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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在倾城里的确不是。
倒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自己的人设。
“他们都在看我。”
“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他们说,我是骗子。”
纪攸听起来非常难过。
怀中人接着复述出来的场景让谢恺尘也愈发熟悉。
他想起来了,那是“魔鬼礁”星云654星上爆发心紊症异变后,少年因使用了过量的力量陷入沉睡,他去唤醒他时,进入共同的精神世界。
他明明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去找小九的,可进入精神世界中所有的感知却好像是为了小叽。
也正是那一次加深了小九通过某种途径扰乱他心智的猜忌,不然一个人类少年的幻境,会为什么会出现他最在乎的小鸟儿?
过去他单方面认定是小九用精神力在迫使自己,可后来的相遇让他看得出少年对自己那全心全意的依恋。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的确在被扰乱心智。
但……是自愿的。
直到此刻,他也还没能找到机会问小九这个问题。
眼下……看来也不是个好时机。
纪攸不知道他所想,还沉浸在对那个梦境的回忆中。
其实还有一些话,他并没有说。
比如幻境中的自己,因为无人信仰逐渐变得透明,随时会消散。
这些都是小神禽的特质,如果在谢恺尘面前讲出来,未免太过直白。
“我醒来之后,都忘记了。大家告诉我是突然好起来的……”
即便在幽深的黑暗中,小机器人全身的光依然黯淡地亮着,映得他的眸子温润得像一枚玉,
“但最近又慢慢地想起来。”
谢恺尘有一搭没一搭拍着裹在自己大衣下的纪攸的脊背,哄孩子似的:“想起什么?”
小凤凰抬起头。
他本该后退一步,这样能够更好地看清谢恺尘,可惜箱柜里的剩余空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有伏在人类先生的胸膛,嗯,也可以说是西装之下的胸肌上,仰起脸,琉璃瞳格外清澈。
这个角度显得更加乖顺和依赖,像一只可以捧在手心里的小鸟。
谢恺尘意识到,自己不停地在把小九和小叽联系在一块儿。
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现象。但他控制不住。
凤凰接着说了下去:“那时候有人找到我……然后,带我走。”
有那么一瞬,谢恺尘的身体绷紧。
非常细微,但严丝合缝靠着他的纪攸还是察觉了。
“是主人吗?”他的尾音带上了哭腔似的微黏,眼眶也泛红,“那个我梦里的人……是你吗?”
他的双手本来堪堪放在身前,此刻抓紧了谢恺尘湿漉漉的衬衣。
“主人是专门来找我的吗?”少年前所未有的执拗,“到654星,是为了我吗?”
人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又何止是654星。
就连和元帅产生纷争,领着部下冒险,毅然决然来到黄昏晓星,用什么考察异兽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最真实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在视讯中瞥见了这个人。
他仍然记得那一瞬的感受,好似抛却了所有严谨周密的思考,感性扼死理性,未曾浮现过的另一种逼仄灵魂叫嚣着让他立刻见到那个人——一秒都不要再等待。
他在过去二十年如一日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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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因为看透了人类的自私、贪婪与冷漠。
也同样因为人类脆弱的、又总是不顾一切的感情。
皇后离世时他只有十三岁,却明白母亲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不被「皇后」和「母亲」这两个身份束缚,本该拥有更幸福美好的人生。
可她偏偏爱着父亲,爱着帝国千千万万的子民,更割舍不下自己。
感情这种东西,犹如剧毒之物,一旦沾上,就再也找不到解药,会一辈子被拖累,沉溺下去。
他不敢承认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特殊,仿佛那就是给自己安上了最致命的弱点。
在感情面前,他也暴露了最讨厌的人类的那些特质,自私,怯懦。
义无反顾的感情是怎样的?
不顾一切的爱又是怎样的?
他不知道。
堂堂太子,在「爱」面前竟然是个胆小鬼,这样的话说出去简直让全帝国的人嘲笑。
谢恺尘还记得自己在幻境中对那个小小的男孩说的那些话。
我来找你。
我来救你。
我来信仰你。
我来爱你。
那时候的话,他究竟是在对谁说?
是一个年幼而无助的孩子?
是他思念已久的小鸟儿?
还是这个少年?
他信仰的,他爱的……究竟是谁?
那种特殊情况下,小叽和小九是重合的。
可在现世中,他又清楚地明白,鸟儿是鸟儿,人类是人类,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谢恺尘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低头看在近在咫尺的碧眸。
小九还在等他的回答。
好像一个「是」或「否」,就能点亮或熄灭整个世界。
……他是答应过小叽,从此只看着他,不再有别人,不再想要其他的爱。
从小母亲就教导他,身为日后的帝国之巅,他要重诺、守信,绝不轻易允下做不到的事情。
谢恺尘陷入的愧疚和自责之中。
对不起,小家伙,他酸涩地想,我可能要失约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谢恺尘环抱住纪攸的腰,声音同样轻得像耳语,“但是,是真的。我是为了你。”
“这就是我的答案。”他说。
纪攸眨了下眼。
一滴泪自他的右边眼角缓慢地,温柔地滚落下来。
凤凰治愈的法则有三,光芒,歌舞,与眼泪。
前两种可以在平日里使用,唯独最后一种尤其罕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是不能够哭泣的。
凤凰之泪乃世间最珍贵之物,能够镇静一切□□,能够洗濯所有污秽。
这是神禽灵力最精华的凝结,超出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哪怕是在不被允许精神力存在的倾城,也依旧能够发挥该有的功效。
叮铃。
那滴泪坠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静谧的空气中宛若摇动风铃。
尔后那温柔的脆响涟漪一般漾开,渗出箱柜,渗出卡车,蔓延向动荡的高架,和濒临碎裂的精神海。
那些手执□□怒火滔天的贫民,一个个呆滞地看向自己手中。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要杀死所有同胞,毁灭这座城市吗?
抱头鼠窜的富人和子弹已经上膛的警察同样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倾城,凭什么资源只被自己侵占,而另一些人要如同过街老鼠被他们嫌弃?
人们在完美无缺的理想城中生活了几十年、上百年,出生在富城的区的人们天生就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而出生在贫民窟的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所有人生来如此。
他们说,这就是命运,天定如此。
那个如同执刑十字架一样的路口,三方通往天堂,一方直堕地狱,谁也没想过这样的格局是否该被打破。
而在这一刻,凤凰的眼泪让人们跳脱出原有的禁锢之外,思考着倾城是否该为所有人所拥有。
一层又一层浅金色的光芒穿过风,穿过夜色,薄纱似的披在每个人身上,安抚他们躁动不安、满是愤懑的情绪。
雨渐渐停了,然而烟火永不止息。
此前还仇视着的市民们平静下来,放下武器,在握手言和或是改变倾城之前,最重要的是,是一同仰望着夜色里明媚的花朵。
那是倾城的烟火,是庆典,也是所有人该平等拥有的礼物。
至于箱柜里改变了倾城的两人,对外界的剧变无知无觉。
刚才那番话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确说出来,又好像两个人都听见了所有弦外之音。
这里绝不是什么互诉衷肠的浪漫场所,时节也同样紧逼。
可没有任何精心挑选的时间地点比「现在」更合适。
小美人扑簌簌掉着泪,好像有许许多多不能言说的委屈。
谢恺尘的心不可自抑地揪紧了。
他伸手用指腹帮他抹掉眼泪,惊异地发觉少年的泪并不是液体,像一颗颗透明的钻石,一碰就化作细碎光点,尔后消失不见。
纪攸不再啜泣,安安静静倚在他怀里,像一只收敛翅膀、找到了可停歇枝头的小金丝雀。
长久的凝视会让人产生截然不同的波澜,谢恺尘同样看着他,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没忘了从小到大遵循的、最为严格的皇室礼仪。
比如在靠近一个人之前,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虽然他们早就靠得很近很近了。
他应该问,你愿意吗?
应该问,我可以吗?
可又是为什么,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堵得厉害。
从这个角度谢恺尘能看见少年长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打鼓,也听见自己的吐息早没了往日的平稳。
小美人垂着眼,也同样在发抖。
他们都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惧。
“……想亲你。”
有谁喃喃。
是小九的声音。
不是他的。
谢恺尘想。
……真的,是小九在说吗?
还是,他自己的心?
那个不该发生的,又似乎那么顺其自然出现的,关于亲吻的冲动,究竟是谁在一直惦念?
柔软的、花蕾一样的唇瓣,又是谁在等着谁去采撷?
他不知道。
然而无法说谎的是,有些念头是真的。
他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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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他变成自己的。
想要他。
想要……「爱」他。
初次萌动的爱意摇曳如夜色下潋滟绮丽的烟火,占据了两人的心扉。
谢恺尘信奉行动远比思考更有意义,他捏住小美人尖尖的下颌,让后者仰起脸,在那双令人心醉的琉璃瞳里看见自己越来越放大的倒影——
咔哒。
就在只剩毫厘之差时,本该上锁的柜门突然打开了,明亮的光陡然从外面扑进来,刺得两个人睁不开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哎呀,这俩倒霉孩子,怎么躲在这里嘛!”
【作者有话说】
物理出柜
差一点点就亲亲了——(尖叫
103 隐世
◎未来的太子妃。◎
帝国的太子殿下这辈子都没感觉这么烦躁过。
他很小的时候, 在父亲还没有出轨,或者说没暴露出轨,在母亲仍然康健的最幸福的童年里, 也有过同龄的玩伴。
男孩, 女孩, 年长, 年幼,有血缘关系,无血缘关系, 人类,非人类。
他能接触到的孩子们就算不是王孙贵戚, 也是名门之后, 一个个伶俐可爱, 尽管年纪还小,举手投足间已然尽显风范。
大人们就逗他,小殿下以后要娶什么样的人当皇妃呀?
小小的谢恺尘想了又想, 他说, 我不要皇妃。
大人们都笑, 小殿下年纪还小, 以后就该开窍啦。
“开窍”,是什么意思呢?
几岁的谢恺尘不懂, 长到二十几岁的谢恺尘, 仍然很困惑于人类对父母血亲外的人产生的依恋情感。
自母亲离世后,他封闭自己十余年。捡到的小奶啾的确消融了他心中的冰雪, 重新感受到流动的爱意, 但那仍然不是对同类。
今日他终于鼓起勇气触摸到一点亲密关系的边角, 又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推回原点。
眼睛花了好几秒来适应了由暗到亮的转变, 在看清楚来人之前,他先听见小九惊喜的声音:“叔叔!”
随着这声呼唤,少年转身离开了他的怀中。
臂弯里蓦地变得空空荡荡,一如他从高空急速回落的心。
谢恺尘忽略胃部揪出的酸涩不适感,总算看见了打搅他们的罪魁祸首。
来人是郝郎中——不,应该说是吝天倾才对。
处在“倾城奠基人”这个身份的男人留着半长的头发,末尾有一点风骚的小卷;胡子精修过,虽然没到穿金戴银的嘚瑟地步,也看得出从头到脚的衣着配饰价格不菲。
哪怕是同一张脸,此人没有江湖郎中那份洒脱不羁,但眼底也有着医生所没有的深沉。
他并不认得纪攸,一脸疑惑地对着刚刚甜甜唤他的小美人指了指自己:“甜心,你在喊我吗?是不是认错人啦?”
小凤凰迷茫又无助地看向饲主。
明明都还会喊他甜心,为什么不认得了呢?
谢恺尘不久前才听小九说过,在少年心里,郝郎中是最接近家长位置的存在。
尽管他对郝郎中的靠谱程度表示怀疑,但也可以理解这份被监护人当陌生人的失落。
他揽住纪攸的手臂,将人轻轻带到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机器人的体表温度更低了。
吝天倾眯起眼。
这个男人虽然浑身湿透,黑发狼狈地贴在后颈,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狼一样凌厉,侵略性极强。
此人丝毫不掩饰对那个金发小美人的保护欲与占有欲,哪怕眼下处在困兽般的被动处境,若有人敢上前一步,男人一定会撕碎觊觎者的喉咙。
吝天倾的保镖也注意到这个身材高大、很有压迫感的男人,他们感觉到了被掠食者盯上的不安,妄图拿出枪来。
吝天倾及时拦住他们的轻举妄动:“哎哎,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尊贵的客人呢。”
他微笑着举起右手贴上左肩,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请允许我为他们的不礼貌向您道歉。”
保镖们惊呆了。
要知道,吝天生在倾城可以权势滔天的头号人物,就算是外城的一把手来了也是要让他三分的;眼前这两个湿漉漉的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能让吝先生如此恭谨?
吝天倾加上了称呼:“……尊敬的太子殿下。”
这回惊讶地轮到谢恺尘。
倒不是因为吝天倾居然认出了自己,而是,哪怕在精神海这种可以完全独立于现世存在的地方,这个看起来无法无天、自成一体的倾城,竟然也是隶属于帝国的一部分吗?
不过阿尔法象限有十大星系,每个星系数千颗M级行星,每颗星球又有那么多城市,他不可能一一记住。
之前在手机上找到的论坛电子邀请函上,写的的确是他的原名没错。
看来,他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还保留着相对稳定的身份。
太子并未因被认出来而放松警惕,吝天倾也看出了这一点,向后退一步,好让他们从狭窄的柜子里出来。
谢恺尘搂着纪攸,慢慢向外走,紧绷的神经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在吝天倾看来,太子虽然贵为太子,也有该有的锋芒,可毕竟太年轻,二十来岁的年纪,说是大孩子也不为过。
他和那个漂亮的少年就像两只受伤的、刚被捕获的小动物,宁愿依偎在一块儿互相舔舐伤口,也不肯把信任交予陌生的人类。
吝天倾拍拍手,有手下送来两张救生毯,他聪明地没有直接交给少年,而是都给了太子。
谢恺尘果然在检查一番之后,才先为纪攸披上,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
小机器人皱着鼻子,费劲地晃了晃脑袋才把脸探出来,眨巴眨巴大眼睛。
怎么能看起来这么乖。
可惜……
谢恺尘想着,暗自叹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外套,也披上救生毯。
吝天倾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离开箱柜。
在下车厢时,谢恺尘仍然不放心别人,必须亲手把纪攸抱下来才行。
他们和吝天倾坐上同一辆车,朝着那个本觉得遥不可及得庄园驶去。
高架上的混乱已经被止住了,甚至专门清理出一条车道供吝家的车行经。
车里空调温度调得高,再加上小机器人有防水供能自调节,他身上很快就干了,嘴唇也恢复了鲜活的血色,和之前每一次坐车时一样,双手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凤凰并不知晓自己的眼泪起到了净化倾城的作用,还以为是吝天倾的到来改变了高架上对立的格局。
不过他的猜测倒也有道理,在躲进大货车之前,高架上还是火海一片,哀鸿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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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藏身也没多久,现在火势早已被控制住,伤员送往医院,肇事者则被戴上了手铐。
一切显得那样井然有序,等到高架上的事故车辆全都被清理之后,这儿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宁静。
大雨已经停了,明日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至于这一夜流离辗转的种种,或许吝天倾会将市民们的记忆全部改写,彻底消磨。
烟火下惊心动魄的私奔逃亡,也成了纪攸和谢恺尘的独家记忆。
许多路人也在目送着这辆车,不知是带着对吝天倾的敬意,还是对两个外城人的戒备。
凤凰也默默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谢恺尘不知道少年过去为其他人进行疗愈时,是否也进入过如此复杂的精神海。
被成千上万个NPC同时追杀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不禁在想,以前那些为自己疗愈的医师与灵宠,是否也在自己的精神海中遭到了同样的、甚至更可怕的袭击?
那以前……小叽看见的精神海是什么样子?
坐在副驾驶的吝天倾从后视镜看向后排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不动声色挑起话题:“我以前总听朋友们打赌,未来的太子妃会是什么样的人。今日得以一见,还真是惊艳。到底是殿下,眼光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不及的。”
司机在听见吝天倾自称为“普通人”时嘴角抽了一下,不过半秒钟就恢复原状,当自己是个低智能机器人。
无论是纪攸还是谢恺尘,对郝郎中的印象都是大大咧咧,充满了市井味儿和江湖气,乍一听他这么文绉绉地讲话,格外不适应。
太子还没搭话,小凤凰先转过头问:“什么是太子妃?”
尽管吝天倾的人格不记得纪攸,可对这个小甜心的喜爱却是出自于本能。
他笑眯眯地解释:“就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啊。”
纪攸还是没换算过来身份:“妻子?”
吝天倾倒是有些诧异了,这么漂亮的小机器人难道不是伴侣型?或者说谢恺尘到现在没……做点什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虽然已经做了什么,但太子没说究竟是什么,所以小机器人也不明白是什么——讲起来像绕口令,不过倒是真的有人这么做过。
毕竟机器人和人类不一样,可以永远保持着那份天真纯洁。
原来殿下喜欢这种,啧啧,吝天倾盘算着以后怎么若无其事地把消息透露给八卦媒体。
他换了个角度问:“殿下不是你的丈夫吗?”
小美人一脸不解:“丈夫?不是的呀。”
吝天倾:“?”
纪攸语气郑重,神情自豪,如果他现在是小奶啾的话一定连呆毛都翘起来:“殿下是我的主人呀”
小机器人眼睛弯弯得像小月牙,好像格外喜欢这重联系。
谢恺尘对他们讨论的全程不置可否,只在与纪攸对上视线时眼里泛起清淡的笑意。
吝天倾的脸色就精彩多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主、主人……
嚯,殿下还真是好情趣。
吝天倾把两人带到庄园,准备了专门招待贵客的套间。
虽说是套间,但只有卧室里有床,而且是圆形的大床。
小机器人自然是不能用水浴的,他有他专用的休眠舱,只要在里面躺上一个标准时,就能恢复到崭新崭新的程度,连电量也一并充足。
谢恺尘也终于弄明白了小九机器人的充电方式,自然不是在身上有什么插孔,而是通过“皮肤”上的元件进行无线感应充电。
少年雪白肌肤的触感他记得,细腻生动,和人类无异。
却又时时刻刻提醒着,这里的小九并非人类。
但是离开倾城,出了精神海之后呢?
那个没能进行下去的吻,还会有机会再完成吗?
谢恺尘带着不清不楚的心思洗了澡,换上衣服出来之后,小九的充电时间还剩下大半。
他站在旁边看,看舱室透明盖子下面安睡的少年,睫毛卷翘,金发散落,身上的光明明灭灭,如同呼吸节奏。
小九侧卧着,蜷着身子,双手枕在脸颊下,像回到了生命最初的胎儿。
小的时候母亲给谢恺尘讲过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名叫《睡美人》。
故事里面的公主就有点儿像现在这个样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等着被王子的吻唤醒。
那日他在654星的密室中见到昏睡不醒的小美人,第一次有了童话变成了现实的奇妙体验。
此时此刻,相似的场景再一次上演。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自己的确是王子——可能比普通的王子还要,嗯,厉害一点。
但小九,是他的公主吗?
……蛮怪的。
不是怪在把精美得雌雄莫辩的少年比作公主,而是怪在他这么自然而然地认定了小九是自己的所有物。
休眠舱的盖子是水晶质地,带着微微的磨砂感,有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实。
谢恺尘的手指在盖子上轻巧拂过,仿佛叹息。
现在吝天倾人是找到了——严格来说是吝天倾找到了他们——那么下一步该做什么?
小九也说了,倾城太过奇特,就算是他之前也没有来过构造如此完整、有和真实世界几乎无异的一套运行规则的精神海,他也不确定要怎样才能安抚并唤醒郝郎中。
倾城的吝先生并不记得自己有江湖郎中的第二人格或者记忆,但富人区和贫民窟的两方对立如此严重,正是两股意识的较量。
这一次暂时止息,如果不彻底解决,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纪攸跟他讲了吝天倾才是“血弥撒”真正的掌舵人,只不过在出了意外之后,交给了达茜·肯。
谢恺尘听完几乎是松了口气。
达茜平日里主要还是在帝国境内忙她明面上光鲜亮丽的超模事业,“血弥撒”大多数的事务都是由乌元洲来打理的,但后者常年盘踞在“魔鬼礁”星云,只对军火、稀有物品的交易有兴趣。
埋伏在玛尔工厂地下、不小心绑架走了纪攸一行人的星舰,和肮脏的人口、灵宠拐卖这些事,都是那个被乌元洲一枪崩了的眼罩经手的。
这么一排,眼罩已经不知道是几把手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头目,都能让被骚扰的象限边境焦头烂额。
没有吝天倾在的“血弥撒”都已经够难缠了,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恢复了记忆或是全盛时期的吝天倾领导下的星盗团,该有多么棘手。
老皇帝对母星的宇域空防系统太过自信,直到死恐怕都没来得及查明白和“血弥撒”私通、放星舰离开的内鬼究竟是谁。
太子原本还想着日后要好好整顿一番宇防,若不能劝“血弥撒”归降,就一网打尽。
结果阴差阳错,和“血弥撒”中间有了小九这么个极为特殊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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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
如果他没猜错,小九这个名字也是“血弥撒”起的,而且大概率是那个乌老二起的。
他们是真心想要招揽、并且“饲养”少年。
以前哪里想得到,作恶多端的星际海盗,有一天会将某人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里疼爱——大概“血弥撒”的成员们自己都难以想象。
……话又说回来,他自己不是一样么。
在遇见小九之前,他还以为这辈子自己的目光不会为另一个人而牵动。
不会在另一个人睡着的时候,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旁边凝望。
又或者在有了这样的人以后,所有陪伴的时间都不能叫做浪费。
命运这种东西果然很玄妙。
小凤凰醒来时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充电完毕后,休眠舱的盖子自动弹开,他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找饲养员。
人类先生靠在床头,膝上摊着一本书,床头的夜灯柔柔勾勒着他英俊的轮廓。
无论看多少次,颜控小鸟依旧会为饲主的美貌而怦然心动。
听见他这边的动静,谢恺尘转过头,冲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醒啦。”
纪攸眨了下眼,刚醒过来头发还乱蓬蓬,翘起几撮,显得有点儿呆呆的。
他想下来,但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鸟儿已经很习惯以人类的身份、守人类的法则生活了。
包括不能光脚到处乱跑这种规矩。
小机器人原本身上只有会发光的胶衣,出于某种不能言明的心思,谢恺尘问吝天倾有没有适合他身形穿的衣服。
吝家庄园上上下下养着大几十人和差不多数量的机器人,年龄段的都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
大叔了然一笑,很快差人送来了全新的衣服。
现在小美人坐在高高的休眠舱边,自己扣着有泡泡袖的深棕色绸缎衬衣的扣子,外面套了件米色亚麻质地的小马甲,细长的手指如葱白。
下装是和衬衣同样衣料、颜色的及膝短裤,线条柔美的小腿上妥帖地裹着黑色的吊带袜。
谢恺尘帮他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配套皮鞋,鞋头圆润,上面还做了蝴蝶结形状的装饰。
这套衣服是全新的,也很合身,衬得小九不再像个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小机器人,而是金枝玉叶的小少爷,被大佬当做掌上明珠的那种。
小神禽穿别的衣服都很习惯了,就是扣扣子依然是个挑战。
他的动作慢慢吞吞,看人类先生拿来鞋子又想先穿这个。
但谢恺尘阻止了他。
“我来吧。”男人说。
纪攸一眨不眨盯着谢恺尘的动作。
仿生机器人的皮肤敏感度完全可以调节到超过人类的常规水准,隔着一层棉质的吊带袜,他仍然能感觉到人类手指经过所带起的每一点细小战栗。
好奇怪,小凤凰想。
明明他是小奶啾的时候,也经常用爪爪在人类先生的手里蹦跶来蹦跶去,可是为什么换成人形态的双脚之后,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呢?
机器人是不该有心脏的。
可是他的心跳已经要爆表了。
小美人的脸红红,目光飘忽,总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
就在这时,窗边发出一声异响。
谢恺尘猛然回头,喝道:“什么人!”
模糊的影子从窗边一闪而过,消失了。
吝天倾的庄园安保完备,到处都保镖型机器人巡逻,他们是吝天倾的贵客,有着最高的礼遇,什么人能够靠近主卧的窗户偷窥?
谢恺尘把纪攸从休眠舱抱下来,本来想让他在房间里等着,但想了想这里不一定安全,偷窥者完全可能行调虎离山之计。
……另一点就是,虽然看起来是只精致娇气的小金丝雀,但暴力甜心那震撼人心倩影他可没忘。
夜色正是浓郁之时,庄园里静悄悄,一丁点儿动静都能被察觉。
没费多久他们就在灌木丛中抓住了那个不速之客——竟然是个少女。
她有备而来,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但也没什么用,谢恺尘连开口都不需要,光是鹰隼般的视线就足以逼迫她自行摘下伪装。
姑娘丧气地把口罩一扔,嘟囔着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这个身体真难用。”
谢恺尘:“?”
这什么邪神上身的中二发言
纪攸立刻认了出来,惊奇道:“达茜姐姐?”
谢恺尘听得一愣,也看过去。
眼前的达茜比现世中那个享誉星际的帝国梦中情人达茜小姐要年轻许多,估摸着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小女孩。
她半是尴尬半是无奈,语气里还有点儿类似于欣慰的东西:“还是被我们小九发现啦。”
有了吝天倾把他们当陌生人在先,小凤凰本以为倾城中的达茜也会是完全重置的身份和记忆,闻言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少女点点头:“认识。我知道你们在猜什么,是的,我……还保留着我的意识。”
纪攸和谢恺尘相互看了一眼。
看来郝郎中的精神海,似乎仍有掩埋的秘密。
达茜撩了撩她的长发,本身火一样的红被夜晚淋成了曼珠沙华的颜色。
这个动作若是由二十几岁的那个她来做,绝对是风情万种;可她现在只有十几岁,也就显得像个为家长不同意早恋男朋友而发愁的小姑娘。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吧。我不想被……”她提到这个名字时目光有一瞬的闪躲,“不想被老吝发现。”
如果说郝郎中对于纪攸来说是最接近于“爸爸”的存在,那么达茜可能就是“妈妈”了。
“血弥撒”的星舰坠毁后,纪攸一直没有星盗们的消息,心中很是挂念。
现在于精神海中重逢,既然达茜的意识是独立的、而不是郝郎中潜意识投射的NPC,就说明她本人也一定安好。
“爸爸妈妈”都是安全的,确认过这样好消息之后,小机器人开心到连走路都蹦蹦跳跳。
三人回到套间,达茜在视线扫过那间仅有一张大床的卧室后表情很微妙,不过也不敢在太子面前说什么。
她把自己知道的部分讲给两人听。
“血弥撒”的星舰被联邦的战火波及坠毁,尽管已经启动了应急程序,但被一股全然陌生的诡异磁场所捕捉。
彼时达茜和郝郎中正为一些琐事争吵(严格来说是达茜单方面发怒),精神力等级都很高的两人也被卷了进去。
他们的精神海失控,一个吞噬了另一个。
等到达茜再清醒,就已经在倾城里了。
“我没想到那个怪人竟然会是老吝……”姑娘面色苍白,“他离开的时候我还小,也许记忆有差池,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遭遇了什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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