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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第四十一章：雄心壮志
◎知之啊，你这系带系得很是娇俏◎
黄昏时分, 晚霞染红了周围的云彩，天色在日暮下渐渐灰暗了下来。
凉风掠过，温柔的卷起了长发, 吹来的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味，陆云琛盘腿坐在巨石后闭目养神，时不时也会去想纪桓此时在做什么，那一大一小两个馋鬼又会不会把风雨镇里的美食一一尝上一遍。
突然拢上肩头的暖意, 让陆云琛一怔，睁开眼睛时本该在城里闲逛的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说明日午后再来找……”
话还没说完，纪桓单膝跪在陆云琛面前，把一张带有雕花的铁面具戴在了陆云琛脸上, 他一手按着面具，一手拉着两边的绑带，浅笑道：“什么午后？我可没答应过你。”
闫知之跪在地上，身体倾向陆云琛身边：“我和哥哥在里面看见了好多好吃的, 美人哥哥待会一定要尝尝！”
纪桓道：“知之新买的裙子, 你就往地上跪。”
闻言, 小丫头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双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眯笑着眼朝纪桓吐了一下舌头, 躲在了陆云琛身后。
陆云琛垂下眼帘, 唇角不住微微上扬。也许是困在深渊里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善意，他抬眸看向纪桓一脸认真地用单手拨动着他脑后系带的模样忍俊不禁。晏闪婷
纪桓皱着眉头戳了一下陆云琛微扬的唇角道：“笑什么呢？”
“美人哥哥肯定是在笑纪哥哥笨。”
闫知之从陆云琛背后伸出小半个脑袋望着纪桓，那张脸上笑容灿烂, 双眼像两个月弯弯, 如面团一样的脸蛋上浮起晚霞般的红晕, 看得人恨不得把小东西抱过来狠狠揉捏两下她粉嘟嘟的小脸蛋。
哪怕是纪桓这样本以为自己不喜欢孩子的人，看着小丫头也没什么脾气，他单手拉着系带，故作不快道：“那你还不来搭把手。”
闻声，闫知之小肉手接过系带，手指灵活地将黑色的绸子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后，看着纪桓得意地一扬下巴，无声地跟纪桓讨要夸奖。
可惜对方视而不见，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为什么他就是美人哥哥，我就是纪哥哥，我不好看吗？”
“你刚刚把我摔疼了，我很记仇的，要是纪哥哥带我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也叫你美人哥哥好不好？”闫知之边说边往陆云琛身后跳了出来，身子往前跳了两下，两双小手往身后一背，直接凑到了纪桓跟前。
纪桓坏笑道：“想得美，你不是小兔子吗？到时候找根绳子牵着你，让你眼巴巴看着我吃最好。”
闫知之听完这句话委屈地瘪起小嘴，又是泪眼汪汪的模样，不一会纪桓就在这样无声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只能学着陆云琛那样将小家伙从地上抱了起来，柔声哄道：“逗你玩的，一会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闻言，小丫头头靠在纪桓肩膀上眯笑着眼点了点头，手臂向前霸气地一挥：“知之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想吃东西还不快些跟上来，再过会再来镇里城门关了，你俩今夜怕只能跟着我一起辟谷了。”陆云琛开口时已经穿好外袍走在了两人前面，铁质的雕花面具看上去刻纹粗糙，颜色暗沉，跟其本身的气质搭在一处，看起来有些突兀。
纪桓望着那张遮住了陆云琛大半张脸的铁面心中暗暗思忖，待往后赚了更多的银两定要给陆云琛用打一个精巧些的银面，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盯着陆云琛看了许久，直到陆云琛转过身去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注意到了陆云琛后脑上黑色的大蝴蝶结，一时竟没忍住，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云琛回过头道：“还不快些跟上来，真想等城门关上不成。”
“来了！”纪桓抱着闫知之跟了上去。
闫知之道：“纪哥哥刚刚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好不好？”
纪桓忍不住又盯上陆云琛脑袋上随风摆动的蝴蝶结道：“知之啊，你这系带系得很是娇俏。”
闫知之倒没听懂纪桓的意思，可一路上有人不断将目光投向陆云琛脑后的蝴蝶结，蝴蝶结上的两个圈圈拉扯得很大，有时会随着风，亦或是在陆云琛走动时上下左右地摇晃。
三人找客栈，在路边吃小吃，沿路都会有目光投来，有时盯着纪桓，有时又看着陆云琛，让三人没有在街上逗留太久，便回到客栈休息。
为了避嫌，他们帮小兔妖多要了一间房，陆云琛还用符咒封住了门窗，只要那间屋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感知到。
纪桓点上桌上的烛火后，在陆云琛身边坐下。
陆云琛说：“你这副模样还是太引人注目了。”
“有吗？那只小兔子只叫你美人哥哥，可没有叫我。”
陆云琛提笔沾上墨汁，在纸上落了一点：“你可不像是会计较这点小事的人。”
“小仙尊，你这样可就不有趣了。”说着纪桓伸手搭上陆云琛系带，“引人注目的怕不止我的样子，还有那小丫头给你系的面具吧？”燕杉厅
听到纪桓这样说，陆云琛伸手摸了摸脑袋，在摸清楚这系带的模样后，不由轻笑了一声，两指捻住系带一端，将那硕大的蝴蝶结拉散后，将脸上的铁面取了下来。
纪桓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陆云琛的双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活着的事情告诉仙门，这面具总不能一直戴下去。”
“总会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一个好时机。”纪桓深吸了一口气，才坐直了身子，“但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答应。”
陆云琛浅笑道：“说出来我听听。”
“再过半年，就是仙盟大会，你或许可以在众仙门面前崭露头角，若是赢了，此次胜者的奖励是一把神剑，我记得是什么独什么谷的镇谷之宝，得了它，你定会如虎添翼，到时坦白身份，仙门应当也不会再为难你。”纪桓边说边拉着椅子往陆云琛身边靠近。
陆云琛问道：“我现在这样怎么赢他们？”
“在路上我可以多接近一些仙门子弟，探一探有没有能助你修复内丹的法子，哪怕找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得有能力跟仙门中人一战。”
陆云琛摇头道：“行不通，仙盟大会要仙门中有威望的仙门才能参加，玉衡仙宗我是回不去了，再者你说的方法也只是空想罢了，仙盟大会没有意义。”
听到陆云琛的答复，纪桓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再一次趴到桌上，果然想了一晚上的说辞怎么听都漏洞百出，无奈之下只能将内心真正的想法脱口而出：“其实我是想拿那把剑，还有一套老前辈写的秘术，其实之前说你恢复身份的事情就是我的托词，我怕我说想要这两样东西你不会答应，毕竟我也感觉得出来，你不想让仙门的人知道你还活着，所以参加仙盟大会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
他身为有剧本的人，当然知道书里有哪些好东西，那把神剑是众仙门公认的好剑，那套秘术那些人看不上，因为上面的文字仙门的人看不明白，所以就以为那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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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主角受帮祁南枭解读出了那套秘术的大概意思，祁南枭凭着那套秘术越来越强，最后让整个修真界都要对祁南枭俯首称臣。
他相信那一定是好东西，而且按照书中的人设主角受是一个穿越者，意外掉入修真世界的主角受只想当咸鱼，却一路开挂，最终成了祁南枭的魔妃，那套秘术里的文字刚好是英语，所以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解读一套英文秘术有着足够的自信。
陆云琛在纪桓这句话后，也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道：“那两样东西很重要吗？”
“很重要，一定要拿到。”纪桓看着陆云琛神情很是认真，心里明白哪怕在路途中找不到为陆云琛修复内丹的办法，那套奇书里一定有，“我知道你在担心，你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跟仙门弟子对战，但我可以，我一定会让自己更强。”
陆云琛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继续在纸上写着心决。
纪桓知道让陆云琛马上答应这件事会很难，只得伸头看着陆云琛纸上的字，转开话题道：“你写的是什么？”
“心法，那只小兔妖若是好好练上几日，虽说不能提升太多修为，但总能将妖兽的模样掩去。”陆云琛落下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搁置在一旁，“一直画咒终归是不长久的。”
“我知道仙盟大会的参赛者必须以仙门弟子的身份报名，这次有一点不同，魔族与仙门大战后，仙门元气大伤，有意提拔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门，再来镇的仙寮就可以报名，一个月后我们只要在众多小仙门中赢得比赛，就可以参加大会。”
纪桓一把握住了陆云琛的手腕：“到时候你是门主，我是副门主，知之你的小徒弟，剩下的徒弟我们还可以再捡，小仙尊你愿意帮知之写心法，就说明你愿意教她对不对？”
陆云琛看着纪桓炙热赤忱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我们的仙门驻地在哪？”
“就我们下来的那座灵山，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仙门。”纪桓说到这里兴致越来越高，紧紧握住陆云琛的双手，“就算离开了玉衡仙宗又怎么样，我们还能站起来，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的，到时候我们仙门一定是整个修仙界的传奇。”
这样天真幼稚的想法倒真很可爱。陆云琛也像是着了魔那般，轻声应了一句“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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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四十二章：小徒弟
◎所以他不会说，也不会质疑，那样镜花水月就不会碎◎
“那你说我们的仙门叫什么名字？”纪桓边说边拿过陆云琛面前的纸笔。
陆云琛道：“这么急吗？”
纪桓点了点头, 嘴叼着笔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在脑海里走了一遍，纪桓提笔落下一个字, 又急忙划了两笔将字涂抹掉，他看着白纸和纸上乌糟糟的墨团，叹了口气道：“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还能搜搜看有什么特别霸气的名字。”
“兽机是何物？”陆云琛有时也很好奇, 纪桓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偶尔还会说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纪桓瞪大眼睛盯着陆云琛看了许久，不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什么手机？我有说过什么手机吗？”说完他见陆云琛久久没反驳, 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小仙尊你肯定是听错了，我说的是收集一点诗词，就能找找看取什么……等等，我想到了, 等写好了给你看。”
陆云琛点了点头, 却没想过去反驳纪桓说的话。他知道纪桓身上有很多疑点, 比如仙盟大会魁首的奖励, 要等仙盟大会开始时揭晓, 可纪桓偏偏就能将那宝物是什么说得准确无疑。
上一世的记忆中并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望着纪桓, 不由伸手戳了一下纪桓的颊面。
“怎么了？”纪桓偏头道。
陆云琛浅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纪桓怕是从九天上下来的小仙君，像那些凡人话本里写得那样，若是被人戳破便只能返回九重天上。
所以他不会说, 也不会质疑, 那样镜花水月就不会碎。
“只疑云雾窟, 犹有六朝僧。小仙尊，你看就叫云雾窟如何？”
陆云琛道：“那就叫云雾窟。”说罢，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轻叩上纪桓额心，“平日倒没看出来你竟连诗词也精通。”
纪桓心虚地笑了笑：“哈哈，其实……都是乱编的。”说完，他急忙拿起陆云琛给小兔妖写心绝的纸张挡住了脸，本想说其实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又怕陆云琛追根问底，只能嘴上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掩过去。
“我对不起你钱珝。”他嘴里无声地说了一句，手里拿着纸张遮挡了很久，才稍稍把那纸往眼下挪了半寸，眼见陆云琛在看他留在纸上的诗句，他松了口气，将纸放回桌面上。
陆云琛指端轻轻触过未干的墨迹，盯着那首诗看了许久，才偏头看向纪桓道：“云雾窟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纪桓笑容灿烂。
对他来说这就是陆云琛往后爬起来的地方，玉衡仙宗抛弃了陆云琛，仙门更是把陆云琛毫不留情地推入了深渊，那么从今日起他纪桓会努力让云雾窟在修真界立足，到那时陆云琛会作为云雾窟的主人重新站在仙门面前。
……
翌日清晨，纪桓将陆云琛推入闫知之房间时，小妮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半卧在床上看了两人许久，又重新躺了回去。
陆云琛尴尬道：“也不用那么着急。”
边说陆云琛的身子还边往门外转，还未踏出一步，就被纪桓一把拽了回来，他搂着陆云琛的肩膀，另一只手锤了两下陆云琛的胸口：“我知道捡到一只白眼狼是会有阴影，可你得克服这个阴影，那小白眼狼还不配影响你光明的前程。”
“先等等吧，她还没醒呢……”
“美人哥哥们在干什么啊？”闫知之双手搂着棉被，侧过身看着门口的两人。
纪桓一把将陆云琛推上前去，陆云琛看着闫知之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握紧了写着心法的纸张。
回想起昨晚一时着了魔竟然在后知后觉下答应了纪桓的决定，有点悔不当初，可已经点头应承的事，也没有过了一晚就反口不认的道理。
“又不是第一次收徒了，那么紧张干什么吗？”纪桓将陆云琛推到床边，眯笑着眼对闫知之道：“知之想要当美人哥哥的小徒弟吗？”
“当小徒弟？”
纪桓拿过陆云琛手上的纸张后，在闫知之面前展开：“做了美人哥哥的小徒弟，美人哥哥就是你的师尊了，师尊的话就会教你一些小法术，一些有用的心法，等往后知之就不会被人欺负，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说到这里他晃动一下手上的纸张：“比如说这张就是你师尊昨夜帮你写的心法，你好好练习，以后就不会一紧张就在人前变成小兔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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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话，闫知之双眼越来越亮，毛茸茸的小手一把抓住纸张边缘：“知之要做美人哥哥的小徒弟。”
纪桓回头过看了一眼陆云琛后，眯笑着眼在闫知之床边蹲下道：“那以后你要叫美人哥哥师尊，等往后你有了能力，变成一只厉害的小兔子，你要保护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信他，站在他那边，知之可以做到吗？”
闫知之坐在床上将纪桓说的话轻轻重复了一遍，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陆云琛道：“知之变成厉害的大兔子，会保护好美人哥…师尊的！知之发誓谁要敢欺负美人师尊，知之就咬他，像是吃胡萝卜那样。”
小家伙说到这里，对着空气认认真真地咬了几口。
纪桓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闫知之颅顶的头发：“你真是个鬼灵精，行了，再睡一会儿，待会用完膳后，你师尊帮你画好隐藏身份的符咒，我们上街去。”
“好！”
突然收了个徒弟，连陆云琛都没反应过来，记忆中玉衡仙宗有威望的仙长收内门弟子都是复杂繁琐的，可偏偏他两次收徒都十分简单。
纪桓手臂单在陆云琛肩膀上道：“你别看着知之是妖怪，可乖巧了，当初救她下来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让她拜你为师，特别是我俩意外进入血池又全身而退后，我觉得你该有个重新的开始。”
陆云琛说：“谢谢。”
“你跟我那么客气干什么，而且你肯点头收那小丫头做徒弟，我还要感谢你呢。”纪桓回头看了一眼闫知之的房间，轻叹了一声：“我想她哥哥是找不到了，魔族那种地方不养人，像那样一只小兔妖应该早就死了，她跟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我听你这话说起来就像在跟我托孤。”
纪桓愣了一下，不由笑了：“有吗？我是说话笨，哪有什么托孤的。”他对着陆云琛打哈哈，心里也明白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等到云雾窟在仙门上有一席之地，陆云琛身边有小兔妖陪着，小兔妖能有陆云琛护着，待他找到回现世的方法，回想起在这个世界里牵挂的人，也能放心些。
想到这里，纪桓突然回想起了登阙，眼下身为死人的自己根本没有方法联系到他，也不知道鹿清会不会帮忙照顾一下那块大石头。
“又在想什么？我看着你的脸色有些不对。”
纪桓满是愁容的神情，在陆云琛的疑问下，立刻掩上了笑容：“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以后继续叫你小仙尊好呢，还是叫掌门，窟是山洞，叫洞主也不错！”
陆云琛抿紧双唇，将这三个称呼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轻声道：“小仙尊好听。”
“好，那人前我叫你掌门师兄，人后还是叫你小仙尊。”
“人前叫师兄吧……”陆云琛说完，看向纪桓疑惑的眼神，“仙寮报名时就说是云雾窟的弟子。”
纪桓道：“我知道了！这样听起来是不是会显得我们仙门历史悠久，弟子众多，到时候从气势上唬住对方。”
“昨日我就想说了，仙盟大会比试的皆是后辈，谁家仙门的掌门、长老会跑去擂台上欺负人。”陆云琛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回过头看向纪桓，“拿到魁首的奖励最重要。”
纪桓看着陆云琛，不多时忍不住笑了，原以为书中的陆云琛会有些死板不通人情，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觉得陆云琛挺有意思的。
他回想起陆云琛曾经说起过的少年时期，忽然想看看那个在仙门围攻下，那个自视甚高与众仙门大打出手的少年郎。
不多时店家已经准备好了早膳，陆云琛为闫知之画好符咒，三人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吃着肉包子。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纪桓转头看了一眼，看着像送亲的队伍，可这吹打声比起送亲，更像是在送葬。
从楼上赶来的店家匆匆将门关上后，转头呵斥身旁的伙计道：“傻站着看什么呢？不知道把门关上吗？要是店里沾染了晦气，我非得把你打出去不可。”
听见店家奇怪的话语，纪桓来了兴趣，拿起一个肉包子缓步走到店家跟前：“我瞧着门外的队伍都穿着红衣，送亲是大喜事啊，怎么看你反倒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你们是外乡人有所不知，那不是送亲……”店家叹了口气，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道：“是送葬的队伍，早在十年前，我们再来镇不知道怎么了，发生了许多怪事，先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死相凄惨可怕，后来村镇里的小孩频频失踪，连上附近几个村镇，一共失踪了四十四个小孩，三个月后，那些孩童惨死在了水边，四十四具尸体排成一排躺在了岸边，现在想起来都心惊。”
“这跟那个送亲的队伍有什么关系？”纪桓问。
店家道：“仙寮里的仙长说，是山里的山神在怪罪我们，所以要三个月献祭一个适婚年纪的女子做山神夫人，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仙长都那样说了，我们只能照做，好在这样后附近的村镇总算没了怪事，你们是外乡人，我提醒你们一句切莫冲撞了山神的大婚，要不然不幸就会降临到你们头上。”
作者有话说：
【只疑云雾窟，犹有六朝僧】出自钱栩的《江行无题一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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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第四十三章：怒火
◎纪桓想起浩天门的破事，还有那小弟子的嘴脸，都恨不得提着刀跑上山去给浩天门平了。【修文，改了一下结尾处，下面四章重写】◎
“用年轻女子献祭这种事, 是仙长能……”
不等纪桓将话说完，陆云琛已上前将纪桓与店家隔开，浅笑着将纪桓未能说完的话挡了回去：“多谢店家提醒。”说罢陆云琛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入店家手中, “劳烦店家再上一碗清粥上来。”
店家握住手中的铜钱道：“那两位客官先坐，清粥一会便来。”
看着店家离开，陆云琛转身望向纪桓，出了魔族后不必戴着假面具跟身边人周旋, 纪桓也不再去遮掩心中的情绪，乃至于愤懑不快都清晰地显示在了脸上，陆云琛搭上纪桓肩膀柔声道：“是在怪我没等你把话说完吗？”
“没有，我就是气什么狗屁仙……”
不等纪桓说完, 陆云琛赶忙捂住了纪桓的嘴，朝着小口小口吃着包子的闫知之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心领神会的一点头，跳下长椅后, 紧跟在两人身后一起上了楼。
待房门关上, 纪桓奋力从陆云琛的束缚中挣扎了出来, 想到店家那些话一肚子的怒气不知道朝哪发泄, 不由踹了一脚房门。
“他们敢做, 别人还不能说了是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非得要用年轻女子的命去平, 三个月一个，一年便是四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从云雾窟下来的时候可没见到会吃人的妖怪，我看那群所谓的仙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纪桓又狠狠地踹了一脚门边, 齿间紧紧咬着唇边的软肉, 窗外又响起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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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打鼓的声音, 纪桓锤了门框一拳，快步向窗边走去。
陆云琛一把握住纪桓的手臂道：“你知道浩天门在周围村镇代表着什么吗？”
“……统治者。”纪桓沉默了许久，在说出这句话后紧绷的身体松垮了下来，楼下如同哀乐般的唢呐声还吹个不停，冰冷的送行曲像一盆冷水般把他浇得透彻。
书里没有皇权，没有官吏，在一个妖兽横行的世界里，修真者便是这个世界的天，人族的领地被十大仙门所瓜分，仙寮便是仙门驻扎在领地村镇内处理事务类似于官府一样的地方，小事统归仙寮处理，生杀予夺的大事会呈上仙门解决。
所以附近几处村镇里献祭女子的这件事，浩天门是清楚的，纪桓不明白身为十大仙门之一，怎么会想到用这种荒唐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那四十四个孩童的命是命，那每年用于献祭的女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纪桓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他垂下眼帘轻拍了两下陆云琛的手腕，比起刚刚恨不得出去就把送亲队撕了的模样，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小仙尊别抓着我了，我不会从楼上跳下去的。”
闻言，陆云琛收回手道：“村镇里的百姓不会怀疑仙门的决定，你若是在此处妄议仙门的是非，很快就会被浩天门仙寮的人盯上。”
“我也不怕他们。”纪桓在高凳上坐下，两腿分开，双手杵着凳子边缘，说这句话时，连声音都带着愠怒。
陆云琛指节轻敲了一下纪桓的额心道：“都敢在魔族里把我捞出来，还能有什么事会让你怕的。”看着纪桓脸色有所缓和，陆云琛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宜被人盯上，一个浩天门仙寮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这里的百姓。”
纪桓疑惑地问道：“如果能找到办法让这种荒诞的献祭仪式结束，最高兴的人不是他们吗？”
陆云琛说：“十年献祭使周围村镇风调雨顺，几条性命就可保大家无忧，你觉得就算真的找到根源，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浩天门。”
“只要我们把那个邪神找到，杀了它，将那邪神的尸首带到风雨镇，有浩天门作保不就好了吗？”
“浩天门为什么要为你我作保？”
待陆云琛这样一问，纪桓到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这些话确实给了纪桓当头一棒，就连去浩天门仙寮的路上纪桓兴致都高不起来，反倒是闫知之那小丫头看见吃的玩得吵吵闹闹的模样，才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沉闷。
陆云琛停下脚步，目送着纪桓垂头丧气地往前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才快步追上前去。
“纪桓。”
“恩？”纪桓停了下来，看向陆云琛的同时脸上掩上了疲惫的笑容。
陆云琛道：“还是想管？”
“我……”纪桓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他从小在古武世家、武侠小说里得到的思想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所以从走出救陆云琛这一步开始，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告诉自己这是一本小说，遇到的人不是只会重复着一句话，定时发布任务的NPC，他们有血有肉，会死亡，会恐惧，有自己复杂的想法。
而他也不再是在这个游走于这个世界边缘的局外人，可当看向陆云琛和那只还没有他腰高的小兔妖时，他又忍不住问自己，他凭什么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拉着别人去陪葬。
许多复杂的想法这一路都在脑袋里疯狂撞击，最终他看着陆云琛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是我没考虑清楚，你说得很对，我这一路上也在想浩天门都管不了的大妖，我们也未必是对手，哪怕真能杀了它，浩天门脸都被我们扫了，又怎么可能帮我们作保。”
陆云琛问道：“你真想通了？”
“恩，我到底是魔族的人，对于人界的很多事情也没有你了解得透彻，今日在客栈里是我冲动了，好在没有人听见，不然大业未成，还得被浩天门仙寮的人赶出去，我这张脸还要不要的。”
说罢，纪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陆云琛的肩膀：“你这一路上该不会都在担心我吧？”
陆云琛颔首道：“是。”
纪桓拍了两下陆云琛的肩头：“我刚刚就是在想去仙寮报名的事，待会一切交给我来发挥，别让他们注意力落在你身上。”
“好。”
“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陆云琛愣了片刻，故意装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道：“为什么？”
纪桓看着陆云琛极力配合自己的模样，搂着陆云琛的肩膀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陆云琛的脸蛋：“小仙尊你这样也太可爱了吧！”
“我不想知道了。”陆云琛不快地将纪桓的手拍开，转头望向一边。
看着陆云琛的侧脸，纪桓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就连笑容都维持得有些勉强：“老实说，我之前便看不上仙门，不过在听你说了这些事后，对修真界印象更差了，在没有找到恢复你内丹的办法前，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身份，不过说起仙门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陆云琛：“什么事？”
纪桓道：“魔族的界口惨案，有可能不是仙门派人所为。”
“你听到了什么风声？”陆云琛问。
纪桓说：“我进城的时候听人聊起，四少死了，可能就在我们坠入血池的那一晚。”
身为将四少府杀得干干净净的始作俑者，陆云琛脸上却佯装出错愕的神情：“死了？怎么死的？”
“死了，我听说是一个叫做沈知书的人，你认识的对吧？”
陆云琛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曾经的故友，上次我同你说过，他是浩天门的弟子，因为与我闯了祸被逐出师门，算起来就上次一别后，我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见过他了。”
“那就说得通了，我想他在魔族各界口徘徊，偶然遇见我送你师弟离开，所以混进界口时杀了魔兵，又担心我送你师弟离开的事情会暴露，无奈之下才再次动手，之后他虽有怀疑，但不确定你在不在我这里，所以才一直跟着我，那时候魔族戒严，他知道你的情况，觉得带上你一起走可能会被一网打尽，所以才一忍再忍等待时机。”
听纪桓说到这里，作为凶徒的陆云琛都快相信了纪桓这番分析，只听纪桓又接着道：“他看我帮你治好了手，也想躲在暗处帮我们，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出面帮忙。”
“按照你这么说，他有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陆云琛顺着纪桓的话往下编。
纪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当他处理好一切赶到这边时，我们已经被二少的人带走了，接下来你坠入血池，他自知回天无力，一气之下杀进四少府，杀了四少的亲子来祭奠你。”
陆云琛听着后面这一段，不住沉默了，后半段纪桓编的是有些牵强，不过纪桓信就好。
“这个沈知书心是好心，但不该谨慎的时候过于谨慎，不该冲动的时候又太过冲动，不知道杀进四少府后，他能不能平安无事地离开。”纪桓想到四少府受牵连的生命，叹了口气，“四少该死，可杀光四少府又凶残了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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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你这位朋友，下手过于狠绝，他是原来就这样吗？”
“沈知书……”陆云琛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少年，哪怕打破纪桓的推论，也不愿意抹黑他，“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这样的评价下，纪桓忍不住为了自己冒昧的见解尴尬地笑了两声：“刚刚都是猜测，你别往心里去，我也相信跟小仙尊结交的人，绝不可能是恶人。”
“浩天门的仙寮到了。”陆云琛转开话题道。
闻言，纪桓点了点头，回头看那小兔子站在摊位前试戴着发簪，见纪桓看过来，她还朝着纪桓笑眯眯招了招小手，无奈之下纪桓只得走上前去。
“纪哥哥你看这个簪子好看吗？”闫知之说着往纪桓面前凑。
一旁的老板娘开口应和道：“我就说是哪来的小姑娘模样生得娇俏得很，一看公子就知道一家都是玉人，模样是个顶个的出众。”说着老板娘又拿起一个簪子插在闫知之的发髻上，“果然是好模样，瞧瞧无论是哪个簪子戴在这小姐头上，都更添光彩。”
“纪哥哥，你看她夸我们长得都一样好看。”说着闫知之不由在地上蹦了蹦，这兴奋的模样，纪桓都担心闫知之脑袋上的两只兔耳朵能突破陆云琛的符咒冒出来。
纪桓叹了口气：“钱也不在我身上。”
这小丫头倒是个鬼灵精，听到这句话，松开纪桓的手，赶忙跑到陆云琛面前跳了两下：“师尊！师尊！你看知之戴这个发簪好看吗？”
陆云琛在闫知之面前蹲了下来浅笑道：“好看。”
“那师尊会给知之买一个漂亮的簪子吗？”说着她朝着陆云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一个，我好喜欢这块白色石头的簪子，就像是还能看到哥哥。”
原本陆云琛打算拒绝闫知之的话，可听到后半句时，心却软了，他将小妮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小摊走去。
纪桓还等着看陆云琛拒绝小丫头后，小丫头又哭又闹的模样，没想到陆云琛指着那白色石头的簪子道：“这个多少。”
“我看两个这小姐戴着都好看，要不公子都买了去，换着戴也好看。”老板说。
陆云琛取下另一个簪子放在桌上道：“就她头上这一个。”
“一两银子。”
陆云琛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便抱着闫知之离开了，纪桓跟在两人身后，盯着闫知之头顶的簪子看了许久，白石头还有一块黑点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与那块红色的晶石比起来，插在闫知之头上反倒不衬。
可比起这个，纪桓更好奇闫知之说了什么，才让陆云琛肯掏钱给她买簪子的。
三人进了浩天门仙寮，在浩天门弟子的指引下，走进一间偏院的小屋子。
准备记录的小弟子打着哈欠，听见脚步声走近，才勉强地坐直了身子：“是来报名参加仙盟大会的吧。”说罢，那小弟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三人道：“说一下具体报名的仙门。”
纪桓道：“云雾窟。”
“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一个小仙门不值一提。”纪桓笑了笑将陆云琛推到了小弟子的跟前，“这位是我师尊，也是云雾窟现任掌门，他怀里是我师妹，我是这次的参赛者。”
陆云琛听到纪桓这样的介绍愣了片刻，眼神疑惑地看着纪桓，又想起纪桓说的话，只能把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小弟子问：“那你们仙门有多少人？”
纪桓浅笑道：“就我们三个。”
小弟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的疑问只是点了点头，将云雾窟的名字记在了纸上，又问了问纪桓的名字和修为。
纪桓道：“地阶大圆满。”
小弟子提笔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纪桓笑起来：“你别逗我了，先不说你们仙门如何，凡人是不能参加的。”
陆云琛轻声道：“筑基期。”
“行。”说完，小弟子将一份生死状拿到了纪桓的面，“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纪桓问道：“不过是仙门间的切磋罢了，为何还要签这种东西？”
“你们这种痴心妄想，想要一步登天的人我见多了，签下生死状，之后出了什么事便跟仙门无关，交代你们家中人千万莫要来闹，有了这份生死状，他们若敢擅闯仙寮又吵又闹，其罪当诛。”小弟子看着纪桓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不敢签就出去，别以为仙盟给了这个机会，你们这些凡人就有仙缘，我没时间和你们耗，回去吧！”
陆云琛都有些担心纪桓会把浩天门仙寮的桌子给掀了，都想好了待会找个什么借口返回此处杀人灭口，没想到纪桓压着性子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生死状上。
小弟子将纸张装入信封中，又给了他们一张盖着浩天门印信的书函：“一个月后，拿着这书函，前往烟楼镇便可以开始第一场比试，生死状已经签好，你之后是死是活与仙门一概无关，还有几日，好好去跟你家人交代后事吧！”
“哪怕是没有根基的凡人，想要混入仙门，你们也不管他的生死吗？”纪桓临走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生死状可是你自己签的，要想反悔，现在拿回去还来得及。”说着浩天门的弟子将那封信递到了纪桓的跟前。
纪桓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对方，拉着陆云琛快步离开，路上回想起浩天门弟子的嘴脸他就想吐，就像是他小说里看见的那些官老爷手底下的狗，纪桓差点没忍住让他看看地阶大圆满的威力。
回去的路上，纪桓想起浩天门的破事，还有那小弟子的嘴脸，都恨不得提着刀跑上山去给浩天门平了。
陆云琛见纪桓心情郁愤，开口劝解道：“不必在意，一个炼气七段的小弟子罢了，外门弟子在仙门里混不出头，又在浩天门里有个有背景的师长，所以才会被派到仙门里做点闲差。”
“恩，不生气，那些小人才不值得我生气。”说着纪桓把闫知之从地上抱了起来，“好好跟着你师尊学，待以后在仙盟大会上，我们师兄妹打得他哭着满场找师傅。”
闫知之幻想着纪桓说的画面，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我们打得他满场找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