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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糟糕
这是此次旅程的最后一天。逛完黄大仙祠, 用过午餐,贺白帆和小姨姨夫又陪付姗去逛超市,买了许多零食日用品, 帮她送回刚刚收拾好的房子。
“姗姗,那我们走了啊。你自己一定要按时吃饭, 少吃点零食, ”姨夫的语气很平淡, 眼睛却恋恋不舍地注视着女儿, “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平时和同学结伴出门, 记住了么?”
付姗点点头, 眼眶已经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母亲:“你们放心吧, 回武汉了给我发消息哦。”
“哎, 还有, 空调温度别调太低, 二十六度就好了……”小姨亦是不舍, 又仔细地叮嘱起来。
下午三点半,贺白帆和小姨姨夫到达机场。半路落了一场急雨,此时雨虽停了, 天色却仍阴郁, 看样子可能会继续下雨。小姨担忧地说:“航班不会晚点吧?”
贺白帆有些心不在焉:“还没通知要延误。”
姨夫说:“是啊,我刚才看三点二十的航班正常起飞了, 应该没事……好在武汉今天是晴天。”
贺白帆望向远处天际线, 一朵朵巨大的铅灰色乌云正在酝酿,想来港岛确实还有暴雨。而正如姨夫所说,今日武汉天晴。
晴朗的天气竟让他苦涩。
武汉的夏天常有暴雨,有时暴雨连绵不绝, 还会变成洪涝。贺白帆小时候,夏季暴雨时,外婆家的老房子经常停水停电,他爸妈便会把外公外婆接到他家暂住。贺白帆印象最深一次,是个狂风暴雨冰雹天,那时他还念小学,学校门口街道上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恰巧砸到过路的出租车,司机当场罹难。那天是阴历七月半,小学生之间迅速流传起可怖的说法,说这起意外正是因为鬼门开了……
当然,贺白帆没有诅咒卢也的意思。
只是,如果武汉狂风骤雨,他便还能多找出一条自我欺骗的理由——卢也的实验室可能停电了,而卢也的手机又恰好电量耗尽,所以卢也迟迟没法给手机充电,也就迟迟没回他的电话。否则,从上午十点三十二分他打去那通电话,到此刻,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贺白帆实在找不出卢也不接电话、不回电话的理由。
人就是这么可笑的生物,即便理智上明白卢也就是不想接他的电话,甚至可能已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感情上却总怀着那么一丝侥幸,一丝不甘心,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时近五点,返回武汉的航班开始登机,贺白帆收到他爸的微信,说晚上有应酬,家里给他准备好了饭菜。商远也发来消息,问贺白帆明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他们去打球。
五点三十分,航班即将起飞,贺白帆把手机关机。他觉得,这次回武汉,卢也就要和他提分手了。也有可能,在卢也那里,他们已经分手了,只是卢也还没通知他——反正他并不重要,不能太把自己当跟葱。
五点三十五分,天色阴郁如墨,飞机开始滑行。细小的雨珠斜打在窗户上,留下道道雨痕。片刻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机身穿过濛濛云雾,向北飞去。
贺白帆始终没等到卢也的回电。
***
下午照例开组会,硕士生们一个个缩紧脖子夹住尾巴,像一窝幼小无助的鹌鹑。
大家都发现了,今天陶敬心情不好,很不好。
事情的起因说来也简单。时间进入九月,洪大开学了,这意味着课题组的学生已经工作了整整一个暑假。眼看陶敬的横向项目收尾在即,某位思家心切的师弟便大着胆子去找陶敬请假。他想请五天的假,因为他亲姐在老家结婚,叫他回去参加婚礼。
根据课题组的规定,学生因私事请假,一次最多请三天,每学期只能请一次。但这师弟老家在大西北,来回路上就要两天,所以请五天的假也不算很过分——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却不料陶敬大发雷霆,将这倒霉蛋师弟狠狠臭骂一顿。
所以,大家都知道,今天陶敬心情欠佳。得了,小心做人吧。
组会终于接近尾声,众人汇报完毕,硕士生们皆是长松一口气。
陶敬黑着脸,沉声说:“我最后再重申一遍,不是不允许你们请假,但你们请假之前自己考虑清楚!是那些所谓的‘亲戚’和‘人情’重要,还是你们自己的工作和前途重要?!”
请假的师弟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卢也坐他旁边,恰能看见他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重复课题组的规矩,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的规矩,你就趁早另谋高明!行了,今天组会就开到这,”陶敬一边说,一边环视众人,他的目光像极了湿漉漉的冰凉的蛇信子,最终,他盯住卢也,“卢也,你过来一下。”
卢也沉默着起身,在其他学生同情的目光中,走向陶敬的办公室。
陶敬坐进宽大的皮质座椅,脸色越发阴沉。卢也知道,此时陶敬一定怒火中烧。但在那怒火之中,又夹杂着一些惊讶,一些审视,陶敬大概在想,怎么可能?那个任他拿捏的卢也,竟然敢忤逆他,这怎么可能?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今天下午,卢也联系王瀚见面,将几本书交给他,告诉他这些书和他的论文有关,可以看看。王瀚笑嘻嘻地接过书,尚且不知手提袋里还有一万块钱现金。
后来王瀚发现了那一万块钱,所以,陶敬心情欠佳。
陶敬没让卢也坐,卢也便知趣地站着。
“卢也,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陶敬阴恻恻地开口,显然正在压抑怒火,“王瀚说,你把钱退给他了?”
卢也点了点头。
陶敬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意思?”
卢也低眉顺目,做出一副犹豫的神情:“就是……我回去想了一下,我和瀚哥是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助很正常,您也说过,师门要团结,所以我觉得不该收他的钱。”
卢也说完,自己都在心底笑了一下。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闭着眼睛说瞎话啊。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温和的解释了,他总不能直接说“因为我不能收你们的脏钱”。
陶敬盯着卢也,目光流露几分玩味。
“卢也,看不出来啊,你这孩子还挺有心眼嘛,”陶敬轻嗤一声,好像又没那么生气了,“你就别在我这装了,嫌钱少是不是?这你倒是误会了王瀚,他家里不差这点钱。他原本想直接给你五万,我拦住了,我怕吓着你,你更不敢收。”
陶敬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说:“处理博士论文确实耗时间,这事不容易。你放心吧,我是你导师,还能坑你不成?我原本是让王瀚把钱分批给你的,哈,你先沉不住气了,怎么,谈朋友了开销大?”
卢也望了望陶敬,只觉哑口无言。
他做好了被陶敬一通臭骂的准备,却没想到陶敬根本不理解他的意思,反而以为他嫌钱少!
真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
“这样吧,我叫王瀚把钱一次性给你。你就加加班,尽快给他把论文搞出来,”陶敬说着便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王瀚。”
卢也低声说:“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陶敬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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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敬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卢也深深换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收师兄的钱。”
陶敬愣了两秒,猛地站起身,恶狠狠道:“好,好,”他原地踱了半步,怒极反笑,“好你啊卢也,原来在这等着我!你不想干了是吧?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我他妈苦口婆心给你说过多少话,全都听进狗耳朵里了?!”
比之郑鑫从一开始就不配合,卢也这种半路撂挑子的行为更令他愤怒,他抄起桌上的茶壶,或许是想砸过来,最后一丝理智令他堪堪忍住。他转而抓起小小的茶盏,狠狠泼向卢也!
只可惜茶盏太浅,刚才被他喝过一口,里面已经没水了。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多少人上赶着给王瀚送成果?!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陶敬指着卢也破口大骂,“发篇文章就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自己长本事了?没有老子,你能发出什么文章?!平时夸你两句是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听到如此直白的辱骂……卢也的喉头还是隐隐发颤。
卢也说:“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没说不给师兄帮忙,老师。”
直到此时他还得叫一声“老师”,简直令人作呕。
陶敬说:“少来这套!我告诉你卢也,听我的,你就顺顺利利毕业,以后大好前程等着你。不听我的,你就趁早给我滚蛋!”
卢也说:“我明白。”
“我就问你,论文能不能写!说话!”
卢也静了一秒,说:“能写,”紧接着又说,“我确实不敢要师兄的钱。”
陶敬便没说话了,复又坐进椅子里面。卢也猜想陶敬一定很困惑,为什么他愿意给王瀚写论文,却又不收王瀚的钱?或者,陶敬可能正在冷笑,觉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胆小如鼠的蠢货。
半晌,陶敬冷冷地说:“收不收是你的事,我不强迫你,反正这钱和我也没关系。但是,今天的话你都记住,你答应的事,你自己别忘了,”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卢也啊,你要明白,人和人的起点不一样,你想追上别人,肯定就得多吃苦、多受累,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你吃苦受累,这都会有回报的。”
卢也点头:“好的,老师。”
陶敬抬抬手:“你回去吧,这些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
组会开完了,陶敬也走了,实验室恢复了轻松的氛围。几个硕士生正在叽叽喳喳安慰他们请假失败的同学。
“算啦算啦,咱现在的目标不就是按时毕业吗,毕业了什么都好说!以后你再给你姐补回来呗……对,等你姐生孩子,你随个大红包就行了呀!”
“你跟那个神经病置什么气?我可跟你说哦,男人也会得乳腺癌的。”
“就是,他骂你你就当他狗叫,别往脑子里进!”
“欸,师兄——”卢也推开实验室的门,八卦的师弟立刻凑过来,“老陶骂你了吗?”
“嗯,”卢也敷衍道,“就是一点小事。”
“哇,真是的,今天谁又惹他了啊……逮着人就骂……”
“师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么?”卢也用力捏了捏眉心,“可能有点感冒吧。”
既然陶敬走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暂且偷懒。卢也没吃晚饭,直接骑车回到他和贺白帆的出租屋。
他听说贺白帆跟家人出去旅游了,但今天,他接到了贺白帆的电话。
贺白帆回武汉了?
卢也实在有些疲倦,和衣倒在床上。他决定将钱还给王瀚之后,便立刻找了份家教兼职——因为他还得把那三千五百块垫上。卢也已经做了一周的家教,昨晚辅导时,那孩子把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今天早上,卢也头重脚轻,竟然感冒了。
现在浑身乏力,额头略烫,大概有点发烧。
卢也抓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注视着贺白帆的未接来电。
他不知道贺白帆为什么找他,但是,冷战十天之后的电话实在令他心惊肉跳。也许贺白帆终于忍无可忍要和他分手了?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卢也意识到,他根本不知如何挽留。
他只是非常非常懊悔。他恨自己那天下午口不择言,恨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恨自己没有立刻去向贺白帆道歉,恨自己不会道歉——说来可笑,他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发现自己不会道歉。原来,在他的词典里,只有愤怒时的恶言相向,没有悔过时的喁喁细语;在他的经验里,比之温柔和呵护,他更熟悉暴戾和伤害。这十天里,他无数次在心中构思道歉的话,无数次点开贺白帆的微信聊天框,无数次如坠冰窟觉得他和贺白帆肯定完了,又无数次如坐烈火,心中有个声音说,他不想和贺白帆分手。
没错,他是如此糟糕的恋人。
所以他不敢接贺白帆的电话,怕听见贺白帆说分手,也怕自己无法挽留贺白帆。他决定下午把钱还给王瀚,那样,他就可以告诉贺白帆,我听你的,钱都还给他了,你能不能跟我和好?
卢也放下手机,想要起床倒点水喝。他怀疑自己烧得更高了,但家里没药,只能喝水。
卢也试着撑起身体,手臂用了用力,还是放弃。
他决定先睡一会儿,等他睡醒了,退烧了,就去找贺白帆和好。
——贺白帆怎么对他都可以,只要他们能和好——
作者有话说:一边写一边感慨卢也真是一块顽石……
第72章 飞虫
卢也梦见了贺白帆。
很奇怪, 他看见贺白帆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在做梦。周遭一片铅灰色,像武汉阴雨连绵的天空,他和贺白帆仿佛站在云雾里面。可他又清楚地知道, 这个地方是上海。
贺白帆还是那副白T恤牛仔裤的打扮,因为是梦境, 他的五官有些看不真切。贺白帆告诉卢也, 他即将从上海飞往巴黎, 去那里继续学业。
卢也知道这是梦, 却非常相信贺白帆的话。他当即感到一阵惊恐,急忙问贺白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白帆笑了笑, 用一种非常礼貌且带着些许抱歉的语气说, 我就不回来了, 祝你学业有成啊, 卢也。
他话音刚落, 身体便如流沙一般垮塌消散, 卢也张嘴大喊贺白帆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紧接着, 耳畔骤然传来轰鸣——贺白帆乘坐的飞机起飞了。
卢也猛地张开双眼。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泛黄的圆形灯盘, 在灯盘中央,积聚了一小撮陈年的黑色飞虫。在这骤醒的几秒钟里, 卢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只盯着灯盘中央的那撮黑色急促喘息。片刻后,旁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以及护士温柔的哄骗声,卢也这才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他正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卢也动了一下,用左手掀开被单,果然看见扎针的右手。他的目光顺着针管向上,发现玻璃瓶里还有一小半液体。
他躺在最靠门口的病床上,也许是为了雅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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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立了一扇蓝色的医用屏风。卢也口干舌燥,正想坐起来找点水喝,恰见屏风后面出现一道高挑的人影。
只两三秒钟,那人影绕过屏风,出现在卢也面前。
“醒啦,小也子!”莫东冬面戴口罩,手提保温杯,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了些责备,“你可真能睡啊你,这都九点半了,我特么都怀疑你昏迷了!”
“……九点半了?”卢也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糊成一团,“你送我过来的?几点来的?”
“七点多吧!你不记得你给我打电话了?唉,你真是烧糊涂了,”莫东冬拧开保温杯,将刚接的温水倒进杯盖,“喏,快多喝点。”
卢也一边喝水,一边回忆傍晚时的情景,他从实验室回家,烧得晕晕乎乎的,于是他决定先睡一会,退烧之后就去找贺白帆和好……他是什么时候给莫东冬打的电话?毫无印象了。
卢也伸手摸摸裤兜,问莫东冬:“我手机呢?”
“啊?”莫东冬一愣,“走得太急,没拿吧……你真不记得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了之后你又什么话都不说,光是在那哼唧——就是那种奄奄一息的哼唧,我吓尿了啊,还以为你小子人快不行了呢。”
莫东冬说完,赶紧连“呸”两声:“最绝的是你家的大门都没关紧,我一拉就开了。小也子,你这真是太危险了!”
卢也沉默片刻:“然后你就送我来医院了?”
“对呀,当时我都想打120了,你那脑门,烫得跟什么似的!不过好在你还没完全晕过去,我就架着你下楼——有印象吗?”
卢也说:“好像有一点。”
“唉,你啊,又是乙流又是中暑,吓死个人。”
“……乙流?”
“对,送你过来的时候都烧到三十九度七了,如果晚一点,我看人都要烧傻,”莫东冬从卢也手中接过保温杯盖,“再喝两杯吧,大夫说要多喝水。”
卢也“嗯”了一声,抬眼静静打量莫东冬。病房里开着空调,虽然不冷,但也凉爽,可莫东冬T恤的领口被汗水打湿了,怎么看,他都像是刚到不久。而且,尽管卢也模糊记得有人架他下楼,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给莫东冬打过电话,下楼之后的事,更毫无印象。如果莫东冬骑车送他来医院,一路颠簸,他会丝毫都不记得吗?
想到这里,卢也皱了皱眉,对莫东冬说:“你怎么不问贺白帆在哪?”
“哦,对哦,”莫东冬做了个很浮夸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干巴巴道,“我都吓得忘了他这人了,哈哈哈,小贺去哪了啊?”
卢也盯着莫东冬,蓦地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是贺白帆送我来的吧。”
“……”莫东冬装死不应,眼观鼻鼻观心。
“他人呢?走了?”卢也作势下床,莫东冬这才没办法了,伸手拦住卢也,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你俩搞什么,你别找了,他回去了。”
卢也的心又是重重一跳:“真的?”
“真的。他要走了所以才拜托我来换班嘛,临走前还叮嘱我别让你知道,”莫东冬轻翻一个白眼,语气无奈,“这能瞒得住吗,你是感冒了又不是变成弱智了。”
“他去哪了?”
“回家了吧,他好像是从家里开车过来的。”
“嗯。他有没有说什么?”
莫东冬望向卢也,目光写满欲言又止。卢也与他对视,他便收回目光,双手扣在膝盖上,仿佛认真思考着什么。
几秒后,莫东冬说:“也子啊,我感觉有点后悔了。”
卢也强撑着笑了一下:“你后悔什么?”
“当初你问我同性恋的事儿,我不该跟你讲那么多,”莫东冬左右看看,声音放得很轻,“其实这条路不好走,真的。而且吧,你以前明明是直的,你是可以喜欢女生的,对不对?那……那也许还是做直男……更轻松一些。”
卢也轻嗤:“你还放起马后炮了?”停顿片刻,卢也低声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千万别内疚。就算你不跟我科普那些事情,我觉得,我也会跟他在一起的。”
莫东冬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就不喜欢女生了吗?”
“以后?”
“……”
“贺白帆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你们吵架了,可能,要分手了。”
哦。
果然如此。
其实卢也早有预料,这十天也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甚至连贺白帆跟他提分手的话都构思过几番。但是,听到莫东冬的转述,才终于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估计贺白帆就是来跟他提分手的,不巧赶上他发烧,只好先送他去医院。贺白帆悄悄走人,大概是觉得今天并非提分手的好时机,当然,这也侧面表明,除了分手,贺白帆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跟他说了。
卢也有点恍惚。他将杯盖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躺下,说:“我知道了,谢了。”
莫东冬纠结片刻,安慰道:“那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小也子你放心,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哥都支持你!”
“嗯,”卢也说,“我想睡一会儿。”
“好的好的,你快好好歇着。”
卢也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定定望着头顶那发黄的灯盘。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恍惚感格外强烈,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个逼真而漫长的梦?他根本没和贺白帆吵架,他们还好好地谈着恋爱。又或者,有没有可能贺白帆只是他的幻想?他根本没认识过贺白帆这个人。
不,不可能。
一切都是真的,贺白帆要和他分手了。贺白帆不想听他道歉,不想给他挽留的机会,不想见他。很快,贺白帆会从他们租的房子搬走,贺白帆再也不来洪大了,也许还会删掉他的微信。
灯盘中央那撮黑色像是一片静谧的灰烬,很难想象,那是多少细小的飞虫的遗体。卢也忽然觉得,或许他的爱也就像一只细小的飞虫,从生到死,直至化成灰烬,都是那么微不足道。说痛苦呢,好像也没有多么撕心裂肺的痛苦,说崩溃呢,好像也不至于令他的生活土崩瓦解。他只是有点难过,有点不知所措,或许,等这场感冒痊愈了,也就都过去了。
他只需坚强一点。
“草——你干嘛啊卢也!”身旁突然传来莫东冬的惊呼,“护士!跑针了!”——
作者有话说:再虐一章^_^ 下章和好!感谢在2024-05-27 03:04:36~2024-05-29 23:5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974086、71633695、厉爵风、小呀小花鼓、墨色、梁小烨、不难过也喜欢看日落、仔细阅读、50531621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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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贺白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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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东冬嚎这嗓子, 将卢也吓了一跳。
跑针?卢也举起扎针的右手,这才看见手背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护士快步赶来,攥住卢也手掌, 利落地拔掉了针头。
“怎么会跑针?”护士疑惑地看向卢也,“是不是乱动了?”
卢也说:“好像动了一下。”
“那换另一只手吧, 别再乱动了啊, 你可能血管比较细, ”此时病房里只剩卢也和另一个小男孩, 护士很快取来新的针头,慢慢推进卢也的左手, “肿起来那里也别乱碰, 等它慢慢消肿就好。”
卢也说:“好的, 麻烦您了。”
莫东冬抱着保温杯打量卢也, 目光哆哆嗦嗦的, 整个人显得有些惊恐。待护士走了, 莫东冬压低声音:“小也子, 你你你,你特么还自残上了?”
卢也说:“没有啊,你想哪去了?”
莫东冬将信将疑:“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跑针?”
卢也阖上双眼:“不知道, 可能压着了吧。”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方才恍惚之间压到了手背,而他自己又没感觉。直到此刻, 手背鼓起的那块皮肤才隐约感到胀痛, 但那痛感也很轻微,几近于无。
莫东冬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也子啊,这谈恋爱嘛……肯定会分分合合的……你说现在有几个人能跟初恋白头偕老呢?呃, 我的意思就是,你别太钻牛角尖了,刚分的时候肯定不好受,过段时间就好了。有句话不是说吗,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卢也笑了一下:“你这台词还一套一套的。”真是难为莫东冬,这么大大咧咧一个直男,还得硬着头皮开导同性恋。
“真的啊,没骗你,”莫东冬说,“我跟我初恋分手的时候可伤心了,高考都不想考了!嗨,进了大学才发现,漂亮妹妹更多!你相信我,以后肯定还有更好的!”
“嗯,我明白,”卢也轻声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真的。”
莫东冬不大放心:“我还是陪着你吧。”
卢也说:“我真没事,输完了我给你打电话。”
“可是……”莫东冬抓抓脑袋,似乎拿卢也没办法了,“唉,那你自己冷静冷静,有啥事儿赶紧叫我啊!”
“好,你放心。”
莫东冬放下保温杯,磨磨蹭蹭地离开了病房。
隔壁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陪床的母亲坐在一边,手撑下巴,像是在打瞌睡。于是,莫东冬一走,病房就彻底安静下去,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卢也叫莫东冬先回去,原因很简单——他怕他忍不住借莫东冬的手机给贺白帆打电话。
他怕吓着莫东冬,也怕自己尊严尽失。莫东冬说得对,分手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即便其实他觉得他不会遇见比贺白帆更好的人了,但这也不能成为他纠缠贺白帆的理由,是吧?
他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天中午的情景,贺白帆家的院子是那么雅致,连墙边的木栅栏都擦得油光锃亮;贺白帆的父亲母亲是那么温柔,他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总会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倾听。卢也觉得,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贺白帆,必然是体面的,哪怕分手也是体面的。
“您好,拔针。”没过太久,瓶子里的液体滴完了。
护士拔了针,叮嘱卢也:“明天后天还要来哦,回去空调别开太低,多喝水多休息,清淡饮食。”
“好,谢谢您。”
卢也坐起来,烧是退了,但浑身都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拎起莫东冬的保温杯,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十点过,校医院已经寂无人声。
走出大门,热气和蝉鸣扑面而来。卢也沿着楼梯向下挪步,突然想到他是贺白帆开车送来的,现在贺白帆走了,那么他就得自己步行回去。贺白帆这算什么,管杀不管埋?
一缕温热的夜风拂过耳畔。就在这转瞬之间,想着前方漫长的路途,一阵绝望从心头升起,卢也干脆席地而坐。现在,他只能坐一坐,歇够了,再慢慢走回去。
几辆电动车停在路灯下,卢也想起他认识贺白帆的那天晚上,贺白帆在光电学院楼下等他,差点被保安当成偷车贼。现在情况掉转过来,变成他守着几辆电动车,只可惜,贺白帆已经走了,他等不到他。
卢也呆呆坐着,片刻后,将脸埋进手臂。大脑混沌,他对时间没什么感觉,也许坐了十分钟,也许坐了半小时——总之,当卢也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时,手臂已经被他压得略微发麻。
有人来了。
卢也第一反应是赶紧抬头,免得别人误会他坐在校医院门口哭。
于是他抬起头,眨了眨眼,先看见一双黑色帆布鞋,距离他七八级台阶。视线向上,是牛仔裤、宽大的白T恤,以及,他无比熟悉的那张脸。
没听说中暑的后遗症是闹鬼。
卢也霍然起身,站不稳,还扶了扶栏杆。
他盯着贺白帆,脑海中仿佛飓风过境,他什么都想说,那些复杂的词句却在须臾之间冲撞起来,漫天纷飞,而后碎成一缕一缕灰尘,随着狂风呜呜作响。
最终,他吐出的第一句话竟然只有三个字:“我没哭。”
不对,现在是不是哭一下比较好?
贺白帆轻轻点头,神情透着几分冷淡:“我知道。”
卢也上前几步,想要抬手碰他的脸,却又不敢。
“你不是走了吗?莫东冬说你走了。”
贺白帆没有解释,只说:“我在车里。”
“哦,”卢也顿了顿,“你在等我?”
贺白帆不作声,只是望着卢也。
卢也顿时就明白了。
贺白帆今天就要和他分手,一分钟都等不了。
分明是很好的夜色,半圆月亮挂在天际,月下柔风款款,携来丝缕栀子花的清甜。从前卢也对这样的夜色毫无察觉,和贺白帆谈恋爱之后,他们开始在深夜出门散步、牵手聊天、骑车兜风,于是卢也才发现盛夏的夜色如此美好。
现在贺白帆要在这么好的夜色里和他分手。
贺白帆嘴唇微动,卢也的心狠狠一摔,连忙抢在贺白帆前面说:“我把钱还给王瀚了!”
“……啊。”
“我真的给他了,今天上午给的,下午我就被陶敬骂了,我、我录了音,”卢也慌乱地摸摸裤兜,想起手机不在身上,“录音在我手机里面,待会我可以给你听!”
“……”贺白帆的目光有些茫然。
“我后来想了,确实不该收他的钱,那天,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也确实……确实贪心了,”卢也用力吞了口唾液,“这段时间我是挺缺钱的,我生父不是出狱了吗,他找我要钱,我怕他来武汉闹事,就给了他七千块钱。加上之前交的房租,我卡里的钱确实不多了……但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我承认我这个人很爱面子,我就是太在乎面子了,很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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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也的喉头隐隐发颤,这种感觉实在煎熬,像在剥洋葱,一层一层撕开自己的心,既无尊严,更无体面,他不知道贺白帆会不会接受这种乞求的方式。
“那天你看见我继父闹事,我感觉面子上很过不去,如果你没跟过去就好了,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不应该……不应该怪你,要怪只能怪我生在这样的家庭,而且,你明明可以不管这些、不去方家村,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卢也的声音越来越小,肩膀也耷拉下去,“都是我不对,我好面子、太虚荣、太虚伪,我还说了那些浑话,我该死,我后悔得想死。贺白帆,你揍我几拳能解气吗?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我不想和你分手。”
卢也低下头去,不敢看贺白帆的脸。
脑子里能想到的,全部讲出来了。他说的应当没错,他是个虚伪的人,因为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仍然无法坦诚相待。他故意装得很可怜,以博取贺白帆的心软。他知道贺白帆不会揍他,但他还是那样说了。当然,如果贺白帆真的揍他两拳解解气,然后不提分手,也很好。
真可笑,在病房躺着的时候还叫自己坚强点。
可是贺白帆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刹那,他真的恐慌极了,想到贺白帆即将和他提分手,就好像胸口被人扼住,有种木然的窒息感。他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应该耐心沟通,却还是采取这般死缠烂打,就像那天盛怒之下控制不住自己口出恶言。贺白帆喜欢他这种人可真倒霉,这句话是真心的。
卢也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注视着地面上贺白帆的影子。
半晌,影子未动,他听见贺白帆说:“我也不想分手,”顿了一下,又很笃定地补充,“从来都不想。”
天旋地转。卢也说:“是吗?”
“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贺白帆苦笑,“这十天都不敢联系你,今天下午回武汉,想见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吓死我了。”
“当时我……我睡着了。”
“你烧迷糊了。”
“嗯。”
空气仿佛凝固,卢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很慢。
贺白帆说他没想分手——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他已经全然做好了贺白帆要分手的准备,结果,一拳打到棉花上?
可是,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贺白帆怎么可能没想过分手?
“其实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卢也扬起脸,对上贺白帆的目光,贺白帆深深地望他,好像要将他的身体洞穿,“我只想知道,那天你说那些话……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不是!”卢也急切地说,“那些都是气话,我——对不起——真的,都是气话。”
贺白帆说:“你的学术名誉,跟我有关系吗?”
“有。”
“和我在一起,不是只图开心吧?”
“不是。”
“我能把自己当根葱吗?”
“……能。”
贺白帆终于笑了,轻快地说:“以后我拍照的署名就叫贺白葱吧。”
卢也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眼眶发酸,骤然有股流泪的冲动,他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流过泪。万般情绪在胸腔中沸腾,卢也害怕自己做出疯狂的事,情急之下,他摸到右手手背上跑针的鼓包,狠狠用力一摁——
卢也伸出颤抖的右手,带着涔涔冷汗,攥住贺白帆的手。
“贺白帆,我们和好了,是吗?”
贺白帆点点头。
“那我们做吧。”卢也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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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银白
贺白帆茫然地说:“做什么?”
紧接着, 不待卢也回答,他忽地明白过来,两只眼睛顿时睁得滚圆, 脸颊也沾上片片绯红。
“你、你现在这样,怎么能……”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卢也悄悄打量着贺白帆可爱的反应, 同时气定神闲地说:“当然能啊。”他可没有逞强, 现在烧也退了, 头也不晕了, 他是真觉得自己身强体健,完全没问题。
贺白帆抿抿嘴唇:“你……算了先上车吧。”
贺白帆开来的是一辆卢也没见过的黑色SUV, 底座高, 车身宽, 停在校医院对面一棵高大梧桐树下。浓郁的树影恰好遮住车头, 莫名带来些许安全感。
贺白帆走到车子旁边, 拉开的却是后座的门。
他什么都没说, 矮身迅速爬进去。他弯腰的时候, 卢也就在他身后,双眼盯着他若隐若现的腰部线条——虽说卢也早就见过贺白帆打赤膊的样子,但此时此刻, 想到那白T下面的紧致的腰, 卢也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车门关上,黄澄澄的灯光映着贺白帆的脸颊。卢也舔了舔嘴唇, 忽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两人对视,在冷战整整十天之后,甚至还有一丝尴尬。
卢也没话找话地说:“香港好玩吗?”
贺白帆说:“不好玩。”
“……”
“根本没心情玩啊。”贺白帆无奈一笑。
卢也的大脑再次卡壳,要道歉么, 可是刚才已经道过了。其实这十天里他并不比贺白帆好受半分,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倾吐的资格,毕竟这场冷战因他而起。
卢也不知不觉便垂下了眸子,方才那些想入非非的心思也稀释了。
“卢也。”贺白帆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