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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陆虹骇了一跳, 惊道:“小嫂嫂,你怎么了?”
陆怀海也瞧出了谢苗儿的不对劲。
她不是话少的人,却在他和陆虹说话时始终一言未发。
“不舒服吗?”他问。
谢苗儿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尽管眼前没有镜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她勉强抬了抬嘴角, 牵出个比哭还可怜的笑, 说道:“应该吧……”
陆怀海皱眉。
什么叫应该不舒服?
陆虹听了,便道:“一定是你吃药丸子吃多了,我就说嘛, 哪有拿自己去试药的。”
谢苗儿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的脸也垮得不能再垮。自听见陆怀海的话后,她脑子里就一片混沌, 耳畔也嗡嗡的。
她只见陆虹的嘴张了几张,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谢苗儿维持着苦笑,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想休息一会儿。”
陆虹原还想再说些什么,觑见了陆怀海的眼神,闭上嘴,极度老实地抱起她的宝贝话本子回自己房间了。
尽管担心,但陆怀海也没有多逗留,他深深地望了谢苗儿一眼,道:“好好休息。”
走时, 给她带上了门。
他们走了,房间骤然冷了下来。
谢苗儿的心像被重石碾过, 一阵阵钝钝地痛。她脱下寝鞋, 和之前每回难受时一样,把自己窝在床角, 脸埋在膝上。
这样能叫她心安一些。
谢苗儿趴在自己的臂弯, 抬眼定定望着房间的角落发呆。
这段日子, 她同陆怀海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她并非一无所觉。
拥抱时作乱的心,共乘一骑时的悸动……
她只是迟钝,不是傻子。
无论是陆怀海时常在她面前展现的占有欲,还是她自己对他的依赖,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只不过陆怀海在她心中的形象实在是过于伟岸,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他和她这个渺小的存在扯上关系。
可尽管陆怀海方才说的话是无心之言,却依旧在两条不同时空的线拈在一起前,点醒了她。
尽管他并不是对她有恶意。
重生、亦或是扭转时空,本就是荒诞的事情,他没有哪句说错了。
陆怀海刚刚的每句话,谢苗儿都发自心底认同。
是的,正因为她有先知先觉的优势,所以他才会觉得她是不同的。
相比他这般简单真挚的感情,她短促的心动显得如此难堪。
一切,都是建立在知晓了他的故事之上的空中阁楼。
她很害怕。
如果他知道她是从后世而来,如果他知道她不过一缕占据了旁人身体的幽魂……
许仙与白娘子情投意合,在见过了她的原形后照样大惊失色,接受不得。
何况他与她如今,本就没有什么深情厚谊,不是吗?
谢苗儿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彷徨失措过。
她没瞒过他什么,唯独这一桩,是无论如何也同他说不得的。
她不能同他坦诚相待。
相比自己会被他嫌恶,谢苗儿更害怕的是他对她的信任消散,若如此,那她不就是白走这一遭了吗?
若干年后,还如何提醒他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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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她就不该放任那一点心动滋长。
谢苗儿埋着脑袋,狠狠地搓了搓发僵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砰——
像是有石子儿打在了窗户上,谢苗儿惊醒,猛地抬起了头。
她警惕地挪着脚,保持着抱成一团的姿态转向了窗口。
窗外是一棵高大的椴树,这个时节才将将吐了点新绿,灰褐的树干上分了两叉,其中一个树杈,正好就伸到了她的窗前。
陆怀海支起条腿,坐在树杈上看她。有风掠过,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谢苗儿瞧见他,不知是羞于见人还是如何,把脸埋得更深了些,不去看他。
陆怀海的右手抓着把小石头,就搁在自己的膝头,见状,又丢了一颗砸在窗框上,大有她不抬头就一直丢下去的意思。
他边丢边问:“哭了?”
谢苗儿抬起被自己压得通红的脸,声音嗡嗡的:“没有。你别砸啦,小心一会叫客栈老板赶出去了。”
陆怀海说:“赶我前,我倒要找他算算账。”
他说得一本正经,谢苗儿一时没设防,被他牵着鼻子走:“算什么账?”
“你的房间很危险,若是有登徒子,岂不是上树一翻就能进来?”陆怀海一脸正色。
谢苗儿哭笑不得,道:“你……”
见她终于展颜,陆怀海稍放下心来,他说:“方才怎么了?”
谢苗儿深深地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来,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明日就要启程了,早些休息,陆公子。”
哦?叫他什么?
“陆公子”一脸冷漠,他瞄准窗户留的那条缝儿,精准地把石子砸在了谢苗儿的床尾。
陆怀海面无表情地牵了牵嘴角,道:“你叫谁?”
谢苗儿一怂,忙改口,“小少爷……”
虽然这个称呼他听着也不甚悦耳,但怎么都比干巴巴的公子强上许多。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陆怀海叹气,问:“谢苗,你在生气?”
其实有一点……
道理谢苗儿都懂,但刚刚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是很想挠他。
可是她不敢说,她怕他直接跳进来揪她领子。
谢苗儿望着窗户框,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能问出方才那一句已经是陆怀海的极限了,他默了默,没再多说,只道:“算了,随你吧,开心就好。”
他去而复返,攀上树来逗她,她如何不开心呢?
只是他们中间横亘的并不只是一扇窗,开心里也夹杂了些酸涩的意味。
不过,谢苗儿还是笑了,她说:“我无碍的,刚刚是……是心口有点疼,已经好了。”
陆怀海无从得知她心底的翻江倒海,见她此时表情确实无恙,点点头,站在树梢,三下两下便跳了下去。
——
翌日,一行人起得都很早。
要收这批轻烟罗的商人姓周,叫周起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生得就是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
见谢苗儿年纪轻,身份又不高,不免起了些轻蔑的意味,不过这两日来,谢苗儿打点上下,众人皆服,周起隆也在她这碰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才收起了那幅轻视的架势。
陆家派了六个护卫来,个个都是练家子,加上先前跟着陆怀海谢苗儿来的那四个,光护卫就十个。
周起隆自己也带了几个手下和两个镖师——他当然不止收了谢家的罗,从京中来一趟不容易,他也订了不少其他家的布。
再算上陆虹、还有月窗和柏舟,这么一大堆人和货,得坐大商船。
这种商船通常每旬初发,所以他们等了几日。
眼下正是正月廿一,谢苗儿倒是不担心布,她担心陆怀海:“小少爷,你来得及进京吗?会不会误了时日?”
陆怀海答:“不急,期限定在了四月末。”
谢苗儿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三个多月,是来得及的,才放下心来。
问完,她悄悄退开了,去找陆虹说话。
陆怀海到底是个男人,没那么容易察觉谢苗儿微妙的变化。
从前有事无事,她总爱凑在他身边,但现在若是无事,她是决计不会再呆在他旁边了。
陆虹倒是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她年纪比谢苗儿还小些,爹死的还早,连拿父母做参考都不可能,如果说谢苗儿是七窍开了六窍,那她就是真正的一窍不通,想不到男女之事上头去。
她只指着不远处惊道:“哇,苗儿你瞧!”
码头将近,漫长蜿蜒的运河有如从天际降下的白练,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在他们面前展开了。
谢苗儿眼珠都快定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大运河。
她原以为自己看过了海,再看运河,心中不会再有太多波澜起伏。
但她想错了。
浩渺浑浊的运河是和海完全不同的景象,放眼望去,她几乎看不到对岸。河面上船帆遍布,在风中招摇,就像擂动的一面面巨鼓,敲得她心怦怦直跳。
陆怀海适时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道:“走吧。”
谢苗儿才回过神,她揪紧自己的袖子,低下了头:“好。”
足有两层楼高的宝船停在了码头,行脚商和羁旅客们行色匆匆,在船工的指引下上船。
这艘船不算船工,都能乘百来号人。
谢苗儿和陆怀海这一行人是笔大生意,船工殷勤领他们走上船舷,“您几位小心脚下,对,往这边走,船头颠簸,您定下后,我们特地留了船尾的舱位……”
引得路过的行脚商不屑冷哼:“见钱眼开的东西,呸。”
船工回嘴:“等你哪日有钱了,不用住那下等的通铺,我照样倒履相迎!”
两人吵了起来,脏话连篇。
船上比陆上乱多了,这样的场面是谢苗儿没有见过的。
而陆怀海在行伍中待过,这些粗言鄙语放在军中着实不算什么,他不觉得多刺耳,不过还是顾念着谢苗儿和堂妹是女子,出声打断了他们的骂战。
船工收敛了许多,只顾带着他们上楼。
待到人都各归其位了,偌大的船只也终于发动。船锚松开,船工们呼喊着整齐的号子,带着满船的人和货齐齐离开了岸边。
直到这时,谢苗儿才有了离开陆地的惶恐和新鲜。
新鲜的感觉没撑上半日便消散了。
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船上的生活也仍旧是不舒适的。
谢苗儿简直都无法想象,在船舱下面,那些挤在通铺的人该如何生活。
她晕船晕得厉害,靠药和薄荷脑续命,一日日算着过,每天都在算到下一站停泊的地方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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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陆怀海却突然敲开了她的舱门。
其实从谢苗儿冷静下来之后,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寻他。
他们都很忙,顾及不到太多。
船上鱼龙混杂,谢苗儿一日三趟地带着人清点物什,又恐船上潮气湿重损坏布匹,日日都要翻腾察看,货箱里的石灰也要常换。
陆怀海更是没闲着,像他这般年纪轻轻爹就退休离任的不多,不少人都是到三四十岁上才袭职,他们的拳脚功夫熬都熬出来了。
到了都督府要进行武艺比试,陆怀海虽自信,但并不轻敌,这些日子也很勤勉。
所以他的突然造访,让谢苗儿微微有些吃惊。
“怎么了?”她问。
陆怀海问她:“之前给你的哨子还在吗?”
谢苗儿点头,从衣襟里牵出一根红线:“还在。”
走廊里人多眼杂,陆怀海回头望了一眼,既而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谢苗儿:“我们进去说。”
他的话音严肃,叫谢苗儿也绷紧了弦。
舱房中,陆怀海的手放在自己膝头,正色问她:“可还记得我们来的路上,借宿驿站的第一晚,碰见的那两个彪形大汉?”
作者有话说:
这是5.8的更新,5.9还是晚上十点,不鸽。
重生这件事始终是女鹅的心结,早晚要打开的,打开了才能更坦诚地贴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式面包 2瓶;小看怡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谢苗儿努力回想, 依旧茫然:“没有。”
陆怀海道:“那日在楼梯上,有两人与我们擦身而过,他们的脚步不同寻常, 我着心留意了, 是倭人。”
闻言, 谢苗儿一惊:“倭人?倭人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对于他的判断,谢苗儿不假思索地便相信了,原还打算和她多解释两句的陆怀海顿了顿, 道:“不算稀奇, 这两年来,一向多有倭寇流窜, 他们同山匪无异,势力散乱, 十几人几十人一群,还有自己的据点。”
这些谢苗儿也是清楚的。海那边的岛国一乱,他们的武士便渡海来打劫作乱,渡海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活着回去的事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普通人很难招架。
谢苗儿心下一紧:“那他们为何堂而皇之地出现了驿站中?”
“不止, ”陆怀海摇了摇头:“昨夜,我在船上再次看到了那两人。”
谢苗儿倒吸一口凉气:“怎会如此!船家怎会把来历不明的人放上来?”
“他们能自如行走, 定是有自己的法子, ”陆怀海道:“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你多加小心。”
谢苗儿还是很乐观的:“我会的。不过船上这么多人, 他们只有两人, 就算想要作乱, 恐也没有那么容易。”
陆怀海却本能地对于这样的巧合保持了警惕,他说:“这段时间,我会叫护卫们多看顾你这边。”
他也会多留心。
重活一遭,谢苗儿还是很惜命的,应下后又道:“那小少爷,你现在如何打算?”
“我会盯住他们。”陆怀海道。
见过了倭寇的残忍手段之后,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倭人抱有侥幸心理。他们花大功夫隐姓埋名上了商船,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谢苗儿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摆,很快又慌忙松开了,她说:“好,你也一定要小心啊!”
她的印象中,陆怀海进京袭职这一趟是没发生什么波折,一路都很顺利。
是细枝末节没有被载入史册,还是说,因为她的出现,事情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
谢苗儿忽然惶恐了起来,她加重了语调,再次强调:“一定要小心。”
陆怀海垂眸,瞧见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十指,轻笑道:“我会的。”
——
船行至嘉兴,短暂地在码头停靠了半天。
船上的淡水、物资皆需要补给,哪怕不在这里下船,船上诸人也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散散。
在大河上晃久了,再踩在平稳的土地上反倒会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谢苗儿差点脸朝下亲吻大地,幸好陆怀海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这种被他一直关注着的感觉让谢苗儿很不好意思:“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俩头戴兜帽的倭人也下了船,从他们身边擦过的时候,其中一人好似还回头瞧了他们一眼。
他的眼睛有如鹰隼毒蛇,谢苗儿立时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怀海不动声色地走了两步,绕到了谢苗儿身侧,正好隔在了她与那两人身前,不经意间和其中高个儿那位撞上。
砰——有个乌黑的东西掉了下来,再多滚两圈就要叫掉进河中。
高个儿飞快俯过身,拾起那令牌模样的物件揣入袖中,一面朝挡在他身前的陆怀海笑了笑,张嘴就是一口标准的官话。
“请让让——”
陆怀海未置一词,侧身让出了条路。
等他们走远,谢苗儿悄声道:“口音完全听不出来。”
陆怀海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转而朝谢苗儿道:“走,我们回船上。”
甲板上,除了几个船工趁着停泊在角落里推牌九,大多数人都下船透风了。
陆怀海把随行的护卫全叫了来,叫他们提起精神来。
那京商周起隆也没下船,见他们聚堆,他叼着烟斗凑了过来,边走边道:“放心吧,这班船我走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几十趟了,能有什么事儿。陆兄弟,你这是头回出远门吧,怪道如此谨慎。男儿还是要多长些见识。”
有倭人潜藏,这件事情陆怀海没有证据,如若不然,直接告诉这艘船上的伙长就好了,关键那倭人小心得很,这两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陆怀海会和谢苗儿说,是因为知道她会笃信他的判断,旁人他可没心情解释。
于是他只扫了那周起隆一眼,没有多言。
谢苗儿却反唇相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这个小娘子都懂得的道理,周叔吃的盐米更多,怎么会不明白。”
周起隆没逞到口舌之快,悻悻走了。
待任务分派妥当,众人散去,陆怀海拉住要回舱房的谢苗儿,饶有兴致地问她:“学会呛人了?”
谢苗儿白他一眼,道:“那姓周的刚是在阴阳怪气你呢,你倒好脾气,不恼。”
但她恼了。
这是又生气了,陆怀海唇角微弯:“我为何要在乎旁人的看法?”
谢苗儿一噎,道:“那下回不帮你讲话了。”
也不知她哪个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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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又戳在了陆怀海的笑穴,他眼睛里的笑意多得要溢出来,谢苗儿看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陆怀海很快便正色下来,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只比巴掌略长些的短刀,直接抛给了谢苗儿。
“无论是我,还是护卫,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带上防身,”他说得很严肃:“试试。”
谢苗儿沉下心来,握住刀柄把它拔了出来。寒光瑟瑟,连菜刀都没有摸过的她手心都出汗了。
她好奇地摩挲着羊皮裹着的刀柄:“有如此危险吗?
陆怀海漫不经心地转着刀鞘玩儿,他说:“有备无患。”
说完,他以刀鞘为例,教了谢苗儿几个小花招。
谢苗儿学东西一向很快,见状,陆怀海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进而又教了她几招。
“用巧劲,别使蛮力。”
“狠一点。”
陆虹瞧见,也凑了过来,但她显然就没有谢苗儿领悟得快,打了自己好多次手。
她又不敢缠着陆怀海,只敢缠着谢苗儿要她教。
谢苗儿趁势和陆虹一起溜得飞快。
她的背影上似乎就写着避之不及四个大字,这回,陆怀海终于发觉出不对味来。
从哪日起,她开始没那么黏他了?
——
过了嘉兴,商船重新起航。
为满足漕运的需求,运河开凿得极宽,站在船舷上,几乎都要看不见对岸的景象。再大的船在这里,都显得不起眼。
此处尤甚,运河在此连通了江湖,河岸宽广,水流湍急。等到夜幕降临,渔灯初上,大的商船附近,亦星罗棋布着许多小货船,比岸上的码头还要热闹许多。
前面马上就是江河交汇处,水势急险,舵工们严阵以待,整齐划一的号子喊得震天响。
变故突生。
风浪中,若干不起眼的小船紧紧贴向了这艘大商船,就像雨后林中的藤蔓,沿着大树悄然爬升,疯狂攫取大树的生命。
无人在意的角落,血浸透了舱壁。
一个瘦高个儿潜入了舵楼,一刀割断了伙长的咽喉。
暮色四合,天地间昏昏然难辨光影。
商船定在了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上。
风雨如晦,熊熊火光映在江面,转眼便在瓢泼大雨中熄灭得彻底,三两成对的倭人武士里应外合,借由船板上抛下的绳索,飞快地攀上了这艘大船。
鲜红的颜色终于漫过了舵楼。
刀兵声渐起。
冰冷的弯刀刺进胸膛,挣扎呼救之声此起彼伏,甲板被慌乱无措之人踏得震天响,甚至还有被逼上绝路的人跳下了河。
船帆肆无忌惮地在狂风之中鼓动,愈演愈烈。
雨停的时候,天亮了。
绝境中,面对迎面砍来的倭刀,南来北往的旅客在主心骨的作用下拧做了一股绳,在鲜血中撕出了生路。
这一小撮倭寇见势不妙,放弃了到嘴的肥肉,泥牛入海般跳入河中消失了。
霎时间,劫后余生的旅客和船工们,欢喜者有之,为枉死的同伴痛哭者有之,精疲力尽的陆怀海却没有来得及沉沦进任何一种情绪当中,他几乎立时便转向了船尾的舱室。
——女眷们三三两两地躲进了这里,谢苗儿也不例外。
她一定受惊了,要好好安抚她,陆怀海想。
直到他穿过舱门,见到本该护在她身边那两个护卫尸体。
上扬的热血,尽数冷了下来。
第43章
夤夜。
不知是风雨欲来还是什么原因, 分明是初春时节,却闷热得有如处暑时分。
谢苗儿辗转反侧,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 让她难以成眠。旁边的月窗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打着扇子。
她心里的不安在方才已经得到了验证。
陆怀海深夜行色匆匆地造访, 叫她们停在舱房中, 除非他再来,否则不要出去。
他似乎在悄悄跟踪着什么人,谢苗儿隐隐有些猜测, 却没有强拉住他问个清楚。
显然不是适合一探究竟的时候。
实在是躺不下去了, 谢苗儿翻身坐起,把陆怀海先前给她的哨子和短刀全摸了出来, 又和月窗一起把窗户给堵死了。
月窗是不知内情的,她更是担忧, 压低了声音问:“姨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都这个时候了,谢苗儿没瞒她:“船上潜藏了倭寇。”
月窗眼睛都睁圆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惊讶的声音还是从指缝间逸了出来。
她没来得及震惊多久,舱房外,脚步声已经传了进来, 纷乱嘈杂,震得人心神不宁。
陆怀海来了第二次, 他抽身出来, 和几个陆家的护卫一起,拉扯着她们两个还有隔壁的陆虹, 直接飞身跃上了舱顶, 从舱顶一路往船尾跑。
雨已经落了下来, 谢苗儿来不及为混杂着血腥气的潮湿气味而惊诧,因为在舱顶狂奔,她能很清楚地在余光中看见甲板上的情况。
约莫三十来个倭人,他们背挎长刀,攀着绳索往船上爬,有不少已经上来了,手提油灯在船舷上巡夜的船工,有的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就已经被一刀捅破了肚肠。
若非曾在梦中遥遥见识过战场的可怖,谢苗儿恐怕已经要被底下的场景吓晕过去了,月窗还好些,贫苦人家长大,陆虹却是连杀鸡杀鸭都没见过的,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被护卫直接背在了背上。
陆怀海神情冷峻,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把她们送进船尾的甲板下——大船为保证行船平稳,最底下通常都会有一层放置砂石来压仓。
倭寇既是寇,那必为图财而来,砂石不值钱,这里相对安全。
陆怀海留下了四人保护她们,谢苗儿却道:“不用这么多人,我们在这里藏身,不如你在外面危险。你们若出事,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她并不冷静,方才几乎是被陆怀海拖着在跑,话说得又急又喘,陆怀海深深望了她一眼。
一切都在眼神里了,他很快转身,留了两人在她身边,随即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看起来最靠得住的人走了,月窗立刻便惶恐起来,她无意识地攥住了谢苗儿的小臂:“姨娘……”
谢苗儿没好到哪去,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叫两个护卫大哥一起把陆虹搀了起来,后脑垫高,她再去掐她的人中,把她唤醒。
这个时候晕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苗儿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情况并不好。
这艘船上大多是普通平民,除却陆怀海他们,恐怕连刀都凑不出来几把。渡海而来的倭寇都是武士,个个背着刀,是武艺精湛的穷凶极恶之徒……
她们身在船尾的最底层,甚至能听得见浪拍在船上的声音,至于甲板上的动静,却是浑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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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越是听不见越让人惶恐。
陆虹才醒,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哭了出来。
两个护卫之前谢苗儿见过,年长点的姓陈董,年轻些的姓杨,这两人现在看起来也很焦灼,怕是巴不得爬上去帮陆怀海。
手头必须得有事情做,谢苗儿想,不然吓都会把自己吓死。
于是她道:“小杨,董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看看这里有没有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哪怕是找到根棍子防身呢?”
陆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道:“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小杨本还想解释一下他们都有剑,老董却按住了他。
老董仿佛懂了谢苗儿的意思,若有所思道:“明白了。”
几人走在砂石上,倒真的找到了些有用的东西,船只休整时换下的一些木材和铁钉都在这里。
三个女子各拿了根,聊胜于无。
老董看着这些物什,却有了旁的想法:“我们可以把来的路钉上,这样若被倭寇发觉,也好多扛一会儿。”
月窗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谢苗儿一瞬间也觉得可行,可她很快便回过神来,严肃道:“这样不可。肯定不止我们会想到这里可以暂避,若船上有其他人往我们这里逃,如此岂不是把他们活命的路也堵死了?”
这个方面老董并不是没有想到,他的任务是保护她们,旁人与他无干,不过既然谢苗儿说了,倒也没再说什么。
仿佛正应了谢苗儿的说法,下来的楼梯上传来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几人登时汗毛竖起,老董和小杨护在了最前面,老董经验最足,侧耳听了一会儿,道:“应该是不会武的人。”
他这么说,大家才稍安下心,直到那块板子被掀开,从上面仓皇下来几个女子。
见谢苗儿她们,还有两个拿剑的男人,她们更是吓了一跳,好在谢苗儿及时出声解释,她们才安心。
站在最前面的妇人眼泪汪汪:“死了……我夫君死了……”
小杨上去悄悄检查了一下情况,重新把船板封好。
老董一直在谢苗儿她们身边寸步不离。
下来了五六个女人,都是妇人打扮,透过她们哭哭啼啼的话语,谢苗儿终于了解到了一些船上外面的情况。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扣在掌心,一动不动地听她们说。
“好多人……他们一个个去敲房门,然后把开门的人给杀了……后面的人看到,不敢开门,堵死门,他们就砸……”
“船上到处都是人在跑,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男人,带着手下和他们打,其他男人看到了,和他一起……”
谢苗儿连呼吸都放轻了:“然后呢,然后呢,他们怎样了?”
说话的是这几个妇人里年轻些的那个,她生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受到的惊吓最小,还能逻辑清楚地说话:“他很厉害,杀了好几个倭人,其他人看到了都跟着他,他好像会排兵布阵,一时没落下风。再往后我便不知了,这位夫人的丈夫会武,送她躲下来,我们便沾光一起跑。”
谢苗儿知道的,陆怀海之所以战功赫赫、青史留名,绝不是因为他有匹夫之勇。再如何武艺高强,也绝做不到一人能挡一军。
她发自心底的相信他可以,可又不可避免地为他担心。
年轻妇人瞧见她的神情,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抓住了她的手,道:“那人是同你们一起的对吧,我之前在船上看到过你们同行。”
陆虹替谢苗儿回答了,道:“是的,他是我的堂哥。”
年轻妇人莞尔一笑,没再说话,松开了谢苗儿的手。
说起来,她也是心大,还能够笑出来。
只是很快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这座仓房斜上方连通着底层的通铺,有刀劈斧凿的动静从那边传来,声音之大,叫众人吓得凑作了一团。
再冷静,谢苗儿如今也就十五六。她抬头看了一眼两个护卫,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木质的舱壁被砍开了,老董和小杨警惕地护在谢苗儿她们身前。
“他奶奶的,真狠……”
隐隐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四个异族打扮的男人踏破了舱壁,从另一端走进了她们藏身的地方。
发觉这儿有人,打头的那个眯起了眼,笑道:“哦?遇到藏起来的小羊羔了。”
见到是他,谢苗儿瞳孔微缩,紧紧扒住了手中的木棍不放——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把短刀在她手中和玩具没有区别,除非她能出其不意,否则根本伤不到人,所以她一直将它藏着。
这个男人现在没有带兜帽,可是这个身形和语气,分明就是之前到嘉兴时,从她和陆怀海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个人。
怪不得他一张嘴就是官话,怪不得他们有身份上船住店……
看他长相,分明就不是倭人!
这种人比真正的倭寇更可恶。
而这人身后的三个手下已经和两个护卫缠斗起来了,他却不紧不慢地朝着女人们走来,欣赏着她们表情里的紧张和惶恐。
不行……不能这样……
谢苗儿也不知自己哪里爆发出来的胆气,抓了把砂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掷向了他,其他女人见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再往后一个劲地退,拿出了螳臂当车的架势,一个个抓牢了棍子要去打他。
无异于蚊子咬大象。
可蚊子多了也是很烦人的。
护卫那边,老董和小杨心有旁骛,一直在想脱身护在她们身边,难免就落了下乘。老董还好些,他原是行伍出身,也算跟随陆湃章多年,小杨却没他功夫好,已经吃了那三个倭人好几招了。
不拖后腿已经是谢苗儿她们的极限了,见此情景,谢苗儿急得头皮发麻,却无可奈何,而那个假倭人已经逼近在她身前。
他面带戏谑:“小美人,你在等谁?”
这个假倭人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把打过来的几根木棍都折断了:“在等你的小郎君吗?”
谢苗儿极其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叫自己保持理智。
不可以慌,不可以怕。
灵光一闪间,她生了急智,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比平时更干脆了:“那你们呢?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抢砂子吧?”
这句话原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谢苗儿忽然就在自己的点拨下想通了,她站定了,一步也不退:“我们是逃到这里,你们也是。”
倒真叫她猜中了。
假倭人冷笑一声,抬手让手下停下缠斗,脱身出来的老董和小杨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直接扑到了谢苗儿和陆虹身前,护住她们。
“是,你的小郎君有点本事,我只图财,血战到底什么的……”假倭人的嘴角牵起一丝狞笑:“让那些人去就好了,我避避风头,带着钱走就够了。”
谢苗儿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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