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哥,你可以的(2 / 2)
郭逸之仰着头,眼睛失神地望着屋顶。
被撑开的嘴巴无力地张着,只有偶尔极其剧烈的痛楚袭来时,身体才会不受控制地猛抽一下。
郭逸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他都数不清多少种感觉。
郭逸之叹息。
要不是他家宝贝们早早给他吃了百毒不侵的东西,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又回到那毒发的日子了。
此时此刻,便是又变换了样式。
剧烈的疼痛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碎裂剧痛,而是混合了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痒和灼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又同时有岩浆在里面流动。
这种又痛又痒又灼热的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几乎要逼疯人。
郭逸之死死攥住手。
光芒越来越盛,药味、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而在这个过程中,云庭知始终面色冷硬,眼神专注得可怕,对外界的一切。
包括郭逸之极致的痛苦,完全无动于衷。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场正在进行中的、血腥而诡异的“生骨”秘法。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还多。
木门每一次打开,不是索要各种各样的吃的,就是变着法子用言语磋磨他们。
尤其沈离他们三个人,感觉都要神经衰弱了。
云庭知使唤沈亭御做了一堆饭。
此时,沈亭御正在江辞和魏明安那屋补觉。
沈离靠着破晓,两人挤在躺椅上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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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些动静。
破晓瞬间睁开眼。
没错,破晓低声嗯了一声,手臂揽着沈离旋身而起。
“谷主。”
沈离也醒了,但有些懵懵地跟了一句,“谷主。”
云庭知脸上带着一种意兴阑珊的疲惫,仿佛刚完成一件乏味的工作。
“哟”,云庭知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破晓,“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这云庭知,沈离在心里骂。
脚步从虚到实,站好后把破晓往后推了半步,端起笑来行礼。
“谷主,您有什么吩咐?”
“呐”,云庭知掸掸袖子,“行了,治完了。”
沈离愣了。
“别找我”,云庭知踱步向前,“我要回去睡觉了。”
“噢”,云庭知猛然回头,“谁动他四肢一点,我概不负责!别想着用灵力!”
破晓眨眨眼,这是?结束了?
他再回头,小院里已经没有了云庭知的身影。
“夫人~”
破晓低头轻声道,“好了,治完了,我们去看看哥哥吧。”
沈离反应过来了,牵着破晓,飞一样地往屋里奔。
“哥哥!”
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见到石床的那一刻,沈离腿都软了。
“哥哥!”
郭逸之身上只有他白净的里衣,松垮地披着。
如同魏明安的姿势。
郭逸之甚至还要更惨烈一些。
他是在睁着眼的。
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眸空洞地睁着。
瞧着屋顶。
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天外,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躯壳。
似乎对他们进来,也充耳不闻。
破晓眼眶一酸,眼角立刻掉下两颗珍珠,他颤抖着手,抚上郭逸之的脸庞,“哥哥,是我们啊,好了,治好了。”
“我是破晓啊,哥哥~”
破晓哽咽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直到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热气,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沈离也道,“哥哥,是我,沈离。”
“没事了”,沈离泣不成声,连连重复,“没事了哥哥,都结束了,结束了。”
郭逸之有了点反应。
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迟滞地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聚焦。
但那眼神依旧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无尽漫长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却还未彻底清醒。
沈离低泣着,指着那布巾,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布巾露在外面的边缘,“哥哥,我帮你拿下来好不好?拿下来就舒服了。”
“对的哥哥”,破晓也伸手扶上去,“拿下来就舒服了。”
郭逸之似乎听懂了,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极其虚弱地、尝试着闭了一下眼睛,又艰难地睁开。
长久的固定和虚弱让他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吃力。
得到这微弱的回应,沈离吸了吸鼻子。
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布巾的一角,用最轻的力道,尝试着往外拉动。
“呃...”
郭逸之痛苦地仰起了头。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鬓角疯狂滑落。
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却又被堵塞着的、沉闷的呜咽声。
沈离吓坏了。
破晓心猛地一沉。
他试着换了个角度,用灵力辅着,如果说毫无力道都不为过。
但那布巾仿佛在郭逸之的嘴里生了根,稍微一动,非但没能拉出,反而因为挤压和摩擦,让布巾似乎又往深处去了一点。
郭逸之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冒。
他本就微弱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沈离用灵力去毁。
也是一样,灵力刚沾上,郭逸之就痛苦万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破晓和沈离默契地起身拔腿就跑。
“阿兄!沈亭御!快起来!治好了。但布巾我拿不下来。”
沈亭御靠在魏明安怀里睡得安稳,魏明安惊讶,眼神焦急地嗯嗯个不停。
沈亭御醒了,反应了一下。
飞速运起全身的灵力,像一道闪电,立刻消失。
江辞啊了一声,“喂!怎么也不知道带上我!”
“布拿不下来?”
“是的”,破晓苦恼地抱起他,“我俩一动,哥哥就哭,连灵力都不行。肯定是疼得不行了,否则哥哥不会哭的。”
江辞叹了一声。
魏明安招手喊他快去。
“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吧”,江辞拍了拍破晓的肩,“那次我便是,布擦破口中,很痛的。尤其是已经流血的地方。”
“都快两周了,哥那个布巾,是不是一动没动过,估计长在嘴里了”,江辞忧愁极了,“云庭知那个臭脾气,绝对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哥只要不疼死,甚至疼得要死”,江辞狠狠地骂,“他都不管,只顾着自己的那医术。”
说着说着便到了。
“哥!”
江辞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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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无人发现,郭逸之紧握的双手,攥紧了拳。
沈亭御完全掰不开。
他的双手,自被禁锢之初就因剧痛和恐惧而死死攥紧,此刻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两周的时间,肌肉早已僵硬凝固,指关节如同锈死的铁锁,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深可见血的淤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上了暗色的痂。
江辞摩挲着他的脸,俯身趴在石床边缘,“哥,是我,我是江辞,我来了。”
郭逸之只能发出绝望而痛苦的、极其微弱的呜呜声。
“哥”,江辞温柔地捏上了布巾,“哥你还记得你以前看不见,我们轮流让你摸脸认人吗~?”
“哥~”
江辞温柔地挨着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道,“现在,努力张开手,摸摸我的脸,好吗~我是江辞~”
哇,破晓惊讶,还是江辞有招啊。
郭逸之的拳头不自觉地痉挛了几下。
但还是没有张开。
破晓领悟了,立刻上前,“哥哥~”
“哥哥”,破晓放柔语气,“哥哥不是最喜欢我的小珍珠了吗,哥哥,你把手张开试试,我给你~”
沈离蹲在郭逸之身后,也温声道,“哥哥~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还没解毒完,他们几个老是早上凑堆儿沐浴,早上都是我第一个来接你呀~我漂亮的哥哥总会摸摸,这是不是我那个妹妹噢~然后我就会把哥哥从床上抱下来,哥哥,你要不要摸摸我呀,哥哥~”
沈亭御左看看,右看看。
“哥哥”,沈亭御难过地瘪了嘴,“哥哥你说过的,你不会让我哭的,呜呜呜,哥哥你骗人,你快给我擦眼泪~哥哥~”
拇指最先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仅仅是这一点试图放松的意图,就牵动了整条手臂酸涩僵死的肌肉,带来一阵细密如针扎的酸痛。
郭逸之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如同岩石般的指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咯”的一声轻响,仿佛枯枝被折断。
钻心的酸痛和一种肌肉被强行拉伸的撕裂感顺着手指蔓延而上,他的额头上瞬间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沈离拿着帕子轻轻地拭去。
郭逸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压抑的喘息。
“很好的哥”,江辞唇角高翘,温柔地鼓励着,“哥,你就是我敬佩的那个,最坚韧,最勇敢的哥。”
郭逸之的掌心,随着手指一点点,颤抖地离开,终于露出了一点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的内里。
黏连的血痂被撕开,渗出了新鲜的,细小的血珠。
整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痛苦。
终于,在全身心的努力和外界不断的鼓励下,那紧握了半个月的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微微痉挛的姿态,张开了一半。
破晓立刻握了上去,手指轻轻缓缓地按摩着他痉挛的手指,以及手掌。
郭逸之胸膛剧烈起伏,眼泪混合着汗水,淌得更凶。
江辞此时不再诉说往事,而是变成了坚挺的鼓励,“哥,你可以的。现在,换右手。”
郭逸之阖上了眼,眼睫不停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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