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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见笑,樱泓早些年见过您一回,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时我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赵樱泓笑而开口。
“当然记得,苏某实不敢忘啊。那会儿是元祐元年,我自蓬莱归京,任礼部郎中。有幸与长公主见过一面。”苏轼回忆道。
赵樱泓道:“多年未见,东坡先生依旧神采飞扬,近些年您在杭州做实事,有目共睹,官家与我提过,国朝需要您这样的大儒,才能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
苏轼眸光一闪,苏辙饮茶的手也微微一顿。随即苏轼摇头谦逊道:
“苏某已经老了,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这可不像是东坡先生会说出来的话呀。”赵樱泓道。韩嘉彦回首看了一眼赵樱泓,赵樱泓对上她眸光,心中微微一沉。
苏轼似是心生感慨,道:“我入京前,收到了消息,蔡持正已于岭南新州病故。苏某听到这一消息时,心中是不好受的。苏某年轻时是欧阳公主政,朝野一心,上下一团和气,不分甚么党派,人人一心为国。那样的时代,似是已然一去不复返了。蔡持正许是做错了事,但他真就该被迫害至此吗?”
蔡确亡故之事,京中已然传开,韩嘉彦与赵樱泓自然也是知晓的。早年间苏轼曾遭到乌台诗案之劫,那一回去了大半条命,而蔡确的车盖亭诗案于他来说,就好似水中倒影,让他也仿佛瞧见了自己。
尽管他与蔡确政见不同,对蔡确的很多做法也有意见,但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是苏轼不愿见到的。
“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苏辙轻声念道,末了一声长叹。
这是蔡确的亡命诗,他被贬新州时,身边有小妾琵琶与一只鹦鹉作伴,聊慰愁闷。这鹦鹉能学人语,每当蔡确呼唤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唤琵琶的名字。不久,琵琶死于瘟疫,从此蔡确再没敲过小钟。一天,蔡确因事误将小钟击响,鹦鹉闻声,又呼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因此作诗。此后没过多久,他便一病不起,亡故了。
苏轼是性情中人,此诗似是触动他心弦,也不知是否勾起了他对诸多往事的回忆,竟一时红了眼眶。苏辙见状,连忙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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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
“这中秋也快到了,长公主与师茂,可是要入宫赴宴?”
每年中秋,宫中都会设宴赏月,当然这只是家宴,宗亲贵戚才会参加,朝臣并不参与。
韩嘉彦扬起笑容,点了点头,和煦温润的气息驱散了堂内阴霾:
“就是晚辈实在头疼于每回赴宴,要作那应制诗词,着实是有些苦不堪言。”
苏轼闻言被逗笑了:“你的文章,子由拿给我瞧了,你这一身才华,不至于怕作诗词罢。”
韩嘉彦连忙起身揖手:“还请东坡先生教我。”
“哈哈哈哈哈,好呀,原来师茂今次来,是打这个算盘呢,这是想拔得头筹,赢得满堂彩了?这端午夺旗还不够威风,中秋还要来个月下夺魁呐,哈哈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先生之词,深入我心扉,太绝妙了,晚辈实难企及万分。”韩嘉彦发自肺腑地说道。
东坡抚须,瞧韩嘉彦的眸光一时温和柔软下来,此子确然是个妙人。以我之词,化蔡确亡命诗之悲怆。以千里共婵娟,化同去不同归。进一步化解我与他之间这新旧隔阂,这敏捷才思,确然是状元之才。
“好,师茂且与我至书房,长公主若感兴趣,也可随着来。”
“我自是要去,我对诗词也感兴趣得紧呀,有东坡先生讲课,怎能错过。”赵樱泓笑着起身。
苏轼哈哈一笑,转而对弟弟苏辙道:“子由,烦劳你去备些上好酒菜。”
“兄长放心,今日必当好生招待长公主与师茂小友。”苏辙心绪也明朗起来,立刻举步出了堂外。
第一百四十四章
韩嘉彦与赵樱泓陪着东坡与苏辙宴饮到入酉时,赵樱泓不胜酒力,东坡这才放她们离去。今日的宴饮十分欢乐,气氛融洽,韩嘉彦、赵樱泓都是有才情的人,陪着东坡饮酒,以诗词佐酒,滋味非凡。
但东坡实在是海量,韩嘉彦、赵樱泓两人轮番上阵也喝不过他,全程都被他压制着,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也着实是无奈至极。
在归去的路上,二人一身酒气,互相依偎着在马车中小声交谈,总结今日得失。最后得出结论:今日她们前来的目的,算是达了八成,还剩下两成未能达成,也本就在意料之中,只能是无可奈何。
她们此番拜谒东坡的目的,是希望在官家亲政之后,东坡能出任官家的宰执,辅佐官家完成新法大业。
倒不是她们多么看中东坡的政治才干,而是因东坡乃是当今天下文人的执牛耳者,文坛领袖,有他在朝中,自然是能得到天下文人归心,选拔独属于官家的直臣,便会更加容易。如此,就能在某种程上平抑如今朝中愈发水火不容的党争态势。
奈何东坡一早就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苏氏兄弟二人以蔡确被迫害之事,间接地表达了对朝政的倦怠,想来官家亲政后,这兄弟二人必然是要退了。
非是他们不愿一展宏图,只是这么多年的官场磨折,已经让他们看透了如今的政局。他们有自知之明,一旦官家亲政,苏氏兄弟绝不会在宰执之列,甚至压根不会留在中央朝中。他们已然被划归入旧党行列,势必要被请出朝中,再次成为流官。个中不同,唯流放之地的远近、贫富之别而已。
“难道如今党争真的已不可转圜了吗?”赵樱泓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日苏氏兄弟的态度,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太皇太后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很担心官家亲政后的朝局震荡。
“樱泓,党争就像对着墙砸球,砸得越是大力,那球反弹得就越猛,越是会伤到己身。苏氏兄弟在官场这么多年,也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他们之所以举蔡确的例子,就是因为他们深刻地认识到旧党入元祐年来,对新党的弹压做得太过分了,超出了国朝历来官场斗争的边界底线。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旧党弹压的对象可不止是那些新党官员,最重要的人物是你的亲弟弟、当今天子啊!”韩嘉彦握着她的手,慨然摇头道。
赵樱泓咬唇,心中很难受。
“如今官家亲政在即,他正憋着一股劲儿,打算要大干一场,而且他也势必要政治清算,报复那些带给他屈辱的旧党官员。没有人能阻拦他,樱泓,包括你。”韩嘉彦知道她心中不好受,但仍然狠心要点醒她,让她认清楚未来的局势。
赵樱泓因着打小的亲情蒙蔽,对她的弟弟始终怀着保护者的心态,总觉得官家是柔弱的孩子。但就韩嘉彦最近一年对官家的观察,他已然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天子,他势必是要亲政,彻底把控大宋这艘大船的。
天子称孤,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赵樱泓必须早些看清这个事实,否则一定会在未来受伤害。
“我知道,你莫要说了。难道我不懂这些道理吗?”因着心中愤懑难过,又饮酒过量,心绪不畅,赵樱泓竟向韩嘉彦撒起气来,挣开她的手,向车厢另一侧挪了挪身子,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韩嘉彦此时脑子也晕乎乎的,情绪不稳,见赵樱泓忽而如此,她心口一沉,顿时一阵难受。张口想再说些甚么,却又觉得多余。
她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也都是基于事实的合理预言,多说无益,无非是赵樱泓是否愿意接受。
她叹了口气,打算先让彼此冷静冷静,待酒醒了再谈。
赵樱泓见她就此沉默下来,一副疏离的模样,更觉委屈难过,侧过头去,抿着唇,有泪意已然涌上了眼眶。
二人就这般沉默地回到了府里,赵樱泓撇下韩嘉彦,自己跳下马车就快步往雪蕊院里去。一旁的媛兮刚想喊住她,询问是否等驸马,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糟了,这是夫妻闹别扭了?媛兮心道。她也不敢多话,只能向后方正慢吞吞下马车的韩嘉彦躬身一礼,然后连忙转身去追赵樱泓。
韩嘉彦远远望着快步离去的赵樱泓,心口堵得慌。
她对身边的随侍们吩咐了两句,便让他们解散休息去。
而她自己在原地徘徊了两步,最终一咬牙,追了上去。
赵樱泓走得再快,也没有她跑得快,不多时,韩嘉彦在雪蕊院门口堵住了她。
“樱泓!你等等我。”
“你让开!”赵樱泓很委屈,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天大的委屈到底从何而来,她心中知晓韩嘉彦说得话她都很有道理,但她还是任性地将这一肚子没来由的委屈撒在了韩嘉彦身上。
“我不让!”韩嘉彦杵在她跟前,牢牢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有甚么情绪,对我说清楚,骂一骂我也行,我不想今夜我们俩就这样了,这个口子不可以开,否则……”
“我……你让开,让开!”赵樱泓有口难言,韩嘉彦堵着她,她便伸手去推,但这人就像一堵墙,任她如何推搡,就是不动。
她气得打她,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动手,对象竟然是她最亲密的爱人。拳头落在韩嘉彦身上,她也不躲不防。赵樱泓终究心软,她哪里舍得真打韩嘉彦,那是她最爱的六娘啊。
她只能收了拳头,像个委屈的孩子般立在原地,哭得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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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雨。韩嘉彦心口揪疼,试探着张开手臂将她拢入怀中,赵樱泓没有挣扎,而是揪住她衣背,将面庞深深埋入她怀中,闷声大哭。
“对不起,樱泓,对不起……”韩嘉彦轻抚她后背,带着哭腔在她耳畔不断地道歉,“我不该说那些,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情绪……”
赵樱泓在她怀里摇头,她后悔,后悔对韩嘉彦撒气。可她哭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好像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她对自己感到非常诧异,自己怎么能这样伤害六娘?这绝非她的本意。今夜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因为喝多了,失控了吗?
媛兮张皇无措地站在不远处,她也不敢靠近,但即便如此,两位主子的情绪还是感染到了她,使得她心中也憋闷难过。
“媛兮……”韩嘉彦出声喊她。
媛兮连忙上前,就听韩嘉彦轻声吩咐道:“你去准备热水,也将床榻收拾好罢,今夜我们得早些睡下。”
“喏。”媛兮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去办。
待她离去,韩嘉彦依旧抱着赵樱泓,询问闷在她怀中的人儿:“樱泓,我们回去吧,洗漱早些睡下。今夜咱们都喝多了。”
半晌,赵樱泓没有反应。但她的气息已然逐渐平稳,只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时不时抽噎一下。
“樱泓?没事吧?”韩嘉彦要去摸她的脉搏。
“我……我没力气了…走不动…”她抽噎着,因着情绪过分激动,导致浑身酸软无力,声音十分沙哑,韩嘉彦反应了半晌才明白她说了甚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扶你。”她道。
“你抱我。”赵樱泓道,鼻音浓重,撒娇的意味亦很浓重。
韩嘉彦笑了,止不住地笑起来。然后她就听到赵樱泓气愤的声音:“不许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还要我抱呢?脾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要休了我呢。”韩嘉彦笑道。
“你抱不抱?不然以后都不给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嘉彦打横抱起,“……抱了。”
韩嘉彦随即将头凑了过来,与赵樱泓抵了抵额头,又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头一回见你哭得这般厉害,莫名得可爱。”她笑道。
“讨厌,尽胡说八道……我今天失态了,你以后肯定要拿这个笑话我。”赵樱泓憋闷道。
“怎么会,你是我的樱泓呀,你快乐,我才快乐。”韩嘉彦眼下从身到心都透着一股舒畅与快活,仿佛刚才那憋闷窒息感如幻觉一般。
赵樱泓猫儿一般轻哼一声,受用得紧,情不自禁往她颈窝蹭了蹭,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撒气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就是很难受……”
“我懂的,有些事憋在你心里已经很久了罢,只是今夜一次被引爆了出来。怎么样,大哭一场,现在是不是感觉轻松了不少?”
一边说着,韩嘉彦已然抱着她入了雪蕊院门,穿过廊道,往后寝行去。她承托赵樱泓身子的双手非常稳,行步如风,仿佛怀中的人儿轻若无物。
“嗯。”赵樱泓小小点头。
她眼下终于明白自己在哭什么了,她哭的是与自己的弟弟分道扬镳。
谁人不知天子称孤,高处不胜寒?谁人不知天家无亲亦无情?她虽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却因着自小与弟弟亲厚,而始终不愿承认弟弟的天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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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了,待他亲政,他便是彻头彻尾的真天子,自己只是他的臣民,亲情已难再叙。
她哭得是自己为何会生在帝王家,生在这样一个无情的宫廷之中。哭的是祖母与弟弟恶性争斗,哭的是江河日下的国朝内外局势,以及恐怕再也难以实现的大一统心愿。
人只有体会过温暖,才会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至少要保住曾拥有的一切。
她与韩嘉彦的爱情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滋润,所以她想要更完美的亲情,更远大的事业。然而赵樱泓此时才突然发现除了爱情,其余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眼睁睁看着幻想之中的珍宝一件件流失,这种痛苦埋藏在她心中已然很久了。
“六娘……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赵樱泓小声地在她耳畔呢喃道,竟显得低声下气,不似高贵的天家公主。
她心中害怕,因为她发现在不久的将来,韩嘉彦将是她所拥有的唯一珍宝,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了。
韩嘉彦顿住脚步,心口又酸又疼,眉头紧蹙地盯着怀中人。赵樱泓眉眼低垂,面上泪痕尚未干,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樱泓,你要我如何是好……”她叹息,觉得她是如此地惹人怜爱,让她心疼爱恋到不知所措的地步。她难以克制心中翻涌的情浪,侧首衔吻她唇瓣。
这一吻让赵樱泓心间战栗,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搂住她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一吻。
收拾好寝室的媛兮,左等右等,未等到主子来,便出门来看。却没想到这一跨出门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廊道上,韩嘉彦打横抱着赵樱泓,二人正忘情拥吻。
她登时心头一跳,忙挪开视线,面上起了一丝苦笑。她真是越发困惑了,这上一刻二人还闹着别扭,彼此争吵,怎么下一刻就能黏糊成这样?难道身陷情爱之中的人,都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吗?
她真的闹不明白,只希望主子之间好好的,千万别再吵架了,可太吓人了。
这么想着,她知道今夜不需要自己了,于是便悄然退出了雪蕊院的主寝室。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赵樱泓不知经历了多少回潮起潮落,也不知给韩嘉彦带去了多少回极致欢愉,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深沉无梦,一觉黑甜到天亮。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被韩嘉彦的怀抱紧紧裹着,二人的发丝铺散满床,纠缠在一起。一抬头,面庞就埋进了韩嘉彦柔软的胸脯之中,她浑身不着一物,那一床锦被全在自己身上。
赵樱泓无奈地弯起唇角,伸出手来抓着被角往韩嘉彦身上盖,却没想到韩嘉彦早就醒了,慵懒地用她的本音道了一句:
“早,樱泓。”
“嗯……你不冷吗?当心着凉。”赵樱泓轻声回应。
“不冷,我打小是个火娃。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察觉她有些有气无力,韩嘉彦立刻松开怀抱,垂首看她,瞧见她面庞红扑扑的。忙又与她额碰额,试探体温。
“没发烧呀。”她奇怪道。
“我这是热的,都总是往我身上堆被子,我现在也没以前那么怕冷了。”赵樱泓笑道。
韩嘉彦低声笑了笑,又收紧了怀抱,舒畅地叹息一声。
“眼下甚么时辰了,你今儿怎么不去皇城司?”赵樱泓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立刻起身,紧张道。
“樱泓,你可真是糊涂了,今儿是中秋节呀,休沐。”
“哎呀!嘶”她反应过来,随即忽而感到太阳穴一阵抽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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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啊?”韩嘉彦忙坐起身来,抬起手帮她揉捏太阳穴。赵樱泓昨日饮酒过量了,第二日醒来宿醉,头疼难忍。韩嘉彦自己倒还好,她酒量不俗,一般过夜便醒。
“媛兮应当熬了醒酒汤,要起来吗?”她温柔问。曦光透过床帐撒在她身上,若染了一层金粉,她散发赤身,浑身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女子美,这美态只有赵樱泓一人能见。
“不要。”赵樱泓被她深深吸引,忍着头疼又钻进了她怀里。
“真是越来越像个孩子了。”韩嘉彦笑着抚摸她柔顺黑亮的长发,梳理她略有打结的发尾。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你别忘了,我比你小七岁呢。”赵樱泓强调道。
“是,你性子成熟,瞧着不比我年轻多少。”韩嘉彦道。
“你这话,听着怪怪的。”赵樱泓嘟起嘴来,惹得韩嘉彦笑出声。
赵樱泓其实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至少昨天的表现确实像个情绪失控的孩子,她还需要继续修心静气才是。
提起孩子,她突然想起什么,道:
“我还没将你的女儿身之秘告诉媛兮,该怎么办才好?没有媛兮帮忙,我们俩要孩子的事也没办法提上日程。”
韩嘉彦沉吟道:“要不就现在罢,也不等了。等会儿我就散着发、着单衣,你先唤媛兮进来,我们一起告诉她。她若有甚么异动,有我在也能压制住。”
“好。”赵樱泓思索片刻,也下定了决心。这一遭总要走,她也不愿再拖了。
……
媛兮今天踏踏实实睡了个懒觉,昨夜两位主子折腾到大半夜,她在旁边的下人厢房里都能隐约听到动静。脸红心跳了许久,终于是大被蒙头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今早她慢吞吞起身,梳洗过后,在主寝室门外听了许久,没听到动静,知道主子们起不来,便自去做自己的事。
待到她做完了上午的活计,用完了午餐,主子们竟然还没有动静。她有些着急了,想敲门又不敢,在门外徘徊了许久。
这回没有绿沅在她身边闹,她更没底气了。这小丫头这两天被长公主发配去了账房,随着何霜凝学做账去了。她可不擅长算术,这些日子抓耳挠腮,被折磨得蜕了一层皮。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长公主的声音从寝室内传出:
“媛兮!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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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公主。”她立刻答道,随即松了口气。
“你进来罢,进来后将门闩好。”
“喏。”媛兮推门而入,不疑有他,因着往日里她也会进门上闩,主子们眼下衣衫不整的,确实怕外人闯入。
她维持着往日里服侍主子的姿态,垂首低眉,恭敬地趋步来到床榻边的水架旁,正打算打水给主子洗漱。却忽闻赵樱泓道:
“你先别忙,过来,我们有要事要与你说。”
媛兮心头一跳,发觉赵樱泓的状态与往日里不同,她有些紧张的来到床榻边,却发现韩嘉彦不似往常那般。
她从未见过韩嘉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每日晨间她都起得极早,自己只能见到韩嘉彦衣冠整肃的模样。然而今日她散发跣足,衣衫单薄地坐在床榻边,她顿时紧张不已,视线压根不敢乱瞟,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媛兮,你可还有家人?”赵樱泓突然问。
“家人……长公主您为何有此一问,您知道媛兮的家人早就不在了。”媛兮紧张道,自己是不是做错甚么事了?
“即如此,我可算是你的家人?”赵樱泓又问。
媛兮鼻头一酸,顿时跪下身来,拜道:“长公主……媛兮何敢造次僭越……”
“抛开身份的区别,我与你打小相伴在一起,就好似姐妹一般。我是这么看待你的,不知你心中如何想?”
媛兮颤抖着道:“媛兮惶恐,长公主,您是奴婢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奴婢不敢将您视为姐妹,因为您是奴婢的天。奴婢是不是做错甚么事了?”
“抬起头来,莫哭,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牵涉到全府上下的身家性命安危,我因为信任你,且需要你的帮助,所以选择了告知你这个秘密,希望你能严守此秘,我们共同进退。”
媛兮的心跳得飞快,但脑海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长公主,还能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重大秘密。她不敢抬头,因为此时她的身躯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随即她忽而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那不是长公主的声音,自然也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这屋里没有第四个人,声音的主人自然就非常明了了。
“媛兮,抬起头来,仔细看看我,我是谁?”韩嘉彦用她的本音平静道。
“阿…郎?”媛兮困惑地抬起头,望向韩嘉彦,她已然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韩嘉彦嫣然一笑,对她眨了下右眼,道:“安能辨我是雄雌?”
半个时辰后,媛兮晕晕乎乎地从寝室里出来了。此时的韩嘉彦与赵樱泓也早已梳洗完毕,着装一新,二人手挽着手,亲昵地去用餐。错过了朝食、午食,这会儿她们可饿坏了,赶赴晚宴前,她们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媛兮随在主子们身后,方才的心灵震撼尚未完全消化,她此时整个人都是飘忽的,怀疑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虽然一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接受,且必须严格保守这个秘密。这秘密的利害程度,她已经充分透彻地体会到了。
她们家公主,竟然招了一位女驸马?女驸马!
事已至此,不论韩嘉彦是男是女,长公主既然已经死心塌地与她在一起,守护好这对神仙眷侣便是媛兮认定的最重要的事。
她绝不可辜负两位主子对她的信任。她可以为了长公主献出自己的生命,守护她的家庭自然不在话下。
何况韩嘉彦的魅力,也已让她彻底折服,她们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媛兮也是亲眼见证。她深信这位女驸马,乃是长公主命中注定的良缘佳偶。当然,她也非常乐于帮助她们迎来养子养女,虽然不能亲生让她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今日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向她敞开,她才知晓原来女子之间也可生情,而且是如此难分难舍的深情。这感觉是如此奇妙,她词汇贫乏,不知该如何形容。
更为奇妙的是,她解开了一些早就堆积在心中的疑惑,关于韩嘉彦容貌特质之上的奇怪感受,以及长公主曾经的那些让她无法理解的苦恼纠结,如今终于是恍然得悟。
媛兮有些恨自己没读过多少书,若她文笔好,她可真想将这两人的故事记述下来,多好的话本子呀,关键是还没人会相信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呢,她心想。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入夜,明月上中天,圆莹如玉盘,璀璨清亮。
皇宫大内,御院楼台之上歌舞升平,太皇太后、太后、皇帝、皇后坐于高处,下首宗亲贵戚两侧排开,吟诗作词,欢畅宴饮。
韩嘉彦今日不得不再饮酒,赵樱泓昨夜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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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缓解,为了照顾她身子,韩嘉彦又为她挡酒。不仅如此,她被人逮着行酒令,不得不在晕晕乎乎地状态下接令作词。酒饮得多了,仪态愈发张扬,本性愈发暴露,用词也愈发狷狂起来。
赵樱泓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吃着石榴籽儿,凝望着身旁的韩嘉彦,眉目间的情丝缱绻缠绵,浓得化不开。
她的六娘,可真是太完美了,好似月下仙子。
“哎呀……我醉了……”好不容易又应付完一轮酒令,韩嘉彦坐回赵樱泓身侧,双颊酡红,醉眼迷离。
“莫喝了,咱歇歇。”赵樱泓轻声道,随即扯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勾着她的肩头道,“闭上眼缓缓。”
“唔……”韩嘉彦侧首靠在她额侧,含混地应了一声,忽而道,“樱泓,我想吃橙子。”
“我给你剥。”赵樱泓笑道,说着拿过案台琉璃果盘之上一颗黄灿灿的新橙,用一旁做工精美的银刀切开,切成月牙状,剥去外皮,送到韩嘉彦嘴边。
韩嘉彦一口咬住,含混地笑着念了一句:“纤手破新橙……”
“嗯?你这是……要作词,甚么词牌?”
“不作了不作了,累了……”韩嘉彦叹息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樱泓抿唇轻笑。
二人只安宁依偎了一小会儿,有不识趣的人又来打搅她们。这回是个瞧上去五大三粗的武将人物,一脸虬髯,壮硕魁伟。他对韩嘉彦和赵樱泓行了一礼,粗着嗓子道:
“在下曹燧,见过长公主、韩都尉。”
“曹观察?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回京了?”赵樱泓惊奇道。
“是,正好回京述职。”曹燧笑道,随即视线转向赵樱泓身旁醉醺醺的韩嘉彦,道,“我听闻韩都尉身手了得,不知可会舞剑?”
赵樱泓心中一凛,望向身侧的韩嘉彦,韩嘉彦却轻笑一声,道:“会,可你有剑?”
这人压根就不认识曹燧!而且她怎能在御前舞剑,你不怕暴露燕六娘身份吗?她真是喝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嘉郎……”赵樱泓刚要开口提醒她,曹燧就插话道:
“我已报官家知晓,官家赐下木剑,韩都尉可愿与我击剑而舞,为佳节美宴助兴?”
“好!拿剑来!”韩嘉彦噌地站了起来,她本就因饮酒浑身燥热难忍,想要动一动,这真是来得正好。
曹燧一探手,身后的随从立刻递上两把木剑,他就手丢了其中一把给韩嘉彦,韩嘉彦接剑,倏然跃出席外。
赵樱泓扶额叹息:罢了罢了,且让她闹去罢,她如何能管住一个撒酒疯的人。
韩嘉彦身如游龙,翩若惊鸿,剑出残影,月下清影矫健飒然,顿时迎来了一片赞赏惊呼。人群中就属赵佶凑得最近,仔细观赏,双目炯炯。
曹燧大赞一声:“好剑法!”随即剑出,甘为陪衬,如同附叶,以山岳般沉稳的剑势,托韩嘉彦剑锋之灵动锐利。
韩嘉彦抬头望月,皎洁璀璨映入她漆黑的眼眸,秋风拂来,畅快舒爽,她心头情绪大动,亮出清绝的声音高唱:“天保定尔,亦孔之固”
这是《诗经·小雅·天保》,是一首非常美的祝词,祝愿国泰民安,江山永固。人们纷纷击掌打起节奏来,助韩嘉彦舞剑而歌。
“哈哈哈哈,善!大善!”君位之上,官家龙颜大悦,站起身来鼓掌。他的姐夫总能给他极大的惊喜。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赵樱泓支着侧颊痴痴地望着那舞剑人,虽滴酒未沾,却觉已然醉了。
今夜的月色真美,愿今后年年岁岁,皆有如此佳月,如此佳人。
这一轮明月,不只是独属于皇宫的美景,而天下共赏。
万里之外,远在建州的章素儿与曹希蕴,一人在宅院之外,一人在宅院之内,一人与家人一道赏月,一人在月下独酌。虽不能一道度过佳节,却能千里共婵娟。她们双双举杯邀明月,期盼一个清宁未来,祝愿一个盛世永兴。
第一百四十六章
韩嘉彦醉醺醺地靠在赵樱泓肩头,嘴里依旧轻轻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自皇宫大内返回公主府。
忽闻车窗之外有儿童在欢乐吟诵:“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她掀开车帘,发现原是马车路过了御街前段,有好多儿童在这儿做游戏。
向御街尽头眺望,入目所见,尽是张灯结彩。人们通宵达旦地游乐,贵家结饰台榭,文人商贾争占酒楼玩月,丝篁鼎沸。
待车行向北,近内庭居,夜深遥闻笙竽之声,宛若云外。
“好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李太白之诗果真高绝。”她赞叹。
“唐时,除了上元,可见不到如汴梁城这般繁华热闹的夜间景象。”赵樱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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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彦亦笑了:“我家长公主,这是要和前朝叫板了?”
“我哪儿敢呀,就单说这疆域领土,该收回来的,依旧还是未收回。唉……也不知我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燕云与西境回归。”她感叹道。
“莫急,此等大事,如不是准备充足,天时地利人和,则不可成。当年若不是因为太着急,也不至于大败亏输。”韩嘉彦道。
赵樱泓知晓她在说太宗的雍熙北伐,她也心知韩嘉彦素来对太宗颇有微词。不过这话题她不好谈,毕竟她也是太宗子孙,实在还是得为祖宗讳。
于是转开话题道:“你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报,也不知红云寺那里情况如何了。”
“嗯……这事儿也急不得,这是守株待兔,一样得慢慢等。不过我猜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这两日是中秋,城防守备势必空虚,是运货出城的好时机。”这车摇来晃去,晃得醉酒的韩嘉彦有些头晕。她又靠回赵樱泓肩头闭目养神,缓声说道。
“对了,雁秋与翟青的婚礼安排在何时?日子定了吗?”赵樱泓问。
“本打算近些日子就办的,奈何师兄领着翟丹跟踪裴谡、张定齐去了西南,恐怕得等师兄和阿丹回来再说。”
“师兄那里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想恐怕是传信不便的缘故。”韩嘉彦道。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望向赵樱泓道:
“你可是又在纠结该如何与雁秋开口之事?”
“嗯……”赵樱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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