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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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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夏油杰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因为罪加一等?而动摇。

五条悟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白发少年狠下心?,一把拉住了夏油杰的手,把他从人群里?拽出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那就和我一起去找。”

“什么理想什么大?义,管他是什么,找到最后,看见了最后的真相之后,你再来?决定?到底做什么选择。”

五条悟说:“对着一块墓碑,是找不回她的。”

这句话似乎是劝动了夏油杰。

他沉默地,只?给出了一个名字,就再也没有说出什么关键信息了。

五条悟很快找到了夏油杰给出的那个线索。

他们两个在一家赌马场堵到了好似颓废大?叔一般的青年。彼时,男人正翘起腿靠在观赛席的椅背上,一手拎着罐酒。像是来?赌马的人,但视线却不在赛场上,偶尔摩挲着手里?的那张纸,眉头微蹙。

五条悟认出了这个人。

“禅院家的?”

或许是离得不远,男人收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口袋,扬声否认了五条悟的话:“记错名字了吧五条大?少爷,我和那个家族可没什么关系,别把我和垃圾堆扯上关系。”

他投来?视线,扫过来?访的两名少年,很是无所谓地又收回目光,好像一点都不认识这两个特?级咒术师,只?远远的丢去一句问候。

“我姓伏黑。找我有事??”

五条悟看看赛场上奔驰的赛马,又看看好似真·颓废大?叔一样靠在椅子上的伏黑甚尔。

“看什么,我没这好赌的爱好。”伏黑甚尔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一言难尽,挑眉扫了五条悟一眼,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随性的回答:“就是路过,突然有了点兴趣进来?试一把。”

他又不缺钱。

伏黑甚尔拥有一笔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财产。

恰好,此时,广播里?传来?最后的胜利号码。

伏黑甚尔看一眼丢在旁边椅子上的标号,不知怎的,赢了却眉头紧蹙。

“……果然赢了啊。”

明明只?是下意?识选的号码,却熟练得好像有谁教过他该怎么赌马一样。

片刻后,他一把站起来?,没拎着酒的那只?手揣进口袋里?,优哉游哉地走向兑换奖金的地方去,回头一看,五条悟和夏油杰没有因为他语气不善而一走了之,而是一副打算问什么的样子。

“跟着我做什么,要叔叔给你们买糖吃?”

“有话就直说,五条家的大?少爷,还有这位夏油大?人——”

伏黑甚尔重?重?地看了一眼安静的黑发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家伙,看见他就不爽。

男人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懒怠,继续说道?:“两位权势滔天?的特?级术师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不接受雇佣,没时间也没兴趣。”

既然如此,五条悟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他直截了当地发问,抛出了天?元给出的基本信息:“找你问一个人。”

“天?满宫,你认识吗?”

听见他的话,伏黑甚尔脸上的表情都没动一下。

抿一口啤酒,男人哼笑一声,“天?满宫?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天?满宫神?社,想不认识也难吧?”

“那,归蝶呢。”

忽然,夏油杰问道?,“识这个人呢?”

瞬间,伏黑甚尔触电一般僵在原地。

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也蓦地收紧。

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在明示熟悉感,但伏黑甚尔还是回了一句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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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这种事?,建议你们去找私家侦探,问我没用。”

他很好的掩饰下仓促,三言两语打发了少年咒术师们。

尽管内心?明摆着记得那个让他一提起就酸涩涌上眼眶的名字。

——归蝶。

伏黑甚尔收紧手指,手里?的易拉罐被捏得喀拉作响,好一会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手把罐子丢进垃圾桶,又从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新?的。

‘啪嗒’。

易拉罐被打开。

苦酒入喉,伏黑甚尔只?喝了一口,抓着罐子半晌,还是把剩下的扔掉了。

男人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已经显得陈旧的纸张,在冬季的初雪中喃喃自语,逐步远去。

“……啧。”

“喝不醉啊。”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57)

伏黑惠放学回家, 家里空空荡荡。

每天不知?道去向的野生父亲请来的家政已?经做好?了晚饭,想着?大概今天也?是很晚才归家,才上小学的惠想了想, 决定先吃饭再写作业。

他上楼,打算先回房间去放下书包。

路过主卧时却意外地看见了他那从来不早回家的老爸。

伏黑甚尔在阳台上,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双手撑在栏杆上,对着?飘雪满天的黄昏,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听见儿子放学回家的动静。

“……”

伏黑惠不太?明白他这个老爸,说顾家吧,但有?时候不见踪影, 说不顾家吧,却把物质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虽然记忆里也?不怎么靠谱,但也?没有?最近这段时间奇怪,特别是从今年夏天开始,就好?像什么东西丢了又找不着?似的。

总之, 他会先吃饭。

伏黑惠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放下书包, 拿出卷子,打开抽屉, 在看见抽屉里那一沓满分?试卷时,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这样好?好?的保存下来,是想向?谁要到?夸奖呢?

小小惠不知?道。

他收拾好?这些东西,再路过主卧, 伏黑甚尔还在那里。伏黑惠敲了敲房门喊了句吃饭,他也?没理。

“……”

伏黑惠非常熟练地带上门, 不靠谱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本以为今天也?是沉默安静的一天,一下楼,小小惠就看见自?家客厅里多出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白毛和一个黑毛。

伏黑惠的视线停留在了白毛身上一会儿。这个人他好?像见过,是在搬来东京之前,还住在京都的时候。

叫什么,超赞的白毛蓝瞳?

忘了,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面对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不速之客,小小惠有?着?未成年儿童之外的冷静,“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五条悟被?这如出一辙的态度哽了一下。

“这小孩,也?太?像了吧。”

从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伏黑惠没理这句话,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旁边那个黑头发留着?奇怪刘海的,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到?我家来有?什么事?”

“我们找你父亲,之前有?事没问到?,让他跑了。”

五条悟说,本来打算挟其子以令其父一把的,忽然视线在小孩身上顿住了。

五条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没有?带上墨镜的漂亮眸子华光灿灿,打探咒术,他看着?眼前的小小惠,问道:“说起来,我记得你应该姓禅院吧。”

“那个像是从土里挖出来弥生时代的塑料拖鞋的家族居然会让你改外姓?”

伏黑惠:“?”

好?奇怪的比喻。

不对,好?奇怪的怪人。

“十种影法术,禅院家传术式。与无下限、赤血操术并列的古代术式。”

五条悟眯起眼睛,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少年哼笑一声,指出了其中的不合规:“自?从御三?家内战被?咒术总监部取消资格之后,三?大家族在咒术界的声望一落千丈,想要东山再起,那禅院家绝对不可能放过你这个机会。因此,哪怕那个天与咒缚的家伙赌上全部,也?未必能保得住一个庞大家族为了复兴家族荣耀的疯狂举措。”

仅以这个小孩的术式来说,他不可能会被?禅院家忽视。

果?然很奇怪啊,伏黑甚尔又没什么权势,怎么可能这么从容的就带着?儿子脱离禅院家还不被?找后账。

要知?道,有?时候一个咒术家族手里拥有?的可不止强大的咒术师,还有?积攒千年的人脉关系。

“伏黑惠小弟弟。”

他弯下腰,耀耀苍瞳与其对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姓伏黑吗?”

伏黑惠警惕地后退半步,身后走廊,栖息在家里的两只玉犬也?露出獠牙,冲五条悟发出告诫的低鸣。

“我不知?道。”

小小惠紧盯着?白毛的眼睛,“你说的事情我都不了解。”

“那换个问题好?了。”

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样好?似人贩子,少年一点不谦虚地直起腰板,抬起下颚示意伏黑惠看向?玉犬:“你的咒术,是谁教的。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孩,把十种影法术精通到?这种地步,总不可能是你老爸教的吧?他连咒力都是零蛋。”

伏黑惠愣了一下。

“我……”

他下意识想回答,却发现从记忆里找不到?对等的画面,只记得很多深奥的咒术知?识,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术式。但除此之外,全都没有?记忆。

小小惠陷入了疑惑。

忽然,头顶一个宽大的手掌压下来,伏黑惠抬起头,他那不靠谱的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就站他背后。

伏黑甚尔收回手,赶鸭子似的对儿子挥了挥手,“去?吃饭。”

伏黑惠迟疑地离开了。

客厅只剩下了一个屋主和两个不速之客。

赶走了小孩子,男人咧开嘴角,懒散地坐到?沙发上,挑目望向?那两个年轻的少年特级,“比我想象中要阴魂不散嘛,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五条悟没理会这句低讽,既然逮到?人老家了,他也?不着?家,少年双手揣兜,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再一次丢去?问题:“这一次你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还是要再敷衍一次?”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挚友。

表面上老神在在并不着?急的少年心里其实很急切的想找到?真相。

他不明白夏油杰的狼狈沉默,也?没理解伏黑甚尔的避之不谈。五条悟只知?道那是他一定?要找回的,曾经认定?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什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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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都没有?,好?像他是被?排除在外,毫不相干的那一个。

可为什么,五条悟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犹如从指尖流走的细沙,只能在空无一物的世界茫然前进。

许久,伏黑甚尔的态度好?像在阳台的思考中被?软化了,他丢去?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找到?这个人?”

五条悟被?问住了。

一时之间,五条悟说不出话来。

留给他的记忆零星又破碎,只偶尔会出现,可又与生活的细节息息相关,好?像他们曾经相处总是习惯到?自?然,没有?激烈的事件,全都是平淡而长久的回忆。

这样的过去?可以往前追溯数十年之久。

少年垂眸,眸中冷冽的苍色柔和了下来,“……也?许,在被?我忘记的那些过去?里,我在习惯中逐渐喜欢上了她吧。”

“但直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

他说,苦笑一声,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他们应该是年少相识,从小一起长大,骄傲明媚的女孩从来没有?被?家族束缚,她以自?己?的方式活着?,所以那抹灿烂的烟火哪怕消失了,也?能给他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五条悟不想忘记。

他也?不想保密,他就是要找到?她。

“……”

伏黑甚尔没有?评价五条悟的话。

他甚至没有?看五条悟,只靠着?沙发,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客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正在吃饭的惠悄悄靠近,想听听这些大人在讲什么。

五条悟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夏油杰更是沉默不语,从未开口。

许久,伏黑甚尔抬眸,妥协似的,问:“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真名。”

五条悟紧跟着?回答:“一个特殊的,不被?咒术承认的真名。”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伏黑甚尔啧舌,却没有?白天在赌马场被?人逮到?时的抵触和逃避,反而干脆了很多,“特不特殊我不知?道,但我确实知?道一个名字,改的姓氏就是从这里来的。”

伏黑甚尔依稀记得,那好?像是谁的名字。

他带着?惠离开京都的时候本来没打算改姓,禅院对他来说已?经不是过去?的阴影了,有?谁为他拂开了头顶的乌云,既然再不能影响到?他,那伏黑甚尔也?不是很在意。

但在找地方住、签下房屋合同的时候,伏黑甚尔却没有?填下那个伴随了他前半生的姓氏。

【不喜欢的东西就丢掉嘛。】

【我有?钱!我包养你!想要咒具我们直接去?薨星宫的忌库搬!】

有?人似乎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于是,他丢掉了过去?带给他噩梦的姓氏,但在选择新生的时候,伏黑甚尔犹豫过。

他不太?记得那张纸条上的人是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眷恋这个人,但伏黑甚尔还是在新的身份证明上的写下了这个姓氏。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她’唯一还留给他,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什么名字?”少年追问道。

伏黑甚尔顿了顿,最终还是把写着?纸张上,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清的名字说出了口——“伏黑归蝶。”

‘——’

话落瞬间,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是伏黑惠碰掉了柜子上的东西,小孩却没有?看这些,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那一瞬间连呼吸也?放缓了。

小孩的视线穿过客厅,直直的望向?窗户外面,瞳孔紧缩,眼中倒映出庞大的、压倒性遍布城市上空咒力色彩。

明亮的翠色中一片耀金。

璀璨的金色。

室外,仅有?咒术师能看见的世界里,从天穹之上垂落下来的金色丝线一条条连接大地,穿过楼房、穿过街道、穿过来往的行人。

绵长的丝线纵横天地之间,宛如有?自?我意识的灵魂,几乎穿插过每一条大街小巷,遍布世界各地。

编织的脉络宏大无比。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耀金覆盖。

那不是缓慢的,因为打开了什么禁忌之门而慢慢浮现的东西。

而是骤然显现,好?像已?经存在了很久,犹如世界的窗户蒙上一层雾气,擦去?浓雾瞬间,背后的已?经存在的一切就蓦地出现在咒术师们眼前。

庞大的咒力令人几乎忘记呼吸。

室内,五条悟瞳孔颤颤,震惊到?失语。

少年那双璀璨如同苍天的眼眸看着?外面,这一瞬间,比无数人类更能看清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58)

初冬的雪没有停。

点点雪花变成了现在的鹅毛大雪, 晶莹的雪花从天空落下,和着今天黄昏与夜交织的天色,一同透过天地之间链接的金色丝线, 洒落人间?。

那些丝缕般的金线是透明的。

像是被幼童手里贪玩拉长的麦芽糖,带着甜腻的纤长, 顽固又?柔软的, 一丝丝一缕缕地垂落下去,密集的扎根地面,调动全世界的咒力运转。

远处, 天际线上,黄昏还未落尽,深蓝蓝幕一点点降进残存的橘红里, 太阳散发着最后?的微光,给细密的丝线镀上一层华光璀璨的鎏金。

东京上空。

日本上空。

欧亚非、乃至全世界咒术师眼里,此刻都?出现了无法忽视的刺眼金色。

——‘呼呼’

大风吹动雪花。

雪花打着旋,被扬上天际,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被冷风吹得?加快了脚步, 步子穿过扎根地面的金线, 暗自嘟囔着今年冬天来得?这么快, 冷得?让人猝不?及防。

而卷起雪花的风和行人一样?,常世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动摇这些金线分毫。

它依旧从天空垂落地面。

就像哪怕是六眼, 也是到这一刻才看清了真正?的世界。

“……”

室内,五条悟捂着额头,巨大的刺痛宛如迟来的海啸临头而下,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被压进灵魂深处的情?绪情?感同时爆发, 带来的窒息让人滞涩到无法呼吸。

这一刻,他深刻的意识到了天元为什?么一直强调“名字是最短的咒”这句话了。

从毫??无咒力的人口中转达给拥有咒力的人,证实了这个被否认的「人」确实存在过后?,那么她曾经为世界带来的一切都?将重现世间?。

包括记忆、灵魂、现实。

五条悟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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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消失的过去在这一刻全都?记起来了。

年幼时一起躺在草地上吹夏风的夜晚;

手把?手好不?容易挂上廊下的风铃;

神社礼祭后?阳光斑驳的草丛树下;

教他如何处理家族事?务,应他要求,无奈的进入东京院校成为一名学生?;

特级咒灵事?件后?愧疚的筹办生?日宴会——过去的记忆如同复苏的泡泡,一个又?一个地在少?年脑海中浮现。

他本来应该高兴。

这就是他想找到的东西。

可此一时,却有更大的无力感撕扯着五条悟。

六眼可以看见一切。

可以看见他刚刚意识到的情?感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

五条悟颤抖着手掌看向窗外,撑着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窒息和惊愕交织在一起,如同融化的蜡油,一滴一滴蒙蔽少?年的感官,他说不?出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形容这一幕所代表的。

五条悟匆忙拉开窗户,窗框撞得?震响,迎面而来的冷风卷着雪,吹得?眼眶发涩。

少?年的眼睛逸散着淡淡的细碎苍色粒子,六眼全知全解地注视着世界之?外,传达给了他这一幕被少?女选定的结局的内涵。

他伸出手,想触摸窗外,浮动在空气中的金线。

指尖却乍一下穿过丝线,就好像在薨星宫穿过那道虚影一样?,没有温度,落到指尖的只有冰冷的雪。

五条悟蜷曲手指,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好冷。

冷得?透心。

伏黑甚尔同样?看见了这一幕,男人瞳孔睁缩,不?可置信地喃喃:“……这是什?么?”

那些丝线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他说出名字之?后?骤然出现?

强烈的不?安席卷了伏黑甚尔的大脑,记忆回流的窒息没有淹没这一刻的惶然,男人紧咬后?牙槽,紧握成拳的手指嵌入掌心,用刺痛保持了这一瞬间?的冷静。

那个小鬼——归蝶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六眼。”伏黑甚尔扼住自己?,扬声喊道,或许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此时的情?绪,尾调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人在哪?”

一连两句追问,五条悟都?没给出回答。

他说不?出话来。

满腔炙热的感情?复燃,嘶哑了喉咙,涌上眼眶。少?年站在那里,苍天之?瞳黯淡地,倒映出黑夜与黄昏交织下的万般壮阔。

伏黑甚尔忍不?了这种死寂,男人大跨两步过去,一把?扯过默不?作声的五条悟,还没再次喝问,就被少?年发红的眼眶和狼狈的情?绪怔住了。

五条悟被拽着衣领,被拽得?踉跄了几步,他反而笑了,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间?传出,笑得?格外苍凉无力。

“我之?前说过吧,她有不?少?坏习惯。”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她赌注的一部分,哪怕她想做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种‘不?可能’。”

少?年的眼里噙着薄雾般的碎光。

他从来认识的都?是真实的天满宫归蝶,五条悟很?明白少?女的聪慧大胆和野心,可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幕时,那一瞬间?,失去的痛苦大于看见她伟业完成的喜悦。

更让五条悟浑身泛冷的是,如果说死者可以复生?、代价可以弥补,那么,这件事?就属于没有任何可以挽回措施的一种。

她喜欢这样?的拯救。

但残忍得?让人绝望。

伏黑甚尔拽着他衣领的手越发收紧,衣领的布料被拽住深深的褶皱,他没闲工夫和人打哑谜,男人沉着声音,低吼般问道:“知道什?么那就说出来!”

“她人现在到底在哪?!”

五条悟看向他,又?穿过零咒力,无法感知到咒术变动的伏黑甚尔,将视线投向了客厅里一直站在原地,陷入黑洞般死寂的夏油杰。

夏油杰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哪怕是看见这样?的场景,脸上也没露出惊惶。

沉渊的寒冰锁住了他,连眸中的色彩都?静得?吓人。

五条悟顿了一下。

他还是说了,指着外面的天空:

“那就是她。”

“你?看见的一切,都?是她。”

一己?之?力影响世界咒术,张狂到极点的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哪怕默默消失,也不?可能只是如水滴溅落泥土一般仅仅只化作一个墨点。她的销声匿迹只会是不?为人知的宏伟与广阔,犹如寂静的冬火,融化严寒。

“……什?么?”

不?可置信的潮水压了下来,冲刷耳膜。

伏黑甚尔好一会儿,才捋清楚五条悟在说什?么。

记忆回流带来的余痛还没消失,就有刺骨的冷意顺着血液逆流而上,刺痛得?就像连骨髓都?结了冰。

他扭头看去,窗外一片璀璨景象,金色丝线连结天地之?间?,宏伟得?像神迹。

可他不?是咒术师,感知不?到其中蕴含着的咒力,也不?知道五条悟这句‘都?是她’是真是假,但对天满宫归蝶的了解告诉伏黑甚尔,五条悟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伏黑甚尔脸色苍白。

记忆告诉他,想在天满宫归蝶的计划里找到破绽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这会是最后?他们只能收下的所谓盛世。

“那——”

伏黑甚尔还想再问,就被人打断。

夏油杰突然开口:“我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

他半阖着眼,眼里没有倒映出任何人,声音也听不?出情?绪,说:“但我也只知道她去了哪里。”

五条悟感觉夏油杰的状态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又?实在说不?上来。

他暂且按下了这个诡异的感觉,好不?容易得?到线索,没有犹豫时间?,选择和伏黑甚尔一起前往夏油杰指向的目的。

“……”

夏油杰在三人最末尾。

他仍旧眸如寒渊,置身冰冷。

这里的所见之?处仍旧一片漆黑。

视、听、嗅、味、触……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找到一丁点儿逃离的方法,连五感都?丧失得?干干净净,更别提操纵夺舍的天满宫。

连自杀都?做不?到,能做的只剩下思?考。

但再聪慧的大脑也经不?住长时间?接收不?到信息。

羂索迟钝的发现,他好像连思?考能力都?被时间?一起堵塞了,有限的方法试完之?后?,剩下能做的就只有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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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过去;回忆一千年前以前那个平安盛世、回忆自己?诅咒师时犯下的所有恶行、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瓮中之?鳖,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算计得?这么彻底。

“……”

吐出不?骂人的话。

因为时间?太长,连语言怎么构成句子都?要忘记了。

黑色、黑色。

放眼望去仍是漆黑。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很?可能比狱门疆里的时间?差距更悬殊,或许就像天满宫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羂索几乎把?回忆当成唯一能保持清醒的途径,在反复推倒回忆复盘之?后?,他惊愕的发现,何止这个陷阱何止是密不?透风的诡谲。

他对六眼的试探。

他对咒灵操术的观察。

他觊觎天满宫的权利,她对他偶尔的展示势力和武力威胁;每一步每一环,天满宫都?在促使他下定决心对她动手。

恨意和恐惧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不?断蔓延,增长。

时间?流逝蚕食思?想、消磨灵魂。

这比死更可怕。

这是完完全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羂索脑海里开始出现幻觉般的声音。

——死。

死可以解脱。

无论自己?的意志还要不?要传下去,无论蛰伏了千年的计划还要不?要完成,在这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

这样?的声音如同扯不?断的钓鱼线,绞死了羂索的思?想,一次又?一次被压下去,又?接连不?断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如此循环。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当有咒力气息渗进这个空无一物到令人会发疯的地方时,羂索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有可能会得?救了。

他面向那个方向,声音就像布料被用力从两边撕扯,干涩得?刚翕动嘴唇就撕开血肉,吐出声音时,更带着沙哑到带血的咽咽,向来人呐喊。

嘶哑的话语只有一句。

——“杀了我。”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59)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去?了最后一次见到?天满宫归蝶的地方。

那个地方没什么特殊, 只有隐蔽和偏僻,当时夏油杰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只贸然闯入了那里, 想向少女求得什么答案。

当时正值夏季,下着大雨。

现在已经是冬季, 大雪纷飞。

夏油杰来时是沉默的, 天元已经把绝大多数后果说得?清清楚楚,他有很多次轮回的经验,差不多明白该怎么从咒术的否定中找到?被拒绝存在的人。

他的无力来自?所有层面, 他清楚的知道前因后果,却唯独拥有保密权。

夏油杰不想否认她辛辛苦苦筹划的一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在看见最后的真?相之后, 对同行的两个人动手以此来断绝真?相的打算。

他不想背叛天满宫归蝶。

可当他穿过长廊,传入耳中的第一句嘶哑到?极点,是泣血般呜咽的‘杀了我’时,夏油杰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直直地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刺痛比意识更?先一步灌入大脑, 模糊了视线。

耳边只剩下那道纤细的哀求:

“杀了我。”

“杀了我。”

嘶哑的、一声?接一声?, 宛如尖锐的钉子,被榔头?一下一下锤入骨髓。

——那是什么?

夏油杰的大脑几乎辨别不出眼睛接收到?的信息意味着什么, 他只能看,茫然地看见茫茫雪地上蜿蜒的金色‘血迹’。

那些血如同河流一样汇聚,在雪地上划出不同分支的脉络,脉络尾稍, 血色彻底变金,有如被挑起的丝线, 挂上天空。

一丝丝,一缕缕。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那些遍布天地,使咒术增长的「神迹」,皆来源于此。

——这是什么?

夏油杰几乎忘却了呼吸,瞳孔紧缩,震颤地看向廊外,他看见少女血管里流出汩汩的生命力,落在雪地上,化?为带金的血迹,流向天空,融入大地。

那不是血。

从血管里流出来的绝对不是血。

哪怕不是夏油杰,哪怕是并非咒术师的伏黑甚尔,在这一刻也能看清地面上那些包含生命力的金色血迹不是真?正的血。

血液不会?是神祟的金。

血液不会?汇聚成遍布世界的丝线,主导着新的平衡。

伏黑甚尔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僵硬,忽地猛然扭头?,看向五条悟,记起了少年?在来时的那句话。

“那是——”

“是,那是她的灵魂。”

接话的却是夏油杰,少年?只能靠着背后的墙支撑起自?己,麻木到?静默的灵魂被惊起一串刺骨的涟漪,他垂着头?,重复那一句:“那是她的灵魂。”

天满宫不会?死。

天满宫没有死。

她的灵魂化?为丝线,编织出新的理想世界,永无宁日的成为比天元更?强大有力,更?无法?破坏的新的平衡,去?完成所谓理想。

——“杀了我。”

——“杀死我。”

耳边的声?音还在嘶喊。

夏油杰根本抬不起任何?力气,他抬不起头?,动不了脚。他的灵魂好像泡进了无边的大海里,朦胧的水雾模糊了听?觉,可那一声?声?求救般的求死仍然坚持不懈地传进他耳朵里,撕开耳膜,直达心脏。

他没有胆量再去?看她,眼皮沉重得?像是死去?多时的人,只能麻木地看着自?己。

有一刻,他甚至在想:

天满宫归蝶真?的是理想主义者吗?

两面宿傩说,她不是好人,少女平日里丝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手段里也很少会?表现出所谓理想和大义,那她的理想究竟是出自?哪里?

还是说,他对她的影响其实不止一场加罪。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都是因为他?

“……那不是。”

走廊下,少年?的声?音和着风雪一起消散。

五条悟的声?音好像是刚刚被砂砾打磨过一样粗砺,从滚磨的石缝里泄露出一丝飘忽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呢喃。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这幅血色与金色交织的雪景,任由?风吹来的雪花落到?发?梢上。

苍色眼眸里清光灿烂,五条悟好像明白了这个场景的意思;好像明白了那个夏天,他弯下腰,任由?葱白的指尖拂过眼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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