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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缨见状连忙阻拦:“好了好了, 你快回?来!”
谢韫才作罢, 乖乖过来。
见他走近, 朱缨立刻想起自己才在帅帐大放厥词过不久, 窘迫地?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本以为最早也要到明日?才会与他再见, 谁能?料到他会这么快追来啊,一点缓气的时间?都不给!
谢韫现在无暇照顾她的想法, 一心只想要答案。
他竭力保持平静, 眸中光亮却?令人难以忽视, “在帅帐的时候,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韫不恼, 只是胸口?起伏,明显有忐忑:“那我告诉你我的意思。”
他开口?,一字一句珍而重之:
“我喜欢你, 你呢?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朱缨愣了半晌, 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意识到谢韫在说什?么。
成功消化掉他的话语后,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充斥在耳边的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好像不只是自己的?还有他的······
她迟钝地?一低头,望见他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些都是买给我的吗?”
谢韫抿了抿微干的嘴唇,想起同?袍说过的话,如实道:“从前听?李际他们说过,如果男子过于吝啬,是不会被心爱的姑娘垂青的······”
如他这样的人,也会暗暗记下这些私下偷偷说的浑话吗?
朱缨忍不住眼一弯。
“我给你买了······”
“不用向我介绍。”
她抢先打断了,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包包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其实她已经闻到了香味,谢韫最了解她,每次都会买她喜欢的东西来投喂的。
这种小?事,根本不用担心嘛。
她心想:你的上一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呢。
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着急,真是······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可朱缨依旧没有答复,而是莫名开启了一个新问题:“你是谁?”
他微怔,还是答:“谢韫。”
“我是谁?”
“阿缨。”
朱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遵从本心:“你喜欢的是谁呢?公主殿下、小?朱将军,还是你的表妹?”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答案,这不就是在为难谢韫吗?
明明这些身份都是自己,可不知为何,她却?突然钻了牛角尖。
谢韫却?没有感到奇怪,他说得清清楚楚,好像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喜欢的是朱缨自己。”
话音落下,朱缨恍然,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好像忽然消散了。
一直以来,自己都担心别人因身份而看重和喜爱她,甚至心生逃避,害怕听?到不愿接受的答案。
她因此不安,在发?现自己对谢韫的感情后,这种感觉就更甚。直到现在,她心里那块石头才轰然落地?。
千万个身份里,她最想成为她自己。
于是,朱缨也不再胆怯:“我也喜欢,我喜欢谢韫自己。”
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回?应,谢韫浑身一轻,仿佛身后忽然涌起一个巨大的皂角泡泡,让他整个人都飘起来。
这种喜悦格外陌生,与打了胜仗、得报母仇时都不一样,强烈得难以抵抗。
他久久凝视着眼前人,由心地?笑了。
那笑中不添任何杂质,没有强撑的冷漠,没有埋藏的怨恨,只有纯粹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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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满足,亮如寒星的眼里也开出?了一片繁花。
朱缨很少见他这样笑,不禁短暂一愣,随后也咧开嘴角。
心里那点咚咚声好像越来越大了,像有只鸟儿?正扑腾一样。
她红透了脸,先发?制人地?圈住他脖颈。
少女自顾自跳起来。
谢韫将人稳稳接住,双手托住后腰和脊背不让她掉下去。
然而这还不够,他就着这个姿势,甚至孩子气地?带她转了好几?个圈,惹得朱缨实在没忍住,脸埋在他肩头傻笑出?声。
好蠢的场面,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她稍稍抬起头,与他面庞近在咫尺,垂在身后的一束乌发?都飞到前面,从谢韫耳边痒痒扫过。
“你喜欢我,就要喜欢全部的我。乱发?脾气、不讲道理、固执又记仇的我,你也要一样喜欢。”她说。
后者一边抱着她,一边仰头看她,“它们都是组成你的一部分,不是吗?”
那些都是她的属性,失去任何一个都不再是完整的她。
他喜欢她自己,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只要是她,他就会一样喜欢。
何况,她说的这些算什?么“缺点”呢?只是一些可爱的小?性子罢了。
左右他不会让自己掉下去,朱缨索性松开手臂,改去触捏他红起来的耳垂,摸起来热热的。
忽略了某人不自在的模样,她弯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更加凑近他,用动作表示了自己的情绪。
“姑母不在,以后换我疼你啦。”
她忍着悸动,蜻蜓点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这年中秋,谢韫带着朱缨离开军营,去谢府祠堂拜见了他的祖父和母亲。
这几?年间?,朱缨不是没有来过谢府,但这次情况特殊,她心里不断默念,却?还是生出?一阵紧张来。
然而当真正进入古朴厚重的祠堂,面对着座座牌位和盏盏明烛时,她心中那点局促又奇异地?消散了。
她双手合十,小?声喃喃:“谢老大人,辰阳姑母,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这话说的。
谢韫没有出?声打断,垂下的眼中含着暖色。
自从母亲离世,他便去了军营,少有踏足谢府的时候,只在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拜祭祖父和母亲。
今日?与从前一样是来祠堂,却?不是他独自一个人了,
从祠堂出?来,朱缨拉着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忽然想到什?么:“诶,之前你说军中禁止谈情说爱,那我们岂不是犯了禁?”
虽然她不记得军规里有这么一条,但她相信谢韫对军规定了如指掌,肯定比她强得多。
“······”
他默了一瞬,片刻后抿了抿唇,坦白道:“没有,那是我编的。”
“哈?”
朱缨险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通了他当时那样说的动机,看穿一切般横他一眼,“怪不得······”
那时她要是真跟那个男兵有些什?么,某人岂不是要暗搓搓怄死?可不得找个能?压得住自己的东西来忽悠吗。
谢韫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别开视线,是肉眼可见的窘迫。
朱缨忍下来,竟没有继续取笑他。
还能?怎么办?让让他吧。
她在心里得意够了,识趣地?揭过这一茬,换了话题:“也不知父皇什?么时候才会让我回?去,若他见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不知父皇头上有没有生出?白发?,皇姐有没有成婚?
她上了无数封折子,家书也写了不少,偏偏魏都那边迟迟没有音信。
谢韫捏了捏她手指,安慰道:“朝堂多年不太?平,想是时机还未到。陛下不让你回?去,是不想你卷入祸端。”
“他不想我卷进去,却?不曾问过我的意愿。”
她默默垂下眼,固执道:“我不怕那些。”
总有一日?她会回?去的。
她要入朝挂帅,去皇城四大营练兵点将,保护父皇,拱卫皇宫——
又是一年春日?,清晨,谢韫去校场观看操练。
如今他是一营主帅,早就不必日?日?带兵训练。纵是如此,他也常常一大早到校场,时不时指点新兵几?句,与自告奋勇的将士过几?招。
朱缨正安排红缨军训练,握着剑穿过将士堆,就看见不远处立了一人。
她明显眼中一亮,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高兴道:“操练结束后你别走,与我打一次!”
谢韫见朱缨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拿了帕子递给她,问:“怕我武功落下?”
“现在太?平无事,他们都松懈了许多,才被我训了一顿。”
朱缨接过帕子擦汗,嘻嘻笑道:“不过你不同?,我是不敢训的。”
谢韫拿过一旁副将递来的长枪,瞅了她一眼:“谁说你不敢。”
待到众兵散去,二人开始过招。
朱缨剑风凌厉,出?招迅捷,几?乎是步步紧逼,直冲谢韫而来。后者执一柄长枪,起初专心防守,某一时刻开始主动出?击,随后愈来愈快。
朱缨力量不及他,便一心想着如何凭巧劲求胜,最终一招不察被谢韫用枪身打中肘处,她手臂一麻,手中剑脱力掉在地?上。
朱缨揉了揉小?臂,撅嘴坐在地?上,“累了累了,起不来。”
“开始耍赖了?”谢韫好笑,将枪立在一处,回?来蹲在她面前。
“你知晓自己在力气上不能?相及,一心想用巧劲赢我,只是这门心思太?过明显,让你忽视了原本能?抓住的机会,反倒落了下乘,这才显得身手不及从前。”
见她眉眼间?仍有郁色,他道:“若你方才如往常一样打,未必不能?赢我。”
放在行军打仗上也是同?样的道理。朱缨没什?么不服气的,乖乖点了点头。
她心中转晴,起身将剑捡起收入鞘中,随即看向谢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朝他一揖。
“今日?麾下赐教,末将甘拜下风。”
谢韫无奈,将她扶起。甘拜下风的哪里是她呢。
已至巳时,正是日?光倾洒的时候。
晨曦与暖阳间?,朱缨看见面前人低下身去,战帔揽着熹光掠过和风,扬起一道绚丽的弧度。
“是臣甘拜公主下风。”
(回?忆结束)
家书
从贤太妃宫里出来, 天色已擦黑了。
朱绣见?时辰不早,便没有强留朱缨,两人一个向西回临平宫歇息,一个向东朝承明殿去?了。
“陛下, 是蜀州的信。”回到寝宫, 照雪过?来禀报。
朱缨本欲早些歇息, 此刻睡意登时去?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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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 接过?书信的动作略带了急切,将印得严丝合缝的火漆揭开。
有点厚度的信封中放了不只一张纸,粗略扫一眼, 看样子足足有七八张。
她丹凤眼弯了弯, 随即全部取出, 从最上面的一张开始看。
最开始的内容十分官方, 完全就是以臣子口吻写给君主的奏折, 大致交代了近期蜀州的情况和赈灾成果?。
这些东西她在早朝时已了解不少?, 但?还是耐着性子细细看完,得知蜀州状况向好, 眉头就渐渐舒展开来, 接着往下看。
再往后?的笔迹明显松弛了些, 写的是他在蜀州经历的一些趣事, 上到发现牧县人不似寻常蜀州人般嗜辣,下到有猫偷偷钻进他的住处, 洋洋洒洒,几乎事无巨细向她汇报了一遍。
朱缨不觉得无聊乏味,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
到了最后?一张, 来信之人终于忍不住显出原形。从女帝的寝食开始问,俨然?一副老妈子的模样, 然?后?提到自己在蜀州如何孤寂,几乎将酸一字透了个尽。
朱缨没绷住笑?了一声,目光继续向下,发现最后?还留了一句诗。
东君忽沉暮,犹自望星关。
她一怔,随即眼中泛起暖意,唇角的悦色显露无遗。
谢韫不善用言语表达爱意,但?外物?会代替他说话。
似是心中有感应一般,朱缨拿过?一旁的信封,手指在外面摸索,果?然?触碰到一个小小的鼓包。
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发现是一串红豆,上面还连着几片翠绿的叶,应是在蜀州那边摘下不久。
朱缨轻轻哼笑?了一声。既然?相思,就加快动作,速去?速回。
她将书信和红豆仔细收好,然?后?将笔沾上墨,伏案静静开始写回信。
写到最后?,她微微歪了头,接着眼中划过?戏谑,也在最后?题了一句。
搁下笔,朱缨抬头问照水:“宫中可有地方种了红豆树?”
待谢韫接到她的书信,已经是几日?后?的事了。
他将事务交代完,才?回到住处关上房门,然?后?拿出收在袖中未曾弯折的信,揭开信封。
看着纸上行云流水不失锋利的笔迹,好似书写之人的温度也随之传到了他手里。
谢韫眼中泛起柔色。
天子的墨宝何其珍贵,分明看了他厚厚的一叠信,却只给回复了短短两页纸。
纸上的内容也好似公事公办,对他先前信中的问题一一作了回答,此外还在他写的事情里挑了两件,惜字如金地写了几句,接着一番慰问,就当是已经批复。
一封简短的信,说白了大意就是——
饭吃了,觉睡了,你的信朕都?看过?了,祝你安好。
谢韫没觉得灰心。他不善说那些肉麻的情话,而朱缨与?他不同?,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却总是拉不下面子,用笔墨留下最真的想法。
是以她写信向来如此,不了解的人以为敷衍,但?她必然?已经认真看过?了书信。
他眼睛不离手中信,继续往下看。果?然?,在第二张纸的最后?,他终于看到了想看的东西。
前面的字句好像没有感情一般,到这里便露了馅。
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诗,正好与?他上一封信中的那句相对。
空对相思子,星关不欲言。
徒然?与?红豆对望,宫阙深冷,寂寞无人言语。一字一句满含凄切,尽是相思,怎一个难捱了得?
若换作旁人,现下说不准已经开始落泪了。可谢韫多了解她,看完后?久久未言,最后?没忍住弯起唇角。
说朱缨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是因为她从小到大对诗词歌赋的理解均异于常人,脑子里都?是旁人从未有过?的想法。何况,她并非伤春悲秋的人,要是换一个她平常的做法,月费五元群巴仪四八以陆玖刘伞整理,每日人工找文欢迎加入应是写一句轻松些的来宽慰,而不是留一句如此沉重的,让他一人徒增伤感。
所以,她的意思可能是——
光拿串红豆来有什么用?不如早去?早回来得实际,我懒得与?你说。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感觉到自己精准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谢韫眉间沉郁尽数散去?,不禁笑?出了声。
他从信封中掏出一串红豆,不过?不是他当时放进去?的那串,应是她从宫中不知道哪里摘来的。
不是说没用吗,那为何还要寄来一串?
口是心非。
他在心里笑?她,手上小心翼翼装进腰间的荷包。
“督帅,外面都?准备好了,特来知会您一声。”
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他将信收好放进木屉,扬声朝门口道:“知道了。”
门外兵士应声。过?了片刻,谢韫也走?出房门,带了几个人快马往锦城边缘去?了。
他们带来的赈灾物?资量大,再加上蜀州之前的,锦城原本的几座仓库已经放不下,只能在郊外临时搭建起一些军用营帐来作储放之用。
之前这些事务是由太守杨茂在管,今早谢韫方从邻近的青县察看灾情赶回,午后?有些闲暇,便打算来这边看看。
掀帘进了主帐,里面正忙碌,几个主薄从吏正在案旁整理文书,见?了他匆忙行礼,神情俱是意外,“督帅怎么来了?”
“正好闲暇,过?来转转。”
几天的相处议事下来,其中有两三个是熟面孔。
谢韫颔首,“你们正常办事,不必在意我。”
许是实在抽不开身,几位属官恭谨应下,便赶紧低头投入手上事务去?了。
谢韫自顾自环视帐中一圈,一众灰蓝暗褐中突兀地夹杂着一抹湖绿色衣裙,一眼望去?十分显眼,看身形像是个年?轻女子。
帐中不是没有女官,此人装束利落并无繁冗缀饰,但?看衣着不像属官,倒像是个官家小姐。
他微微皱了眉,问:“那是何人?”
谢韫身后?跟着一位主事,是来到锦城后?杨茂担心他身边人手不足安排的助手,不过?他习惯用自己的人,有什么事还是照常吩咐谢成和肖远。这位主事也是个识趣之人,只在谢韫传唤时出现,从不乱献殷勤。
主事今日?奉命跟随一起,向他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忙回答道:“那是太守府上的姑娘。”
谢韫听?罢眉头皱得更紧:“纵是杨茂的子女,也不该在仓廪府库中随意游荡。”
“督帅有所不知。”
主事听?完毫不慌乱,而是笑?着继续道:“姑娘聪敏早慧,及笄后?常助太守处理些日?常事务,全当历练。起初众人本是不服,可一番较真下来均不敌姑娘心细能干,便心服口服,再无异议了。如今灾情当前,姑娘怕人手不够,便过?来帮帮忙。”
官员借务历练子女并不少?见?,只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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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谢韫不会多说什么。
边上案几放着一叠案册,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很快起了些兴趣。
看里面的内容,是为向各地分配物?资所写的方案。其中字迹娟秀,逻辑十分条理,让人很快便能清楚他的意思,明白他的理由。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具体的调配方法在细看之后?有些欠妥,但?若不加更改就这样施行,也不会造成什么大错。
谢韫放下这本,将下面压着的也拿起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无不显得有些冗杂,远不如最初那一本来得实际和清晰。
“见?过?督帅。”
正思索着,身侧不远处一道女声响起。他目光一抬,发现是方才?留意过?的湖绿色衣裙女子。
“最上面的一本是臣女所写,如有错漏,还望督帅指点一二。”
杨锦灵站在距离他四五步的位置,躬身一礼。
她目光明澈,姿态不卑不亢,怕谢韫不认识自己,又补充道:“臣女杨锦灵,家父是太守杨茂。”
“原来是杨姑娘。”
高官望族之家养尊处优久了,便易出些无能后?嗣,这样的情况魏都?比比皆是。
杨茂身为一方大吏,膝下子女倒非庸才?。
他颔首,问道:“送去?各地的物?资是按这样来分配的?”
“您多虑了,这只是臣女的愚见?,稍后?会与?几位主薄商量后?再交由父亲过?目,通过?了才?能实施。”
杨锦灵摇头,又道:“敢问督帅,可是有何处不妥?”
“这方案本无不当,但?蜀州情况特殊,若能做些改动想必会更好些。”谢韫将手中的放下,复又拿起出自杨锦灵之手的那本。
“督帅请讲。”
“结合各地上报的受灾情况,考虑轻重分配物?资,自然?没有不妥。但?蜀州多崎岖高山,有些州县看似灾情轻微,但?地动?后?山区受波连,造成的损失也应算在内。”
杨锦灵恍然?,经谢韫这稍微一点便懂得了意思。
蜀州高山众多还多雨,有轻微的地动便易引发山崩和泥流,给百姓带来的麻烦不比房屋倒塌来得少?。
这样的话,临山的地方便应该多加照顾,譬如庾县和林县;而那些地形较为平坦且地动轻微的地方,譬如宛城,就应该减少?物?资分配,免得到时到不了百姓手上,全被心术不正之人吞进自己的腰包。
“臣女明白了。”杨锦灵感激,“多谢督帅提点。”
谢韫点点头,道了一声不必多礼,便不再多言。杨锦灵是聪明人,见?状也利落告退,继续去?做手头的事。
商事
门外传来众人问礼的声音, 谢韫循声转身?,见杨茂掀开帷帘急匆匆进来,揖道:“督帅怎的来了?”
“城中状况见好,便?来这边一看。”
他答道。看杨茂袖角都沾上尘灰, 应是刚从哪处灾民安置地回来。
杨茂了然, 余光瞥见那边绿色衣裙的身影, 忙抬高声音道:“灵儿, 还不来见过督帅!”
大魏援军驻扎在锦城这么久,他怕冲撞了贵人,始终没让一双儿女露面。但今日谢韫来了, 想?必也已经看到了杨锦灵, 还是主动介绍和解释一下为好?。
“不必了。”谢韫道:“方才已见过。”
看杨茂面露疑惑, 他补充道:“杨姑娘的案册写得不错, 便?交谈了几句。”
“原来如此。”
杨茂神情中?的不解散去, 笑说多谢指导小女云云。
“那?日听大人说, 这里与城东商市离得不远?”
离开主帐,谢韫又随杨茂一同去看了几个营帐, 确认没有纰漏。
待到看得差不多, 他才停下步子, 声音平稳:“现下时辰还早, 本督欲前去一观。太守自?便?就是。”
“锦城商市乃是整个蜀州最为繁华的地方,督帅可放心去。”
笑眯眯目送谢韫等人骑马离开, 杨茂准备去歇歇,自?家女儿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吓了一跳, 忙抚了抚胸口?。
“父亲,您真的不跟着去?”聪慧能干的女儿一改往日的淡定, 脸上带着几分忧心忡忡。
杨茂再度不解,于是听见杨锦灵说:“看来是兄长未曾知会您,他今日一早便?溜出了府。”
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此时的杨茂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个臭小子只要偷偷出府,十次有九次都是去商市厮混!
一想?到谢韫很可能碰到杨锦澄,而自?己?却?不在场,他胡子一抖,气得狠狠拍了下大腿。
顾不得与女儿多说,杨茂忙不迭拉了一旁的小厮,“快,我们去商市寻督帅!”——
在商业发达的蜀州诸城,不少百姓凭依商市维持生计。身?为治所的锦城更是如此,灾情一见好?,城东商市便?立刻恢复了开放。
刚过未时不久,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两侧遍是锦绣红绡,人潮如织,多的是碧眼高鼻梁的外国商人,牵着的骆驼马匹背上驮着沉甸甸的货物,操着一嘴拗口?的大魏官话与店主还价。
密集的市肆摊位间?叫卖声不绝,有产自?大魏的瓷器、丝绸,有产自?西南小国的木雕珠宝,甚至还能见到北部草原上才有的奶酪和烈酒。
穿着麻布短衫,露出宽腿长裤的南诏少年衣领上挂着繁复精致的配饰,手臂上托着两只活蹦乱跳的黄毛猴子,不停表演着各种花哨的杂技,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高声叫好?声。
“早就听闻蜀州商市热闹非凡,最繁华之处连魏都也有所不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红缨军统领肖远奉旨来蜀护卫,今日也随谢韫来了城东,跟在身?后不由感?叹。
“欸?那?不是杨太守吗?”肖远疑惑出声。
谢韫闻声回头?顾看,发现方才送他离开的杨茂居然也来了商市,正带着几个人小跑着往他们这边赶,扶着腰带身?子摇摇晃晃,十分滑稽。
“总算找到督帅了,老臣来得还不算迟!”几人停步稍作等候,杨茂气喘着到了谢韫面前,显然是累得不轻。
他抽出布帕,擦了擦流到鬓角的汗,殷勤笑道:“方才欠考虑,督帅先前未曾来过商市,今日是第一次,还是老臣与您一起为好?。”
说着话,他悄悄扫视谢韫周围,没有看到杨锦澄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
说起这位杨家公子,分明与杨锦灵是亲兄妹,性情上却?没有相似之处,才干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他自?幼不喜读书,长大后也不愿入仕为官,反倒日日去商市集肆与胡商厮混。多年来办了两件全蜀州闻名的大事,至今令人议论不绝——
其一是将交好?的几十个商人带进太守府中?喝酒,太守得知后怒而将其打出家门;其二则是与一个在商市相识不到半天的南诏少年一起去花楼寻欢作乐,待到他喝醉醒来,发现身?上的钱袋早已被偷走?空空,就连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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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上穿着的锦罗衣袍也被扒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身?不值钱的中?衣。
在蜀州百姓眼里,这位太守家的公子是位百年难寻的草包,是天爷派来给太守府的劫难。杨茂作为父亲也深表认同,无从反驳。
这臭小子,最好?别让他们遇见。
“有劳杨大人。”谢韫对杨茂的改变主意没说什么,继续向商市深处走?。
“看蜀州去岁上报的折子,匪患较从前轻了些?。如此,商业发展应是更无顾虑了。”他道。
杨茂称是,神情中?也多了轻松:“正是。周边小国依附大魏过活,蜀州乃是贸易门户。少了这一威胁,商市比往年更繁华,百姓的生活也能更富庶好?过些?。”
“大人治理有方。”
谢韫道:“商贸活跃是好?事,但蜀州守着边境,杨大人可要警惕着些?,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老臣明白。”
他所说也是杨茂一直重视的,要时刻提防着小人,以及一些?野心昭昭、妄图颠覆的小国趁虚而入。
二人话刚说完,前面一阵嘈杂。
“杨公子可别乱说,草民靠真本事挣钱,怎么就是昧著良心了?就算是太守府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你的那?些?器具分明有鬼,要是问心无愧,就全都翻开看看!”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岂能随便?示人!杨公子锦衣玉食不知百姓苦,草民有妻儿老母,凭借算卦养活全家,您这一闹,草民日后还要如何维持生计?公子这是将人往死路上逼!”
“你这屎盆子扣得真不错!我看你嘴挺会说的,以后靠口?技说书为生也行啊!实在不行下狱也好?啊,里面一日三?餐顿顿不愁,保管饿不着你,你的妻儿老母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照顾好?他们的······”
自?称“半仙”之人对杨锦澄的威名早有耳闻,却?不成想?这么不好?惹,听他口?若悬河丝毫不见怯,顿时被损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的算卦器具里面装了些?东西,一直是靠行骗为生,自?然不能听杨锦澄的亮给众人看。
他说不过,又怀着心虚,便?想?着撒泼耍赖,激起围观众人的同情,好?将这一关混过去。
“哎哟!太守府欺负人啦——”
杨锦澄一点也不怕,留在这里动也不动,转而吩咐跟来的小厮:“你回府带几个守卫过来,就说商市上有人闹事,让他们把人抓回去,交给父亲处置。”
眼见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便?宜儿子就要把事情闹大,不远处观望的杨茂憋不住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谢韫的脸色,连忙对着身?后跟着的属官耳语了几句。
此时的太守大人心中?满是绝望,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偏偏让这个臭小子跟督帅撞上了!
得了令的属官马不停蹄离开,去到杨锦澄身?边低低说了几句。
杨锦澄看到属官后十分惊讶,疑惑为什么父亲的心腹会在这里,接着听到他带来的话,神色惊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传说中?的督帅和眼中?几乎冒出火来的爹。
他一定神,表情如常地朝围观的人说了句“散了散了”,然后走?到“半仙”身?边狠狠警告了几句,显然是要小事化了。
看着“半仙”屁滚尿流地逃走?,他整理了一番方才推搡间?弄乱的衣襟,向谢韫和杨茂的方向走?来。
“让督帅看笑话了。”见事情了结,杨茂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陪笑介绍道:“这是家中?犬子锦澄。澄儿,还不见过督帅!”
“小民杨锦澄,见过督帅。”杨锦澄难得乖觉,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他早就对这位督帅十分好?奇,奈何父亲之前发了话,坚持不让他与之见面。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看其风姿非凡,气度从容,不愧是陛下的心腹宠臣!
杨锦澄心中?尽是仰慕,垂下的眼倏地一亮。
他听闻女帝登基以来锐意改革,这位督帅能受到宠信,应该也不是固执守旧之人,那?是不是可以······
谢韫免了他的礼,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只是小事。”面前人态度不算柔和,却?也并不冷硬。杨锦澄一向胆大,如实说道:
“那?人整日招摇撞骗糊弄人,自?称半仙给人算卦,给钱多的便?摇上上签,给钱少的便?给个下下签,平白惹得人心慌忧虑。实则竹筒里只有这两种签,根本算不得数,该打得很!督帅不必在意,这样?的人在商市常有,收拾一顿便?不敢了。”
“澄儿。”
这个儿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见他越说越偏,杨茂担心谢韫怪罪,不禁出声提醒,冲他使眼色。
谢韫没有生气,道:“杨公子赤诚直率,这是好?事。”
杨锦澄在这里与几人相遇,自?然不可能告辞去寻其他交好?的朋友,便?与他们一起在商市上走?走?。
“听杨公子方才的话,似是经常来商市?”
杨锦澄挠挠头?,“小民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来这闲逛,多年来也混了个熟。”
谢韫颔首,继续道:“据杨公子观察,商市中?有不少行骗之人?”
冤家
杨锦澄如实答:
“是。商市中人鱼龙混杂, 熟悉这?里的商人了解情况,不会轻易上当。但除了进货的商人,还多的是前来买卖或看个新鲜的普通百姓,他们不清楚其中关窍, 就容易受骗, 上了那些人的钩。还有那些先前没有来过的外国商人若受了骗, 便不愿再来交易了。”
“这些情况难以避免, 还需官府加紧干预,另想法子才是。”
“督帅说得有理!”
杨锦澄见时机已到,连珠炮般兴奋道:“蜀州商市这几年看似十分繁荣, 但混乱、欺凌和压迫处处存在。若能得到大?力整顿, 建立良好?的秩序, 让每一个来交易的商人都受到官府的庇护, 想必······”
“澄儿, 住口!”
方?才的那番话顶多斥他胆大?, 这?一番话就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杨茂大?惊,赶忙提高声音制止, 心中的绝望又多了几分。
他现在只感到如芒在背, 连谢韫的脸色都不敢看了。
诚然?蜀州商贸繁荣, 但士农工商祖制不可违, 商人始终是最末之流。微贱之身不比士人农民,何谈受到官府的庇护?
前朝禁止与外贸易, 制定了严格的限制政策,如今朝廷允许商贸发展已是网开一面,怎可再生贪婪之心, 妄图得寸进尺?
杨茂觉得自己对杨锦澄还是过于慈爱了,放任他混迹市集不说, 一个?没留神竟让他生出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来。
从前儿子在自己面前不是没说过这?些话,而他却以为不过是年?少单纯才有的孩子气想法,心里并没有当回事,只佯装气怒将其制止,事情就算翻了篇。
怪他没有重视,未曾察觉他竟是当了真。
家丑不可外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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