赫里斯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抿着唇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伯伊语气温和,面带微笑地说:“你现在是我的学生,要有学生的自觉。”
第19章 离开底比斯(新增作话tips)
自从刺杀事件后,负责监察的卫兵每天都会到芭斯泰特去汇报情况,除了案件调查以外,还有民间的传言。
法老遇刺的第三天,卫兵对王后说:“许多平民都猜测您会推几个替死鬼出来掩盖自己的罪责……”
卫兵的脸上有些为难,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说。
梅丽特的手按在扶手上,手背青筋分明:“他们还说什么?”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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