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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立刻叉手躬身应下,对雁秋做了个请的手势,雁秋便随他离开。她有些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一眼韩嘉彦,韩嘉彦只是微微笑着,摆手让她放心离去。
待二人走远,她回过头来看向绿沅道:
“绿沅你这是……”
“奴婢……奴婢只是在外偶遇雁秋姑娘,带她进来,奴婢还有事要办,这就退下了。”绿沅慌忙向韩嘉彦叉手行礼,转身就跑。
韩嘉彦张了张口,望着她仓皇跑走的背影,幽幽叹息。
她返身回到了寝室之中,负手徘徊,脑海之中开始思索应对之策。孙绍东的堂兄,想必那位红队的首领就是,她听闻有人喊他孙指挥。
魏小武与岳克胡是去查找那天金明池夜袭的歹徒的,报信回来,说的是孙绍东要勾结其堂兄对我不利。但实际上对方已然对我不利的,指使者是向太后。
不对……这里面有偏差,魏小武所说的孙绍东勾结堂兄对我不利,和当下向太后指使孙指挥对我不利,并非是同一件事。后者是打算以王诜之事做盾,想让我在万众之前出丑。前者的目的……
不让我参加竞渡……此意是对方要逼我落水,为何?
她一惊,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已然洞悉自己的女儿身,多半是因着那个夜袭金明池的歹徒看穿了自己与燕六乃是同一人这件事。
但既然对方还需要利用落水来揭穿她的女子身份,这就说明对方还处在猜测阶段,尚不足有证据证明。
这就难怪对方要埋伏在公主府附近了,多半就是想找到她在公主府附近的据点,拿到她就是燕六的确凿证据。
她并不着急返回公主府处理此事,因为此时回去无异于不打自招。
眼下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储物箱子的牢固以及机关锁之奥妙难解之上了,那箱子上的锁,可以说是她师兄机关锁的集大成之作,若是没有在这方面长期的浸淫,不懂口诀,是解不开的。
就算解开了,对方看到了箱子里的燕六装备,也不能无缘无故栽到韩嘉彦的头上。
只是若敌人将此事抖落出去,她的身份在公主和绿沅那里就真的瞒不住了,她二人是目前除了浮云子几人之外,唯二知晓韩嘉彦与撷芳小院之间关联的人。
她不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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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本来她不曾转移箱子里的燕六装备,目的就在于引导公主发现。如今反倒让敌人捷足先登了。
眼下敌暗我明,敌人要出招,韩嘉彦的应对方式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因为眼下师兄和翟丹不在,她最大的助力一下少了两个,她必须愈发谨慎。她仍然决定按兵不动,通过敏锐观察,料敌先机,以静制动。
不过,还是要预防一手,预先埋一步棋,这棋关键时刻兴许能起作用。她走到书案边,快速写了一封信,将其于信筒之中密封好,盖上钤印,然后将其收在袖子里,步出了寝室。
她返回宴殿辟出来的医药间,宫中太医与御药院的内侍都在此处。她准备找梁从政帮她传信。
可刚走到医药间的廊下,忽闻屋内传来内侍尖利的嗓音,此人正用讥讽的语调说着话:
“……叫你带上五味子,你这人怎的如此愚笨,连这么重要的药材都忘了?这可是官家的保心药。”
“拣药这件事,梁勾当是安排给其他人,非是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你不是御药院当差的?我告诉你梁从政,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官家的高枝儿,就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你真把自己当官家身边的中贵人了,别忘了自己的主业是甚么?侍候不好主子,定叫你知晓甚么才是你的事。”
“小人……小人知错了……”梁从政的声音听着很不甘心。
见他不服气,那尖利嗓音的内侍继续训斥道:“小子,你本不姓梁,你别忘了你自己原来叫王奎。是长公主赐你姓名,才能让你拜了梁勾当做义父。你可莫要忘本!”
“小人知错了……”
“你即刻回宫去,取五味子来!”那尖声内侍最后斥了一句,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过一会儿,梁从政从屋内出来了,身上背着往日里总会背着的褡裢,垂头丧气地沿着廊道闷头往前走。
“梁中官留步。”却不曾想一个温和的声音忽而在身前响起,他一抬头,看到了韩嘉彦立在廊前,眸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韩都尉…”梁从政连忙趋步上前,叉手行礼。
“你原名王奎?哪个奎字?”
梁从政一愣,随即低头应道:“二十八星宿奎星的奎。”
“你是否有个姐姐?”韩嘉彦进一步追问道。
梁从政顿时震惊了,浑身颤抖起来,也忘却了谦卑,目光直直地盯着韩嘉彦,呆然开口道:
“韩都尉怎知……”
“嘘。”韩嘉彦笑起来,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眉眼弯弯的极为好看。她道:“别声张,你即刻随我来。”
她带着梁从政以极快的速度往宴殿之外行去,及至后来,二人甚至跑了起来,终于在出禁军的封锁圈后,拦住了正准备带领公主府几个将士、内侍往城内赶回去的雁秋。
“雁秋!”韩嘉彦脸不红气不喘,喊住了前方的雁秋。
“六郎?!”雁秋回头,吃了一惊。
“你过来。”她喊道。
雁秋不明所以的跑了回来,其余公主府的下人只在远处等候观望,没有随行。
“来看看这是谁?王奎,还不喊姐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韩嘉彦笑着一侧身,将缩在她身后的梁从政亮了出来,后者此时正弯着腰大喘气着。
他一抬头,看到了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渐渐地与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印象重叠在了一起,而雁秋的眼眸不知不觉已然被泪水模糊。
那时她们还都很年幼,因青苗法举债而家破人亡,姐弟俩被债主卖给牙行,双双分离时,眼里留下的最后景象是彼此泪水漫布的面庞和撕心裂肺的哭喊。
数年来,姐弟俩唯一的念想就是团圆,哪怕能再见一面,也是圆了梦。现如今,梦想照进现实,一时间他们甚至不敢置信。
“阿姊!阿姊!呜呜呜……”王奎率先反应过来,瞬间情绪崩溃,大哭出声,扑了上来抱住了雁秋。
“阿奎……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尚未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抱住了弟弟。她的弟弟,分离时他还是个孩子,眼下他已然长得这般大了,比她还要高了。
“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雁秋啜泣呢喃着,如同梦呓。
终年夙愿终于得圆,一时间如在梦中,不可置信。但弟弟身上的温度,与哭泣颤抖,将她拉回现实。她又哭又笑,泣不成声。
韩嘉彦默默走开了两步,眼眶已然泛红。能寻得至亲团圆,真是令她羡慕。如今的她,在这世间孑然一身,已无骨肉至亲了。
如若公主也不要她了,那么她将一无所有,到那时,不若与师兄归隐江湖,再不问红尘。
但眼下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她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努力一下,至少让雁秋家这样的悲剧少一些上演,让天下苍生能够繁荣安定。
她想起了横渠先生那四句振聋发聩、声传四海的教诲: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从未有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这四句如此契合贴近,此为娘亲所愿,亦刻入她的魂灵。
第九十四章
雁秋拉着梁从政向韩嘉彦下跪敬拜,泣道:“恩公大德,永世难报。”
韩嘉彦连忙将这姊弟俩扶起,安抚二人:“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姊弟俩终于破涕为笑。
待他们情绪平稳下来,该办的事还要继续办。韩嘉彦将信托梁从政送出,收信对象则秘密耳语告知于他。
梁从政此时对韩嘉彦已然铭感五内,暗暗发誓要好好报答韩嘉彦的恩德。却听韩嘉彦悄声道:
“将此密信交与师师家,要李师师亲收。”
梁从政一惊,但甚么也没说,接下密信,决意忠实地执行六郎的吩咐。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绝不会多问。
韩嘉彦立在道旁,目送姐弟俩离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切的预案已经做好,接下来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此时大打赛已然快要结束,时近黄昏,韩嘉彦缓步慢行,返回宴殿。想必此时绿沅也在等待赵樱泓离开宴殿高台,找机会向她禀报关于在撷芳院中的发现。
韩嘉彦突然起了促狭心思,想逗一逗赵樱泓,算是身份被揭穿的前夕,为自己最后留一点值得珍视的回忆。故而她快速返回寝室,对镜梳好发髻,戴好玉冠。然后加快脚步,返回宴殿廊下,果不其然候到了赵樱泓等一众贵宾的仪仗离开宴殿廊下,往大殿内落座,准备参加今晚的宴席。
此前十二皇子就医的插曲过后,朱太妃、赵樱泓、赵桃滢都已在大打赛开始后不久返回廊下观赛,官家也是在吃药平复心绞痛后,返回了龙座。
此时他们正往殿内而去,绿沅并不在赵樱泓身边。韩嘉彦几步赶上,突然出现在了赵樱泓身侧,将她吓了一跳。
她扭头看了一眼韩嘉彦,见她换了一身衣物,身上有一股澡豆的清香,便知道他已然沐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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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这么长时间?”赵樱泓问。
“不小心泡晕了。”韩嘉彦小声回道。
“……”赵樱泓愣了片刻,微微抿唇,神色古怪。她有种这人在说胡话逗她的感觉,她可不相信韩嘉彦能泡澡泡晕了,他一定又瞒着自己在忙甚么事。
这人是不是察觉甚么了?
正思索间,没留意韩嘉彦忽而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她一惊,下意识挣了一下,但没挣开。韩嘉彦微笑道:
“樱泓,你若是累了,一会儿宴间早些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这话时,恰好韩忠彦从她们身侧过,闻言不禁侧眸看了眼她们。赵樱泓这才反应过来,忙扬起笑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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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些乏了,嘉郎你扶着我点。一会儿若敬酒,你可要帮我挡着。”说着改牵手为挽臂,整个人靠到了韩嘉彦右侧身上来。
“好。”韩嘉彦笑容愈发灿烂。
韩忠彦亦笑了笑,自去他的位子落座。
韩嘉彦和赵樱泓落座后没过多久,待官家和太皇太后全都坐定,晚宴便开始了。钟鼓丝竹奏响,歌舞宴乐齐放。一众宾客开始连番祝酒,更有才华横溢的才子现场奉上诗词唱和。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韩嘉彦大放异彩,她成了宴会之上最受欢迎的人物,公卿贵族纷纷前来向她敬酒,她甚至被迫和了一首诗、一首词,没过多久,就饮下了好多酒来。
同时,但凡有向长公主敬酒的,她也出手挡下。赵樱泓在她身侧看她喝个不停,有些心惊肉跳。虽然自己出于其他的目的,说了让她帮忙挡酒,但善良的赵樱泓不想看到韩嘉彦喝多了浑身难受的模样。
“你莫再喝了……”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赵樱泓实在看不下去,小声劝道。
“没事…没事……”韩嘉彦说话已有些不清晰了,但却依旧脊背端直,坐得犹如一面石屏。她半阖着眼眸,神思迷离,看上去已然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嘉郎……”赵樱泓试探着摇了摇她。见她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盖了下来,便温柔着嗓音,在她耳畔劝道:
“困了就趴着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唔……”韩嘉彦含混地应了一声,很是听话地抱起双臂,伏低身子,将头枕在了手臂上。
赵樱泓凑在她身边,见她呼吸逐渐悠长,知晓她睡着了。于是趁着宴会热闹欢畅,无人注意之际,悄然离席,往宴殿侧廊而去。
彼时绿沅已然在廊下等候多时,此前她曾去寻过赵樱泓,因不方便在那么多人并排坐的廊下说事,只是给赵樱泓递了个条子。眼下赵樱泓终于寻着机会出来了,绿沅连忙迎了上来。
二人确认四下无人,绿沅这才把自己的发现都与赵樱泓说了,接着将那张她画下的图纸给赵樱泓看。
赵樱泓看图画上的锁一头雾水,思索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头绪。但那箱子里面显然有非常关键的东西,她必须要打开那箱子。
她将那图纸收好,打算想办法套一套韩嘉彦的话,这人必然知晓那箱子到底该怎么开。
她打发绿沅先回去休息,自己返身跨进侧廊往大殿的通间门槛。刚一步跨入,顿时吓了一跳,因着韩嘉彦就立在通间门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嘉郎!你……”她浑身紧绷,极其紧张地望着韩嘉彦,这人刚才不会都看见听见了罢。
“樱泓……樱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一直在找你呢……”韩嘉彦醉醺醺地道。
赵樱泓顿时松了口气,心想韩嘉彦应当是真的喝醉了,并不能意识到当下发生了甚么。于是温声上前,道:
“我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便回去了。”
“你别离开我太远,危险呢……”说着韩嘉彦又抓住了她的手。
赵樱泓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心底却满溢温暖。她方才听绿沅提到了,说有人要坑害韩嘉彦,而且还暗中盯着公主府。韩嘉彦已经吩咐陈安处理此事了,看来他那句“泡晕了”果然是糊弄自己的浑话。
但这人醉成这样还想着要保护自己,确实让赵樱泓心生感动。
至于究竟是谁要害韩嘉彦,赵樱泓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决意使些手段,教训教训这帮敢于欺到长公主府头上来的家伙。
不过眼下趁着韩嘉彦醉酒,是她套话的最佳时机。她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韩嘉彦,轻声道:
“嘉郎很好酒呢,总这般豪饮。”
“不不不……我喝得少……”韩嘉彦迷迷糊糊地回道。
又开始说醉话了,赵樱泓继续道:“你是不是在外头藏了酒,偷偷喝?我好像从未见你在府里这般豪饮。”
“没有……没有的事……”确实没有,韩嘉彦指天发誓。
“嘉郎,我淘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有最美的陈年佳酿。只可惜箱子锁很特殊,打不开,你聪明,你瞧瞧看怎样打开。”赵樱泓将袖中的图纸拿出来,在韩嘉彦眼前晃了晃。
借着身旁的落地高脚铜烛台的光芒,韩嘉彦醉眼迷蒙地望着赵樱泓手里的图纸,她眨了眨眼,双颊泛着醉酒酡红。
“这是什么,一个套一个?”
“啊?”赵樱泓迷惑,看了一眼手里的图纸,没有什么一个套一个呀。这人真是醉得不轻,不会是看见重影了罢。
“樱泓,我们回去吧,我想睡觉……”韩嘉彦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呵欠,凑了上来,张开手臂半揽着她,用脸颊在她额头上蹭,像只大花猫似的。
“你……”赵樱泓想推开她,却又莫名觉得这怀抱好温暖,好熟悉。虽然带着股浓重的酒气,但却很让人安心。韩嘉彦不带任何侵犯的恶意,哪怕醉酒了,手脚还是规规矩矩的,也没趁机占她便宜,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亲昵靠近。
她没有推开韩嘉彦,只是颇有些费劲儿地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再次将图纸举到她眼前,耐着性子劝道:
“现在还不能回去,宴会还没结束呢。乖,你再仔细看看,这箱子怎么打开?”
韩嘉彦有些不耐烦地嘟嘴,眯着眼再仔细瞧了瞧那图纸,末了道:
“这样,这样,再这样,就打开了。”她胡乱比划道。
“你认真点!”赵樱泓真是无奈了,哄孩子般再努力引导道,“咱们就再仔细看一下,你一定认识的,嘉郎多聪明呐。”
这回韩嘉彦好像终于听进去了,认认真真眯着眼凑近去瞧那图纸,还从赵樱泓手中将纸拿了过来。
但下一刻,她就趁着赵樱泓没防备,忽而将那图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吃了。
吃了!
“啊!你快吐出来!”赵樱泓大吃一惊,连忙往她身上扑,抬手要掰开她的嘴巴。可韩嘉彦踮起脚尖,抻长脖子,双手格着赵樱泓,不让她够到自己的嘴。
然后她仰着头飞快嚼了两下,很快喉头动了动,她将那图纸吞了下去。
“你做甚么呀!你怎么能吃了它!”赵樱泓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忍不住怒气地用拳头砸向韩嘉彦,这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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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温良谦和的长公主平生第一次这样挥拳头打人。
韩嘉彦却迷迷糊糊的,也不反抗,只是用右臂护着左臂,侧着身子,任赵樱泓打。
等她打够了,打不动了,韩嘉彦才委屈地默默道了句:“我饿了。你总是让我看那劳什子纸,我烦了,就吃了。”
你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赵樱泓捂脸,哭笑不得。她就不该问一个醉鬼套话,是她太蠢了。古有王右军以馍沾墨,食而不知,今天这算什么?韩师茂醉酒吞纸?
赵樱泓累了,不想理会这个醉鬼。奈何韩嘉彦又黏了上来,揽住她身子,就往旁边柱子上靠。
“!”赵樱泓被她用手护着后脑勺,一下靠上了立柱,差点惊呼出声,但被韩嘉彦用手指封住了嘴。
“有人来了……表现亲昵点。”她声音听上去分明醉意十足,可眸中却闪过一丝凛芒。
赵樱泓视线向韩嘉彦背后望过去,还真看到了不远处走来了两人,是赵佶,他还牵着一个小侍女,正对着侍女调笑不已。
赵佶本打算带着小侍女往通间里来,忽而打眼瞧见此中已有先客,居然是韩嘉彦和赵樱泓,他显然吃了一惊。眼眸咕噜噜一转,他没急着拉小侍女离开,反而躲在远处观望。
赵樱泓连忙收回视线,往韩嘉彦面庞上在凑了凑,假装二人在接吻。赵佶这小子她是知道的,汴京城公卿贵族之间的好多事都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他若是瞧见自己和韩嘉彦在这里亲昵,多半是会传出去的,这样就能抵消赵樱泓与韩嘉彦不和、还和燕六偷情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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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小子,才十一岁,就开始调戏侍女了,可真是个风流入骨的家伙。
不对啊,赵樱泓忽而转念又想,好你个韩嘉彦,你没喝醉啊?居然还能察觉到赵佶在后方?
她眸光投向近在咫尺的韩嘉彦,对方带着酒气的呼吸微弱地呼出来,她好像在努力闭气,不愿意熏到赵樱泓。但赵樱泓还是不可避免被酒气沾染,也有些恍惚了。
她眸光颤颤地望着韩嘉彦,她的面庞如此靠近,乌黑的眉秀丽英挺,半阖的眸子蒙着一层醉意,朦胧而美好。酡红的面庞带起几分难以形容的蛊惑魅力,轮廓优雅的面庞之上,肌肤细腻光洁。
这人怎么长得这般俊美干净,脸上连一丝胡茬都见不到,真不似男子……
她经不住诱惑一般抬起手指,摩挲她的面颊,想起她吞了图纸又起了气,双手揪住她的双颊往外扯,将她的脸蛋拉扁。看着她面庞古怪滑稽起来,赵樱泓经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呜呜……”韩嘉彦含混地呢喃两声,似是舍不得撤开步子,将额头抵上了赵樱泓的额头,迫使赵樱泓扯她面颊的手松了开来。
赵樱泓一阵心悸,心跳得仿佛要离开自己的身子。
“你这混蛋,你怎么好意思一直抱着我的,快将我图纸吐出来还给我……”话虽这么说,她却将手搭上了韩嘉彦的脖颈。她指尖微微一颤,好像触到了韩嘉彦脖间一层不自然的皮肤。
那是甚么?
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双手却被韩嘉彦攥进了掌中,捧在了心口。只听韩嘉彦恳切仿若哀鸣一般地对她道:
“樱泓,我好欢喜你,我这心已无法回到过去了。”
一言入耳,犹如发烫的温汤灌入了心田,从头顶到脚底一阵发麻。赵樱泓仿若被施了定身术,一时呆然,难以做出任何反应。她痴痴地望着韩嘉彦,震惊地发现眼前人竟突然留下了两行清泪,如此凄美绝然。
“我该如何是好?”她饮泣着,好似在问赵樱泓,却又仿佛在诘问自己。
赵樱泓心口狠狠一酸,咬住了唇,却无言以对。
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会哭泣?你让我……如何是好?
第九十五章
灯影绰绰,酒正酣,一众皆贪欢。赵樱泓却独坐于筵席之上,神思恍惚。
半刻钟前,韩嘉彦好似镜里孤鸾般对着她饮泣,令她手足无措。她竟不知韩嘉彦对自己已然用情至深,一时之间心间微颤,喉头发酸,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那人已然醉得狠了,哭了一会儿,忽而就靠在她肩头闭上了眸子,像是要睡过去的样子。赵樱泓连忙唤来内侍,让他们将韩嘉彦先送回寝室安顿。
她已然没有那个心思去管被那人吞下去的那张图纸了,反正待回府,她就亲自去开那箱子。她就不相信打不开来。
但她眼下要好好处理身边的事,主要是韩嘉彦的事。
他到底是怎么了?或许,只有当他为她时,才能解释这一切。
赵樱泓已然无法克制地去猜测韩嘉彦的身份:
她雪白毫无胡茬的面庞,她脖间那一层不自然的皮肤,她方才醉酒哭泣时不经意流露的嗓音的细微变化,她藏在撷芳小院里的箱子,她与万掌柜的来往,她受伤的左臂,她的疏离与亲昵,她的醉酒与清醒,她的笑与哭,她的一切……本该是一团乱麻,现如今仿佛终于找到了线头,逐渐理出了头绪。
赵樱泓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到官家身侧,敬酒后,靠近官家低声询问道:
“官家,我有一事不明。燕六在夜闯开封府时,是否是受伤了,伤在了何处?”
官家有些微醺,但依然保持着清醒。此时太皇太后已然因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但向太后还在远处接受宾客的致敬,他并不能放松。
“听说是受伤了,裴谡用弩箭射中了她的左臂。”
官家眸光一闪,随即又道:“长姊怎么会突然问起燕六的事?对了,朕正要问长姊呢?前年你车驾遇袭后,是否私下留存了一枚飞针。”
赵樱泓眸光闪动,不答,反倒切切追问道:“官家从何处得知此事?”
“是姐夫告诉我的,姐夫说这事情是你告诉他的。”官家一头雾水地说道。
赵樱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锤了一下,面上血色缓缓褪去。
“长姊?你没事吧?”官家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赵樱泓强自镇定下来,“我确然保存了一枚飞针,那针就扎在御马的左侧脖颈处。我怕此事有阴谋,或与党争有关,又会牵连甚广,故而私自藏下,未曾拿出来。”
“果然,请长姊将那飞针给朕,朕要派专人去查,一定要查出到底是甚么歹人要对长姊不利。”官家连忙道,“也许是朕冤枉燕六了,真的不是她袭击你的。”
赵樱泓缓缓弯起唇角,那笑容复杂而酸楚。
“飞针待我回府后派人送去宫中。官家赎罪,我有些醉了,先告退回去休息了。”她眸光闪烁地道。
“好,长姊保重身体。”官家温和道。
赵樱泓返身离开大殿,踏上外廊楼梯,候在宴殿之外的媛兮很快就跟了上来。赵樱泓甚么也没有吩咐,只是沉思着走上楼去,最终来到了今次下榻的寝室门口。
有内侍候在廊外,见她来了,忙叉手上前行礼。
“驸马睡了?”赵樱泓问道。
“韩都尉此前醒了,已然自己梳洗睡下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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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回道。
醒了……赵樱泓此时内心陷入彷徨,她的一切猜测,也许此时冲进去质问就能揭开谜底。但她竟然怯了,乱了,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也许不是的,也许都是她在胡思乱想,也许都是在做梦……
她步履迟缓地步入屋中,环视了一下昏黑的屋内,韩嘉彦此时正躺在屏风围起的软靠小榻上,并不登上主卧大榻。一如最开始成婚的那些夜晚,她就睡在赵樱泓寝室的一隅,以屏风隔绝。
“即刻梳洗就寝,轻声些,莫要……莫要打搅嘉郎。”赵樱泓低声吩咐媛兮,声线莫名发颤。
“喏。”媛兮似是察觉到了赵樱泓的情绪不大对,但又说不上来。
夜逐渐深了,她们所居寝殿第三层,抬头望向牖窗之外,便能看到迢迢银汉星河。赵樱泓毫无睡意地趴在床榻上,望着那窗外的星河,又去望那黑暗之中的屏风。
但这一夜,她未曾下榻去看屏风里的人。
……
翌日,碧空万里,朗日昭昭。
今日是骑射大会的日子,官家等一众贵宾在用完朝食之后,要先在射殿举行射仪,随后校场之上才会拉开骑射比拼。
骑射大会,女宾一般并不出席。故而赵樱泓今次是跟随太皇太后、向太后、朱太妃等一众内外命妇往琼林苑踏春赏景。
而韩嘉彦可以选择陪同女眷踏春,也可以选择留在射殿、校场,出席骑射大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次,韩嘉彦选择了后者,而赵樱泓对此毫无意见,甚至暗自松了口气。
今晨赵樱泓起身之时,韩嘉彦就已然起来了,她穿戴齐整,神色如常,丝毫不像是昨夜饮下那么多酒的人,也没有任何宿醉情状。
吃朝食时,赵樱泓鼓足勇气试探地问她是否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韩嘉彦却甚么也记不起来。
“实在抱歉长公主,我昨夜一定是喝得太多了,失态了罢。”她有些惶恐道。
“……”赵樱泓嘴角颤了颤,努力维持住表情。心中却在想:这人一定是在装。她现在才发现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丝毫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纯良无辜。
若她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那就更加可恶了……她不禁捏紧了玉箸,心中却又开始胆怯逃避起来,不愿去面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怯懦,这都不像她了。
朝食用到尾声,陈安前来问安,并汇报了昨日事情的处置结果。魏小武已然得到妥善医治,岳克胡也找到了,同样送到了医馆医治。陈安专门派了人,在公主府附近密集搜索,查找可疑人物。目前暂无抓捕可疑人员的回报。
此外,魏、岳二人遭到殴打一事已报开封府立案缉拿,那些泼皮破落户想必逃不了,很快就能找出来。届时顺藤摸瓜,就能找出幕后指使。
虽然事情尚未完全解决,但也令韩嘉彦和赵樱泓暂时安心。
……
赵樱泓随着女眷队伍向琼林苑而去,她牵着桃滢,仿佛回到了出嫁前的年年春日,在琼林苑中踏春游赏,那时的她还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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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滢又长了一岁,愈发活泼起来,蹦跳不已。赵樱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悄声询问桃滢:
“桃滢可还记得之前阿姊马车失控之事?”
桃滢听闻顿时撅起小嘴,这是她不愿记起的回忆,她当时太恐惧了。
“桃滢有和谁谈过这件事吗?”
“没有……桃滢害怕……”小家伙低着头道。
“有没有和姐夫说过?”赵樱泓再度确认道。
“没有的,要不是阿姊今日提起,桃滢都快忘了这件事呢。阿姊以后也不要再去想了,对身体不好。”桃滢道。
赵樱泓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摸了摸她小脑袋,道:“好,阿姊也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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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此话,她的眸光终于沉凝了下来。既然桃滢不曾告诉过韩嘉彦飞针之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仍然在慢慢验证自己的猜测,不管多么的不想去面对,但她赵樱泓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只是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是彷徨的,十八岁的她,尚不知该如何处理好这一切,安放好自己的心。她的暂时逃避,来源于发自骨髓的不安。
她决意给自己划一条最后的底线——打开那个箱子,拿到最确凿的证据。在这之前,她暂时不会揭穿一切。但如果那箱子被打开了,一些都被坐实,那她也将退无可退。不论她多么不愿去面对,她也要妥善处理此事。
……
射殿之中,贵宾筵席之上,没有女眷在,官家特意与韩嘉彦坐在了一起。一面观赏禁军的射术比拼,一面聊天:
“姐夫昨日神勇表现,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今日怎不参加骑射大会了?”官家眸光熠熠道。
“近来肩膀一直有些不适,拉弓射箭颇有些困难,故而作罢了。”韩嘉彦淡笑着解释道。
“即如此,姐夫怎会报名参加明日的骁勇竞渡?”官家奇怪问道。
韩嘉彦眸光一凝,片刻后道:“官家是从何处得知我参加了骁勇竞渡?”
“那自然是从报名名单之上,竞渡的名单,两日前就到朕案头之上了。”官家奇怪道,“姐夫怎会有此一问?”
韩嘉彦笑了笑,一时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要谋害她的人擅自给她报名,她不去便是,也不会有任何实际损失。这些水面下的阴谋诡计,就不要让官家知晓了,他本就身子不好。
但官家何等聪慧,很快看出了其中异常,压低声音凑近道:
“姐夫,你没有报名。这事……是不是向太后的谋划?”
“官家明断。”既然官家猜出来了,韩嘉彦也不遮掩。
“朕这就让人将你的名字除去。”
“官家……此事是不是已经传出去了,我恐怕现在除去也来不及了。”韩嘉彦道。
官家眸光微颤,看向身旁侍候的苻杨,苻杨立刻低下身子,官家对他耳语吩咐了几句。苻杨即刻下去。
没过多久,苻杨回来了,向二人回报:
“昨夜金明池禁军之中已然传遍了韩都尉要参加骁勇竞渡的消息,且有人将竞渡人员名单在军中张榜,开了赌盘。韩都尉与孙指挥是大热门对决,韩都尉的赔率还相当高。”
“这帮家伙……太不像话了!”官家暗斥了一句。他已然知晓孙庆忠是谁了,昨日击球大会一直与韩嘉彦作对的那个红队首领便是。此时孙庆忠恰好也在骑射校场之中,但并未下场比赛,只是负责指挥现场。
听闻自己赔率高,韩嘉彦却笑了起来。
官家有些着急:“姐夫,这样一来,你若不参赛,岂不是要在军中折损名声?这有悖于你参加春游大会的目的。”
“没事,臣眼下……也不是非常需要这个名声了。”韩嘉彦缓缓舒了一口气道。
官家不解,却忽听韩嘉彦幽幽道:
“官家,若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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