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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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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上课,还偷酒喝,我告诉先生去。”

“西陵,我头好晕。”他说着小脑袋一耷,“我大概要死了。”

魏西陵一板一眼纠正:“你是喝醉了。”

然后搭起他的手,把他从灶台上抱了下来。

他自己不过九岁,抱着一个人有点费劲,但脚步毫不拖沓。

才走出门不远,魏西陵忽然觉得衣服上坠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粉团子。

“西陵哥哥,你今天不去上课了?”是族弟方澈。

“我送他回去休息,就去上课。”

方澈仰起天真烂漫的小脸:“西陵哥哥,这是你媳妇吗?好漂亮!”

魏西陵懵了:嗯?

随即反应过来,“不,他是父亲带回来的……”

魏西陵正试图一本正经纠正,忽然觉得胸前被轻轻挠了下,低头看去,大概是萧暥被他抱久了,怕他手酸把自己摔下去。一只手紧拽住他的衣襟,脑袋也蹭在他胸前,装醉装得投入,眯着眼睛,眼梢飞挑像只小狐狸。

“我也要,我也要!”小粉团子激动地扯着魏西陵的衣摆摇来摇去,“让舅舅也给我一个!”

……

萧暥心道,敢情你们家媳妇还是分配制?

魏西陵被拽地一脸黑线,憋出两个字,“别闹。”

再看怀里那始作俑者,眼梢斜飞,好像在偷笑。

接着画面忽然一转。漆黑的山道上,两匹马并驾疾驰。

山路急转间,魏西陵纵马超上,截住了那玄衣少年。

他一把拽住马缰,“阿暥,跟我回去!”

那玄衣少年仿佛整个人融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清亮:“天下大变在即,眼下就是机会。义父太保守了,江南虽好,但中原才是建功立业的地方。”

魏西陵似很了解他,一针见血道,“你是搅动风云,唯恐天下不乱。”

“西陵,和我一起北上,大事若成,我拥你为帝。”

魏西陵没料到一起长大的兄弟脑子里竟然有这样的念头,错愕了一下,断然道,“陛下尚在,你竟说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竟是个乱臣贼子!

镜头又是一转,残阳似血,城下折戟沉沙,萧暥骑马踏过满地尸骸,忽然听见一声低弱的呼唤。

那是个浑身是血的人,两条腿都断了,在垂死边缘艰难向他爬行。

当他看清了那人模样,如遭雷击,喝道,“澈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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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方澈惨笑:“暥哥哥,我……要跟随你……建功立业……”

镜头又是一闪而过。这次是一处民宅的废墟里,残砖瓦砾间杂草丛生。

“将军,找到了!”

桓帝躲在马厩里,已吓得面无人色,身边不到十岁的魏瑄,倒是有点胆气。他个头还没有马背高,面对杀气腾腾的劲装骑兵,吐字清晰问,“将军是哪一路人马?”

萧暥没有下马,面如冰霜回道,“臣萧暥,为破虏将军秦羽麾下前锋。重甲在身不便行礼,请陛下及殿下回銮。”

桓帝早被攻破京城的胡人贼兵吓破了胆,慌忙道:“全听将军安排。”

“军中只有战马,委屈陛下了。”

桓帝没有骑过马,曾贤当人形马凳,并由一个军士托着腰臀,才勉强趴在马背上。

魏瑄腿受了伤,一瘸一拐走到比他个头还要高的战马边。闷不啃声就要攀上着马鞍,血不断从伤口渗出。

萧暥看着他的伤腿,沉下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驱马上前,“殿下,得罪了。”

说罢一把将他提上自己的马背。

魏瑄身形单薄,微晃了晃,惊骇之余差点没坐稳。随即就被一双手臂拢住了,他感觉到身后铠甲森冷的寒意。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那声音淡淡的,像是策马信步间随意地说起,“殿下,此次变乱,京城宫室尽毁,臣有意请陛下迁都大梁。”

“大梁?”魏瑄一惊。

虽然他年纪小,也知道迁都是一件震荡朝野的大事,抛弃宗庙,放弃几百年的故都?

他心中一阵惶惑。想到又要颠沛流离,他迟疑了片刻,试探问,“比京城如何?”

萧暥听出了他的不安,似乎轻笑了下,嗓音就无端就带了些宠溺,就像小时候哄骗方澈的口吻,“大梁在京城南方,气候更温润,大梁的街市繁华,人也更多,每年的上元节,三天三夜灯火不熄,到处都是杂耍游艺……等殿下到了那里,臣带殿下去看看?”

萧暥心里叹了口气,原主这货果然是害人不浅。这张嘴可以骗得人找不着北。

把皇帝迁到大梁不过是为了剜去皇室在京城的根基,方便掌控,挟天子以令诸侯。

接着记忆里杂乱闪现无数的片段,就像电视剧的片头,切换得越来越快,让他目不暇接。

回忆像海潮卷来,他就像坠落冰冷的澡泽里越陷越深,寒意浸入骨髓,将他往这具身体的意识深处拖去。

萧暥心想,要糟!

这节奏该不会跟盗梦空间的梦中梦一样,困在原主的意识里出不来了?

泥煤的,原主你是有什么遗愿未了还是怎么回事。阴魂不散了吗?

他的身形摇晃了几下,忽然后背靠上了一堵结实的墙壁。

这原野上怎么会有墙?

这念头没转过,一只有力的手抄住他腋下将他扶了起来。

那个人就像一团火焰,温度很高,好像还带着……怒意?

周遭的阴寒诡异顿时一扫而空,温热阳刚的气息竟让他微微发颤,随即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覆盖了他。

云……云越?

这小子磕火/药了?肝火很旺啊?

随后,他听到耳边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喝得那么醉。”

云越你反了?敢教训主公我?

他想要挣开,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云越,你放肆!”

那低沉的声音道,“你让公主来找我的?”

“唔……”

“你想让我娶妻?”阿迦罗低头,坚实的下颌正抵着他流云翻墨的乌发,他舒服地蹭着那清凉的发丝,目光落在那身鸾凤朝云的大红锦袍上,道,“那正好。”

夜已深沉,宴会散尽,只留下曹璋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

第34章 战意

曾贤扶着桓帝往王帐走去,一路上桓帝阴沉着脸没说话。

在大帐里喝了一碗热汤后,他的脸色才缓过来。手中转着念珠,仿佛又要进入入定状态。魏瑄见状正想告退。

这时帐门掀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人影钻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寒夜的霜气,好像在外面呆了很久。

那人附身上前在桓帝耳边说了什么。

桓帝刚才还四大皆空淡然入定的脸色,顿时眉头一跳,眼睛勾了起来,“真的?”

“小的一直跟在暗处,亲眼所见。”

这个人叫做奉祥,专门替桓帝暗中窥探百官隐私,找他们的把柄。

桓帝频频点头,面露窃喜。

魏瑄从心底厌烦身为天子的哥哥搞这些龌龊的事情,他连请安告退都省去了,转身就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桓帝低低道,“厉害啊萧暥,对自己也是够狠了。”

他的脚步顿时钉在原地。

魏瑄回过头,就看到桓帝得意地笑道,“看来朕还是行事太端方了,比不上萧将军兵行诡道,剑出偏锋啊。”

魏瑄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从桓帝的嘴里说出来。

他忍不住问,“兄长,何事?”

桓帝发出一阵怪笑,拖着声调道:“阿季啊,朕让嘉宁嫁给阿迦罗,共结盟好,将来好拉拢北狄势力作为外援……可没想到……”

意味悠长的停顿后,桓帝尖刻的嗓音里夹杂着含沙射影的恶意,“萧暥他把自己送给了阿迦罗。”!

魏瑄顿时懵了,这话什么意思?

桓帝还意犹未尽,道,“朕不过想联姻北狄,他却抢先了朕一步,哎呀,他的病还没好吧,这也太急了点?朕又没逼他,啧啧。”

魏瑄就像十三月里兜头一盆冰水浇下,脑子彻底空了,他惶惑地问奉祥,“你看到什么了?”

奉祥眼角瞟着桓帝,不敢支声。

桓帝颇为得意道:“朕来告诉你吧,也没什么大事,萧将军喝多了,回不了帐,阿迦罗世子好心把他带进自己营帐了,在这个时候……”

魏瑄脸色煞白,没等他说完,掀起帐门冲了出去。

桓帝莫名其妙:“哎?阿季?”

没告退就走,懂不懂规矩?

阿迦罗有点意外,那个人很轻,好像是夜露精魄凝成的,连呼吸也轻柔像羽毛,拂过他下颌,撩得人心头又热又痒。

阿迦罗三两步进了帐,小心地把他放在胡榻上,然后让人把火盆移开,只在榻前点了两根红烛。

烛光照着那娴静的睡颜,苍润如玉的容色掠一抹酒痕,如烟霞晕染,风神/韵致。

阿迦罗霎时看得呆住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中原的衣裳可笑,宽袍大袖,繁冗累赘,走路不小心还会踩到。

席间他见那土豆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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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拽地长袍时,就不由想那到小短腿被袍服陷住,翻滚在地,被繁复的衣裳裹成一个绣球。

这种浮华有什么意思?哪比得上草原胡服干练轻便?

可现在看着萧暥,他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有些人天生就该用最繁冗精美的华服来显衬。

他穿这身锦袍太好看了。

绛红色的锦袍上用暗金色丝线绣着鸾凤朝云,金玉生辉,珠光照眼,映着那沉静隽美的睡颜,如霞姿月韵,璨然若神。

阿迦罗看得入定,不禁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啄道,“你真是像天神一样。”

他说罢探手抚着萧暥胸前精美的鸾凤刺绣,贴着那人舒缓的呼吸,寸寸游弋下去。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他,那手指修长,骨感突兀。

随即他感到萧暥的心跳快了几分,按着他的手,借力支起了身子,蹙着眉,两颊的血色迅速消退。

“云越,唔……药……”一大口酒液和着血水从他喉中涌出。

醇厚的酒香和血腥气顿时在帐中弥漫开来。

阿迦罗蓦地一震,好像那一尊完美的天神顿时以最惨烈的状态四分五裂了。

萧暥靠在阿迦罗肩上,无力地垂着头,血像融化的玛瑙不断从唇边渗出。

阿迦罗的手上全是鲜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血是那么温热柔滑,带着有如绸缎般的质感。

鲜血不断从萧暥口中涌出,好像他那一身绛红的锦袍就是用他自己的血染出来的!

阿迦罗的头皮都炸了,他瞪起猩红的眼睛。

喝酒喝到吐血,这人是疯子吗?

“来人,叫巫医来!”

魏瑄一口气跑到北狄大营,夜已经深沉,他只穿了一件薄袍,夜风刮在身上如同刀割,剔骨蚀肉地疼。

不出所料,他被巡夜的武士拦下了。

“我要见阿迦罗世子!”

北狄武士听不懂他说什么,见他年纪虽小,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又不敢放他进去,于是面面相觑。

魏瑄焦急比划道:“你们这里有人会说中原话么?”

这回似乎有人懂了,“去,叫余先生来。”

片刻后,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一名北狄武士边走边跟他说着什么,还指了指魏瑄。

余先生只穿了一身夹衣,看来是仓促出帐来不及换。

他四五十岁,没有胡子和眉毛。魏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以前的宫人?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

阿迦罗从来没这样慌乱过,他抱着萧暥,只觉得他的身躯清瘦得骇人,隐隐都能触摸到匀称的骨骼。

阿迦罗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托着那不禁一握的腰。心道:他平日里过的都是些什么鬼日子?

“巫医呢?怎么还没来?”

卫兵:“夜半,或许还没起身。”

阿迦罗怒:“再不到,告诉他这辈子都不用起身了!”

这时,帐外响起一道幽暗的声音,“世子,我可以进来吗?”

“余先生?”阿迦罗一诧,立刻道,“快,请进!”

余先生低头进帐,目光只短暂地在胡榻上停顿了一下,便谨慎地收了回来,问,“萧将军是醉酒了吗?”

“先生来的正好,你医术高明,他吐血了,赶紧给看看。”

余先生低头道,“世子,你这样我没法瞧病。”

“哦。”阿迦罗才反应过来,他轻轻把萧暥放平躺下,又给他拽好兽皮毯。

余先生在榻旁坐下,从毯子下掏出他一只手腕,搭了一会儿脉,又附耳在他胸前听了一会儿。

然后才垂着眼皮道,“萧将军或有陈年痼疾,身虚体弱,加之长期劳累,饮酒过量,发病了。我这就给他熬点调理的草药。”

“好好,赶紧。”

余先生走出几步,想起魏瑄的嘱托,又回头看去,就见阿迦罗正专注地看着萧暥,看来小殿下交代的事,已经没必要再做什么了。

余先生走后,阿迦罗反复地琢磨着他说的话。

陈年痼疾,长期劳累,饮酒过量……他果然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睡梦中,萧暥不老实地挣了一下。阿迦罗刚想给他拽好皮毯,就听他口中低声道。

“七百匹马,嗯……”

“什么?”阿迦罗中原话本来就不是熟练,加上那声音很微弱,于是他侧耳贴到他唇边,“你说什么?”

“唔,……战马。”

这一次阿迦罗听清楚了,顿时恍然。

他皱起浓眉,“为了几百匹战马,你就喝酒喝得吐血?”

阿迦罗眼睛简直喷出火来,扳起那张苍白失血的脸,“你是不是真疯啊!”

“你不懂。”他轻轻动了动唇

那声音意外地低柔哀倦。

阿迦罗再大的火气,一下子,熄火了。

“那你告诉我。”阿迦罗沉声问。

“你说一个人,挨多少刀才会死。”他轻道。

“正中心脏,一刀就够了。”

萧暥喃喃,“我可没那么走运。”

阿迦罗一诧,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却狠狠抽搐了一下。

片刻后,余先生端着药进来,阿迦罗轻扶起他,一勺勺喂他喝下药汁。

帐中红烛燃尽时,阿迦罗在榻边坐了一夜。

萧暥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帐内清光幽幽。

一只手正在为他拽好被他挣掉无数次的兽皮毯。

“云越。”他迷迷糊糊去推开那只手,习惯性道,“我没事。”

但那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覆盖上来,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把他的手笼在掌心里呵护着。

萧暥有点抽筋,云越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从昨晚到现在,你小子揩我的油都够炒一桌菜了吧!

他睁开眼睛刚想呵斥,忽然发现自己睡在胡榻上,身上盖着温暖蓬松的兽皮毯,随即他看到了阿迦罗!

顿时脑子就惊醒了!

这惊悚程度,别说是酒,蒙汙药都能吓醒!

此刻勇猛强悍的世子,正近乎温情地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

萧暥猛地低头查看,确定自己还是包装完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都要出现迫害妄想症了……

想起了昨晚醉酒,好像还吐了阿迦罗一身。

他有点尴尬,掀开毯子坐起,“那个……”

“五千匹够吗?”阿迦罗忽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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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五千匹战马,我给你。”

萧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算什么,资敌?有这样的活雷锋?等等,对待敌人不是应该像严冬一样冷酷吗?

但他还是心口不一道,“唔,够是够了”

“你得告诉我一件事。”阿迦罗认真看着他,“你在怕什么?”

“我会怕?”萧暥脱口而出。

阿迦罗脸色一沉,知道这人不会老实,就要站起身来。

“唔,等等……”别走,五千匹战马啊喂!

“我说。”他赶紧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迷糊中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被阿迦罗听去了。

他当然不会老实交代,“那个嘛……”

他清了下嗓子,故意咬文爵字道,“虎狼环伺,如履薄冰。”

果然,中原话不及格的世子没听懂。

但是好像又听出了些味道。

他道,“我保护你。”

“世子,你先保住自己罢。”萧暥站起身整了整袍服,“前日若不是我带人来猎场救你,你这会儿该马革裹尸了。”

他眨眨眼睛暗示,不是我萧某人,你现在都已经挂球了,我救你一命,五千匹马也是我该得的噢!

阿迦罗显然被某人脸皮的厚度震惊到了。

萧暥弯下腰,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再说了,世子,你连乌赫都搞不定,怎么保我?”

阿迦罗手指骨节咯咯一响,“乌赫之事,我会查清。”

“我等着噢。”

好么,此人刚喘过一口气,又是一副王八羔子德行,昨夜的楚楚柔弱荡然无存。

阿迦罗突然非常后悔昨晚没把这人料理了。现在好了,又让他活过来了。

还陈年痼疾哈?见过生命力这么顽强的病号?

萧暥眼梢飞挑,夭矫一笑,“世子,要不带我去看看马?”

片刻后,萧暥拖着大尾巴,在北狄大营里溜达,在把几匹草原良驹撸得集体暴走后,萧暥奇道,“世子啊,这马怎么跟你似的,脾气这么差?还是我的青鬃马好啊。算了,我要求也不高,就凑合吧。”

这人不仅手欠,嘴也非常欠。

视察了大营,定好了马种后,萧暥还胃口很好地和北狄勇士们一起吃了早点,并代表皇帝传达了亲切慰问。虽然礼物仓促没有带啊,席间也没有美女歌舞助兴,那个……萧将军大方地表示,就看看本人算了噢!

阿迦罗静静凝视看他,萧暥这张脸确实好看耐看,如果忽略脸皮厚度的话……

见阿迦罗神色复杂若有所思,萧暥趁机凑过去想偷偷套乌赫几句话,这还没开口呢,就被背后一道射来的目光钉住了,后颈一凉,识相地闭了嘴。

强宾不压主,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不能太为所欲为。

朝阳初升时,草坡上一片白茫茫的霜色,萧暥大模大样走出了北狄大帐,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这次的收获。

唔,五千七百匹战马,够了够了。来年安阳城里,他的精骑可以组建起来了噢!

他心里算盘打得哗哗响,一边信步朝山坡走去。

朝阳下,他眯起眼睛,恍惚间好像在一树零落的枯槐下看到一个落寂的人影。

晨光中,那人身形单稚,衣裳都结了白白的一层霜,像个小冰人。

这孩子莫不是在这里呆了一夜?十一月的天气?穿着单衣在山间呆一宿?

这得有多疯?想冻成冰棍吗?

萧暥踱步上前,想去慰问走失儿童。

但当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后,他顿时愣住了。

“殿下?”

魏瑄早就看到了他。

他一阵风地飞奔下草坡,扑到了他怀里。

萧暥被他撞得有点站不稳,顿时更懵了,这什么情况?

“将军,你没事吧?”魏瑄仔细打量摸索了他一番。

“我会有什么事,喝了顿酒,跟北狄人讨了几千战马。”萧暥刚想装大尾巴狐狸,炫耀一下他的战绩,却被那孩子抱得更紧了。

魏瑄身量未足,只到萧暥的肩膀,紧紧揽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胸前,就觉得那人的身躯更清瘦了。心中一股酸涩涌起。

萧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孩子情绪有点不稳啊。

他轻抚他的后背,轻声道,“殿下,谁欺负你了?”

那低柔的嗓音莫名带着几分宠溺,仿佛把人心底所有难言的酸涩和委屈都勾了起来。

“没,没有谁”魏瑄声音闷闷道,吸了吸鼻子。

等等……

萧暥好像感觉到怀里的那孩子在微微颤抖。

哭……哭了?

他居然一句话把武帝说哭了?

就听魏瑄静静道,“将来我若有朝一日为帝,必削平乱世,一统九州,扫荡四夷,不用你再出生入死,艰难斡旋。”

萧暥听得心惊肉跳。

仿佛这孩子一夜间长大了,不动声色间说出的话语,已透出锋芒的战意,森严的杀机。

武帝终究会是武帝。

萧暥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我啊只求你一件事,孩子你将来若真有一天登基称帝,只求放我一马赦我无罪,许我解甲归田。从此江海余生。

他心念一转,现在不如趁机再哄哄小魏瑄,讨一道免死令?君无戏言嘛。

可是当他感到怀里默不作声抽噎的孩子,想到这倔小子不知为何竟在这里等了他一夜?再多的套路也用不出来了。

算了吧,等将来回京城后,找机会再好好哄一哄小魏瑄,讨一道免死金牌也不迟。

第35章 回京

萧暥送魏瑄回营地后,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军帐,然而已经晚了。云越正有条不紊地把随行用具书籍一一收拾整理。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曹璋。

一见他进帐,曹璋赶紧躬身九十度行礼,“主公。”

萧暥太阳穴有点跳。完了,依曹璋的木讷,哪是云越的对手,三套两套,肯定什么都说了。

他又得有一阵子要面对云越内容丰富多彩的目光了。

萧暥心情惨淡,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昨晚辛苦你了,你去大司马处,通知他禀报陛下,准备三军开拔,启程回京。”

“是。”曹璋如获大赦地退出了帐。

他自始至终都没敢看萧暥的眼睛,昨晚怕是被吓得不轻。

等曹璋离开,云越立即走上前,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番,并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主公昨晚醉酒了?”

这个么……萧暥尴尬。

昨晚他装作睡,打发走云越后,换了一身骚包锦袍陪酒拉投资搞得风生水起,这就算了,特么的最后还喝醉,还在阿迦罗的营帐里呆了一宿,这还解释的清吗?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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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主公,为什么他要解释?

“云越,我跟曹将军喝了点酒,要了七百匹战马。”

云越细眉一蹙,“主公为了七百匹马,就把此人留在身边?”

萧暥道:“我自有用处。”

“主公,曹璋是曹满之子,不可信。”

“可用就行了。”

“此人可用?”云越别过脸,如鲠在喉,“主公,我不与此等呆愚之人共事。”

萧暥就猜到他这反应,顺水推舟道,“哦,那你写个辞职报告给我咯。”

“……什么报告?”

魏瑄并没有回营,他悄悄走出营地,环绕到昨夜跟着桓帝走过的小树丛处。那里有一棵老枫树,火红的枫叶如火焰一般,老远就能看到。

松软的泥土地上还留着那狼王的脚印,一直往森林深处去了。

他沿着走出了十几步,就看到那个没有眉毛和胡子的老宫人等在那里,这是他们昨夜约好的地点。

“余先生请起。”魏瑄伸手虚扶了一把,急切问道,“如何?”

余先生躬身,就把昨夜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听到阿迦罗确实只是守候喂药,魏瑄脸色稍缓,又焦虑问道,“先生可知他是何疾病?可否治愈?”

余先生谨慎道,“烈酒催逼,导致毒气攻心。”

“他中毒了?”魏瑄紧张道。

“殿下不要紧张,是陈年的残毒,应已拔出,但损伤心肺,若劳累过度,急火攻心,或烈酒催逼,就会发病,恕老奴直言,萧将军这身子,再这样损耗下去,拖不久。”

魏瑄脸色一惨,问,“可否治愈?”

余先生摇头,“老奴医术浅陋。”

魏瑄沉下眉头,默然片刻后,他似低声自语道,“我一定会保住他的。”

“殿下若无其他事,老奴先告辞了。”

魏瑄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忙道,“先生且慢。”

然后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桓许久的疑问,“先生曾在宫中任事?”

闻言余先生目光一霎。

其实魏瑄昨晚见到余先生时,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但当时萧暥身陷北狄大营,他没心思询问。

此刻,魏瑄也没有直接问他是否宦者,而是很周全地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余先生低哑道,“老奴曾是太医令。”

魏瑄明白了,他或许是触犯了什么事儿,才成为宦者。但这是隐私,很可能还是痛处,就不方便问了。

他蹙眉想了想,低声道,“先生既是宫廷御医,可知道当年宫闱之事?”

余先生眼皮微微一跳,问,“不知殿下指的是何事?”

“幽帝有一位番妃,先生可知道她的事情?”

萧暥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秋狩这一遭,十天的时间里,又是敌袭,又是狼群,又是跳崖,又是陪酒,还差点‘嫁’了。真糟心。

他现在真是身心俱疲。这一趟把这娇病的壳子折腾得差不多了,再不好好休养一阵,他真得歇菜了。

之前他一直强撑着,现在略微放松下来后,这浑身的疲惫和病痛全涌了上来。心口的隐痛就好像有无数根细线穿过他的心脏,来回拉扯,让他支离破碎。

可纵然如此,他心中还是千头万绪,歇不下来。

随着车马的颠簸,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这一次虽然拉足了一年的军费,但除了像土豆侯爷那种愿意包养他,哦不,长期投资他的。其他投资都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这一年军费够了,但是明年就不好说了,长期饭票还是不能靠别人,还得自己搞钱。

安阳城临山靠海,海货和山货都可以贩卖,海运还可以和外邦做生意,只要把在海上打劫的东瀛人给收拾了,对了,魏西陵善于水战,海战不知道行不行?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揉了揉眉心,朦胧中,他好像闻到了风中有淡淡的花香。

是冬日里寒冽的香气。

他的意识随着那清寒的花香飘远开去。往事如烟尘缓缓覆盖上来。

难道那回魂酒的酒力……还没过?

湖面有风,早春的湖水还结着薄冰。

一个少年站在湖边的凉亭里,扶剑而立,一支红梅正好掠过他眉梢,映得清峻冷冽中忽而就带着一抹风雅。

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年的柔软单稚,“西陵,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魏西陵转过身,就见来人一身墨绿的衣袍,手中揪着一支已经被他甩秃了的枝条,他脚步轻捷,三两下就跃下台阶。

半年没见,萧暥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为什么潘昱去岭南剿匪,回来晒得跟只酱鹅似的,你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你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哦,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变化,军旅风霜,将他的棱角雕琢地更冷峻清飒。

萧暥不服,这人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站在那里却似乎是帝国的战神一般。再看看自己,湖水中倒映出一张轻挑恣逸雌雄莫辨的脸。

“下次剿匪,带我也去吧!”

魏西陵道:“打仗不是打猎,你还小。”

萧暥:“我只比你小一岁!”

魏西陵淡淡掠了他一眼,然后拔剑出鞘,在柱子上轻轻一划,“等你有这么高,就准你去。”

萧暥没脾气了:嫌他矮……

可这能怪他嘛?他小时候流落市井,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造成营养不良,发育长个子也比较晚。

但就算是这样,他奋起直追,身高已经超过了很多同龄人。只是不能跟魏西陵比啊!

不是每个少年都像魏西陵个子拔那么快,才十四岁,随便那么一站,便如玉山之崔巍,休说是站在同龄人中,哪怕是比他年长的少年中,也是木秀于林。搞得所有人都得抬头仰视他。

萧暥心道:好好好,你不带我玩罢了,这永安城,我玩儿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不带我就算了,我找别人去。”说着他一甩柳条,转身要走。

“你去哪里?”魏西陵问。

萧暥侧过头,眼梢狡媚地飞起,“今天上元夜,你说我找谁?”

当然是去约漂亮姑娘咯!

魏西陵冷冷扫了他一眼,知道他那德行,转过身去。

萧暥也料到此人是这表情,永远都开窍不了!

萧暥其他不敢说,这永安城可是熟得很,他心里盘算着,是先去春波坊,还是先去桃花渡?若若小姐姐唱歌好听,但是清邈姐姐的手艺好,人还漂亮。

就在他盘算着先去哪儿,衣摆却被人拽住了。

“怎么?又有兴趣了?”他回头,却没见着魏西陵。

心中突然一个不妙,低下头,就发现衣摆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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