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2 / 2）
“我倒并不觉得我的自我有多深沉，”令无疾只是随口一说，“只不过，我以前在看计算机方面的书籍上曾经看到过一句话，是说‘程序=算法+数据结构’，如果把程序当成是一个人，那么算法就是一个人的思考方式，数据结构大概可以当成人的记忆，可程序被设计出来，难道不是本来就抱着一种目的的吗？”
“令君你本末倒置了吧？人类是会因为思考方式跟记忆的不同才会产生各自不同的目标，而程序则是先天就被设计好要去完成某种目标的。”雪之下阳乃觉得这个少年好像并没有以前那么敏锐，或者说词锋变钝了。
“真的是这样吗？人类的本能，难道不就是生存和繁衍而已吗？而这两个词，其实也可以换成别的，也就是保存自己和自我复制，人类和现有的程序的区别仅仅在于，人类可以通过自己的思考更换目标的优先权，甚至能把改变思考方式的优先权提到最高，而思考方式一变，人的目标自然也就会发生更改……”
“比方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雪之下阳乃忽然插了一句。
令无疾就点了点头：“虽然我不太喜欢那种思考方式就是了。”
“所以你认为自我……”
“其实自我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令无疾就说，“毕竟你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的观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人什么书的影响，这时候是这么想的，说不定看到的另一本书上的观点截然相反，却还是可以说服你，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觉得自己的自我会崩溃吧？所以，重要的其实真的反倒是由思考方式和记忆堆积出来的目标才是……”
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及思考方式的不会僵化。”
“思考方式的僵化？”
如果说前面那番奇谈怪论虽然离谱但还不至于不能接受，那么，当雪之下阳乃听到令无疾最后的补充的那句话时，看向他的眼神就不免带上了些许异样。
“怎么？”
“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畏惧思考方式的僵化吗？”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人？”
“就是那种……”
雪之下阳乃有心想说是在神秘侧至高无上的人，掌控了他人的信仰的人等等类似龙妈的称号，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就算站在神秘侧的顶点，思考方式就不会僵化吧？虽然她觉得令无疾这个年纪就开始考虑这种问题也实在太早了一点。
“其实我也觉得太早了一点，”令无疾就说，“只不过，我最近比较喜欢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为什么？”
“为了解决一个在我这里应该算是终极的研究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令无疾这句话，雪之下阳乃心里本能地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果令无疾真的完成了那种研究，他到底是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对人类失去了兴趣呢？还是因为完成了那个研究就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呢？
没有答案。
但雪之下阳乃此刻忽然明确了自己的内心。
她想要变得更强，只是想要掌控自己和更多人的命运。
但眼下所有人的命运其实早就已经被这个人给掌控了，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足以覆灭整个东京，所以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应该试图去影响他才对，这才是她最开始想要做的事情，虽然现在她并不是为了雪之下家才这么说。
她是为了自己更自由地行走在这个世界才这么做。
“所幸现在还不算太晚……”
她对自己说。
毕竟他们两人已经有了实质上的关系。
然后她站了起来，拉住少年，对他露出了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武器，虽然她最近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了，但此刻依旧可以纯熟地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那一瞬间的明艳灿烂得如同正午的骄阳，让人惊心动魄，于是令无疾原本沉浸在“生死”这个命题的思考中的意念也忍不住泛起波澜：
死亡的实质是永恒的沉寂，是无法回应的默然，是概率为零的绝对，而自己的意识既然还有波动，就意味自己尚且没有陷入到那种境地，虽然真到了那种地步，说不定他会为了证明自己而想要毁灭世界什么的。
可是那样的话，又是证明给谁看自己不是死了呢？
令无疾被那个女子大学生牵着走在这个商城之中，过往的人看着他们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对于令无疾来说，这一切的人都不过是过客而已，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他们就是那种只能充当背景板的人，永远都不会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那个，打扰了，请问两位……”
但在令无疾神思恍惚地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候，忽然有人拦住了他们，说着半生不熟的日语，指着手机上的某个名称问他们要如何去到那里。
雪之下阳乃有点迟疑不定，而令无疾却愣了一下，最后却哑然失笑地听着那人生涩的日语，最后打断了她，说：“华夏人？”
那人眼前一亮，说：“你们也是吗？”
“我是，她不是。”
那人的视线顿时就在两人各自的脸上扫过，然后定格在两人彼此联结的手上，顿时就一脸狐疑：明明这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看上去就比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大了不少，但他们两个为什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牵着彼此的手？跨国恋也就算了，还搞姐弟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这个少年看上去还未成年吧？三年起步，最高……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这两个人也确实是那种就算上了通缉令也会让人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那么做的外貌。
所以她才会选择对这两个人问路。
而令无疾只是随口指点了一下她的目的地所在，不过现在的她其实已经被绕晕了，就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想让两人直接带她去，令无疾也没有什么抵触，就拉住雪之下阳乃走了过去，带那人到地方之后，那人就朝不远处的几个人喊了一声， 就跑了过去，等她回过头来看时，原地已经消失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仿佛梦幻一般。
“我也这么觉得。”
“什么？”
“我是说，令君你该不会是因为见到了久违的华夏人所以才心血来潮想要帮她吧？”
“如果我说是呢？”
“那么，看起来，我要加快中文的学习进度了。”
第六卷：死生当下 : 第二十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