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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是带着浅浅的醉意。卢也接过蛋糕,顺便攥了攥贺白帆的手。
“很冷吧?”卢也问。今夜又要降温。
“唔,有点。”贺白帆话音刚落,兜里手机响了,他迅速在卢也脸颊吻了一下,然后接起电话,走向阳台。他的嘴唇凉冰冰的,并且有些干裂。
卢也将蛋糕盒子拆开,是一小块抹茶巴斯克,他问莫东冬:“吃么?”
莫东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了不了,人家小贺专门带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呢?再说我最近减肥。”
卢也便不跟他客气,拈起勺子,挖一大块送进嘴巴。
糕体凉凉软软,口感细腻,又带着抹茶清爽的苦涩。
莫东冬笑着说:“小也子,看不出来啊,你爱吃这玩意儿?”
下一秒,他扭过头去,神情微变。
——这老房子空间小、墙体薄、隔音差。贺白帆在阳台接电话,他和卢也听得一清二楚。
“妈,你先别急,行吗?”
“这几天每天都在喝酒,我胃里不舒服,想吐。”
“那你们替我说一声、解释一下吧。”
“我在洪大……回来取点东西,明天回。”
静了几秒。
贺白帆忽然提高音量,语速也变得很快:“我不走他们就能帮忙了吗?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拒绝了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是,是我做得不对,抱歉,”贺白帆的声音又低下去,似乎正在克制情绪,“明天再说吧,我真的很累了,你和我爸也早点休息。”
贺白帆挂了电话,进房间,冲莫东冬打招呼。他笑得有点疲倦,有点尴尬,莫东冬更比他尴尬一百倍,心中暗道,我靠,我咋这么倒霉呢?一个月不来一趟,来了就碰上贺白帆和他老妈吵架,什么情况啊。莫东冬悄悄瞥一眼卢也,只见小也子抿着嘴唇,眉宇之间满是茫然和担忧。
这两口子肯定要说点私房话了,此地不宜久留。莫东冬抄起自己的电脑,想了想,问卢也:“我先把你电脑带回去继续安装?后天——后天我师兄回学校了,我就让他来帮我弄。”
卢也满心想着贺白帆,干脆地说:“好,你带回去吧。”
“嗯嗯,那我撤了,”莫东冬冲贺白帆挥手,“小贺,拜拜哦!”
***
巴斯克蛋糕只挖了一勺,放在桌上,再没人动了。卢也从冰箱拿出最后一只橙子,飞快地削了皮,切成一片一片。
他做这些的时候,贺白帆就站在他身后,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卢也将橙子递向贺白帆,轻声说:“慢点吃,很凉。”
贺白帆接过碗,用力拥抱卢也。他真的很疲惫了,卢也想。因为这是一个沉甸甸的拥抱,贺白帆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向卢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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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呼吸喷洒在卢也颈间,也是滞重的。
“白帆,”卢也小声唤他,“你和阿姨怎么了?”
贺白帆声音很闷,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刚才她骂我呢。”
“……我知道。”
“今晚他们找人办事,办不成,我妈心情不好。”
“很重要的事吗?”
“大概不算最重要的,”贺白帆顿了顿,摇头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卢也无话可说,只好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想给他些许安慰。然而,掌心落下的刹那,就听贺白帆“嘶”地抽了口气。
“你怎么了?”卢也连忙问。
“今天在售楼部被人推了一下,”贺白帆面色微窘,“磕着后背了。”
***
贺白帆趴在书桌上,胳膊还压着两本雅思真题。卢也小心翼翼卷起他的毛衣,只见光滑而紧致的背脊上,赫然有块深深的青紫色。
卢也伸出食指,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
“疼吗?”
“不疼,”贺白帆老实地说,“你刚才拍到这儿,就有点疼。”
“谁推的你?”
“当时人太多,没看清。”
卢也低声道:“给你擦点药。”
“唔。”
空气中弥漫起辛辣的味道,卢也用棉签蘸取红花油,擦在贺白帆后背上。那药水里大概加了薄荷,棉签碰到伤处并不痛,只是凉冰冰的,令贺白帆感觉有点冷。卢也用棉签一遍遍地轻拭,贺白帆则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卢也问起他和爸妈今晚办的事情是不是“很重要”,他含糊其辞回答,“大概不算最重要的”,其实他心里清楚,卢也在等他讲给他听。
可是从何讲起?
网上流言对了一半——土壤的污染确实没处理干净。但当年的土地修复治理工作并不是贺利做的。买房的人都说自己碰上无妄之祸,其实贺利也一样。
问题在于如何解决。
贺白帆难以言说这些天的迷茫。
他是亲耳听他爸对下属吩咐了,那两个工人的家属必须稳住,你们这几天陪在医院,办事要讲技巧,既不能把话说死,逼急他们,也不能全由着他们要钱。要让他们拿到一点小利益,知道这事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听话。
贺白帆问,让他们听什么话?
贺父神色肃穆,几乎令贺白帆陌生,突然不像那个爱下厨爱养花的父亲了。贺父说,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安排记者去采访那两个工人,他们会告诉记者,他们因私人恩怨逞凶斗狠,服了农药。接下来,贺利要尽可能地拖延工期,再想办法——
贺白帆打断他,颤声说,爸,你把网民当傻子么?
贺父冷静地说,谁都不傻,所以各项工作才要安排到位。从工人,到医院,到工商部门、建设部门、媒体……白帆啊,你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贺白帆如鲠在喉。
贺父望着儿子,目光自然而然变得慈爱。他叹气,继续说,所以爸爸一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理想,做生意赚钱都是很辛苦的,不只辛苦,还要承担太大的责任,我难道不希望买房子的人高高兴兴住进来吗?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你性格像你妈,不是干这行的料,我也不想你来吃这份苦,白帆,你好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卢也在贺白帆后背贴上一块方方正正的纱布,以免红花油蹭到衣服上。然后他小心放下贺白帆的毛衣,说:“好了。”
贺白帆转过身来,对上卢也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眉上那颗小痣。他的身体想要亲近卢也,大脑却还想着贺利的事,想着他对卢也的隐瞒——其实贺利那些事并非什么机密,可任何一个具有基本良知的人都知道,那很卑鄙。
贺白帆错开目光,忽然没法面对卢也。
窗外已经开始起风,树枝树叶哗啦作响。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最低温9度,阵风七级,随着这股冷空气南下,武汉正式入冬。就在贺白帆纠结无措之时,卢也抬手刮了刮他的侧颊,笑着问:“我想报名一月份的雅思,你觉得怎么样?”
第85章 雪花
“啊, 一月?”贺白帆愣了愣,“……可以吧。”
卢也忽然提起考雅思,令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考雅思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这个当下, 贺利遇到的麻烦在他心中占据了太多分量。
卢也稍稍睁大眼睛, 认真地说:“我觉得阅读和听力现在都还可以, 口语也马马虎虎吧, 这段时间重点练一下作文。明年过年是一月底,我想最好在年前把分数考出来?”
贺白帆冲卢也颔首:“好啊。”其实他觉得卢也的计划有些紧张,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 距离一月不远了。当然, 雅思这东西, 考个两次三次才通过是很正常的, 卢也先去体验一下也好, 只不过, 以他对卢也的了解,卢也肯定会坚持自己付报名费……
卢也问道:“你觉得一月来不及么?”
贺白帆有点迟疑地说:“最近家里太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腾出时间……”
“没事, 你忙你的, ”卢也语气干脆,“莫东冬帮我找了个外语学院的博士, 可以免费辅导——以前莫东冬帮那人写过论文。”
贺白帆笑着说:“那忙完这阵请莫东冬吃饭。”
卢也点点头。
考雅思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卢也转过身去,迈了半步,又转回来:“对了,白帆……”
贺白帆蓦地紧张起来, 以为他要问贺利的事。
卢也说:“你看看这几道阅读,我想不明白答案的选项。”
“噢,好。”贺白帆暗暗松了口气。
他坐到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两本黑色封皮的雅思真题,低头细看,只见那书页上用铅笔画满了长长短短的线,一些生僻的单词被圈起来,大概是卢也不认识的。
卢也坐在贺白帆身旁:“这篇,你先看看?”他细长的食指在书上轻点一下。
贺白帆小声念道:“火星……地形的变化。”他的语速很慢,不知道是酒劲儿又泛上来,还是根本心不在焉。看完短短一行标题,贺白帆的目光并没有下移到正文,而是顿了顿,聚焦于卢也的手指。贺白帆脑海中忽然浮现刚才卢也为他削橙子的画面,卢也太擅长给水果削皮了,银亮的刀锋和薄薄的橙皮在他手指间翻飞,对于观者而言,完全是视觉享受。
贺白帆嗓子发沉:“卢也。”
“嗯?”
“能不能明天再讲题?”
“但你明天不是要回家吗?”
“我早点起来给你讲,好不好?”
卢也严肃权衡了几秒:“也行……你今天很累了吧,那就早点睡。”
“不是,我——”贺白帆想说“我一点都不累我就是特别想你”,话还没说出口,卢也忽然起身,伸手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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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也没有说话,只是冲贺白帆眨眨眼睛,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狡黠。
贺白帆的呼吸瞬间变重。
房间大灯熄灭了,只剩一盏床头阅读灯,散发出雾蒙蒙的光芒。这已经是他们做过太多太多次、所以熟悉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的事情,可是,这些天实在过得很漫长,当卢也跨坐在贺白帆腿上,贺白帆用力环住他的腰,而卢也大概是怕碰到贺白帆后背的淤青,所以只好双手扣着他的肩膀——当这一刻来临时,贺白帆竟然有种复杂的感觉。
他的嘴唇流连于卢也的面孔,如同一抹细致笔触,擦过鼻梁和眉梢,轻触微微汗湿的鬓角,吻过绯红脸颊,舔舐那薄而温暖的双唇。是什么感觉呢?在急切、激动和满足之外,竟然,还有千分之一的失而复得。很奇怪,他和卢也好好的,他却有失而复得的错觉,如果继续描述这种错觉,贺白帆恍惚地想,那也许,是一种怅然。
对于他的人生而言,怅然,是很陌生的感觉。
好像忽然走进落雪的黑夜,长巷寂静无声,路灯立在头顶,那团灰黄的光芒之中,无数细雪纷纷而下,看不清它们来自何处,落于何方——那缕怅然亦是如此,心绪微动的刹那,它便消失了,像一片雪花消融于宇宙。
卢也啧啧亲吻着贺白帆,贺白帆回以更加热烈的亲吻,两人的胸膛紧紧贴住,急促的呼吸几乎同频,某一刻,两人同时停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贺白帆哑声说:“外面是不是下雪了?”说完立刻感到后悔,这问题与他们正在做的事毫无关系,显得他很不专心。
卢也却认真回答:“没有,在刮风。”
他的瞳仁亮晶晶的,像含着两片雪花。
“卢也。”
“嗯?”
“没什么。”
“那你快点,”卢也说,“明天还要早起讲题。”
贺白帆笑了笑,伸手去解卢也的毛衣纽扣,同时在心里郑重地说,我想我……非常爱你。
***
翌日清晨,卢也起床时,贺白帆尚在酣睡。
昨晚闹得太过,这会儿腰还是酸的,卢也凑过去打量贺白帆,这家伙倒是睡成一副很餍足的样子。
卢也纠结了几秒,到底没把贺白帆喊起来讲题,只是掀开被子,给他后背的淤青又涂了些红花油。
贺白帆眼睛眯成一条缝,含含糊糊地问:“几点了?”
“刚七点半,我去实验室了,”卢也在贺白帆脸上轻啄一口,语速很快地说,“冰箱有面包,你热一下再吃啊。”
出门,下楼,丢掉昨晚卧室的垃圾袋。
刮了一夜北风,空气又干又冷,有点像是北方的冬天。卢也刚跨上电动车,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小也子,”竟然是莫东冬,“你起了吧?”
“刚出门,怎么?”卢也有点诧异,莫东冬竟然起这么早,看来真要为了C刊论文发愤图强?
“这个软件在你电脑上能运行耶,能不能借我用两天电脑?等我师兄后天回来,他再帮我弄。”
“可以啊,”卢也说,“你多用几天也行,实验室有台式机,家里还有贺白帆的电脑。”
“好嘞好嘞,对了,那……”莫东冬贼笑一声,稍微压低声音,“你这电脑里没有不方便我看的吧?哎,真的,毕竟你俩现在是那个,呃,春宵苦短日高起啊!”
卢也脸颊一热,斥道:“没有,滚。”
他的电脑里当然没有不能看的东西——虽然贺白帆常常给他拍照,偶尔两人也会合影,但那些都是很正常的照片,他们可没有拍大尺度私密照的爱好。再者,那些照片也没有存在电脑里,卢也专门买了U盘储存。
只是,春宵苦短日高起,算是给莫东冬说中了。
莫东冬笑得贱嗖嗖的:“害羞什么嘛小也子,行了,那我过两天还你电脑啊。”
卢也直接挂掉电话。
虽然入了冬,但天是晴的,出着太阳,就没有那么冷。卢也放慢车速,让阳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得更久一点——他承认,因为昨晚贺白帆回来了,他的心情实在很不错。
而且,贺白帆还说,贺利的事情“会解决的”。
卢也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确实顾虑太多,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土狍子。以前贺白帆给他讲过,贺利早年是做医药生意,后来摊子越铺越开,逐渐扩展到旅游开发和房地产。所以,对于贺利这么庞大的企业来说,事情应该不难解决吧。
七点五十分,卢也到达光电学院。
迎面遇见的第一个熟人是郑鑫,他脸上挂了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卢也说:“师弟,来啦。”卢也早就习惯郑鑫这副样子,只点一点头。
走进实验室,卢也却愣住了。
竟然,所有学生都在。
难道陶敬来了?不,微信群里没有任何组会的通知。
“欸,卢哥!”两个师弟凑过来,脸上是难掩的八卦和兴奋,随着他们的动作,其他学生也齐齐望向卢也。
卢也:“怎么了?”
“你和鑫哥真牛逼啊,这都能忍住不说!”
卢也茫然道:“不说什么?”
“老陶受处分啊!”
卢也呆滞两秒,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个师弟互相看看,似乎也呆住了。旁边一个坐着的女生说:“师兄,你、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我们都听其他学生说,王瀚给学校交了举报材料,老陶这次要完蛋了。”
“是的,”师弟挠挠头,“还以为你和鑫哥早就知道了呢。”
“我们上哪知道?这么严重的事儿,别的学生都不敢找我俩问——导师是主犯,博士没准就是从犯,好吧?”门口传来郑鑫笑吟吟的声音,卢也扭头,见他摊开双手,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之前我听说王瀚他爹出事了,这才几天,王瀚反过来把老陶举报了?就这么开始狗咬狗了?”
“我靠,鑫哥你小点声!”师弟连忙关上实验室的门。
郑鑫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反正已经传开了,大家都来聊聊呗。”
郑鑫这样一说,学生们立即围坐起来,像是召开什么紧急会议。卢也放眼望去,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兴奋而欢快的。他虽然还在发懵,却也能体会这种心情:陶敬这样一个对学生毫无尊重、将学生当牛做马、毫无师德甚至缺乏良知的老师被举报了,确实是大快人心吧。
卢也掏出手机,想给贺白帆发条微信,却看到杨思思发来的消息:
师兄,学院对陶敬的内部处理结果出来了,这是辅导员私下截图给我看的,你不要外传哦。
[图片]
我感觉,好像还……还挺严重的。
第86章 处分
“我院对博士生王某提交的检举材料高度重视, 立即开展调查核实工作。经查,教师陶敬违反师风师德,现决定撤销其行政职务, 即日起停止其研究生招生工作,为期五年。洪山大学光学与电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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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简短的一纸通告, 并且格外含糊其辞——王瀚的检举材料里写了什么?陶敬违反了哪几项师风师德准则?最关键的信息恰恰都没有说明, 令人简直要怀疑是哪个学生杜撰着玩的。
卢也感到难以置信, 飞快给杨思思发消息:“你确定, 这真的是陶敬的处分结果?”
杨思思秒回:“嗯,应该就是了。据说学院领导商量了大半夜, 今早五点把辅导员叫过来写的。”
卢也又将处分默念一遍, 追问:“王瀚举报了什么?”
杨思思:“不知道哎, 我偷偷问辅导员, 她说她也不知道。”
卢也:“嗯。”
杨思思:“0.0刚才听我导隐晦提了几句, 这次处分很重啊, 师兄, 你……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
先开瓶可乐庆祝庆祝?卢也被自己滑稽的想法逗了一下,又因为过于震惊所以尚且笑不出来。试问哪个当牛做马的倒霉学生没有幻想过导师出事呢?卢也甚至听说上届有个硕士天天在宿舍扎陶敬的小人。
现在,幻想成真, 陶敬竟然真的翻车了?
“欸, 有人给我发处分通知了!”某个师弟惊呼一声,其他学生迅速围拢上去。
“我草, 撤销行政职务?这么狠的吗?”
“大哥你能不能抓重点, 五年不能招生!五年!”
“你赶紧发我,我给我对象看看,老天爷啊,咱们也算见证历史了……”
学生们乱成一团, 又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有人喃喃自语,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低头狂发消息,指尖戳得屏幕哒哒作响。实验室仿佛变成一锅正在烧着的热水,还没有沸腾,但水底已经升起密密麻麻的气泡。
须臾,又有学生说:“老陶不能招生了,他的项目怎么办?”停顿两秒,声音忽地带上点哆嗦,“有没有可能就靠咱们干活了,抓着咱们不让毕业?”
另一个学生嗤笑:“怕什么?他都已经被处分了,难道还敢为非作歹?”
“就是,他敢不让我们毕业,我们就写联名信,再举报他一次!”
“其实我觉得老陶快要走人了,”某个师妹细声细气地开口,“五年不能招生哎,相当于科研活动都要停摆。而且你们看,只撤销了他的行政职务,不让他招生,但没有涉及到他的职称和教师资格,我感觉,像是想逼他自己走人?”
“哇,有道理啊!”刚才说要写联名信的师弟高兴得拍了下手,“那他赶紧走,最好这学期就——”话没有说完,却戛然而止。
因为,所有人都听见,郑鑫发出一声冷笑。
他这一笑,学生们蓦地反应过来,完蛋,两个博士生还在场呢。博士的情况和硕士大不相同,如果陶敬真的走了,留下十多个硕士生,学院肯定得有所安排。可是博士该怎么办?博士肯定不能跟着陶敬走,换导师也绝非易事——谁愿接手陶敬留下的烂摊子呢?所以,无论怎么想,博士都很惨啊。
原本热闹的实验室瞬间凝固了,最欢快的几个硕士面露尴尬。
郑鑫环顾众人,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几秒后,他慢声说:“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唉,你们这都什么表情?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师兄,那你……”
“我无所谓啊,”郑鑫耸耸肩膀,“反正在陶敬这也念不下去,大不了就退学呗,唉,就是可惜了卢也,这么好的科研苗子。”
卢也一愣,只见众人全部扭过脑袋,齐齐望着他。郑鑫目光如炬,嘴角露出个幸灾乐祸的微笑,像是在说:你不敢跟我举报陶敬,但有的是人能收拾他,看吧,现在好了吧?
郑鑫又说一遍:“就是可惜了卢也啊。”
“呃,我也是瞎猜的,老陶在洪大这么多年,未必真的会走吧,”再迟钝的人也察觉郑鑫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了,师妹连忙找补,“再说,就算老陶走了,别的实验室也得抢着要卢哥啊。”
另一个师弟说:“就是就是,卢哥,万一老陶真走了,我们还得抱你大腿毕业呢!”
卢也想要回以微笑,可是嘴角僵硬,笑不出来。郑鑫对他冷嘲热讽,他并不生气,陶敬是否真要离开洪大,他也根本无所谓——反正他会和贺白帆一起出国。然而,问题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就像数日前贺利工地爆出土地污染一样突然。就算,就算这是一件值得拍手称快的好事,但此时此刻,卢也心头还是生出隐隐的茫然与不安。
有人问:“那老陶现在在学校不?”
有人笑嘻嘻地答:“估计回家痛哭流涕了吧。”
几分钟后,辅导员推门而入。她刚硕士毕业不久,大概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紧张得讲话都打磕绊:“大家听到什么消息都别……呃,不要讨论,也不要外传哈。还有,陶老师现在在北京,可能过一阵才会回来,你们就……正常做实验好了。”
说完便快步溜走了。
她一走,学生们再次躁动起来,有个师弟吆喝道:“咱这不得聚个餐庆祝庆祝?”
旁边的人笑骂:“神经病啊!这还没到九点,哪有餐厅开门?”
“我不管,麦当劳总开门吧?走走走,去吃麦当劳!”
卢也借口说实验没有做完,就不去了。于是一行学生浩浩荡荡出了门,实验室只剩下卢也,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卢也掏出手机,开始背单词。半小时后,他又打开一篇写作范文,缓慢阅读起来。他制定了每天都要完成的学习任务,时间紧张,不容分心。但是这个当下,他实在没法忍住不走神——
如果陶敬真要离开洪大,他退学,正好顺理成章。此外,陶敬走了,也更方便找其他老师写出国的推荐信。但王瀚竟然会举报陶敬,真是出人意料,估计郑鑫也很高兴吧,这样一来,至少不再需要提起刘佳佳被猥亵的事情了。
似乎也算皆大欢喜。
***
“我回来了。”贺白帆一面开门一面喊道。
没看到父亲的身影,只见黄医生正坐在客厅练瑜伽。她扭头瞥贺白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舍得回来呢?”
贺白帆面颊一热,有些心虚:“妈,我买了天津小笼包,吃点吗?”这是邻街的一家包子店,黄医生最爱他家香菇鲜肉小笼包。
“我不吃,减肥。”黄医生很是高冷。
“噢,那我全吃了啊。”
贺白帆倒一碟醋,在桌边细嚼慢咽起来。果然,没一会儿,他老妈还是磨磨蹭蹭地坐过来,伸手夹起一只小笼包。
看来是消气了吧。
贺白帆软声问:“我爸去哪了?”
黄医生说:“见个北京来的领导。”
“噢……”贺白帆抓抓头发,“谁啊?”
“我也不清楚,你爸今天一大早才收到消息,人家来武汉考察,只待两天,没空吃饭,能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黄医生双眉微蹙,大概也在担心贺利的事情,“听你爸那意思,这人如果肯帮忙,事情就简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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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白帆点一点头。
昨晚见了卢也,他的心绪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他的确觉得这样不对,土壤污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该就这么遮掩过去。可是,另一方面,他又隐隐希望这件事赶紧解决、赶紧过去,不要影响他和卢也出国留学。
贺白帆攥着筷子愣神,又想到卢也一月份去考雅思。
“白帆,”黄医生忽然问,“在想什么呢?”
贺白帆摇头:“……没什么。”
“那我倒是想跟你商量点事情,你回国这么久,我也没好好和你聊过,”黄医生望着儿子的双眼,单刀直入地说,“你就非得出国念这个书吗?”
贺白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黄医生继续说:“你爱玩摄影,我跟你爸都支持,但是国内一样有这个专业,为什么不能留在国内上学?”她轻叹了一声,略微放慢语速,“以前呢,我总觉得你还是小孩子,应该尽可能给你自由,但这次出的事你也看见了——做企业就是这样啊,关关难过关关过,你爸这大半辈子积累了多少资源、多少人脉、多少经验,才能从这一关关里杀出来?”
“你说,他这些资源、人脉、经验,除了给你,还能给谁?白帆,现在我和你爸身体还行,再干几年不成问题,你就趁这几年把家里的生意接过来,而且这也不影响你追求你的爱好啊,又没让你朝九晚五上班,你的时间还是很自由嘛。”
“白帆,你是怎么想的?”
又来了。又是这些问题。
贺白帆知道,以他老妈的火爆脾气,这一席话,已经算是极尽耐心、循循善诱了。
他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但这一刻,说不上为什么,他格外不想糊弄她。他外公是医生,母亲是医生,父亲是企业家,怎么偏偏到他这就基因突变?他从初中起就对一切理科课程毫无兴趣,数学试卷更是宛如天书,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他既没有做科研的天赋,也没有做商人的志向。
后来他发现,他只擅长举着相机,追逐一些光芒、阴影和轮廓,每次按下快门,感觉都像在万花筒里发现新的图案——哎,扯远了。
贺白帆静了几秒,低声说:“妈,我还是想出国读书。”
“为什么?”黄医生气急,一拍桌子,拔高声音,“贺白帆,你不是十八九岁小孩子了!你说说,国外有什么好?!”
“我——”
“我看你不是为自己出国,你是为别人出国!”
第87章 花落
贺白帆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心跳有些加速。
惊讶当然是惊讶的,但还不至于惊悚——他心里早就有数,爸妈大概猜到了他和卢也的关系。他家的气氛向来自由宽松, 他觉得,对他爸妈来说, 同性恋大概也没什么, 他们还天天叫卢也到家里吃饭呢, 可见对卢也相当满意。
他从来不曾预料, 会从母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是为了卢也才出国?这话什么意思?
贺白帆忽地陷入茫然,黄医生瞪着他, 越发疾言厉色:“你从小到大, 家里亏待过你吗?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怕你念书辛苦, 早早送你出国, 你想学艺术, 你爸全力支持, 你在美国的花销我都不说了,就那一柜子相机,随便挑个出来, 顶别人几年生活费!”
“好不容易等你在外面玩够了、毕业了, 我想你该懂点事了吧?你倒好,直接搬家进洪大, 也是过起小日子了!贺白帆, 我问你,你回家这几个月,干过一件正事吗?”
贺白帆喉头微颤:“我自己的事就不算‘正事’么?”
母亲怒意更甚,声音也更急促:“对, 你自己的事,你脑子里只有你自己的事!贺白帆,你去问你那些朋友,你去问商远!成天跟个男孩儿不清不楚搅和在一起,谁家父母忍得了?老商不得把商远的腿打断!而你爸呢,你爸和我,我们对你还不够宽容?还不够理解?还不够给你自由?”她顿了顿,音调稍微降低了,语气透出几分隐隐的伤心,“现在家里出了状况,让你留下来跟你爸学做事,给你爸帮帮忙,就这么一点要求,你做不到。你只想出国,你要带卢也出国,你认识几个月的人,也比你爸妈重要,是吧?”
贺白帆站起身来,终于忍无可忍:“妈,你在胡说什么。”听到这通蛮不讲理的指责,他的大脑完全懵了,连声音都是愤怒中带了点迟疑的意味,“我只是出国念个硕士,就这么简单……跟我给我爸帮忙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们现在需要我留在国内,我肯定也可以过一阵再出国。还有,我和卢也,我们……”
想到卢也,心绪变得沉甸甸的,有些说不下去。在贺白帆印象里,这应当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这么难听的话。她不是很喜欢卢也吗?怎么会说他们“不清不楚搅和在一起”?搅和?他们是在谈恋爱,这很难说出口吗?而且她又为什么要做这种比较?父母和卢也都是他最亲密的人,而他只是想和卢也一起出国罢了,又不是出去就再也不回来,这怎么就成了不孝子、白眼狼?
贺白帆心下一横,咬牙道:“我和卢也没有‘不清不楚’,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
黄医生猛拍餐桌,“砰”地一声,打断贺白帆。
“你给我闭嘴!”她吼道。
贺白帆攥着拳头不作声了,黄医生也没再说话,但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她起身快步上楼,留贺白帆独坐桌前。这幢漂亮的二层小楼变得静悄悄的,冬日阳光斜洒进落地窗,为贺父精心侍弄的花草们镀上一层浅浅的鹅黄色,其中有两盆海棠正值盛放,花瓣红似火焰,格外漂亮醒目。贺白帆呆呆盯着海棠花,其实,愤怒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他只是觉得茫然,还有点委屈,为什么他妈忽然说这些话?是因为贺利的事,所以压力太大么?但是,骂他就够了,为什么带上卢也?一想到卢也,想到卢也每次来他家都坚持买昂贵的水果,想到卢也面对他爸妈时那副紧张又老实的样子,贺白帆的心脏就好像被拧了起来。
贺白帆蹲在落地窗前,一边走神想着卢也,一边给花草浇水。半晌,他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腿走上二楼。黄医生正抱着双臂坐在梳妆台前,贺白帆进屋,她就将脸偏到另一侧,显然还在生气。
贺白帆认真地说:“妈,昨晚没打招呼就走人,是我不对,我认错。还有公司的事,我确实应该多帮我爸分担一点,抱歉。”其实贺白帆根本不知道他爸需要他分担什么,毕竟前些天他爸刚说过,“白帆,你好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那么他爸真是这样想的吗?贺白帆很想打个电话问问,但他爸正和很重要的大人物见面,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打岔。
黄医生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有错呢?”话虽这么说,还是将脸庞扭了过来,望着贺白帆。
“我不是不愿给家里帮忙,只是……反正我再和我爸聊聊吧,”贺白帆顿了顿,更认真地说,“但是,妈,我和卢也是认真的,你应该能看出来。”
“贺白帆——”
“你先别骂我!”贺白帆连忙堵住她的话,“卢也从来都没想花我的钱出国,他要申请奖学金,他们工科奖学金很高的,够用!所以我不是为了卢也出国,更不是花钱供卢也出国,妈——你要骂就骂我,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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