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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会要回来?”
没有点名道姓,柴明立马明白,颔首:“对。”
说罢,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张小姐终于要出院了。”
赵貉侧身,挑眉看了他一眼。
柴明笑容立马收敛了几分,房间里安静无声,他干干的解释了一句:“张小姐不在,家里好像有些空荡荡。”
赵貉挽起袖子,慢条斯理的在沙发坐下,靠回椅背,抬头看他:“让你调查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件事,柴明立马想起来,“昨日对方应该已将调查文件发送到我的邮箱了,我现在就传给你。”
最近这几日,他们连轴转的各国出差开会,这件不太重要的事便被甩到了脑后。
“没事,你念一下吧。”他摆手,捏了捏眉心,顾不上倒时差,他下午晚上的安排还很紧凑,要不是又回到这里,说起那个女人,他也不会想起这件事。
想到那个他带着莫名仓惶和慌张离开的夜晚,赵貉的头又疼了几分。
柴明每日打着越洋电话问候,她不惹事端,不存心找麻烦,看来在医院过得还算不错。
想到他那个荒唐的建议,赵貉捏眉心的手又重了几分。
“嗯?”他闭着的浅眠的眼微睁,向立在旁边的柴明看过去,“念啊。”
然而此时,沙发边的柴明石化在那里,只捧着平板的手竟然有些抖,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邮件里的内容。
关于老板为什么要去调查一个12年前一起住院的小姑娘,他一直是想不明白的,直到前两天在国外,瑞士的电话又打过来,根据他们交谈的信息,他才摸索出来,原来那个很重要的信物在这个小姑娘手里。
老板让他调查的时候,还强调了一下,这个小女孩手里有一枚玉佛,赵貉给了一张关于佛像的照片,也成为了他调查的重要线索。
老板出身玉器世家,虽然现在的经营主业并不以此为主,但精明能干如柴明,自然也会主动学习很多玉器的知识,所以那枚玉,他透过雕工便能知道其价值不菲。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枚玉佛是打开瑞士银行的唯一信物。
这么一个小姑娘,吝啬抠门的老板怎么舍得给了她。
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打开邮件后下意识先翻到后面,想迅速看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在那么小的年龄就让老板有所偏爱。
邮件最后一页,那个女人的照片映入眼帘,那张面孔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锤子重重砸向了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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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勺,他清楚的听到了嗡嗡声,人都有些发昏。
照片里的人妩媚漂亮,瘦长肤白,古典型的直鼻子,那个艳丽夺目的美眸里像藏着一个妖艳的小狐狸,勾人的红唇却在看镜头时露出平直的冷笑,像一个冷漠观苍生的飞了金的菩萨。
这个美丽曼妙和冷漠尖锐的气息充斥对撞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个常常敢跟老板叫板,让老板连夜奔去医院,之后又躲到国外的的张青寒!
赵貉冷声询问,他茫然看过去。
“老板……”他噎了下口水,声音都在抖。
“啪。”
门从外面推开,一个浑身武装,打扮奇奇怪怪的女人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摘下墨镜扬了扬眉,“这不是我小叔叔嘛,好久不见,侄女好想你啊。”
她亲切的问候透着熟悉的阴阳怪气。
柴明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地上,眼看着老板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接着,赵貉起身朝她走过去,摘下她的口罩,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后,脸上露出生气和不满。
“红肿都没消,为什么回来?”他责问。
柴明小心脏抖了抖,想探步上前让老板收敛一些,又在他强势霸道的气场压迫下埋了脑袋做鸵鸟。
“自然是想你了,你不来看我,就只能我回来喽。”
“你牙尖嘴利,躺在床上也寸步不让,何须我去看你。”赵貉训斥着,拧眉道:“回去,养好伤再出院。”
他看着她脸上的斑驳红痕,心里生出的怒气愈发强烈起来,这要是放在吴翔林身上,病还没好就随意出院,他一定让他知道对自己身体不负责任是什么结果。
远在国外的吴翔林恰在此时打了个喷嚏,想起了他有次感冒,病还没好就被小叔叔接出医院往寄宿学校送的事,拿着电话的手又放下了。
算了,今天看样子不是个黄道吉日,改日再给小叔叔打电话旁敲侧击的关心寒寒。
赵貉不知小侄子怎么想他,倒是清楚的看见这个没做成他侄女的女人,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绕开他往里走。
“谁爱住谁住,医院环境不好,我不想住。”
“你住的已经是高级病房了!”每日单是住宿就有五位数,原本有她公司愿意出钱,赵貉至今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柴明去管。
那么高的价格,花在这女人的身上。
很不合理。
太贵了!
“我说的是感觉,再好它也是个医院,你要想住你就接着替我住呗。”
一回来就面对赵貉黑着的脸和霸道无礼的说话方式,张青寒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拿着行李箱就上楼了。
赵貉被她接连怼回去,眉也拧了起来,跟着她上楼梯,还要教育她,“你所谓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就是在医院躺这么几天,什么也不干的狼狈出院?张青寒,这就是你的能力?”
“关你什么事?”
“赵家不养废物。”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赵家人,我记得那晚有人急头白脸的塞钱要给我当小叔叔,我可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拒绝了。”张青寒在嘲讽他这件事上,还琢磨出了乐子。
赵貉的脸阴沉沉,头顶飘起了大片的乌云,跟在她的身后,面对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又生出了一些熟悉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在国外的时候全然消失,在她出现后又跟着到来。
“老板……”柴明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瞟了眼张青寒,又拉住赵貉袖子小声说,“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在这说啊。”张青寒皮笑肉不笑的看两人,“有什么事,是我和我Daddy这种关系还不能听的。”
柴明:“……”
他露出一言难尽、尴尬又复杂的表情。
赵貉挑眉:“什么事你……”
他的话随着张青寒的动作戛然而止,只见这个满身都还是红痕的女人一把揪下围巾后,当着两个人的面就直剌剌躺倒在了床上。
赵貉训斥教育的话就在嘴边。
外面的衣服怎么能碰到床?
还有两个男人在的房间怎么能就这么躺下?
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基本的礼仪涵养?
那些话刚到舌尖,张青寒疲累的吁了口气,“我回来了……”
她陷入松软的被子里,才觉浑身的疼意和难受减轻了一些。伸长的胳膊摸到枕头下妈妈的玉佛,顺势拿出碰在胸口,什么也没有说,闭眼静了两秒。
不管接下来会怎样,这是支撑她一往无前的所有勇气,浑身红肿,脸扭曲变形又如何,哪怕鲜血淋淋,被人口吐唾液的站在法庭上,面对着镜头和公众的审判,她依旧决不回头的要走下去。
祁女士,你被辜负的,被夺走的,被欺辱的,我都要狠狠报复回来。
曾经,她是这么告诉一个人的。
被欺负,就要反抗。
现在,她也要这样去做。
张青寒拿着玉佛在胸口碰了一下,缓了股劲,就又塞回了枕头下,对着床边僵立的两个男人,嫌弃地摆摆手,“出去,我要睡觉。”
“三百多万的床,2万块的被单,空气中飘着的比金子还贵的香水,这条件医院总比不了吧。”
她嘲讽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床前按着拐杖的赵貉身体僵硬在那里,只有他的右腿几不可见的颤抖,握着拐杖的手掌青筋暴起,呼吸全然混乱。
他惊愕茫然地看着张青寒,心口有巨石在不停撞击,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玉佛,那个父母留给他最珍贵的玉佛,消失12年后,在他眼前再次出现。
仅仅一眼,赵貉确定,就是那枚。
他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全身都僵硬了,眼神直勾勾盯着故意对他坏笑的张青寒,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整个身体就像被冻结在原地,连眼神都慢慢失去了焦距,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秒。
他用尽全身力气,微抖着侧身,看向柴明。
柴明目光复杂的轻点头。
赵貉闭了闭眼,手中拐杖砰的砸在了地面。
一声巨响。
安静像野火一样四下漫延。
第44章 瓷器
44.
赵貉的手在抖。
他漆黑的视线定在张青寒的身上, 目光仔仔细细,一分一毫的逡巡,试图从眼前这个人身上, 找出和记忆里那个天真的、可爱的、灵动活泼的,单纯到把童话故事当人生的小女孩有一点点的相同。
他没有找到, 一点都没找到。
他每找一分,呼吸被看不见的手摄住, 胸口疼得厉害,后脑勺像有针在扎, 腿部泛起绵密又熟悉的疼,他又回到了逼仄狭窄,燥热氤氲的病房里。
他万念俱灰,行尸走肉的躺在病床上,是一个小女孩不停拉着他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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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 说着:“哥哥,我想你活。”
“哥哥,你活着还很有用。”
“哥哥, 我不想你被人欺负。”
六岁小孩的话能听吗?
赵貉敷衍居多,利用为主,她是他相中的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 只等着四下无人之时狠狠刺向自己。
他甚至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延缓了死意。
要不, 先不死?
至少不能死在一个小姑娘面前, 她的世界美好天真, 他不能做那个把她推向赤|裸现实的刽子手。
汪启栋把他仓促接走, 磋磨侮辱,他在无数个黑夜里寻求死亡, 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用被人揍得瘀肿的眼睛看着地下仓库狭窄窗户泄出的灰暗光芒。
空气中满是尘埃,他和一室杂货毫无二致,腿部残疾,浑身是伤,每口呼吸都像肺部插着一把刀在往深处更狠的捅去。
他死不了,活不成。
在那段黑暗无望的日子里,他不敢回忆父母,已经没有爱人可以去想,生命惨遭折磨蹂|躏的最后,曾经目下无尘、霁月风光的他,反复想起的竟然会是一个自己无缘去领养的小姑娘。
“哥哥不是废人!”
“哥哥只要想,哥哥就可以不是!”
没有人比赵貉更清楚,那个语文作业都能做的一塌糊涂,买个雪糕能跑的屁颠屁颠的,自己明天要去哪都做不了决定的小姑娘在他的人生中扮演着怎样的重要角色。
十二年前,废物一般的赵明渊死在了汪启栋的地下室里。
十二年间,蝇营狗苟、追名逐利、不择手段,愿意和曾经他最看不起的奸商、对手合作,汲汲营营,将利益视为人生首要目的的赵貉将高傲的头颅彻底埋在了粪沟里,直到他再次站在金字塔顶端。
十二年后的他,以孤高自许之姿自傲,无人敢议论他曾经的卑鄙苟且。
他深刻的明白,是那个叫阿里巴巴,梦想着有座自己金山的小姑娘把他拉出来的。
然而他已经面目全非,等他可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医院那个她喜欢的哥哥了,更别提站在她的面前。
实际上,过往十二年,赵貉越来越少的想起医院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曾经赵明渊的生活,更像是上辈子。
见到张青寒,莫名的他开始想起那个女孩,次数越来越多,但他从未有丝毫的想法,把眼前的张青寒和回忆里那个笑眼弯弯,在医院的走廊里穿梭,每个人都很喜欢的小姑娘连在一起。
他想,小阿里或许会变得更可爱活泼,讨人喜欢。又或许,她在这个年龄段,有和张青寒一样的叛逆、不听话和令人头疼,但也从没想过她会是张青寒。
因为是张青寒啊,这个女人世俗、肤浅、尖锐,但又伤痕累累,他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望不尽的废墟,那是冰冷的、残酷的、锋利的现实。
赵貉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棱角把她磨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看得出,她误会了那个玉佛的来源和价值,不然不会成为今天这副面孔。
赵貉的腿抖的几乎站不住,脚下的地毯像是拉着人往下陷的沼泽。
他退了小半步,按住桌子才撑着没动。
“你干嘛?”张青寒坐起,偏了脑袋打量他。
柴明抿唇,小心上前扶住老板,把拐杖捡起递给他。
赵貉安静幽深的目光依旧落在张青寒身上,那一眼太深了,直望得她的调侃、混不吝褪去,随时准备露出的尖刺收敛了几分,目露疑惑。
赵貉恍惚摇头,转身往外走了。
步子沉沉,背上像压着一块看不见的大山,萧条甚至有些颓败。
长长的走廊,赵貉的每一步都带着回忆。
曾经他以为褪色遗忘的燥热医院,又鲜活美好的在他眼前跳出。
小阿里在床边为他哭。
小阿里为他撞向汪启栋。
小阿里站在他的身后,紧张望着靠近湖边的他。
张青寒清冷的声音穿插着落下。
那样的歇斯底里,尖锐世俗,嘲讽冷漠。
柴明:“老板……”
赵貉回头,第一次这样问:“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柴明惊愕到失语。
赵貉苦笑。
曾经他想,如果那个女孩长成了张青寒这个样子,他非得把她的腿打折了。
现在……
他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意,像有无数个小刀在划过,那是远比春雨来时腿上不分昼夜的疼痛更难熬的痛。
很浅、很细。
还,
有些苦。
柴明跟在赵貉身后,眼看着他一步一顿走进房间,关上门,彻底隔绝了屋外的光亮。
知道张青寒是小阿里后,赵貉将自己锁在房间,枯坐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赵貉推门出来,柴明已经等在门边。
昨天他取消了两个重要会议,今日理应去公司了。
“她呢?”赵貉问。
柴明立马答:“张小姐还在房间睡觉。”
依旧是没有指名道姓,他却清楚感觉到,老板的语气比昨日不同太多了,就连这简单两个字,眉眼间也少了几分清冷。
不过老板似乎丝毫未察觉。
赵貉点点头,“会议不急,挪到下午,我上午有事。”
“好。”柴明自然懂,张小姐现在可是手握瑞士财富的钥匙。
赵貉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倒是问起了家里有什么菜,这让柴明愣了一下,才一一回答。
赵貉听完,也没有说可不可以,又问:“……她喜欢吃什么菜?”
“啊。”又是一个让柴明措手不及的问题,汗然斟酌:“好像偏爱辛辣……”
老板最不喜辛辣。
“好像?”赵貉看他的眼神露出不认可,“这种事情还不能确定?”
“老板是我的错,我失职了,现在就去调查。”
兢兢业业的柴明也算百密终有一疏,精干如他怎么也想不到工作范围还得涉猎到老板最讨厌的女人最喜欢吃什么菜。
他颔首道歉,转身下楼打听去了。
人就在走廊另一头睡,两人好像都没有直接叫醒询问的意思。
张青寒睡醒,揉着眼睛下楼,刚到客厅,连打了三个喷嚏,“怎么回事?辣椒粉洒了?”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辣椒味,她太知道赵貉这人有多吹毛求疵了,喜欢味道温和的食物,家里的辣椒粉放一年,回头看还能是新的。
柴明立在厨房门外,看到她,郑重其事的点了个头。
两人以前不是没打过招呼,相反,赵貉每次无视她的时候,柴明都会颔首示意,只是这次,张青寒怎么看都觉得他瞧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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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出股不对劲。
“你老板在里面干什么呢?”她问。
“……炒菜。”
“大早上?”张青寒惊讶,“他不是不沾油吗?”
摊个鸡蛋饼他都嫌有油。
柴明卡住:“嗯……老板……”
门推开,赵貉端着两盘子菜出来,目光对上张青寒,顿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眼,张青寒瞧出几分异样来,她怎么看都感觉赵貉刚才看她时眼神躲闪了一下,低了头端着菜走向餐桌,故作平常。
“吃饭吧。”他说着,眼神却没看张青寒。
张青寒冷笑,“不想看我?嫌我太丑了,污染了你的眼睛?”
“不是。”赵貉很快回,懊恼的瞪她一眼:“你这个无知的女人,你就这么想我?”
说完,对上张青寒嘲讽冰冷的眼神,以前怎么都看不出的他偏偏觉得咂摸出了小阿里的执拗单纯。
他又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攥了攥手,点向那两个菜,“你先吃,我去盛米。”
张青寒射出的飞刀像是投向了棉花,她以为赵貉是不想看她这张红肿的脸,但是他的解释又带着认真,和一股别别扭扭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些……
心虚慌张?
疯了不成?!
两人坐下,柴明借口告辞。
张青寒打量着桌上两盆满满铺着的红辣椒,问:“辣椒怎么得罪你了?”
赵貉坐下的动作一顿,又坦然坐好,看向她,“什么意思?”
“没得罪你,你灭它全家啊。”桌上的辣子鸡和泉水鱼,上面铺着的红辣椒简直能溢出来。
赵貉脸黑了。
“或者说我怎么得罪你了?嫌我说话不中听?刺耳?想把我辣哑了?”
赵貉忍无可忍,“你不是喜欢吃辣?”
“我浑身过敏都没好我吃辣你想我更严重吗,还有谁家大早上吃这么辛辣的,你觉得我肠胃很好?”张青寒下意识的回怼,说完又停了下,抬头看他:“我喜欢吃辣?你还在意我喜欢吃什么?”
赵貉抓着筷子瞪她,愤怒在胸口忍无可忍的燃烧,这个粗鄙无礼的女人,丝毫不体贴一个残疾人早晨的辛苦忙碌,只会不停的质询追问,问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到底懂不懂社交礼仪,保持基本的礼貌,保持不追究问底的体面!
不!
一定是她父亲的错,是这个男人在她妈妈离世后没照顾好她,才让她变得如此蠢笨、粗俗。
不,她也没有很愚蠢。
她只是习惯性的反驳,她也不知道辣椒是自己辛辛苦苦切的,她更不知道自己差点在厨房被呛晕过去。
她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年长她这么多,应该体贴理解她。
赵貉这般在心里劝说,一边起身,端着两盆菜,转身就倒进了垃圾桶,带着一点两人都没察觉的羞恼。
“你倒了我吃什么?”刚拿起筷子的张青寒无语看他,啧了一声,“大清早脾气这么大啊。”
赵貉:“……”
他脾气大?!
赵貉太阳穴突突跳:“你闭嘴。”
张青寒:“……切。”
一个小时候,两人满足的吃完了柴明送来的早餐。
柴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张青寒养伤,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看着杂志,赵貉又拿起他的柔软丝绸擦拭博古架上的藏品。
窗外的太阳暖融融的照进房间,最近几日天气都很不错,松软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张青寒眼皮往下盖,又猛地睁开,扭头看向后面。
赵貉低头一板一眼擦拭着。
她眯了眼瞧他一两秒,回头又拿起杂志看。
没两秒,似有若无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她蹙眉,咻的一下转回去,正对上赵貉心不在焉擦着瓷器,一副深思打量她的异样眼神。
“又琢磨什么呢?”张青寒起身,抱臂靠过去,“怎么,不死心啊,还在想着怎么把我往医院里送?”
赵貉低头擦瓷器,“这是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张青寒狐疑,“今天怎么不听你喊我张小姐了?”
他的一声声张小姐,看似绅士礼貌,实则高高在上,充斥着鄙夷傲慢,以至于她每次必得回声小叔叔或者Daddy来恶心他。
赵貉:“张小姐想听,我也可以接着叫。”
普通干脆的称呼,倒少了些别的意味。
张青寒:“你的拐杖呢?”
他向来拐杖不离手,但她早已看出,那根没有也不妨碍他走路的拐杖更像国王的权杖,用慢慢悠悠的步速、骄矜的姿态,在众人等待和翘首的视线里,彰显他的身份地位和傲慢不凡。
赵貉手顿了一下,又安之若素地说:“摔了个痕,先不用了。”
这座小木屋都铺满着昂贵柔软的地毯,除非刻意去扔去砸,他的紫檀木拐杖当然不会落在地上便擦出痕。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不想在她面前再用那根拐杖。
张青寒:“这就不要了,不行给我啊?能卖好多钱吧。”
赵貉:“……”
他提气:“不要总把钱财放在嘴边。”
他忍了忍还是说:“这样别人会把你当做肤浅之辈。”
“别人?”张青寒浑不在意,“你不就是那个最把我当肤浅之辈的人吗?”
“……”赵貉抿抿唇,犹豫着:“我也没……”
“是你过往行事,太离谱出挑了些,以后你要是愿意沉下心来,把事情做好,不再浮于表面……”
“闭嘴。”张青寒直接打断,“我懒得听你说教。”
赵貉太阳穴又开始跳,目光落在她身上,生气又带着别样的不舒坦。
她的戾气让她更像一个浑身受伤的刺猬。
赵貉沉默,张青寒却接着说:“别整日教育我,我说了,我不当你小侄女,快歇了这个心思吧,做你老婆还有点可能。”
赵貉手里的瓷器差点被捏碎,小心放回架子,怒而看她。
“不可胡言乱语!”他斥责。
但凡过往他不是那样的处境,眼前的女人就会是他的干女儿。
他会把她教的礼貌、文雅、颖慧豁达,即便是性格跳脱、张扬、甚至暴躁,也绝不是为了抵抗防备而尖锐。
张青寒却因为他的呵斥更不满,眯着眼嗤笑的靠近他,“怎么,这么不喜欢我当你老婆啊?”
他迅速的排斥像一把点燃的柴火落在了草垛上,在她胸口熊熊燃烧。
“要不是看你有钱,你以为我会想嫁给一个离过婚的残疾老男人?”
她冷笑着,转身往外走,却因为太过生气,手落下时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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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到博古架,跟着打下了架子上的素白瓷器。
啪的一声,瓷器四分五裂。
张青寒转身,看到地面的碎裂,脸瞬间白了。
赵貉每日擦拭,最用心的便是这件玉白瓷器,她曾偷偷上网查过,这瓷器源自北宋,拍卖成交价格上亿,现在就这么碎在了这里!
张青寒手控制不住的发抖,仓惶看向赵貉,“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过往无论怎么跟赵貉开玩笑,即便是威胁也不过是贪他个一千万,这件瓷器却是实打实的珍宝,赵貉的心头肉,价值连城,她怎么可能赔得起!
赵貉目光落在地面,看着他日日擦拭,日日捧在手里看的瓷器,视线抬起又看向了她。
张青寒红肿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慌张,紧攥了手指,慌了神。
“对、对不起……”
赵貉摇头。
他看着她,语气平缓又温润。
“你说了,你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
张青寒猛吸了口冷气,觉得事情更严重了。
这个吝啬抠门,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大概已经心疼的被气傻了!
第45章 礼物
45.
偌大客厅一室死寂, 两个人站在博古架前,都有些发愣。
赵貉平静的眼神在看向喜爱的瓷器时还飘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茫然。
张青寒惊恐的眼神里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和害怕,向来硬气的脸有一点点发白。
她颤颤问:“你、你说什么?”
赵貉的回答让她觉得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赵貉的理智却是在逐渐回笼, 飘忽的眼神已经在看到张青寒的紧张后彻底冷静。
他又摇摇头,“没事, 碎……就碎了吧。”
“这摆的都是赝品?”张青寒诧异。
“怎么可能!”这种猜测让赵貉一激灵,情绪立马又飙升, 这里凡是能摆到架子上的,可都是他最心爱之物, 她只不过是挑了件,他最最喜爱的罢了。
张青寒瞧着无法复原的瓷器,“那你这……”
“老板。”赶来送加急文件的柴明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瓷,立马定在那里, “老板!”
冷静沉稳的总裁助理,第一次发出尖锐的喊声。
他仓惶看地面,又不可思议望向张青寒。
她愈发意识到事情严重, 忍不住退后一小步,“我、我不是……”
“不怪她,不小心罢了。”赵貉说道:“应该是我没放好, 碎了就清扫收拾起来吧。”
柴明按吩咐找了盒子,捡起装进去, 心颤颤巍巍, 小心递给了老板。
赵貉接过红木小箱, 抬步慢慢往楼上去。
张青寒瞧着他凄凉的背影, 像捧着心爱之人的骨灰,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柴明……”她的声音还不稳, “你老板,是不是气疯了?你说……他会怎么折磨报复我?”
柴明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嗯?”张青寒看他。
柴明:“老板说了,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怪你。”
张青寒轻轻嗤笑:“怎么可能。”
下午,赵貉从房间出来,柴明接他去开会。
张青寒听到动静,拿着手机飞快从房间出来,拉住他的袖口,给他看上面照片,“小叔叔,明天除夕,我们去这里过年吧。”
手机上显示着一个很不错的私人会所,风景秀丽,隐私性极好,环境雅致清幽。
赵貉挑眉:“你想去这里?”
张青寒的手跟着往后划拉了几张:“这里泡温泉很不错。”
怪石嶙峋的园林景致后,围着美丽汤池的是一小座房子,张青寒手不经意擦上他的指背,轻轻摩擦,细腻暧昧,声音低低缱绻,“小叔叔,泡完澡后我们去后面的榻榻米床上……”
“啪。”
赵貉像是被人踩了一脚的兔子,涨红着脸几乎要蹦起来,把手机合到她身上,“荒唐!闭嘴!”
他小心训斥,瞟了眼门口立着的柴明,往后退一小步。
“张青寒!你行事……你,你太出挑了!”
张青寒轻哂,无语的扫他一眼,靠过去贴上他耳朵,小声道:“Daddy,你装什么呢,难不成你不喜欢?明天晚上指着我和你相敬如宾,客气礼貌的问好过新年啊。”
“怎么,看我身上红肿未全消,下不去嘴了?你不是最喜欢咬着红处吗?”
这话像是直接在赵貉身上点了炮仗,若不是腿脚不便,他可能真蹦出三里地避她。
“张青寒,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的脸上罕见的带着红赧和慌乱,视线漂浮不定,就是不敢落在她身上。
“这才哪到哪,我还挑了几件精美内衣呢,也在手机里,你要不要也挑一挑。”
张青寒逗趣,笑着拱火,看他恼怒羞愤又莫名的慌张,竟品出几分趣味来。她说着又拿出手机,赵貉已经一挥衣袖,往外大步走了。
“简直离谱,荒|淫无度,不可理喻,我跟你无话可说!”
他小声斥道,气愤地走出门外。
擦过柴明,柴明回首朝她颔首示意,张青寒抱臂,笑悠悠的点头,八风不动的样子。
结果门关上,她的笑立马落下来,觉出更不对劲了。
早上出那么大的事,她想来想去,上亿的债她就是做了超模也不可能三年五年还得清,目前看来还是做赵貉老婆分他一半财产来的最快,但是这男人今天一天的行为都很反常,不,应该是很反常!
她丝毫不信这铁公鸡是想放过她,这到底是憋什么坏的大招等着她呢。
即便如此,也不该对那事那么抗拒啊,更奇怪的是,在提到那事时的反应,他简直要一蹦三尺高,抗拒、汗颜,脸上有说不出来的心虚、紧张、慌乱。
张青寒蹙眉,摸着下巴躺回了沙发。
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给她时间多想,她接到了董方奕的电话,对方约她明日中午出来用餐,张青寒因为他在牛若男事情上的帮忙,自然没有拒绝。
大年三十这天中午,两人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董方奕早已到场,看见她后笑着挥手,帮她拉开凳子,绅士的等她坐下后回到对面。
他的礼仪,不带一点虚伪和走形式,行为举止是令人舒服的君子做派。
张青寒想到家里那位自傲的绅士,忍不住撇撇嘴。
董方奕瞧她表情,好笑地问:“张小姐这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讲来听听?”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你那个抠门的貉哥了。”
“抠门?貉哥?”
董方奕一时没把这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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