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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跨年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顾如意帮忙一起整理好桌子,站在窗前望着茫茫夜空呆了半天,赶在哈日查盖哈日查盖出来前闪身进了卫生间。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而后曲起腿,用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整个下午,那通电话里的对话,如梦魇般挥之不去,再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如意,你们是亲姐弟……”
“如意,我们家还指望他传宗接代……”
“如意,你是姐姐,要多帮衬兴业……”
直到此刻,她再也没办法维持脸上那张脆弱不堪的面具,只想躲起来静一静。
卫生间与厨房一墙之隔,隔音并不好,她能清楚地听到水流声以及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像是一场算不上和谐的交响乐。
没过多久,水流声停了,可有些东西开了闸就没那么容易关上了。
紧跟着有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远。
哈日查盖走进房间,第一眼下意识看向炕梢,却没能如往常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先是一愣,随后在心中估量了一番,猜测她可能是去隔壁找苏日娜了。
念头还没来得及落下,背后忽然传来敲门声,哈日查盖打开门,发现居然是苏日娜,他留意一下她的身后,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那顾如意去哪了?
随着请柬一起递到顾如意手里的,还有一份邀请函,封面是红底烫金字体。
阿斯娜想请她来当自己的伴娘,为此夫妻二人不惜长途跋涉,直接亲自登门来发出邀请。
顾如意之前也参加过几次同学或者同事的婚礼,没见有谁会专门给伴娘写邀请函,况且能让忙得焦头烂额的两个人一起登门,可见诚意十足。
两人难得来一趟,哈日查盖直接在院子里架起火堆,新鲜的黄羊肉填了一大锅,准备做成手把肉。
巴图布赫坐在顾如意对面,一改往日嘴欠的形象,语气特别诚恳:“阿斯娜说上次跟你一见如故,坚持要请你来当伴娘。”
顾如意想说自己不行,因为她从来没当过伴娘,更何况是完全不了解习俗的蒙古族婚礼,那样好的日子,万一被她搅得一团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件事上,阿斯娜倒显得比她还不在意:“那有什么关系,又不需要你做什么,就递戒指,接捧花”
“哦,对了。”阿斯娜朝巴图布赫努努嘴:“最重要的是对跟他要点红包,最好使劲讹他一笔,让他明白明白,想娶我可没那么容易。”
巴图布赫在阿斯娜的气势似乎总是低一个等级,说起反驳的话来也底气不足:“最后还不是你的钱。”
阿斯娜眼睛一蹬:“你管我。”
巴图布赫立刻识趣闭嘴。
顾如意捂着嘴,低低笑出声。
“所以,你决定答应我了吗?”
阿斯娜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期待,顾如意仍旧犹豫,于是偏开视线不敢跟她对视。
“哈日查盖也去,他给我当伴郎。”巴图布赫不愧是当律师的,总能恰到好处地拿捏人心,他甚至还扯着脖子往那边喊了一句:“兄弟,你说是吧?”
哈日查盖忙着煮肉,压根没注意三人的聊天内容,闻言也只是顺口“嗯”了声。
巴图布赫耸了耸肩:“你看吧。”
顾如意一合计,最终点头同意了。
两人至此心满意足,离开时还顺走了两大块羊肉,说市里买不到这样好的。
当天傍晚,吃过晚饭后,顾如意搬来小板凳,坐在菜园边拔草,哈日查盖则坐在门前修收音机。
那台银灰色收音机属实是上了年纪,边角接口处都长满红褐色铁锈,近来更是过分,每次打开都发出“兹拉兹拉”的电流声,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他终于下定决心好好修理一番。
不过月余时间,种下去的蔬菜种子全都长出来了,郁郁葱葱一大片,看着特别喜人,顾如意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来院子里巡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吃早饭。
哈日查盖有时会调侃她,说她比对他都上心。
顾如意听完只是笑笑,然后指着其中一根菜苗,告诉他再过不久就可以吃了。
在无边草原上的这方小院,好像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
不多时,杂草就积了一小堆,顾如意甩一甩根须上的土,顺口跟他聊起伴郎伴娘的事情。
哈日查盖正举着收音机贴在耳边听声音,闻言,抬眼看她,满是疑惑:“什么伴郎伴娘?”
“啊?”顾如意被他问懵了:“他俩上午过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当伴娘嘛?巴图布赫说你是伴郎,我才同意的。”
“不去。”哈日查盖摇头:“我还得放羊。”
苏日娜不死心:“我可以跟我阿布说,让他帮忙照顾一天。”
顾如意抿了抿唇,含糊道:“过两天吧。”
“哦,对了。”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快递过两天应该到了,你记得去拿一下,东西挺多的。”
顾如意还是回来以后才突然想起来的,去年走得急,同时也没没想到自己会在草原上待这么长时间,租的房子甚至没来得及退,所以趁这次回来就跟房东联系了一下。
这房子她租了有几年了,房东人不错,很痛快地答应了给她退剩下几个月的房租,在听说她要搬到其他地方之后,还主动提出如果她没时间,可以帮她把东西全部打包寄走。
顾如意听完自是万分感谢,于是拜托房东帮她把东西都装好,直接寄到草原上,收件号码填的是哈日查盖的手机号。
寄到偏远地区,邮费可不便宜,但她已经不在乎那几百块钱了,只告诉房东,快递费就在剩余的房租里面扣就好。
一番折腾下来,那堆东西,竟然比她还先踏上归途。
来自顾如意的嘱托,哈日查盖当然全都好好应着:“好,我知道了,我到时候骑摩托车去取。”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哈日查盖告诉她,菜园的西红柿已经红了,黄瓜一个个也长成好大了,生菜已经摘过一茬了,还有小牛,开始断奶了,萌萌每天跟在父母屁股后面疯跑。
他笑说:“你再不回来,就该没有牛奶喝了。”
……
一桩桩,一件件,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顾如意听着却觉得心里特别踏实,脸上渐渐有了点笑模样。
她开心,哈日查盖就跟着高兴,于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能再给她说些什么,结果就看到她突然开始走神了。
顾如意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隐约交谈声,对方将声音压得低,所以听不太真切。
“我刚刚数了,还是不太够。”
“那事…她脾气…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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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行,我跟姓张的都说好了,直接把事做了,时间一长也就认了。”
“……”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发现了顾如意的存在。
“你个死丫头,怎么天天往这一顿,是想吓死谁啊!?”
前面那些哈日查盖没听见,但这句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总觉得那道尖细嗓音好像从哪里听过。
他皱了皱眉:“谁啊?”
“等会再跟你说。”
顾如意匆忙丢下这么一句,直接按掉了电话。
哈日查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上这感觉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后院内,李美如骂人的声音比平时小了许多,甚至撇开视线不敢与顾如意对视。
种种表现,无非只需要用“心虚”两个字来表示。
顾如意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推测出了个大概,怪不得李美如会把奶奶的葬礼排场铺得这么多,她本来以为是碍着面子,如今看来,终归是逃不过一个“钱”字。
排场大,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自然不少,随得礼也少不到哪去,这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
“当然,你也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总这样下去,白天精神不好,怎么干活?”他解释道。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顾如意的语气稍软,依旧说了句:“没有。”
耳边又响起悉索声,哈日查盖翻了个身,背对她:“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
顾如意则负责洗刷碗筷。
待整理完毕,篝火堆里的燃料都快耗尽了,只余下一簇微弱的火苗在轻轻跳动,一阵风刮过,忽明忽暗,似乎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顾如意捶了捶酸涩的腰,搬着椅子坐到门前,仰头望向天空。
今天白天天气极好,晚上又起了风,可谓万里无云,月亮如银盘般悬挂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闪烁着微弱却璀璨的光芒。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好看的夜空。
哈日查盖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干脆也搬了把椅子默默地坐在旁边。
两人都没说话,四周一片静谧。
草丛里不时传出几声虫鸣,火堆里烧干的木柴偶尔炸响,飞出点点火花,微风掠过耳畔,带来青草与花瓣的混合气息,还有点焦糊味
糊了!
顾如意一惊,猛然想起什么,她腾地起身,几步蹿到火堆前。
哈日查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刚追过去就看到她徒手要翻火堆,赶紧拍开,大声呵道:“你要干嘛!”
由于太着急,他没能控制好力道,顾如意只觉得手背麻酥酥的,低头去看,发现红了一大片。
还没等她开口,哈日查盖抄起立在旁边的炉钩,居高临下地站在旁边,没好气地用小腿碰了碰她,冷冷道:“让开。”
顾如意自知有错,乖巧起身让位。
哈日查盖俯身,凭着记忆用钩子在炉灰里搅和,搜寻那两个土豆的身影。
顾如意贱嗖嗖地凑过去,歪着头看他:“生气啦?”
哈日查盖没理她,手一勾,从里面带出一个黑得像碳球似的东西,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这是真生气了。
顾如意不死心地转到另一边:“对不起,我错了,真错了。”
哈日查盖还是不说话,换了个方位避开她。
顾如意就像跟屁虫似的追在他后面,左晃晃,右晃晃,刷足存在感。
哈日查盖勾手,又一个黑煤球滚了出来。
他直起腰,冷眼看她:“我说你是不是傻啊!徒手扒火堆,你倒是真能耐了。”
“我那不就是一着急,忘了嘛!”
顾如意眯起眼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让人实在生不起气来。
没办法,他还真就吃这一套了!
哈日查盖顿时泄了脾气,他无奈地叹口气,转身用炉钩敲了敲那两个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炭:“这不能吃了吧。”
“咦?奇怪。”门口传来苏日娜的疑惑声:“人都去哪了?”
下一秒,门被退开,她俯身进来,三道视线于半空中交汇。
“都看着我干嘛?”
“没没事。”顾如意不动声色地将衣服下摆拉好,顺手捋了两把头发,她佯装镇定,反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苏日娜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扬了扬手里的筐子:“我来找你去捡蘑菇啊。”
夏天的草原,简直是个巨大的宝库,物种多样性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蘑菇一夜之间全冒了头,说是一步一个也不为过。
苏日娜见顾如意始终坐在床上,似乎意识到什么:“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午休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都两点多了。”
顾如意一阵尴尬,只能表示自己也是刚起来。
苏日娜不疑有他:“那刚好,你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捡蘑菇。”
那边,哈日查盖已经找借口走出去了,苏日娜抱臂站在旁边跟她闲聊:“最近游客又多起来了,整天来来往往,每天牛羊过马路的时候,我都得担惊受怕。”
那条马路正好从苏日娜家的草场穿过,几乎每日都能看到车来车往。
顾如意站在镜子前梳头发,闻言只是笑笑:“应该不至于。”
“哎,你不知道。”苏日娜叹一口气:“听说去年就有一个人,车速飙到八十,直接把谁家的羊撞出十几米远,还是当宠物养的那种。”
“啊?”
这下连顾如意也觉得惊讶了,牧民们喜欢在家里养个动物,不卖的那种,或是羊或是牛,从小养到大,养得好的话,能跟十几年。
“就是说啊,把那家人都心疼坏了。”
“赔钱了吗?”
“赔了,市场价两千。”
“哎,赔了钱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
话锋一转,苏日娜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如意姐,马上就要开那达慕了。”
顾如意动作一顿,恍然发觉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遥想去年,她还是个冲着草原和那达慕来的游客,半年时间,俨然变成了一个吐槽缺德游客的本地人。
“今年就在我们旗办,安达肯定是要参加的。”苏日娜笑着打趣道:“到时候你看完,肯定得再爱上他一次。”
两人笑成一团。
收拾好出门,哈日查盖已经将装蘑菇的篮筐准备好了,顺口问两人在笑什么。
顾如意拼命给苏日娜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
向来直心眼的人,这次竟然看懂了。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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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日娜回她个眼神,顺便找了个借口:“我说让如意姐小心点,别摘到毒蘑菇,我还得负责送你们俩去医院。”
哈日查盖听完哈哈大笑,点头表示她说得有道理,嘱咐两人别走太远,在周边转转就好。
其实也根本走不远,几乎走两步就能发现蘑菇的踪迹,躲在草丛里,好大一朵,筐子很快被填满,顾如意还觉得意犹未尽。
总这么坐着跟白吃白喝似的,顾如意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她把玩具放回哈尼旁边,嘱咐说:“宝贝,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哈日乖巧点头。
顾如意走出房间,看到平时吃饭的外厅里支了张长桌,桌子中央放了一个铜火锅,娜仁托娅双手端着盆走出来,做让人意外的是,盆里面盛满了冰块。
哈日查盖把她的手掌翻向上,极尽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伸过去捋开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露出半张白净小脸,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绷紧的下颌线,看起来特别严肃的模样。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顾如意回头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哈日查盖笑笑,反问道:“在想奶奶?”
是,也不是。
顾如意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能“嗯”一声,算作承认。
“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担心。”哈日查盖说:“隔着电话肯定没办法说清楚,具体情况还得等你回去才知道,万一事情没你想的那样严重呢,是吧。”
“嗯。”
“倒是你,别还没等到家,你先倒下了,更添麻烦。”
“嗯。”
“”
后面无论哈日查盖说什么,顾如意都只回一个“嗯”字。
他紧盯着她失神的双眼,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从镇上到市里,光是开车就得两个多小时,司机很负责,直接把两人送到了机场,当然钱也没少付。
顾如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草原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有时候刚进十月就会下雪,院子里顾如意精心照料的菜苗,果实才结成没几天,如今正在寒气的侵袭下迅速衰败,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巴图布赫手里的已经是藤架上最后一根黄瓜了。
哈日查盖没再吭声。
自这天之后,巴图布赫经常跑回来找他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估计是抱着让他喝多了就快点忘了的意思吧。
借着酒劲,两人也明里暗里劝过很多次。
“不就是个女朋友嘛,等我回头多给你介绍几个。”
“哎,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感情这东西都讲究缘分。”
“”
可惜都没什么效果
今年,哈日查盖依旧受邀跟阿穆尔一家一起过年。
电视里在播春晚,其实也就听个响,压根没人看,娜仁托娅早就带小哈尼睡觉去了。
随着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哈日查盖仰头干掉碗里最后一口酒,起身道一句新年祝愿,转身出了门。
西北风凛凛大作,随着一声炸响,烟花升起,在头顶炸开,绚烂色彩划破天际,照亮半片天空。
哈日查盖蓦然停下脚步,抬头,任由烟火映照在他褐色瞳孔中,至此,又是新的一年了。
时间的脚步永远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这片草原也永远以它宽阔的胸怀,沉默地接受每一位来客,又送走每一位旅人。
或许他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深藏了一个冬天的积雪开始融化,无声无息地滋养整片大地,绿草顶破土壤,悄然冒头。
四月底,马兰花竞相开放,浅紫色的花瓣肆意摇曳在碧海当中,星星点点,为草原增添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又过了一个月,牛羊浩浩荡荡地上路,宛如一条移动的缎带,走向夏日家园。
还是同样的地方,院子内的空地早就被新生的野草占领,去年留下的栅栏经过一个冬天的风雪侵袭,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大片,哪还有曾经半点辉煌。
院门前,有一处草地长得比别处格外低矮些,那里曾经是两道极深的车辙印。
一群人忙了大半天总算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刚坐下打算喘口气,抬头就看见哈日查盖扛起铁锹要往外走。
巴图布赫撂下水杯,急忙喊他:“上哪儿去?”
“种菜。”哈日查盖说。
“啧。”巴图布赫往床上一摊,撇了撇嘴:“这家伙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精细了?”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阿斯娜的眼刀,识趣地闭上了嘴。
哈日查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那个人了。
火锅内放下去的冰全部化了,不断有热气沿着缝隙挤出来,娜仁托娅掀开锅盖,告诉众人可以吃了。
这次可以自己动手了,顾如意轻出一口气,夹了块羊肉。
肉放进嘴里,牙齿才搭上去,还没来得及怎么用力,便断开了。
顾如意能清晰的感觉到肉丝断裂时的感觉,直到此刻,她终于理解了娜仁托娅所说的“鲜嫩”。
她再度惊叹于牧民们的智慧。
巴图布赫起身倒酒,顺便问顾如意要不要来点:“自己家酿的马奶酒。”
顾如意抿了抿唇,有些心动,但怕喝多,只说:“我要一点。”
“好嘞。”
巴图布赫拿过酒杯,二话不说直接倒满,她想拦都来不及,只能被迫接受。
顾如意道了声谢,端起酒杯先试探性地浅抿一口,发酵的味道,酸涩的,她直皱眉头。
“不喜欢就别喝了。”哈日查盖说。
顾如意摇了摇头,倒出来又不能再倒回去,太浪费了。
她低着头,时不时抿上一口。
一口,两口,三口……喝多了竟然还真品出点不一样的滋味。
喝完之后,她要了一杯。
巴图布赫直呼:“好酒量!”
哈日查盖看着她欲言又止。
到了此刻,顾如意还没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 17 章 尴尬
成年人的聚会,聊天总离不开三个话题,无非是事业、家庭和爱情。
尤其像巴图布赫这种背井离乡,受尽委屈的打工人。
酒过三巡,他开始大吐苦水,先说领导如何压榨,根本不管事实如何,只想让他们多接案子多赚钱。
接着便绕到爱情上,他仰头干掉杯里酒,“啪”地一声顿在桌子上,声音发紧:“我可能要分手了。”
房子内突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顾如意看气氛不对,在桌子下面悄悄碰了碰哈日查盖,凑过去小声问:“他说了什么?”
哈日查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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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才的事,毫不留情地揭兄弟的短:“他说,他要跟女朋友分手。”
“啊~”顾如意恍然大悟,像个鹌鹑似地缩回去,假装没听见。
“都看着我干嘛?”巴图布赫用力吸了下鼻子,咬牙道:“分就分了,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阿穆尔撸了把头发,觉得有点头疼:“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巴图布赫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苦水像是开了闸门,奔涌而出。
而显然沉浸其中的人们并不会这样觉得,尽管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也要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打量几眼,挑拣几下。
每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种对生活的热情,哪怕只看一眼,都能想象出他或是她,家里得有多热闹。
抬头扫过每家店铺的牌匾,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时间的脚步仿佛绕过了这里,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而这里就是贯穿整个小镇的唯一一条主干道,每逢周六也是整座小镇最大的农集市场。
走到路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身穿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坐在行李箱上,正低头看手机,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不知是不是嫌弃周围环境太吵。
顾如意现在觉得很烦,当然不是因为旁边的环境,烦恼的源头另有其人。
飞机起飞之前,她给哈日查盖发了个好友申请,待飞机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查看申请是否通过。
开机的瞬间,微信界面上涌出各种消息,有刘滢问她到了没有,有工作群里弹出的几句闲聊但就是没有属于哈日查盖的对话框。
于是顾如意又发了第二条。
从机场到镇上,几个小时过去了,仍旧石沉大海。
现在她正准备发第三次,想了想,在备注里打下一行字:快点通过,不然你就完了!
看起来恶狠狠的,实则没半点威胁力。
与此同时,蒙古包前,哈日查盖用左手不甚灵活地点着手机屏幕,看到好友申请里那条备注消息,再也没人住,“噗”地笑出了声。
不过他还是没回。
时值中午,也没个遮挡物,太阳悬挂在头顶灼灼烫人。
顾如意攥着手机等了几分钟,连个响都没等到,愤愤然按灭屏幕,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探头往两侧瞅。
怎么还不来啊
念头刚起,电话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顾如意接起来,电话里立刻传出嘈杂背景音,听着有点熟悉。
紧跟着是一道清亮爽朗的女声:“喂?您好,我到了,您现在在哪呢?”
“就在主街这条路的尽头。”
“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我看看”
顾如意以手为遮挡在额前,顶着耀眼阳光看向街对面:“对面那家店叫‘鑫鑫’五金。”
“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电话被挂断,顾如意无聊地翘起前脚掌,又“啪”地落下。
对面是民宿负责接送的车辆。
顾如意最初打算联系一下苏日娜或者谁,打听一番哈日查盖今年住哪儿,毕竟牧民们年年换位置的事情也常有,后来转念一想,已经接近一年没联系了,这样贸然大段话过去不合适,二则偌大草原,没有具体定位导航,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成功找到地方。
她原本是计划住在镇上的,结果那天随手扒拉地图,发现草原上不知何时开了家民宿,按照方向和距离来看,离哈日查盖家的草原可能更近一些,于是就定了这家民宿。
说实话,比镇上的旅馆要贵几倍,但顾如意还是下单了。
工作这一年,不用再给家里打钱,住宿也不用花钱,她攒下不少,起码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样过得抠抠搜搜了。
想吃点什么就吃,不想走路就打车,日子别提有多轻松。
只是生活里少了个人。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一辆面包车“吱嘎”一声刹在她面前,车门从里面被打开,司机朝她勾了勾手,动作特潇洒:“上车。”
顾如意总觉得这位司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显然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个,仅是从镇上开出去这几分钟的时间,司机已经借着看倒车镜的空挡,暗自瞥了她不下十次了。
沙发上的人终于动了,顾如意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睛,缓缓眨了几下。
“松手,去炕上睡。”哈日查盖说。
顾如意闻声而动,却只是仰起头,定定地看向他。
哈日查盖仔细一看,发现她的眼神根本就没聚焦,哪里是清醒的样子。
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没给顾如意挣扎的机会,她被带得踉跄一步,整个人向后跌去,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哈日查盖的胳膊如钢铁般横在她腰间,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怀里,高度刚好。
他自后面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问她:“想往哪跑?”
更深露重,顾如意的皮肤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凉意,反观哈日查盖的体温却烫得惊人。
两人离得那样近,几乎肌肤想贴,哈日查盖说话间,气息尽数打在她的耳朵以及颈后,灼灼烫人,引得她止不住得战栗。
“那那个,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开。”
顾如意双手握住他的胳膊,试图挣脱束缚。
很可惜,显然失败了。
哈日查盖低低笑起来,顾如意背抵在他的胸膛上,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震动。
“跑什么?”他说:“我还能吃了你啊!”
“”
顾如意心说:你能,你当然能了。
既然如此,尽管不能离开,但她还能做点别的嘛
“你先放开我。”顾如意拧了拧身子,轻拍他的胳膊:“怪不得劲的。”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崛起。
哈日查盖一声闷哼,终于败下阵来,放弃了对她的钳住。
计谋得逞,顾如意弯起眉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猫,重获自由之后,她反倒不急着离开了,调转方向,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哈日查盖挑眉看她,眼底惊讶一闪而过。
她笑得娇俏,反而让他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顾如意十指交叉,抬过他的头顶,他下意识偏头想躲。
身下的折叠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哈日查盖怕倒下去摔到她,只能堪堪停住动作,任由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脖颈。
“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
顾如意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哈日查盖垂眸,盯着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真想一口咬上去。
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尊心可不容小觑,他怎么想的,也就怎么做了,低头,恶狠狠地噙住她的唇,牙齿带了点力道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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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上,不会破皮。但足以让她吃痛。
顾如意也来劲了,决意报复回去,她可不会什么怜香惜玉,一出手便咬破了他的唇,有血腥味在两人中间蔓延。
谁都不让谁。
两人纠缠良久,猛然分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于半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名为“欲.望”的东西在闪烁。
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再度吻在一起,动作凶狠得像是要将对方口中的氧气全部掠夺殆尽。
顾如意蹬上刚才穿到一半的鞋子,走到外厅,正遇上哈日查盖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
她心下一惊,立刻微垂下头,撇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太尴尬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抓着他不放手。
哈日查盖招呼她说:“先吃饭吧。”
“我知道。”顾如意没办法跟她解释昨晚发生的尴尬事,干脆换了个话题,问她:“你额吉怎么又同意你去了?”
“我那天跟你说了啊,安达会去的,他去了,额吉肯定就同意了呗。”
苏日娜心情大好,面对许久未去的旅程有些迫不及待,她跳下炕,催促道:“如意姐,你好了没?”
“马上。”
顾如意在苏日娜的帮助下穿好蒙古袍,她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个皮帽,说草原上风大,要多穿点,顾如意深以为然,用围巾把脸包好,全副武装,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就是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一摇一摆像只企鹅。
看她收拾好,苏日娜跟她打了声招呼,说:“我回去叫额尔德木图过来。”
说完,转身跑了。
顾如意把手抄在袖子里,慢慢往外走。
她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苏日娜在她面前勒马停下,知道她不会骑马,苏日娜俯身热情地朝她伸出手:“如意姐,上来,我带你一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顾如意听到哈日查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上马,我带你。”
第 18 章 坠马
场面有些许尴尬。
顾如意费劲地转过头看一眼哈日查盖,夹在两匹高头大马中间,左右为难。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听在她耳中就跟读书时的下课铃似的,这可是救命稻草啊!
“额格其,你们堵在这里干嘛呢?”
“如意姐,这就是我弟弟,额尔德木图。”苏日娜介绍道,转头跟他简单解释:“在等如意姐决定坐谁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