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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伯恨恨看了她一眼,重重拂袖而去。
等上了马车之后,沈椿才慢慢盘算起?以后的事儿。
沈家不待见她,她也不想在沈家多待,谢家的彩礼和?沈家的嫁妆沈家当?然不可能让她带走,但谢家给?的月例银子非常丰厚,她手?头攒了一点钱,打算找机会离开?沈家,她已经跟沈青山夫妇说好了,以后会搬到咸阳城去住,买几亩田一间房,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得不说,读书认字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如果换做以前?,她考虑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周全。
想到这处,沈椿又掀起?帘子往谢府的方向?看了眼。
就?算没有人爱她,她也必须把自己照顾好了。
沈椿暗暗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
等回到沈府,承恩伯先安排了一处客院让沈椿暂住,又同万氏商议:“你看这事儿应该如何处理?”
他还?惦记着谢钰这个贵婿,忍不住问:“你说谢家那边儿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当?初和?谢钰议婚的是万氏的女?儿沈信芳,若非沈椿横插一杠,没准现在沈信芳已经安安稳稳当?上了谢家夫人,如今瞧两人和?离,万氏心里正痛快着了。
听承恩伯这般说,万氏忙劝:“万万不可,谢家主意已定,和?离书也出具了,大笔的赔偿也奉上了,若再惹恼了他们,岂非得不偿失?”
她故意看了承恩伯一眼:“我倒有个主意”她边思量边道:“这些日子,不如紧着帮阿椿相看人家,在和?谢家的事儿传出去之前?,尽快把阿椿发嫁出去,这样?既能保全了咱们家的颜面,不必被外?面议论,咱们也不至于得罪长公主。”
承恩伯神色一动:“这主意不错。”他迟疑道:“只是仓促之间,哪有合适的婚配人选,阿椿出身不高,又是二婚”
说句不好听的,谢钰哪怕是二婚,长安城里也有点大把的高门闺秀等着嫁,但沈椿哎,不提也罢。
“这事儿说难也不难,阿椿容貌更胜贵妃,这女?子容色若是出众,还?愁嫁不出去吗?”万氏笑一笑,打量着承恩伯的神色:“只是找个谢钰那般条件的只怕困难或是嫁给?宗室为侧室,或是嫁给?年纪稍长的高官为填房”
承恩伯到底是亲爹,不免面露犹豫,万氏又补了句:“我这也是为了家里,若真能攀上一门?好亲,对家里和阿椿都是一桩好事。”
承恩伯眉梢微动,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多年夫妻,万氏已然明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我先替阿椿相看着。”
和?承恩伯说完话,万氏的心情极好,哪晓得刚回自己院子,就?见沈信芳红着眼眶扑进自己怀里:“母亲!”
沈信芳身量纤细,眉目细长,生的犹如一朵清幽兰花,她又常着宽袍大袖,翩翩然如同凌波仙子。
此时此刻,她也没了往日的仙子姿态,眼睛哭的如同肿了的桃儿。
万氏一惊:“出什么事儿?”她忙掏出绢子给?她拭泪:“不是去参加长平郡主的生日宴吗?怎么哭起?来了?”
长平郡主是宁王的女?儿,论辈分?算下来,宁王还?是今上的叔父,身份尊贵无比,他连着生了七八个女?儿,三十岁才诞下一子,端的是金尊玉贵,至今未曾定下世子妃人选,挑来挑去都挑花眼了。
万氏一向?觉得沈椿给?自己女?儿提鞋都不配,沈椿那样?的都能嫁给?谢钰,自己女?儿当?然要嫁得更好才是!她挑来拣去,终于把主意打到宁王世子身上,这些日子频频让女?儿和?王府走动。
沈信芳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恼,直到万氏示意屋里下人都下去,她放声哭了起?来:“今儿宴会倒是好好的,就?是回来的时候突然撞见了宁王,他盯着我瞧了几眼,非说要亲自送我,我拿他当?长辈待,本来也没多想,谁料上马车的时候,我身子歪了一下,他就?一把攥住我的腕子不肯撒手?,还?说,还?说”
她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说喜欢我,要跟皇帝请旨,让我做他的侧妃!”
万氏一悚。
宁王如今已经年近五旬,沈信芳年不过十六,更别说宁王的正头王妃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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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宁王妃凶悍善妒,宁王前?头的两个侧妃便死的不明不白,那些姬妾侧室更是悄没声儿地不知道没了多少,好些都是被她虐待致死的,偏她出身又高,地位无可撼动,沈信芳若是嫁给?宁王当?侧妃,哪里还?有活路?
沈信芳断断续续地哭道:“我,我还?听人说,宁王的老好人做派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王府里略平头正脸些的丫鬟姑姑他都没放过,见着相貌稍好些的他都走不动道,必得弄上手?”
她拽着万氏的袖子:“娘,我该怎么办?!”
万氏手?脚发凉,此时已是遍体生寒。
宁王是皇帝的长辈,身份尊贵,沈家不过靠美人上位的外?戚之家,他若要人,皇上自然不会不给?!万氏心中懊悔无比,都怪她被富贵迷了双眼,竟然亲手?推女?儿入了火坑!
她正心慌意乱,忽然听外?面的婆子请示道:“夫人,椿娘子那边儿该怎么安置?”
沈信芳的抽噎声一顿,愕然道:“椿娘子?沈椿?她怎么回来了?”
万氏正急急思索对策,甚至想着要不要进宫求沈贵妃拿个主意,随口回答:“她和?谢钰和?离了,今天刚回家里,.”
语毕,她猛地顿住,调转视线看向?客院的方向?
谢家亲朋门?客众多,从初一到十五都是宾客盈门?,谢钰还?是云淡风轻的做派,真不似上午才和?离的人。
长公主见他胜券在握的样?子,故意问他:“现在人应该还?没走远,你若是后悔,不如现在就?去把人接回来。”
谢钰:“她既然执意要走,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她把伤人心的话都说尽了,他也无话可说,他索性调开?视线:“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
天塌下来也有他这张嘴顶着!
长公主十分?瞧不惯他这幅嘴硬样?儿,冷哼了声,不说话了。
倒是谢钰主动跟她续上了话题:“我记得昭她刚嫁入谢家的时候,母亲对她极是不喜,如今她真的走了,母亲怎么反倒不舍起?来?“
长公主倒是比他坦然多了:“这小半年和?她相处下来,我觉得这孩子人品极好。”
她顿了顿,感慨道:“在这长安城里,人人都是千回百转的心思,凭谢家的门?第,想找个高门?贵女?不难,但想找个如她一般心思恪纯的,实在不易。”
谢钰默然无言。
按照惯例,每年初一晚上,谢无忌会回来吃一顿简单家宴,今夜他如期而至,其余人也都到齐了,就?是没见沈椿踪影。
他挑了挑眉,奇道:“弟妹呢?她怎么没和?老三待在一块?”
这真是标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话一问,屋里的气氛刹那间冻结成冰,只能听见窗外?的沙沙霜雪声。
屋里也没外?人,谢国公嘴上没把门?的,便道:“哎,你三弟和?你弟妹已经和?离了,她如今人在娘家呢。”
谢无忌手?指一滑,险些摔了酒盏。
第045章 第 45 章
除了谢无忌多余问的那一句之后, 再没人敢提及此事,谢钰则是一脸淡然地陪宴到子时,好似少了个老婆对他全无影响。
她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些贴身?衣物,她的陪嫁, 谢家的聘礼, 还有?他送她的那些首饰珍玩, 因为数量繁多, 她都没来得及带走。
谢钰指尖摩挲着妆镜前的一把?象牙梳, 他出神片刻,随手把?象牙梳撂回抽屉内,又重重合上抽屉。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床褥, 正要就寝,忽然有?一件粉红色的小衣轻飘飘落在他手边, 一缕细微的草木香准确无误地掠过他的鼻端。
谢钰胸膛起伏了两下,披上衣服,面无表情地去了外院
日子一晃就到了初五,初五这?天,按照往年的传统, 宫里要举办一场极为盛大?的女子蹴鞠赛。
沈椿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了不少,而且四?肢发达,身?子轻盈灵便, 昭华觉得她是块蹴鞠的好苗子,腊月的时候提前跟她说了让她准备这?场蹴鞠赛, 年前还拉她日日练习。
——这?场蹴鞠赛十分隆重,奖品丰厚, 能在皇上宗室跟前露脸就不说了,每年的赢家都被长安郎君大?肆追捧献花儿, 争相追求,一时间风光无两,不少懂蹴鞠的贵女都乐意来报名出一出风头。
她和谢钰和离的事儿暂时瞒着,按照长安习俗,女子有?在娘家过完元宵的习俗,旁人也未曾多想,倒是初四?这?日,昭华派人来问她还要不要参加蹴鞠赛。
她之前怕谢钰不喜她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所以一直没答应,现在俩人都和离了,她也没什?么顾忌的。
她想明白之后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昭华提前一天把?她接进宫熟悉场地,有?公主在前面顶着,沈家果然一声没敢吭。
宫里的朝阳苑便是新建的马球场,沈椿刚走进更?衣室,就见几个少女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哎四?娘,听说承恩伯的长女最近回家小住了,可有?这?事儿?”
沈四?娘是沈家堂房的女儿,之前还因为在沈椿回门礼上勾搭过谢钰被禁足。
她闻言扬了扬眉:“当然是真的。”她眼梢吊着,余光扫见沈椿进来,反而说的更?加起劲了:“照我说,没准压根不是什?么小住,说不定是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谢家给送回来了!”
在她的记忆力,沈椿还是出嫁之前那副木讷卑怯的样子,他们撕了她的书?,当面取笑她的乡下口?音,她也不敢反抗,向承恩伯告状,他们就当面认错,背后欺负得更?厉害,就这?么折腾了两三回,沈椿是彻底没胆子反抗了。
就算她走大?运嫁给谢家,这?不年初一就给人送回来了,可见谢家对她也没多看重,沈四?娘欺负起她来更?是全无顾忌了。
她这?话说的可真是引人深想,其他几个女孩都‘啊?’了声,有?人小声提醒:“不会吧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啊。”
沈四?娘煞有?介事地道?:“她在家里都住了五天了,也没见谢家派人来问过一回,说不定就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儿,忽然头皮一紧,发髻被人重重揪着往后一拽。
沈椿身?子在发抖,一半儿是恼怒一半儿是紧张,但她手上的力道?半点儿不松。
她一把?拽着沈四?娘的头发:“说不定什?么?你?说呀!”
就算心?里再没底气,她也不能退缩,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有?父母和爱人,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得为自己讨个公道?。
沈四?娘头皮被扯得生痛,反手想要打她:“你?疯了啊,居然敢对我动手!”
沈椿又用力拽了她一下,几缕头发都被她扯了下来:“你?再胡说八道?,我不光要对你?动手,我还得对你?动脚呢!”她表情严厉:“道?歉!”
沈四?娘都惊呆了。
她现在还对沈椿唯唯诺诺的样子记忆犹新,这?才几个月不见,沈椿的脾气怎么这?么厉害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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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鼓声,沈四?娘趁机一把?推开沈椿,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我,我才没功夫跟你?掰扯,我要去比赛了!”
她冷笑着放狠话:“你?现在先别厉害,等会儿赛场上见真章吧!”
说完就提着裙摆匆匆跑了,刚才和她说闲话的几个少女也面露尴尬,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各自散了。
沈椿一口?气堵在心?口?没发出去,这?会儿还是气的不轻,听到昭华在外面催促,她才勒紧腰带,咬咬牙跑出去了。
这时到场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来得基本都是高官勋贵,最前面的一排高台留出来几个座位,除了帝后和高位后妃的座位之外,另外还有?三位裁判的座次。
这?次女子蹴鞠赛的三位裁判是两位皇子和谢钰,负责开球的是领了虚衔的谢无忌,谢钰和谢无忌是一同过来的,兄弟俩相貌又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谢无忌洒脱不羁,谢钰端正清绝,俩人各有?各的俊俏之处,看的长安女娘们直移不开眼。
等裁判和开球的入席之后,两列选手也分别入场,两队选手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蹴鞠服,沈四?娘那队是由青华公主带队,着绯色秋衣,眉心?贴着赤色花钿,沈椿那队则是由昭华带队,一身?玄金色蹴鞠服,脸上未贴花钿,不过头发都统一束成了高马尾。
这?蹴鞠服均都是窄袖配十破裙,带子勾勒出细细腰身?,胸前露出一片肌肤,走动间十分好看。
谢钰本也是被皇上硬差遣来的,对什?么女子蹴鞠赛毫无兴趣,他随意向下扫了眼,目光忽然定住了。
昭昭?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蹴鞠?
谢钰心?里瞬间冒出了这?三个问题,拧眉看着下方。
沈椿背对他站着,一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英气极了,完全没有?被和离影响分毫。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这?般打扮更?是增添了几分飒爽之姿,她刚一露脸,场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她的,立马起身?吆喝喝彩。
随着三声鼓响,谢无忌信手一抛,就把?藤球抛到了半空,他抬脚一踢,忽的高喝了声:“接球!”
开球的人应当不偏不倚,把?球踢到两队正中?,再有?两队开始利用蹴鞠的技巧强夺藤球,最后把?球踢入风流眼里才算赢球。
谢无忌眼瞧着是把?球踢入场中?,但那藤球飞到半空,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半道?转了个弯儿,突然向着沈椿飞了过去。
沈椿不免愣了下,人还在走神,身?子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伸腿接住了这?仿佛白送的一球。
几个敌方的队员立马扑上来,试图阻止她进球,沈椿一看情势不好,连着用了好几个假动作?,避开了想要阻拦自己对手,她在心?里掐算着距离,然后用力一脚,直接把?球踹进了风流眼里。
这?距离开场还不到片刻!
女子蹴鞠赛至今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快进球!
台上围观的贵眷郎君也激动起来,纷纷站起身?欢呼,尤其是一些年纪小的郎君,不要钱似的把?手里的鲜花往沈椿身?上抛去。
沈椿简直大?出风头,转眼就落了一身?的花团锦簇。
皇帝都忍不住打趣谢钰:“朕以为三郎一向保守持重,没想到居然肯让夫人这?般抛头露面地出风头。”
他看了眼那些个看球看得如痴如醉的小郎君,不由啧啧:“幸好她已经名花有?主,不然这?一场蹴鞠赛比下来,沈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谢钰一语不发,淡色双唇几乎抿成一线。
第046章 第 46 章
这?女子?蹴鞠赛, 能不能赢还是其次,出风头才是最要紧的。
沈椿方才浅浅破了个记录,沈四?娘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变着法?儿地过来围追堵截, 想要把她绊倒在地。
她技巧多?, 可惜耐力和?力气都不如沈椿, 对着她, 沈椿也半点不客气, 以力破
巧直接冲撞过去?,没几次沈四?娘身上就被撞青了一块。
沈四?娘心里大恨,既然明?着没法?儿赢沈椿, 她干脆背地里动手脚,每次沈椿即将把球踢进风流眼的时?候, 她就故意在前面拦着,然后装模作样地扑倒在地。
有人摔了,比赛只?能吹哨暂停,请太医来瞧她伤势,每次到比赛的关键时?刻, 她总是故技重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沈四?娘就这?么搞了两?次, 沈椿这?队一下子?泄了气,比分?难免就落后了二分?。
沈四?娘得意洋洋地瞟了她一眼, 故意压低声儿在她耳边道:“放心,今日?只?要有我在, 包管让你一个球的进不去?。”
看她那嘚瑟的恶心嘴脸,要不是动手打人会被罚下场, 沈椿真想动手揍她一顿。
她实在气不过,趁着一个进球的关键当口,四?五人簇拥在风流眼前抢球,借着他人的遮掩,她腰肢一拧,重重一撞,直接把沈四?娘撞飞了出去?。
沈四?娘这?一下摔得真是结结实实,倒飞出去?半丈,下巴直接磕在地上,嘴唇都被撞破了。
她只?觉得脸上又痛又麻,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把脸,看到手上的血迹,吓得哇一声大哭出来。
这?赛肯定是没法?儿比了,台上五皇子?见?她这?次伤得严重,立马吹响了木哨,又赶忙道:“快,请个擅长跌打的太医给她瞧一瞧!”
在球场边的几个女卫也尽职地要把沈四?娘扶下去?诊治,沈四?娘却推开女卫,她一手捂着嘴唇,对着沈椿厉声喝问:“是你故意撞我的,就是你!”
她扑上来就要拉扯沈椿:“给我道歉,今儿你若是不道歉,这?事儿便不算完!”
沈椿长这?么大,不论干了多?少脏活累活,也没夸过她一句,只?会嫌弃她干的还不够多?,嫁进谢府之后,谢钰又是那样冷淡孤傲的性子?,这?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在他身上,她几乎没有得到过什么肯定和?表扬。
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她一和?人发生?冲突,不管她错了没,她总是下意识地道歉,然后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就譬如现在,哪怕方才沈四?娘那样过分?,但她看到沈四?娘嘴巴都撞破了,又开始懊恼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
她一下后悔了,下意识地想要向沈四?娘道歉。
话到嘴边,她忽然顿住了。
沈四?娘在换衣服的地方传她闲话,在球场上又屡屡使坏,她都没有半点愧疚,她又凭什么要向沈四?娘道歉呢?
没错,她就是要出这?口恶气,她就是故意撞的她,她才不要道歉!
沈椿挺直了腰板,一把推开她,板起脸死不承认:“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说的故意推得你,你有证据吗?你别技不如人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沈四?娘噎了下,怨毒地看了她一眼,对着主?看台的裁判席又哭又闹:“还请两?位殿下做主?还我个公道,就是沈椿故意伤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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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椿呆了呆,才想起有裁判这?回事儿,她赶忙转头看过去?——就见?自己那芝兰玉树的前夫端坐在看台之上。
看台比球场略高,从?他那个位置,能把球场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的心口一下拔凉拔凉的。
如果裁判席上的是别人,没准还有戏,但他眼睛毒辣就不说了,又一向崇尚公正,厌恶龌龊手段,沈椿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谢钰喝破撞人的事儿,没准还要被当众判罚。
她脸上不由灰灰的,手心也冒了层冷汗,觉着自己这?回肯定要完了——俩人成婚小半年了,他就没有偏向过她一回!
赛场激烈,两?位殿下也瞧不出来沈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更别说现在俩人和?离的消息还未传开,在他人眼里,沈椿仍是谢钰的夫人,这?官司其他人可不好打。
五皇子?便把难题甩给谢钰,哈哈笑道:“方才我也没瞧清楚沈娘子?到底有没有撞人,既然断案是谢府尹的职辖,这?事儿就交给谢府尹来判定吧。”
虽然沈椿是谢钰的妻子?,不过谢钰极重规矩,是出了名儿的六亲不认,大家对于他来公断也无甚异议。
对于沈椿来说,当众被自己的夫君训斥判罚,一定是极丢脸的,沈四?娘得意地瞟了她一眼,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张口就把沈椿的罪名定死了:“只?要椿娘肯向我赔个礼,这?事儿我便不计较了。”
——她就是要谢钰压着沈椿当众向自己行大礼道歉,她要让沈椿这?辈子?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谢钰双手交叠,静静思索片刻,抬眸问沈椿:“你想说什么吗?”
沈椿只?要做了错事,面对他的时?候就觉得心慌。
她咽了咽嗓子?,梗着脖子?:“是她自己摔出去?的,她又不是头一回摔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非赖上我了!”
沈四?娘奴哼了声,也不和?她争辩,只满面希冀地看着谢钰,其余人也均望了过来,等着他出言裁决。
“伤的是有些重,但既是蹴鞠赛,摔倒受伤都是在所难免。”谢钰语气缓慢,神色淡淡:“椿娘所言就是本官心中所想。”
他这?话一出,这?事儿便等于落定了,沈四?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大人,分?明?是她”
谢钰直接截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来人,带她下去?验伤。”他一抬手:“其余人继续下场比赛。”
五皇子?也附和?:“既然谢大人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意外,既然是意外,总不能逼着他人道歉吧。”
沈椿本来都做好被判罚的心理准备了,闻言再次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钰。
她可不会觉得谢钰这?么做是为了偏帮自己,难道他方才真的没看见?或者看错了?那她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沈椿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放宽心下场继续踢球。
不光是她,就连受害者沈四?娘也觉着,谢钰应该是真的没看见?。
没了沈四?娘这?个耍无赖的,下半场比赛果然进行的顺利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就踢出了胜负,沈椿这?一队抱在一块庆贺胜利,又各自散开去?梳洗换衣服了。
她们两?队比完了之后,等会儿还有两?队,按照规矩,比赢的两?队等会儿宫宴能坐在前排,帝后还会专门赐下美酒,所以自然得换上宫装参加宴席。
沈椿绕过看台,一边抬手用绢子?擦汗,一边往温汤池子?里走去?,没想到在一株梧桐树下被拦住了去?路。
她吃了一惊,看向树下站着的谢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你要干嘛?”
谢钰上下打量她几眼,忽的倾身凑近,探手伸向她的腰侧。
沈椿肌肤敏感地轻颤了下,正要说话,他手指已经挪开,指尖还夹着一串小小的璎珞。
——这?珠链是沈四?娘腰上佩的,应该是她方才撞人的时?候不小心挂上的,只?是大家都没注意这?个小细节。
谢钰把珠链递到她眼前,平静道:“下回做坏事的时?候,记得手脚干净些。”
被他发现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还这?么揭穿了她!!
沈椿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事儿被旁人发现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谢钰,她感觉丢脸无比,身子?都木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钰重新把璎珞扔给她:“自己收好。”
他眼眸低垂:“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不对,不能这?样,两?人都已经和?离了,她为什么还要怕他,他有什么可怕的!
沈椿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抬头问他:“既然你都发现是我故意撞的她,刚才在赛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这?下换谢钰沉默了。
这?显然不是他平时?的行事原则。
他其实也未曾多?想,只?是想着,不能让她当众出丑丢脸,哪怕她故意伤人,哪怕她当着自己的面大喇喇撒谎,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袒护她。
也许只?是因为,
他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跟她再起争端。
但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今天被人伤到的是沈椿,他不但不会像方才一样尽快平息此事,反而一定会追究到底,让对方数倍偿还。
所以为什么沈椿伤了别人,他就可以闲坐高台轻轻放下,而别人若是伤沈椿,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种想法?,显然不符合他平时?崇尚的大公之道。
他回话的方式比沈椿要高明?得多?了,反问:“你很希望我当众说出来吗?”
沈椿张了张嘴巴。
她当然不想了。
好像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谢钰见?她蹙着秀眉不言语,他尽量缓了缓神,不那么强硬地给出建议:“我不会当众揭穿你,但你最好私下尽快了结此事,免得招人议论。”
沈椿还以为他要让她私下去?找沈四?娘道歉,一下子?跟踩了尾巴似的,大声道:“我才不要找她道歉呢,你永远都看不见?别人是怎么欺负我的!”
之前昭华欺负她,谢钰罚她,拓跋珠欺负她,受罚得还是她,现在沈四?娘来招惹他,谢钰还是这?个样子?!
反正他是谁都能向着,就是不向着她。
她被点着了似的,重重把那串璎珞往谢钰身上一砸,一把推开他就跑了。
谢钰怔在了原地。
第047章 第 47 章
谢钰站在树下, 良久无语。
他自小便奉行规矩礼法,自接掌谢家以来,更是?处事清正?,有口皆碑, 莫要说是?旁人了, 就是?他亲爹谢国公?, 都被他顶着非议惩处过, 事后他再亲自去祠堂领罚, 从此家里家外莫不敬服。
在他看来,他对沈椿已经称得上极为宽宥,就连父母, 他都没有这般包庇过,但听她方才控诉, 好?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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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受了许多委屈似的。
他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她那里落得一个如此负面的评价。
她在谢家过得不开心吗?
谢钰慢慢地拧起眉。
直到内侍来唤道:“小公?爷,宴会已经开始,皇上唤您过去了。”
等?到了设宴的春华阁,方才蹴鞠的两个女队均都落了座, 只?是?不见沈椿的身影,五皇子乐呵呵地跟谢钰打趣:“表姐应该是?被那些?痴迷蹴鞠的郎君绊住脚了,我瞧今日来观赛的小郎君不乏相貌俊俏的, 表姐夫难道就不怕她被人拐走??还是?去球场那边接她回来吧。”五皇子是?沈贵妃所出?,和沈椿算是?表亲, 俩人和离的消息尚未传开,在五皇子眼里, 俩人仍是?夫妻。
蹴鞠一向是?长安城里达官贵人最狂热的运动,只?要球踢得好?, 哪怕是?个平头百姓,也会有无数贵人愿意砸钱将他捧为上宾,方才的蹴鞠赛上沈椿可谓是?大出?风头,这会儿怕是?有不少人围着她送花献果的。
听了五皇子这句无心之言,谢钰有些?心神不定,对这位五殿下说的绊住脚,俊俏小郎君,拐走?之类的言辞听得颇不顺耳,说的他似乱吃干醋的妒夫一般。
不过他面上还是?淡淡的:“殿下多虑了。”
五皇子有意和他亲近才随口玩笑?一句,见他端严,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又过了会儿,沈椿还未回来,谢钰忽的起身,自顾自地道:“不过宴会将要开始,我也确实该去接她回来。”
五皇子:“?”
在春华殿内,谢钰还是?步履从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等?走?到殿外,他脚步渐渐加快。
他才到马场门口,就见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一圈人,这群人还在议论纷纷。
“方才沈娘子那一脚踢得实在是?精彩,女子蹴鞠都多少年?了,还是?第一个这么?快进球的!”
有人一脸如痴如醉地附和:“非但球踢得好?,人长得也是?貌美惊人,要是?我能娶她”
“快闭嘴吧,沈娘子早就嫁人了,人家嫁的还是?谢钰。”
人群一声失望的‘嘘’。
宫里便不该办什么?蹴鞠比赛,劳民伤财,大肆铺张!
谢钰眉头聚成山川,掩唇咳了声,方才还聊得兴冲冲的几个闲散郎君见到他来,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吭声,还主动让出?一条道儿来。
他走?进去一瞧,就见球场也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帮人吵吵嚷嚷地挤着献花掷果,沈椿怀里抱了一大把鲜花,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这儿的人实在太多,幸好?谢无忌带领女卫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护着,不然这会儿怕要出?乱子了。
看着这一幕,谢钰脚步停顿了下,很快走?了过去。
大概是?天生气场使然,他所过之处,周围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他径直走?了过去,冲谢无忌颔首:“劳烦长兄了。”
他向沈椿伸手:“我接你去春华殿。”
谢无忌是?知道俩人在闹和离的事儿,故意扬了扬眉,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倒是?不必谢我,就看弟妹肯不肯跟你走?了。”
谢钰看向沈椿:“昭华她们在等?你。”
沈椿犹豫了下,这才点头:“好?吧,先去春华殿。”
她又转向谢无忌,客气地道谢:“方才多谢你了。”
这说的不光是?现在,更是?谢无忌方才送她的那一球。
谢无忌并未说话,懒洋洋地冲她挥了挥手。
回到春华殿之后,沈椿就主动跟昭华她们坐在了一起,离谢钰远远儿的。
等?宴会散了,谢钰本想送她回沈府,没想到沈椿早就坐上马车走?了,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似的,他难得气闷,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回谢府的时候,长乐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小公?爷”
谢钰目光转向他,他犹犹豫豫地道:“您有没有觉得,谢参将对夫人有些?关心太过了?”
谢钰眸光微动:“怎么?说?”
长乐举例道:“蹴鞠赛那第一球,分明是?谢参将故意喂给夫人的,就是?方才,谢参加也对夫人多有维护。”他越说表情越古怪:“自谢参将年?纪渐长,就和家里少有走?动,跟国公?和您都不大亲近的,他总不会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才照拂夫人吧?”
他边说边瞠目:“他,他不会是对夫人有意”
对于情爱之事,谢钰一向迟钝,但方才看见谢无忌和沈椿站在一块,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长乐不过是道出他的心思。
谢钰双唇微抿,须臾,他才道:“长兄自小便喜欢用这般手段作弄人,我读书练字,他即便不喜,也总要上来抢我纸笔,他对她,并非出?自真心。”
说着,他神色松了松,垂眸道:“何况他们的名?分既定,他有什么?逾越之举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莫说我和她并未和离,就算我们真的和离了,他也断无可能。”
长乐一想也是?,大伯哥和弟妹在一起,除非谢无忌敢不要前程了!
那头哥舒苍也在和谢无忌闲聊此事,他若有所思:“你似乎对你那个弟妹颇为关照?”
谢无忌在突厥做过多年?细作,皇上索性派他来明着照料暗里监管哥舒苍,这倒方便了两人来往。
谢无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胸口,扬眉反问:“是?又如何?”
他对沈椿,要说多有好?感也谈不上,只?是?第一眼见她,就想起了一位故人。
七八年?前他在山林里走?失,无意中救下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小丫头长得不漂亮,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命也哭,一看就没人管,十来岁就被卖成了童养媳。
谢无忌并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物竞天择,对于这种不能自保的弱者,意外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但再次路过那处坑洞的时候,听到她还在奋力地折腾呼救,鬼使神差的,他把她拉了上来。
他不光帮她治了伤,背她走?出?林子,还顺道儿帮她解决了那个买下她的泼皮。
到分别的时候,小丫头死活拽着不让他走?,非要问他姓名?。
谢无忌倒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那个时候,人人都唤他‘十七奴’。
他被问的沉默了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叫谢钰。”
他手指在沙地上写下‘钰’字:“明金旁的玉。”
忆起往事,谢无忌的眼神有刹那浮动,不过很快神色如常。
他当然知道,沈椿和那个小丫头不是?一个人,单说长相,沈椿可比她漂亮多了。
哥舒苍好?奇道:“你是?为了惹谢钰不快?”
谢无忌岔开话题:“特地叫我来,你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军户的下落,”哥舒苍展开图纸,上面画着一精巧弩机,甚至标注了各处的名?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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