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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口,有些人还是几年前那个样。
如果硬要说苏时意人生里的一个污点的话,那一定是跟唐子骁的那段短暂的异地恋。
和殷子墨只能算是形式上的假婚约,但和唐子骁,苏时意不得不承认,当初确实是自己眼拙答应的。
那时候苏时意刚上大一,唐子骁虽然是唐家的私生子,却非常受老爷子喜欢,妥妥北城公子哥一个,追女孩的攻势很猛。
苏时意还记得当时他笑吟吟地看着她说,“你是私生女,我是私生子,咱俩天生绝配啊。”
唐子骁这人,表面上一副花花公子,对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心机手段一样不比别人少,吊儿郎当的纨绔表象也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谈不上多喜欢,只能说两个人价值观和野心程度挺相似的,说不准也能考虑同流合污试试。
只是想法没来得及实践,两人刚谈上不到一周,唐子骁就被家里送出了国。
那时候苏时意就想提分手,可两个人刚谈上就分手,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唐子骁又坚持不分,谁成想出国之后就给她玩了一出劈腿。
当时苏时意知道的时候,没有多伤心,只觉得怪丢脸的,当时如果不是想着机票太贵,她一定飞去美国把他的狗头拧掉。
原本她以为她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见到唐子骁了,谁知道他不仅回国了,还又开始玩当初的那套。
唐子骁似乎心情颇为愉悦,挑了挑眉,问:“前阵子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苏时意回视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收到,可能邮到南极了吧。”
“”
他也不气,舌尖顶了顶腮,又忍不住看着她轻笑出声。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苏时意懒得再多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唐子骁出声叫住。
“老朋友叙旧,再多聊两句呗。”
“听说你已经和殷二少解除婚约了?”
他一副了然的语气,“我就知道。”
苏时意语气冷淡:“知道什么。”
唐子骁笑,说话故意让人曲解:“知道他满足不了你啊。”
周围没人,苏时意脸色顿时一黑,见状,唐子骁立刻摆手,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解释:“我说的是满足不了你的野心。”
“也是,比起一个普通的眼科大夫,殷家那位正统继承人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苏时意目光微暗,已经隐约感觉到他聊天的目的不简单。
“你认识殷延?”
“何止认识。”
唐子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饶有趣味地勾起唇,“不过我认识的殷延,可不是为女色所迷的那类男人。”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是殷子墨,你或许还有可能嫁进殷家大门。换了殷延,可能性就是0。”
他轻抿一口酒,笑吟吟的:“利益当前,什么都得排在后面,女人更不用说。时意啊,再给你半辈子修炼,你恐怕也玩不过他。”
唐子骁压低声音靠近她,似笑非笑:“当然,你也不是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你接近殷延,也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得到之后,你也会翻脸不认人,说走就走。”
苏时意轻笑一声,目光锐利地回视着他,话里也带刺儿:“唐少,没想到几年过去,都闲成这样了,连我的私生活您也关心上了?”
唐子骁的目光看似玩味地流连在她脸上,眼里的意味却很深。
他语气轻佻,“这不是想撬个墙角,旧情复燃,考虑考虑?”
与此同时,殷氏集团会议室里,众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皆是战战兢兢。
原本万无一失的地皮竞拍突然砸了,不知道是哪个人泄露了商业机密,导致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公司员工人人自危。
长达三小时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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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殷延阔步回到办公室里,衣角在空气中化开一抹冷厉的弧度。
许恒瑞紧随其后,关紧办公室大门。
“殷总,报价泄漏的可疑人选已经整理出来了。查过涉事员工最近的动向,银行卡明细里有一笔入账,和唐家那位有点关系。”
竞拍那块地皮,除了殷氏之外,最大的得利者就是唐家。
这是这次殷延没想到,唐子骁比起上学那会儿倒是长了点本事,敢把手伸到殷氏内部来。
殷延拎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侧脸线条深邃冷硬,语气更是漠然森寒:“该报警报警,所有证据都一并整理好交给警察。”
“好的殷总。”
许恒瑞利落地应下来,又说:“还有一件事,是吴建海。最近好像和唐家那位走得很近,而且他们似乎在查三年前您投资的那笔医疗项目,接触董事会的其他成员,还有您之前在美国的就诊记录”
闻言,殷延眸色一寒。
接二连三在他眼皮子下面的小动作,居心昭然若揭。
下一刻,许恒瑞又说:“不过所有的就诊记录都已经被删干净了,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出来。”
殷延沉吟片刻,“先让他们查,别打草惊蛇。”
“明白了殷总。”
一直到上了车,殷延才有空去看手机,点开最上面和苏时意的聊天框。
窗外景色飞驰而过,他摘下眼镜,抬手轻揉了揉眉骨,打开她发来的照片。
屏幕里,女人的眉眼被精致勾勒过,本就细长的眼尾被修饰得更加上扬,又娇又媚的模样,哪里都透着一股俏。
刚才处理完工作后的疲惫忽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很奇怪,他明明看不见颜色,每次看着苏时意的脸时,殷延却又好像能想象出,她的红唇会是怎样潋滟,柔软。
就像他那天订的玫瑰花一样。
让明明看不见颜色,世界里只有黑白灰的他,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那一股不易察觉的贪恋,难以遏制地在心里生根发芽,甚至就快到了无法克制的那天,他自己的心里早有察觉,却偏偏默许了她一步一步地越界。
殷延沉沉闭上眼,几秒后,他再度睁开,眼底清明几分。
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将那张照片长按保存。
车很快行驶到酒店,有门童恭敬地弯腰上前打开车门。
殷延走进宴会厅里,里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金碧辉煌的吊灯投射下无数道光线。
他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苏时意的身影,反而迎面遇上一个银行老总。
殷延被迫止住脚步,礼貌伸出手:“抱歉林总,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老总伸手回握了下,简单寒暄了两句,笑容满面道:“没关系殷总,我也是刚到没多久。正看着咱们的这个手表呢,做的可是真不错呀。”
身后,侍者捧着托盘,上面是殷氏集团即将发布的新款电子产品。
托盘上,大概近五只电子手表摆在绒布上,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有表带颜色的区别。
殷延气息微沉,面色却依然看不出任何波动。
紧接着,老总又开口:“要不殷总您帮我看看,这些手表哪个衬我今天的西服颜色,我一会儿就试戴一下。”
“喏,你的工具人他来了。”
唐子骁望着某处,笑眯眯开口。
闻言,苏时意抬了抬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殷延就站在那里。
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容貌俊美,轮廓线条清冷瘦削,深色的西装马甲修身,矜贵异常。
明明才两天没见,再一看见他,苏时意就又想起前两天满屋子的玫瑰花。
让人很心动的玫瑰花。
她下意识抬脚就想走过去,才刚一动作,就听见唐子骁在身后慢悠悠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会儿白熙应该也会来,看看时间,应该就快了。”
话音落下,苏时意脚步猛地一顿。
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唐子骁勾起唇,笃定开口:“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你的秘密还能隐藏得久一点。万一等会儿迎面撞上白熙,以殷延的敏锐程度,你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咱们缘分一场,我是来好心提醒你。”
苏时意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寸,她攥紧手背,纤细的手臂微微发抖。
说着,他又轻抿一口香槟,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又望向不远处的殷延。
“但是殷延现在好像也很需要你。”
唐子骁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道:“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他的秘密恐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闻言,苏时意望着不远处的殷延,眼神里出现一刻的动摇和挣扎。
虽然她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但她却又隐约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像是忽然被放置了一道天枰,两边倾斜,摇摆不定。
选了一侧,另一边就要跌到谷底。
她该怎么办?
去找殷延,还是现在先走。
指甲渐渐陷进掌心的肉里,刺出细微的痛意,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看着苏时意苍白的脸色,唐子骁笑得很开心,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节目。
“前任重逢的第一份礼物,你想怎么选择呢。”
与此同时,老总看着殷延久久没有动作,不禁疑惑出声:“殷总?”
一旁的许恒瑞紧张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都是老板,他一个助理,哪有什么插话的资格。
气氛微微有些僵持不下,殷延喉结微动,幽暗的视线凝着侍者手里端着的托盘。
在他眼里,全部都是一样的颜色。
根本无法分辨出任何区别。
镜片后,殷延的目光微微闪烁,更加晦暗不明。
他垂在身侧的指节隐约有些泛白,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气氛逐渐焦灼,他的气息也越发沉。
静默片刻,殷延别无他法,就在他正准备伸出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清脆急促的高跟鞋声。
下一秒,一阵熟悉的馨香弥漫入鼻间。
殷延动作一僵,缓缓转头看去。
苏时意是小步跑过来的,气息还没喘匀:“您好,请问您就是林圣银行的林总吧?”
老总看着苏时意,疑惑:“这位小姐是”
见自己来得及时,苏时意心底悄悄松下一口气。
紧接着,她弯唇一笑,落落大方道:“我是拾遗香水的苏时意。”
说着,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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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瞥见一旁侍者手里的托盘,苏时意的心里已经了然。
她轻抿了抿唇,脑中飞速旋转着。
下一刻,便装出惊喜的模样:“这就是林圣银行合资殷氏旗下新推出的电子手表吗?”
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老总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点点头,“是的,我正想让殷总给我看看哪条合适呢。”
看见苏时意站在殷延身边,老总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看着殷延的目光,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殷延在公开场合带女伴出席呢。
与此同时,殷延喉结轻滚,深沉内敛的目光落在苏时意身上,镜片折射出的反光让人难以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看着苏时意,唇线渐渐抿紧。
她看着那个老总笑着,笑容灿烂明艳,却不让人觉得是在殷勤讨好。
苏时意伸出手,拿起托盘上其中一只手表:“我看这款淡金色的就很衬您今天的搭配。”
说完,苏时意转过头,对上殷延幽暗深邃的视线。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眼里像是在不着痕迹地传递着什么信号。
然后笑着问他:“殷总觉得呢?”
第29章
殷延回视着她,视线又划过她握着的那只手表,眸中情绪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片刻,他才低应一声:“嗯。”
殷延接过苏时意手里的那块表,递给那个老总,神情依旧平静自若,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老总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亲昵,也没再多说什么,接过手表,戴上了。
见状,苏时意终于暗暗松下一口气。
等那个老总走了,危机解除,她才复又看向殷延,像是刚刚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
“都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他也垂眸看向她,低声解释:“公司里有点事,刚忙完。”
话刚说完,殷延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就有其他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搭话敬酒。
“殷总,好久不见啊”
殷延的话被打断,注意力只好先转移到其他地方,伸出手与对方回握。
“你好。”
苏时意心里装着事儿,就在殷延被其他人缠住的时候,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卫生间。
躲进洗手间里,苏时意将水龙头打开,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要怎么脱身。
她必须得在白熙来之前离开。
可是她又答应了殷延今晚做他的女伴。
半路丢下他一个人走,也得需要一个正当的借口。
到底要怎么办呢?
苏时意咬紧唇,心里沉得上不来气。
等她整理好情绪,刚一出洗手间门口,就看见殷延等在外面。
男人脱了最外面的西装外套,烟灰色的银质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上,衬衫被顺着劲瘦的腰线被束进西裤里,浑身散发着冷淡禁欲的气息。
听见声音,殷延转过头看去。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措不及防地空气里撞上。
没想到殷延会来这里等她,苏时意微愣了下。
这时,他刚好抬起眼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骤然交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殷延的目光好像比往常更深,更让人难以看透的晦暗。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她撞破他最深的秘密了。
而他现在似乎正站在那里思考,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苏时意抿紧唇,心脏噗通噗通跳着。
几秒后,她决定先发制人。
苏时意抬起睫,灯光下的脸色透着些苍白,难得一见的楚楚可怜。
“殷延我我有点难受。”
他蹙了蹙眉,沉声问:“哪不舒服?”
“就是胃有点疼”
苏时意隐约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表演可能有点假,可她又没办法,只能迎着殷延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话落,殷延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梭巡而过,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时意被他盯得发虚,手心都有些冒汗。
几秒后,殷延收回探究的目光,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的嗓音缓和几分,似是对她有些无可奈何:“我送你回去。”
闻言,苏时意脑子里的弦骤然松下。
她连忙道:“不用了,让许助理送我回去就好。”
她的慌乱掩饰的不够好,殷延的眸色微暗一寸,将她脸上所有细微末节的表情尽收眼底。
“嗯,回去吧。”
就在苏时意前脚刚乘着电梯下楼的下一秒,隔壁的另一部电梯门缓缓打开。
白熙缓步走出电梯,立刻便有酒店的侍者恭敬上前引路。
酒会大厅的门打开,无数道视线瞬间朝门口张望过来。
白熙虽已经年过四十,保养却十分得宜,眼睛隐约和殷延有两分相似,看上去不过也就三十出头,举手投足都带着富太太的优雅知性,养尊处优多年。
她是香水世家出身,白家做香道已经有些年头,其实在时代的洪流里早就已经逐渐没落,不可避免地呈现出衰败之势。后来白家被迫转战香水市场,凭着多年的底蕴,也算是在香水界里立有一席之地。
而就在九年前,由白熙亲自操刀,推出的一款名为绿意的香水,销量突破国产香水近十年来的新高,将白家彻底推向了中国香水最巅峰的宝座,白熙也借此机会名利双收,在全世界的香水行业里都颇负盛名。
可惜在那之后,白熙做出来的香水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辉煌。
再后来,白熙嫁给资本圈大佬,隐退幕后,白家的香水产业也归入丈夫手下的企业一同管理,虽然销量平平无奇,可那瓶绿意,依然是世界在谈起中国香水时,不可避免提起的一瓶香水。
除却香水界前辈的身份,白熙现在又是现在RY资本总裁的亲小姨。
这样的身份,任谁来都是要毕恭毕敬的。因为有殷延在,哪怕白熙丈夫的企业近年来越来越衰败,靠着这层关系,就依然能够顽固至今,谁不羡慕这样的好命。
白熙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翡翠项链,宝石翠绿盈亮,极好的成色,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众人看着,目光忍不住透出些羡慕来,奉承的声音不绝于耳。
“白夫人,您这项链可真好看呀,我记得是纽约拍卖会上的一件拍品呢,要几百万一条呢,果然衬您的气质。”
“是啊是啊,殷总可真孝顺,真羡慕您”
白熙只是笑了笑,回应的表情也不甚热切。
应付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她的目光搜索了一圈会场,才在角落里看见殷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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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边没人。
没有女人的身影。
白熙紧绷了几天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丝。
事情或许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她松下一口气,抬脚朝他走过去:“阿延。”
她撑着笑容,故作轻松和蔼地试探道:“你的女伴呢?今天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殷延语气淡而疏离,“她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白熙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开口:“阿延,小姨不赞成你跟她在一起。”
“我已经找人了解过了,她是私生女,身世并不光彩。”
白熙顿了顿,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你只是暂时被蛊惑,所以现在才会做出一些不够理智的行为,宜宁那孩子哪里不好,”
她说这话时,殷延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苏时意的聊天框里。
殷延:到家了吗。
距离许恒瑞说已经将她送到家楼下后的十多分钟,她还没回。
回想起十几分钟前苏时意苍白的脸色,殷延心里一沉。
盯着屏幕几秒后,他终于关掉手机,抬眼回视白熙。
随即轻勾起唇,嗓音漫不经心地反问:“不理智吗?”
白熙一愣,又听见他轻笑了声,“大概吧。”
下一刻,只见他随手将手里的香槟随手搁在一旁的桌上,毫不犹豫地转身阔步离开。
白熙懵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眼前的殷延,让她觉得陌生。
他好像真的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公寓楼下。
苏时意穿着一身无比正式华丽的晚礼服,从家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走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拎着一袋子冰啤酒,怎么看怎么违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但苏时意也懒得顾什么形象了。
从今晚丢下殷延在酒会中途逃跑开始,她忽然有点认清了。
今晚的她像是灰姑娘乔装打扮之后去参加了舞会。
零点没到,她就必须要脱下水晶鞋逃跑了。
前几天闻凝占卜的那些预言始终在苏时意的脑海里回荡不停,搅得她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
事实证明,她努力想要回避的一切,其实根本无法逃避。
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怎么办呢,她自己都快要迷失了。
苏时意叹了口气,把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冰啤酒往花坛上一搁,又把塑料袋垫在身下,避免弄脏身上十多万一条的裙子。
高跟鞋穿着太累,她也随手一脱,也放在旁边不管了。
城市的夜晚并不宁静,仰起头也看不见天空中的星星,全是层层叠叠的高楼,薄薄的雾隆重在深蓝的夜空里。
苏时意晚上没吃饭,一罐罐的啤酒接连下肚。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觉得今晚的醉意来得特别快。
脑子里越来越昏沉,一阵冷风猛地刮过,吹得苏时意打了个冷战。
她搓了搓胳膊取暖,下一刻,一件沾染着温度的西服外套裹在她身上。
苏时意动作一僵,还没等抬起头,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线在面前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冷淡:“身体不舒服,就是为了回来吹风喝酒?”
她仰起脸,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上,将男人冷峻的面庞衬出几分意外的柔和,看起来不太真切。
酒精麻痹了一部分神经,让苏时意的反应速度也慢了下来。
几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殷延”
她叫他,被醉意浸润过的眸子雾蒙蒙的,看得人心软。
殷延垂眸看着她,余光瞥见一旁空了的酒瓶,嗓音染上几分无奈。
“穿着礼服,就为了跑回家楼下当醉鬼?”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无甚区别,可苏时意醉酒后的某段神经似乎又变得格外敏锐。
她舔了舔唇,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苏时意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再去思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她抬起睫,定定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开口。
“你是真的分不清颜色吗?”
话音落下,气氛陷入一阵静默。
无声地对视片刻,殷延看着她,目光看似平静,暗潮却被尽数压在眼底。
他似乎没打算掩饰:“是。”
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也让苏时意懵了一下。
仿佛突然一下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站在她面前的殷延,是真实的殷延。
是被她窥探到秘密,有了软肋的殷延,不再是那么冰冷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其实苏时意知道,色盲这件事,可大可小。
尤其对于他这种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出现任何一点错处,都可能会被人无限放大。
藏着这样的秘密,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生活,他应该很累吧。
她抿了抿唇,肩膀无力地向下垂,长发遮挡住她的侧脸,让殷延看不清她的神情。
顿了顿,她忽地出声:“很难过吧”
他眸色僵了下,“什么?”
苏时意轻声喃喃:“我说,应该很难过吧,看不见颜色的世界里”
生活在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应该很难熬吧。
苏时意想。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停了摆。
殷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眸底的情绪像是骤然裂开了一处缝隙,汹涌不停。
他还记得,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那天。
那年他才十岁。
是大脑受到重度撞击后留下的后遗症。
“殷延,你要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只能记得那时,从父亲眼里看见的,不是对儿子受伤后的心痛,也不是自责或关心。
而是惋惜。
惋惜自己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继承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父亲语气冰冷得像是在教育一个下属,而不是对着一个十岁的孩子。
“一旦让别人知晓了你的软肋,就会给人可乘之机。他们会利用你的软肋攻击你,让你失去你现在拥有的地位和权力。”
“如果真的某天被人察觉了,你的第一反应,必须是如何解决掉这个隐患,绝不要埋下任何危险的种子,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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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酵的机会。”
他的父亲,从小就教会了他,要怎样完美地伪装,怎样冷酷地对待这个世界,包括自己的亲人。
他看不见股市图变化的颜色,感受不到任何颜色带来的鲜活,视线所及之处,好像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力的痕迹,只剩下黑白灰三色的世界。
荒芜一片。
久而久之,殷延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也变得和殷宏镇一样冰冷。
习惯了,也就这样了。
而今天,苏时意却知道了这一切。
他有无数种方法威胁她忘记这个秘密,他也的确应该那么做。
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一个人问他。
生活在一个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害怕吗?
难过吗?
她问,殷延,难过吗。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好像就这样措不及防地被人撕开了。
心口也像是被什么肆意冲撞开,塌陷得一塌糊涂。
殷延的手背越来越收紧,因为极力隐忍着什么,他的气息越来越沉,眸色浓得像此刻化不开的夜色。
苏时意微吸一口气,轻轻摇头,有些语无伦次道:“没关系的,看见颜色不一定非要用眼睛的,我们福利院里有很多孩子也看不见颜色”
她平日里八面玲珑,此刻的安慰却显出些难得一见的笨拙,笨拙的可爱。
忽然,苏时意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头去翻身旁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的滚珠香水。
她把盖子打开,在手腕轻轻涂抹两下,又在空气中扬了扬,挥洒掉酒精味。
苏时意坐在花坛上,被迫仰着头去看他,脖子都累得有点酸。
她有些吐字不清,像是撒娇似的道:“你快弯一下腰”
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五官在照片里就已经足够精致,近看更是。
殷延喉结轻滚了下,却依她的话,微微俯下身,凑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她手腕上清淡的香气钻进鼻腔,丝丝缕缕的,融在晚风的气息里。
她今晚喷的是玫瑰味的香水。
花香像是在嗅觉和五感里炸开一朵烟花,广藿香的辛辣混合着玫瑰浓郁的甜香,仿佛能让人在眼前看到一株盛放的玫瑰,红得潋滟的花瓣脉络分明,茎部的细刺耸立着,又像是荆棘丛里绽开的花,神经末端轻颤,纵容嗅觉在眼前铺开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危险,却又吸引人不自觉地靠近。
见殷延不说话,苏时意语气期盼地问他:“能闻得到吗?”
因为距离过近,殷延能无比清晰地看清她如水般的双眸,还有眼尾那颗细小的痣。
“是你前几天送我的玫瑰花的颜色,和我身上裙子的颜色一样,红色的”
云层渐渐散开,莹白的月光穿透云雾照射而下,笼罩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镀出一层朦胧的光晕,浮动的晚风也在此刻停滞。
苏时意醉眼朦胧地望着他,思绪已经不清:“你看到了吗”
殷延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光滑细腻的触感微微蔓延开来,让他心口猛跳。
温度一寸寸递过来,他哑声答:“看到了。”
好像能看到,荒芜干涸的世界里,有什么情绪,在这个黑夜里,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
以一种无法遏制的速度,在心底生根发芽。
第30章
傍晚十点。
唐禹创投公司大楼顶层办公室内。
吴建海靠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落地窗旁站着的身影,抬了抬眉毛。
“唐少,听说你今晚还去参加了殷氏集团的酒会,该不会是要倒戈吧?”
唐子骁低头看着脚下霓虹夜色,慢条斯理地晃着手中的酒杯。
“吴总没听过一句话吗?”
他轻笑,语调散漫:“想要打败敌人,就必须得先接近敌人,找到弱点,才能一击即中。”
话落,吴建海愣了下,思考着他的话。
唐子骁虽然看着一副二世祖的样子,但手段确实阴狠。
能用安插在殷氏集团的商业间谍把这次的地皮抢到手里,说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有胆子,也有野心。
这也是为什么吴建海选择和唐子骁联手,想要一举把殷延拉下位。
现在殷宏镇已经全部将殷氏的权力放给了殷延,但殷延在殷氏集团的股份却不是一家独大,殷子墨和林沁晚也占走了一部分。董事会握着的也不少,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殷延虽然有管理权,但只要董事会集体反对抗议,殷延的位子也没有外表看上去坐得那么稳。
既然已经上了唐子骁的贼船,他也没办法半路中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唐子骁身上。
吴建海清了清嗓子,想起什么,又迟疑开口:“话说唐少,之前你跟我说,殷延是色盲这件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这么大个事儿,在公司里这么些年也没传出过什么风声啊”
唐子骁神色自若:“八九不离十吧。前几天司宴托关系,悄悄联系了一个英国有名的眼科医生。之前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我也隐约听到过有人传,在眼科医生的私人诊室里看见过殷延,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罢了。”
吴建海:“那既然他们消息封得这么严实,这么些年都没透过一点口风,我们怎么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有这个毛病,没法继续管理集团?”
这时,手机震动一声。
唐子骁打开手机,屏幕里,苏时意的电话和微信号已经被发了过来。
他复制到微信里,打开搜索,点击添加。
吴建海又开口:“哦我倒是听说,前几天晚上,有女人进殷延办公室来着”
“你要做的只有尽可能拉拢好现在董事会里的成员。”
唐子骁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里苏时意的微信头像。
“至于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次日一早。
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刺得苏时意从睡梦里悠悠转醒。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是宿醉之后的反应。
缓了两秒,忍过那阵眩晕感后,苏时意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里,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床上?
不对,她怎么回来的?
苏时意刚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那条裙子,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上那条高定礼服裙已经布满了褶皱,被她当成睡裙穿了一晚上。
心肌梗塞了。
十八万就这么睡没了。
苏时意深吸一口气,心如死灰地下床,准备去洗漱。
刚一出房门,她一抬眼,就看见搭在沙发上的那件西装外套。
很眼熟,好像是殷延昨晚穿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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