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凡卢城——大变动(1 / 2)
“我若走了,他们怎么办?”上官琳目垂下头,玄金袍袖中的双拳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出惨白,“我是凡卢城主,是父母官……这一声‘父母’,可不是拿来装点门面的。”
窗外忽起一阵腥风,吹得檐角铜铃凄厉乱响,似在为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提前哀鸣。
上官琳目却在此刻挺直脊背,仿佛要用这具血肉之躯,去堵那即将决堤的滔天洪流。
灯火映着他眉间那道旧疤,像一条蛰伏的银龙,此刻终于睁开冷眸。
是啊,如他这般肯与城偕亡、肯与民同死的父母官,如今这乱世里,当真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更多的是那些闻战先遁的“封疆大吏”,或榨干最后一枚铜板再脚底抹油的“青天老爷”。
他们逃的逃、贪的贪,留给百姓的,唯有雪上加霜的绝望。
而上官琳目,偏偏选了最笨、最苦、也最壮烈的一条路:死守到底,直至刀折矢尽,血染长街。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愿意帮你,可是我实力有限,该怎么帮助你呢?就算等我成长起来,估计上官城主你已经死了,而且凡卢城中的平民已经在炼狱之中。”
程师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腕背暴起,像一条条挣扎的小蛇。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肯低头的倔强,仿佛要把喉咙撕破,才能吐出这些滚烫的字句。
他盯着上官琳目,眼眶里布满血丝,愤怒像熔岩在瞳孔里翻滚,可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恨——那种痛恨比愤怒更锋利,一刀一刀剜在心脏上,让他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山风卷过残阳,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像两面残破的旗
远处,凡卢城的轮廓被晚霞镀上一层暗红,仿佛提前燃起了大火,浓烟与血光在天空里交织成一幅末日的画。
程师能看见城头晃动的黑影,听见风里传来的哭喊,那些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钩子,勾住他的耳膜,再顺着血管扎进心口。
他忽然觉得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去——不是怕,是恨,恨自己只能站在这里,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上官琳目负手而立,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插入悬崖的旧剑,锈迹斑斑却仍旧不肯折断。
他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更远的天际,那里最后一缕金光正被夜色吞噬,像一滴金漆坠入墨池,连涟漪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他不敢回头——不敢看程师的眼睛,不敢看那个年轻人脸上扭曲的痛苦,更不敢看那份痛苦里藏着的、自己也曾拥有过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怕一回头,就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同样站在风口、同样攥紧拳头的自己;怕一回头,就会听见心底某块早已冻僵的地方,发出“咔嚓”一声裂响。
“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上官琳目终于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却比山风更老,“你我相遇,算是有缘。”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带着陈年旧伤的血痂:“我没有让你立刻出手的打算——我也不是来求你替我拼命的。”
夜色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漫过他的脚踝、腰际、胸口,最后淹没到喉咙。
他忽然觉得冷,不是风冷,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像有人把冰渣子塞进他的骨髓。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让那股冷意顺着气管烧进胸腔,烧得声音发颤,却烧得眼神更亮:
“我只是求你——”
“待我战死之后,待凡卢城陷落,待平民被拖进炼狱、被铁链锁在焦土上、被魔焰一寸寸炙烤魂魄之时——”
“待你仗剑立于风雪,待你衣袍染血却再无人能让你跪下之时——”
“务必回来,务必劈开那座炼狱,务必把他们从火海里拖出来。”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我最后的私心。”
“你答应我,程师。”
程师微微一笑,那笑意像刀锋划破夜色,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锋利与滚烫。
“哈哈哈——”
他仰首大笑,笑声撞碎在断崖上,碎成无数细小的光斑,簌簌落进黑暗里。
“上官城主,你看得上我,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他一步上前,靴底碾碎碎石,也碾碎了自己最后一丝退路。
“这承诺,我程师——”
“用命接下!”
“待我剑骨铸成、待我拳可裂山、待我之名让夜匪闻风丧胆之日——”
“我必亲手摘下那三颗狗头,血祭凡卢城头!”
“我要让他们的哀嚎,盖过当年平民的哭喊;我要用他们的骨头,铺出凡卢城新的坦途!”
“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字字如铁,烧得夜色都发出“噼啪”裂响。
他单膝跪地,右拳重重砸在左胸——那不是臣子对君王的屈膝,而是战士对战士的致敬,是后来者把脊梁接上前人断刃的铿锵。
上官琳目终于回头。
冷月爬上他染霜的鬓角,像给他戴上一顶银白的丧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望着程师,望着这个尚且青涩却敢向整个黑夜拔剑的少年,忽然觉得胸腔里那块早已冻僵的血肉,狠狠跳了一下——
“咚”。
紧接着,第二下。
热泪就在那跳动的间隙里夺眶而出,滚过沟壑纵横的脸,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泥坑。
“谢谢……”
他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程师,谢谢你。”
“有你今日一诺,我上官琳目——”
“死得其所,无憾了。”
他抬手,想扶少年起身,却在半空停住——自己的掌心布满老茧与刀痕,怕硌疼了对方干净的肩膀。
最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程师的臂弯,像把最后的温度烙进对方的骨血。
然后,他转身。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一条通往黄泉的单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