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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摇摇头:“不是抓我们,是抓文妙,我离开的时候,文家主召集府中上下清点人数,已经发现文妙不见了,你送她走了吗?”
慕容灼肯定地点点头:“我跟在她身后,亲眼看着她往城门方向去了,身后并没有跟踪,现在她应该赶到了城门口。”
景昀说:“那就好,算来此刻城门该开了,文妙进城自可去寻柳兰扬等人,有齐州分殿在,他们不会出事。”
说着,她先一步朝城门处走去,回头示意慕容灼跟上。
景昀的步伐看似不疾不徐,但她浅青色的身影掠过林野的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将慕容灼方才置身的那片树林远远丢在了后面。
慕容灼跟在她身边,倒也不觉吃力,还有余暇询问:“你做了什么?”
她回首指了指文府上空大片弥漫不散的灰雾。
景昀简单道:“朝阳馆外大阵炸毁了,池塘下密室中的活人怨气没了大阵镇压净化,全部逸散出来。”
慕容灼难以置信道:“你把大阵炸了?天哪,怎么做到的!”
景昀微哂:“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还要多谢文家主足够心狠。”
慕容灼疑惑:“怎么说?”
景昀道:“他或许意识到馆内传出来的一切指令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障眼法,所以他在天亮之前启动了大阵,意图把我困死在馆内。”
说到这里,景昀淡淡道:“昨日我们进朝阳馆时,我在阵法中动了点手脚。那毕竟是天端文氏的护法大阵,他如果不开阵,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引动阵法,但……”
但他开了阵法,等同于自己将大阵致命的弱点送到了景昀手中。
慕容灼的关注点却走偏了,她拧起秀丽的眉:“文老夫人夫妇都在朝阳馆中,他怎么敢拿父母的性命冒险?”
景昀意味深长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没有皇帝会喜欢头顶压着个太上皇。更何况,文氏确实有几个能人,听出了文老夫人的声音不对。”
在华阳楼中定下计划之后,景昀做的第一件事,是杀掉了文老夫人,以及被慕容灼抓住的所有亲信。
这些人既然见过她和慕容灼,那么决计不能留下性命。
而且,拂微真人的神魂碎片关系重大,倘若道殿知晓,必然会全力搜寻。景昀既然要取走神魂碎片,就只能将文氏意图炼化拂微真人神魂碎片的消息隐瞒下来。真正能拿出去为文氏定罪的,只有他们抓捕活人研究邪法这一条罪名。连带着景昀和慕容灼挟持文老夫人,都只能将自己伪装成被抓捕的死者亲眷。
平白减了文氏一项罪名,景昀并不情愿。
所以她要抢先一步,从文氏身上讨还些代价。
邓正君的身体抬出去交给了文家,用作威胁,一旦生魂毁灭,身体会变成一具纯然的尸体,容易被看出破绽,因而直到景昀抽身离开的前一刻,她才捏碎了邓正君的神魂。
杀掉文老夫人之前,景昀先用留音石记录下了文老夫人的声音。当文大老爷要求派侍从进去看一看母亲是否安好时,景昀没有同意,只用留音石在馆内放出了文老夫人的声音。
然而留音石记录下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扭曲失真,文大老爷或许真的听出了声音有异,又或许只是找个借口,便声称文老夫人或许已经罹难,强行开了大阵。
大阵开启时,景昀正潜入夜色鬼鬼祟祟试图通过她在阵法里留下的通道离开。
“你没事吧。”慕容灼连忙问。
景昀摇了摇头:“幸好我走的快。”
她道:“朝阳馆几乎被夷为平地了。”
慕容灼吓了一跳:“好大的威力!”
整座朝阳馆毁了大半,池下的密室很难说能不能保全。
好在即使那密室毁了,冲天的怨气也无法隐瞒,再加上文妙带走的那张绢布,想来足以给文家定罪。
天边白影划过,那是文家子弟纷纷乘着班龙,或是驾驭法器来回巡逻搜查,寻找文妙的踪影。
慕容灼难得有些唏嘘歉意,毕竟那张绢布是她亲手塞进文妙掌心的。只是这歉意一闪而逝,她很快蹙起眉:“天端文氏,未免太过张狂。”
远处官道大路口,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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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下了关卡。数名文氏子弟守在此处,一半是为了寻找文妙,一半是为了拦截有无可疑人等——毕竟朝阳馆夷为平地,而那馆中的匪徒究竟死了没有还是个谜。
她出身的那方世界没有修行者,身为皇朝公主,慕容灼本能地对天端文氏的举动感到不满:“连道殿都不轻易插手世俗事务,天端文氏却敢公然设卡拦截皇朝官道,看这做派,恐怕不是第一次吧,大道朝天谁走不得?文氏张狂太过。”
慕容灼这话确有几分道理,文氏悄无声息地搜寻也就罢了,如今却直接拦截京城官道搜查往来行人。它既非朝廷又非道殿,从世俗和道门两方面来说,区区一个修行世家都没有这个资格。
“他们现在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病急乱投医罢了。”景昀淡淡道,“朝廷真能把文氏怎么样么?最多是风评受损,被骂几句霸道,动摇不了根基。”
但文氏两代家主抓活人修炼邪法的消息传出去,那就不只挨几句不痛不痒的骂了。此事若由文妙惊动中州道殿,文氏上下还有几颗脑袋能保住?
景昀和慕容灼抢在文氏对城外这片郊野的包围成型前,先一步来到了天端城南城门。
天端城城门已开。
踏入城门时,景昀忽而拉了慕容灼一把,朝头顶天空看了眼。慕容灼不明所以,抬眼看去,只见碧蓝天穹之上,数道雪白云絮。
不,那不是雪白的云絮,而是剑光。
景昀低声道:“齐州分殿。”
剑光的方向,赫然朝向城外南方。
慕容灼仰头望着那络绎不绝横过天际的云絮,眨眨眼:“那我们……”
“我们不必多做什么。”景昀道,“道殿会做完剩下的事。”
“我是说,我们现在能不能回去睡觉。”慕容灼开始揉眼睛,“我想睡觉。”
景昀失笑。
“走吧。”她说。
第74章 74
◎慕容灼醍醐灌顶:“好主意!”◎
咣当!
慕容灼睡眼惺忪, 试图转过屏风,然而她目光朦胧,行走间险些一头撞上屏风。
景昀眼疾手快地扯了她一把, 饶是如此, 慕容灼袖摆还是带翻了一件陈设的青铜樽。
“……”
慕容灼半晌没出声,有点发愣,眼睛半开半合, 显然还未清醒。
景昀只觉得好笑,将慕容灼拉到窗下小榻上坐下,顺便给她倒了杯用冰冰过,正值清凉的甘露。
慕容灼端起甘露喝了两口,好不容易找回了些许神志,揉了揉眼睛, 总算将惺忪睡意赶走了大半。
景昀道:“你起来做什么, 接着睡呀。”
慕容灼慢吞吞道:“我听到你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了, 就想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
“热闹没有。”景昀哑然失笑,“是柳兰扬他们。”
慕容灼往外张望:“人呢?”
景昀说:“打发走了。”
她转而若有所思道:“天枢疑心还挺重,我们已经尽可能往死难者家眷的方向伪装了,他们还是生出疑心,找上门来试探了。”
慕容灼立刻坐直身体, 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带了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和无所畏惧:“道殿会把我们抓走吗?”
“……”景昀缓缓道, “那倒是不至于, 只是试探而已。”
她已经把柳兰扬四人糊弄过去了。
慕容灼挺直的脊背迅速弯了下去, 没骨头般仰在了榻上的迎枕中:“哦——他们反应还挺快的。”
景昀一顿, 转向慕容灼:“不快。”
她指了指窗外渐趋黯淡的天色:“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慕容灼飞速思考——既然景昀这么问了, 那应该不止一个白天。于是她惊诧道:“一整日又一个白天?”
景昀默默无言地望着她, 抬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慕容灼大吃一惊,鲤鱼打挺:“三天?”
景昀冲她点点头,意思是没错:“我起初以为你受了内伤,晕过去了。”
慕容灼缓了缓,喃喃道:“是有点太久了。”
景昀道:“我探了你的灵脉和识海,没发现什么问题,所以……你应该只是睡得久,没什么问题。”
慕容灼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得了大病。”
景昀瞟她一眼,说凤凰一族想得大病也很难。
慕容灼喝完了甘露,全然清醒过来,盘膝坐在榻边,一边问景昀文氏的情况,一边看景昀用灵力温养着月华瓶,瓶中玄阴离火闪烁不休。
柳兰扬等人上门来试探时,也没有过多隐瞒消息,他们试探景昀,景昀滴水不漏糊弄过去。与此同时,景昀问的话,柳兰扬也捡着能说的诚实答了。
天端文氏府邸上空笼罩的灰黑怨气,看到的人不在少数,这本身就是文氏府中有问题的最好证明。
齐州分殿理所当然地派出精锐弟子,依据文妙莫名其妙拿到的那张绢布上写明的地点,一番搜查之后,虽然密室已经被启动的大阵炸毁了,但好在文氏还没来得及全部清除线索,天枢小队负责查探的这起失踪案,终于明确指向了文氏。
不过指向文氏是一回事,如何处置又是另一回事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氏在当地经营数百年,连齐州分殿里也打通了些许关系,故而罪行如何衡量、如何处置,都还有争执的余地。
尽管如此,有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洗脱罪责的。
——虽然尸骨怨气在朝阳馆,但身为文氏家主,如果说文大老爷什么都不知道,那绝不会有人相信。即使是齐州分殿中有心保文家的人,都不会费力去保无法洗脱罪责的文大老爷,更别提他一心主张启动大阵,得罪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而今文家内部也是墙倒众人推,有志一同要将文大老爷推出来承担罪责。
柳兰扬没有细讲这一点,但景昀能看出来。兴许是被文氏的人找上纠缠,文妙一直坐在最末的椅子里,低垂着头静静听景昀和师兄师姐谈话,看上去有点萎靡,又有点可怜,却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兴奋。
事实上文妙兴奋是因为她能借此机会把亲娘的坟弄走,往后不必再回这里来了。
“且等着吧。”景昀道,“天端文氏如何处置,后续还有得争论,不过此事既然直接捅到了右司使者面前,就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慕容灼点点头,凑过去仔细盯着月华瓶看,很迅速地转换了话题:“这次的幻境是个什么模样?”
景昀思考片刻:“说不好,对我师兄来说比较残忍。”
慕容灼疑惑:“嗯?”
她沉吟道:“按照幻境的发展趋势,大概是师兄人生的另一条道路。”
慕容灼听得似懂非懂:“什么道路?”
景昀总结道:“他当了皇帝。”
慕容灼愣了片刻,忽然惆怅道:“那一定很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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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不意没心没肺的王后殿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慕容灼挺起胸膛:“我当年是亲眼看过夺位之争的。”
她说着说着,又蔫蔫地叹了口气:“我那几个皇兄,全都把性命搭了进去,我父皇好歹是个明君,你师兄的父亲,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疯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是啊。”景昀叹道,“很不容易。”
慕容灼又兴致勃勃凑过来:“你师兄在幻境中没有拜入道殿?”
“没有。”
“他的母亲和兄姐还是过世了,但是没有拜入道殿?”
“没错。”
“那他在皇宫里岂不是很可怜。”慕容灼忧心忡忡,不禁怜惜地看向了景昀——天可怜见,若是让慕容灼自己看见少师吃苦,和往心头直接捅刀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现在阿昀心里一定不好受。
“……”
景昀神情古怪道:“这个……”
江雪溪的处境乍一听确实可怜,但是他总能让别人比自己更可怜。
幻境中那些日子,尽管景昀在长乐宫寸步不出,不过她能从宫人那里听到许多消息,宫人们都跟随江雪溪多年,绝大部分是和颐公主甚至江皇后任用的人手,忠心耿耿自不必多言,言谈间向着自家主子,说起和江雪溪关系不睦的人,话里总会隐隐带出些情绪。
无一例外,景昀听到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时,都是他们倒大霉的时候。
比如四皇子,据说和江雪溪不睦已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皇帝拔了舌头。
比如一位近臣,下注别的皇子,视五皇子江雪溪为心腹大患,要替主子分忧,屡次进谗言,不知怎么的,突然惹恼了皇帝,全家的脑袋都挂上了城墙,成为京城一道吓人的风景线。
又比如一位宠妃,意图走郑昭仪的路线,想要取代江雪溪成为皇帝不可或缺的知己,为此努力试图铲除江雪溪,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宫里忽然就没了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的美人。
桩桩件件惨案之后,很难说没有江雪溪的身影。
慕容灼转移话题,半边脸颊贴着桌面,侧头盯着瓶中的神魂碎片:“现在凑够三块神魂碎片了,再找到一块,肯定足够神魂的七成,到时候我们就叫少师带着唤神镜下来帮你布阵招魂。”
她话说到一半,秀丽的眉头又蹙起来:“我想少师了。”
景昀摸了摸她的头。
慕容灼惆怅道:“真的,我们连分开一整日都很少,现下不知不觉,竟然这么久没见到他了。”
她这是为了帮景昀的忙。景昀正要出言宽慰,慕容灼已经重新打起精神:“不过再一想,我们下来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找到三块神魂碎片了,现在只要再凑齐一片,就能见到少师啦!”
慕容灼指的是找齐四块神魂碎片,凤君会带着唤神镜下来帮忙,但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她们在找凤君的神魂。
景昀失笑。
慕容灼接着往下畅想:“把你师兄的魂魄凑齐,然后下小世界去养魂,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小世界——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师兄神魂养好之后,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景昀问。
慕容灼道:“你师兄神魂养齐,可以复生,却还是个凡人,没有飞升,你准备怎么办?难道把他放在凡间,你自己回天上去?”
景昀摇头说不:“那等到师兄飞升,又要好几百年的功夫。”
慕容灼:“那……”
景昀说:“我和天君商量过了,就按照旧例走。”
慕容灼问:“什么旧例?”
景昀道:“我掌管南方九百世界,向天君要了三次副手,天君愣是一个可用的仙官也没调给我,人才全留下为她分忧,我的工作负担已经严重超过一司之长所该承担的任务了,所以按照旧例,我可以自行征辟仙官。”
不知为什么,慕容灼总觉得此刻景昀的怨气格外深重,她悄悄缩起肩膀,小声哦了声:“可是,从凡间征辟仙官属于特例,不能久留仙界。”
景昀道:“到该被遣回凡间的时候,我师兄早修到足以飞升了。”
慕容灼醍醐灌顶:“好主意!”
📖 绝音徽 📖
第75章 75 绝音徽(一)
◎那是穿透血肉的声音。◎
入秋了。
苍州的秋日格外肃杀凛冽, 官道两旁的荒野中枯干野草没过人头,灰黄天际映出一轮升至当空的太阳。
正值午时,日头高悬, 然而这里的日光十分吝啬, 不肯将一星半点温暖投至大地。
官道旁有座小小的简陋茶棚,一家四口经营。平日里招待走官道的客商,生意寥落, 勉强糊口而已,有时一整日都见不到一个客人。
但今日,茶棚中的四张桌前,却全都坐满了人。
“什么涮锅水!”左起首张桌前,大汉重重拍案。
砰一声重响,那摇摇欲坠的破旧木桌经不住大汉重击, 摇晃两下, 轰然散落一地, 桌上的茶盏茶壶随之跌落,噼里啪啦脆响连篇,棚中顿时为之一静。
茶棚老板连忙哈着腰小步跑来,低眉顺眼地赔罪:“对不住,对不住, 小本生意,没什么好茶水, 客官多包涵。”
大汉却不肯善罢甘休, 冷笑道:“拿这种脏东西来消遣人么?打量着我们好欺负?”
老板平日里迎来送往, 客人多是些寻常小商人, 见这大汉衣着华丽, 身形高壮, 知道惹不起,并不敢还嘴。只是其他客人纷纷看了过来,‘脏东西’三个字老板实在不敢认下,只得低声下气地解释道:“茶叶普通,可确实不脏,那茶壶茶杯,都是再三清洗,干干净净的东西,兴许是质地粗糙,不合您的口味。”
大汉显然是平常盛气凌人惯了,眼看这身形伛偻的小老头竟敢还嘴争辩,双眉一横,也不见他动作,老板突然哎呀一声向前扑倒,眼看头脸就要结结实实砸在满地木屑瓷片中。
“够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大汉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少女面如寒霜,站起身来,凌空一招,仿佛无形的手在空中攥住了老板的后心衣裳,将他险险扯住。
老板逃过一劫,重重跌坐在地上,吓得有些呆了。
一旁奉茶的小童不知是不是他孙儿,已经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大汉横起眼,看向那站起身来的少女:“哪家的黄毛丫头,奶还没断干净,就敢出来多管闲事。”
他本就生的高大,身如铁塔满面凶煞,眼睛一瞪更是吓人。那少女却丝毫不惧,冷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欺凌弱小,人人管得,何来多管闲事之说?”
不知从哪张桌子旁,冒出来一句突兀的:“好!”
大汉怒极反笑,突然一伸手,凌空抓向那少女领口。
方才少女招手间抓住茶棚老板,大汉看出她有修为在身,索性先下手为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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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少女怡然不惧,她躲也不躲,轻轻巧巧一侧身,那道气劲擦过身前急掠而去,没落到少女身上,反将另一边的棚子上打出个巨大的窟窿。
与此同时,她飞身扑上,双手成爪,直插大汉周身护体灵力。
转瞬间这小小的茶棚中,两人打了起来。
除了单独自成一桌的大汉,其余三张桌边都坐满了人。眼看情势变化,许多人都皱起眉,却也不愿掺和这场修行者的争斗,连忙各自退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灵力气劲四溢。
那简陋的小小茶棚应声摇摇欲坠,尘土飞扬,眼看是要塌了。
棚外众人不约而同急急后退,免得受到波及,那少女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老板,喊道:“快出去!”
老板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半撑起身往外爬,棚子后面守着茶炉烧火的老妇人和小女孩听到了动静,连忙跑过来搀扶老板。
棚顶发出裂响,显然是即将倒塌。
棚中有寥寥几人没有动。
第三张桌前,坐着个轻袍缓带的年轻公子,正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张丝帕,开始细细擦拭十指。
那少女和大汉且战且退,朝棚外退去,打斗中途经第三张桌前时,年轻公子忽然将手中丝帕一抛。
丝帕飞至半空,倏然向四周伸展开来。
转眼间,雪白的丝缎遮天蔽日,将这摇摇欲坠的茶棚完全包裹在内,而这一切甚至只在眨眼之间。
下一刻,年轻公子伸出手,那只雪白修长的手,穿透了少女的腹部。
“呵——”
少女喉咙里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气声,她瞪大眼,重重跪倒在地。
年轻公子站起身来。
他的左手垂下,不属于他的鲜血从指尖上滴滴淌下,跌落至地。
大汉已经收了手,恭敬站在了年轻公子身后。
那身形伛偻的茶棚老板慢吞吞站直了身体,他明明矮小苍老,走到年轻公子旁边时,更显得不起眼。
老妇人跟在他身后,而不知何时,那方才嚎哭不休的小童和满手尘灰的小女孩已经消失在茶棚内。
少女委顿于地。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口又一口血沫从她唇边呛了出来:“你们……你们是……”
年轻公子低下头,从袖中抽出第二块丝帕,开始擦拭沾血的五指,甚至还朝她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
年轻公子、大汉、茶棚老板和老妇人,四个人将少女围在了中央。
即使少女腹部没有受到那突如其来的重创,此刻她也深陷包围之中,很难逃脱。
少女眼底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你们这样不好吧。”一个声音忽然从角落里传来。
年轻公子猝然回首,瞳孔骤然紧缩。
茶棚尽头的阴影里,还摆着一张桌子。
那张桌旁,坐着两个少女。此刻,其中一名红裙少女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茶盏。
在她们开口之前,这里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棚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红裙少女看着年轻公子,认真道:“你们这样很不好。”
她的目光移到了茶棚老板夫妇的脸上,这一次眼底已经酝酿出了清晰的怒意。
“她是为了帮你。”红裙少女道。
说着,她毫无预兆地张开手,茶盏中半盏残茶泼来。
她的面容很美丽,她的神态很骄傲,像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她泼茶的动作那样优美、那样随意,像是在大发娇嗔、使性弄气。
然而年轻公子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像一片羽毛,朝侧面飘了出去,身形既轻又快,茶盏中的残茶越过他,朝前飞去。
真是奇怪,这盏残茶居然能泼出这么远的距离。
茶水浇在了整块雪白的、笼罩茶棚的丝帕上,下一刻,那雪白的屏障被茶水泼到的部分,开始寸寸龟裂。
红裙少女随手将茶盏丢了出去。
她的动作依旧很轻,很好看,茶盏沿着茶水烧灼出的缺口飞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到甚至来不及让人眨一下眼睛。
下一刻,噗呲一声从外响起,很轻,却又格外响亮。
那是穿透血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卷 开启啦!今天 比较短,明天会恢复正常。
第76章 76 绝音徽(二)
◎“看来你是想死了。”◎
痛呼声从外传来, 很快戛然而止。
年轻公子稳住身形,落下地来,面色变得很难看。
他用审慎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红裙少女, 谨慎地开口:“敢问尊驾, 是与这位姑娘相识?”
红裙少女摇头道:“不是啊,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纵然不识得她, 见你们手段卑劣,也要管上一管。”
年轻公子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朝外瞥去。
红裙少女正色道:“你想死还是想活?想活最好现在离开。”
角落里忽然嗒的一声轻响,是有人将茶盏不轻不重放在了桌面上。
红裙少女立刻低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人:“阿昀?”
在这红裙少女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从始至终,白衣少女没有站起身, 更没有露出面容。所有人只能看见她白衣端坐的背影, 脑后披散的乌发, 以及发间垂落的缎带结扣。
白衣少女微微侧首,她的眼前覆盖着一条胜雪的白绫。
——她居然是个瞎子。
然而不知为什么,年轻公子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这当然不是因为白衣少女侧首时露出的颊边一抹秀美的冰白,而是因为恐惧。
这恐惧来源于那举手之间掷出茶盏的红裙少女, 更源自于那从始至终没有出手,甚至没有说出半个字的白衣背影。
他低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桌边那白衣少女终于出了声, 她的声音冰冷清润, 无需刻意, 自然而然便带着森然寒意。
她淡淡道:“看来你是想死了。”
年轻公子忽然一凛, 冷汗密密麻麻攀爬上他的脊背, 连脊骨处都泛起了刻骨冰凉。
他再不迟疑, 双手一揖,雪白屏障飘落,重新化作一块丝帕,与此同时向后急退而去。
屏障落下,外面的人早已经尖叫着各自逃窜去了。
慕容灼并不阻拦年轻公子一行人逃离。
她从桌边走到委顿在地的少女身侧,两指按在少女颈侧探了探灵脉。
少女已经昏过去了,腹部伤口鲜血汨汨涌出,不过片刻功夫已经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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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小小的血泊。
慕容灼松了口气。
伤口虽然穿透了少女的身体,很是骇人,但不知是不是她运气格外好,五脏六腑完全避开,灵脉经络未曾受损,相当于仍然只受了皮肉伤,及时止血便不会危及性命。
她和景昀尽管在此方世界实力大减,身体却依旧是仙身。寻常修行者的丹药对仙身的作用极其有限,所以慕容灼和景昀身上都没有疗伤的丹药。
包扎好伤口,又输了点灵力,少女伤口处血已经止住,修行者到底身体强韧远胜常人,这少女有金丹修为,不多时便悠悠转醒。
慕容灼呀了一声:“你醒啦!”
让伤者躺在地上总不太好,于是慕容灼和景昀把她放在了两张桌面拼成的木板上。
少女仍然记得昏迷前的景象,她眼底迷茫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忍痛撑起身体朝慕容灼和景昀行礼,只是因为腹部伤口牵扯太过疼痛,她只能将头抵在木板上:“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助。”
慕容灼连忙阻止她行此大礼:“不要紧不要紧。”
她搭了少女的脉,确认人既然醒来就没有大事,而后问:“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少女和那大汉打斗时,用出的招式自成章法,招式凌厉却死板,像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弟子,应变经验不足。
少女哪里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隐瞒,双手解下腰间层叠衣裙遮掩的一块名牌:“扶风门弟子,任西楼。”
扶风门是修行界有名的门派。
慕容灼下意识转头去看景昀。
景昀走了过来。
她面上的幻术并未解除,落在任西楼眼里,是一张清秀普通、面覆白绫的少女面孔。她的神识从名牌上一掠而过,并未多注意,只静声问:“你是如何和那些人结怨的?”
她的神情并不温和,声音也冷淡。对于一个遭逢大难的年轻姑娘来说,确实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景昀历经的世事不知比慕容灼多上几百倍,她深知在修行界行走,贸贸然插手争斗是最要不得的。贸然插手难免有偏有向,而修行者之间的争斗,往往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见过看似怯弱可怜的老人实际上是袖藏暗箭的魔族细作;看上去咄咄逼人阴狠毒辣的弟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替师弟师妹报仇;也见过玉雪玲珑的小童天真烂漫微笑着,眨眼间扭断无辜百姓的脖颈。修行者容颜年龄都可作假,以表面强弱判断最要不得,不到生死立判的关头,景昀绝不会轻易出手。
但面前的任西楼不一样。
景昀允许慕容灼出面,一是因为再不出手,这少女非死不可;二是因为此番争斗的开端,是任西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是出自一片纯然的好意,便不该因自己的好意而死。
任西楼有金丹修为,按她的年纪来算,已经算得上优秀。但那围杀她的几人中,年轻公子修为最高,和任西楼过招的大汉足有金丹中境,老妇人和茶棚老板修为亦在金丹,连那对小童,也非寻常凡人。
这六人不要说围杀一个金丹弟子,就是围杀元婴境强者亦有胜算。设下陷阱对付任西楼一个年轻弟子,实在令人想不通。
任西楼自然不会隐瞒救命恩人,她满脸茫然地摇摇头,眼里却积蓄起了泪珠——一半是因为伤口剧痛,一半是余悸未消:“我不知道,从未见过他们,但……”
“但什么?”
王后殿下金尊玉贵,只是来茶棚里寻个地方坐坐,虽然叫了一壶茶,茶盏中装的却是自备的甘露。待甘露下肚,失血的焦灼干渴缓解大半,任西楼强撑着坐起身,一股脑将她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
任西楼半月前动身北上,起先数日一路平顺,无风无波。直到五日前,她身边忽然开始发生很多怪事。
譬如晚间行走,心里发毛怀疑被人跟踪;出城赶路,险些被卷入争斗;客栈用餐,看着端上来的菜总觉得有些不对,犹犹豫豫还是不敢下口。最可怕的是,昨晚她住客栈时,特意狠狠心挑选了城中最贵
最好也是最安全的客栈,要了间上房,然而晚间她在自己房中时,一支箭矢射穿了她挂在窗前的衣裳。
少女爱俏,任西楼挂起衣裳并不是为了试探,只是沿途赶路新买的替换衣裙实在好看,任西楼不愿折起来放皱了,索性挂起准备明日一早换上。衣裳挂的位置很巧,映在窗纸上像个影影绰绰立着的人影,而后这件衣裳就被一箭穿胸而过,箭上还淬了毒。
任西楼终于怕了。
她意识到暗处存在的危险,一早起身匆忙赶路,想要尽快赶回扶风门。谁料只是中途一盏茶的功夫,竟然险些丢了性命。
“五日前?”慕容灼问,“五日前发生过什么大事?”
五日前任西楼正在按部就班地赶路回门派,白日上路晚上住店,实在乏善可陈,她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五日前自己能得罪了谁。
“你是不是无意中看到或者听到什么要命的消息?”慕容灼很热心地扮演起名捕角色,试图为任西楼提供思考方向。
任西楼想了半晌,仍然摇头不解。
祸患从何而起,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但她不傻,知道那些杀她的人虽被吓走,然而那并非出自对她的畏惧,一旦落单,很可能又要性命不保。
于是任西楼拉住慕容灼的衣袖,半带恳求道:“两位道友,你们应该也是去杏山的吧,此次社稷图开启,我们扶风门的师长同门也会过去,道友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一同上路,到了杏山和师长汇合,必然重谢两位道友。”
慕容灼问:“你要去杏山,去九州社稷图?”
任西楼连连点头:“是。”
慕容灼下意识转头看景昀。
景昀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慕容灼道:“可以。”
任西楼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慕容灼一向吃软不吃硬,被任西楼感谢半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她抽身出来,悄悄给景昀传音:“这九州社稷图还有半月才开启,三月前就听说有修行者纷纷赶去了,我们到了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下脚。”
景昀兀自沉吟,关注点却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而是道:“距杏山还有三日的路程,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再将杏山周遭的城镇走一遍看看吧。”
神魂感应直到距离神魂碎片极近时,才能靠着神魂间的牵系指出极其精准的方位。景昀只能确定江雪溪最后一块要搜集的神魂碎片很可能落在杏山附近,却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在杏山中。
她其实不太希望江雪溪的神魂碎片落入九州社稷图之中,社稷图太大了,也太难找了。
慕容灼却一愣:“三天?前天你不就说只剩三日路程了吗?”
景昀没有说话,余光瞥了眼俯卧在桌面上,正因牵扯伤口嘶嘶吸气的任西楼。
作者有话说:
绝音徽这个单元会稍微长一点。
第77章 77 绝音徽(三)
◎杏山◎
景昀与慕容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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