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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臂的距离,当下孔靖瑶却似乎能清晰地听见身侧之人心若擂鼓的震响。
齐楚昭的拇指若有似无地剐蹭着她的手背,嗓音喑哑,“撩了就想跑?”
她存心使坏,反手挠了挠他的掌心,“你说什么,隔太远没听清?”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待孔靖瑶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按在床褥上,额头上贴上了一抹滚烫,一阵一阵热气,急促地拍在她的鼻尖,散落在她脖颈间的长发勾起丝丝痒意。
孔靖瑶明白自己刚刚玩得过火了些,她有些紧张地挣了挣,却半点没有撼动男人强硬的双臂。
她又连叫了好几声“齐楚昭”。
可是,她发现,自己越是叫他,对方呼吸越是急促,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即将要被他吞噬。
最后,孔靖瑶带着哭腔从唇齿之中吐出了一个“疼”字。
登时,扳着自己手腕上的力量悉数卸去,身侧的床褥再度传来一声闷响,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睡吧。”
孔靖瑶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赶紧闭上眼,不再去招惹齐楚昭。
很快,床的内侧就传出细碎的呼噜声。
齐楚昭侧过身,盯着孔靖瑶没心没肺的睡颜,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还敢不敢如此放松地睡过去?
齐楚昭看着身旁之人豪放的睡姿,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她压在身下的被子抽了出来,盖在孔靖瑶的身上。
他的视线上滑,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忽然喉间发干发紧,他抬手一把将搭在胸口的被褥扯了上去,将她的脖子一并盖上。
就在他即将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看到孔靖瑶在睡梦中舔了舔自己红润饱满的双唇,方才纾解的痒意再度爬上心头,他烦躁地再次将被褥扯得更高了些,将孔靖瑶的脑袋也全部盖上。
许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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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齐楚昭周身的躁动终于回归平静。
回想起方才的莽撞行为,只觉得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多年的克制,还敌不过孔靖瑶在他掌心轻轻一挠。
罢了,来日方长。
第二天,孔靖瑶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从头至脚都被裹在被褥之中。
昨夜睡在她身侧之人,早已没了踪迹。
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舒展了一下自己蜷缩了一晚的手脚。
恰逢此时,欢儿推门进来,“小姐,你醒了?身子感觉有没有好点?”
孔靖瑶点点头。
心口被百蚁啃噬的痛楚已经褪去,如今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畅快。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齐楚昭呢?”
欢儿偷笑着瞪了她一眼,“怎么,这才多久不见啊,就开始想念了?”
孔靖瑶趁着欢儿不注意,手脚利索地从床上蹦下来,伸手去掐她腰间的痒痒肉。
欢儿最受不了她这样,笑得东倒西歪,声音都开始发颤,“小、小姐,你、你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得到想要的结果,孔靖瑶果断收手,掸了掸自己皱褶的衣摆,“说吧。”
欢儿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收住,半掩着嘴,“齐将军,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孔靖瑶一边净手,一边惊奇地抬起头,“出去了?可说了去哪里?”
欢儿仔细伺候着将她手中的水渍一一擦拭干净,疑惑地摇摇头,“没有……”
一切收拾完毕后,正准备出门的孔靖瑶在正厅碰上,往里走的陈泽晋。
陈泽晋兴奋地冲孔靖瑶挥了挥手。
“庆……噢不对,”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阿兮,现在外面还有许多搜寻你们的官兵,你现在出去可能会遇到危险。”
孔靖瑶对他的告诫充耳不闻,转而询问道:“你知道齐楚昭去哪里了吗?”
“煜恒?他能去哪儿……”对孔靖瑶的问题,随即陈泽晋脸上浮现出讶然,“难不成……”
看陈泽晋非常不自然的脸色,孔靖瑶立马上前追问:“难不成什么?你知道他去哪儿了,是吗?”
陈泽晋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事,“他今晨给我发过一次飞书,上面他询问我现在李大夫家是否还有人驻守,这个案子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也不知道他问这个,是否跟他出去有关……”
孔靖瑶还未等陈泽晋将话说完,一把扯住他,“走,咱们也去李大夫家看看。”
当陈泽晋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稀里糊涂地站在了李大夫家门口。
这里此前是刘齐的葬身之地,时隔半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的浓烈。
思及此,孔靖瑶与陈泽晋表情凝重地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朝里走。
刚刚迈入大门,孔靖瑶就听到一个非常细微的响动,她回头给陈泽晋使了个眼色,朝着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是下密室的通道。
密道虽然算不上隐秘,但是这屋中并没有被人大肆翻动的痕迹,如此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刚刚那个响动,是齐楚昭。
二是,当下与他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对这里的布局相当熟悉。
药庐并不大,孔靖瑶和陈泽晋很快就站在密室的入口前。
两人用口型商议着要不要下去看看,最后争论的决定是,陈泽晋走前面,孔靖瑶走后面,万一里面有个什么变动,孔靖瑶就拼命往后跑,逃出去搬就兵来救陈泽晋。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搬开入口,顺着小路走进去,密室透出一条细细的亮光,越往前走,争论声越来越清晰——
“你给我去死!”
“就你这样,凭什么保护她?!”
“我护了她十几年,现在更加轮不上你说话!”
……
与其说是争论,实则更像是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嘶吼。
而这个嘶吼的声音,孔靖瑶再熟悉不过了,是程枞,也可以称为阿尧。
既然已经猜到了密室中人的身份,从刚刚几句对话之中,她大致也猜到了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齐楚昭。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行至门边“砰”的一声,将虚掩着的门一脚踹开。
里面正在搏斗的二人正如她预测的那样——
满地散落着零散的书页,屋中的摆设被撞得东倒西歪,程枞双目发红手持长剑,正在与齐楚昭殊死搏斗。
看着伤痕累累的二人,孔靖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快步冲到了两人之中,紧闭着双眼,大喊一声:
“都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说:
最近今天都非常快乐,因为我是个马上就要完结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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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第 75 章
◎守株待兔◎
孔靖瑶隔在两人之间, 紧闭着双眼。
黑暗中,她察觉到有一股疾风迎面而来,耳边划过一声尖锐的剑鸣。
不过片刻, “锵锵”兵刃相接的响动骤然停歇,周遭迫人的杀气也稍微收敛了些。
孔靖瑶缓缓睁开双眼, 发现分别立在她两侧的男人依旧相互怒目而视。
她终于偷偷松了口气,左右手分别拍了拍齐楚昭和程枞的肩膀,将人朝着密室中央圆桌的方向推过去,“对嘛,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何必要动刀动枪呢?”
齐楚昭和程枞不约而同地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孔靖瑶搭在对方肩头的手,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再次缓缓将自己的手摸上了腰间的剑鞘。
行至桌边时, 孔靖瑶忽然脚步一顿,她命令两人同时走到对角的圆凳前, 她独自站在正中央, 悬在空中的双手重重向下一压, 一脸严肃地发号施令,“坐下。”
两人齐齐抬头心虚地看了一眼孔靖瑶铁青的面色, 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却都不敢忤逆, 慢慢腾腾地坐到了凳子之上。
孔靖瑶圆圆的脑袋分别向左右摆了一下,最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程枞, “你先说, 今日来此处是作何打算?”
被点名的程枞, 原本消沉的神色瞬时由阴转晴,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刚要开口就被齐楚昭起身一把捂住了嘴。
一边,被按住的程枞一脸委屈地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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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自己被捂住的嘴,“唔唔……”
而另一边,齐楚昭同样怅然若失望着孔靖瑶,“你为什么要先问他,难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不及他吗?”
如今,孔靖瑶看着身旁的怒视着对方的二人,不禁扶额——说好的高岭之花,说好的温润君子呢?!
还未等孔靖瑶回过神来,一言不合的两人再度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寒光泠泠蓄势待发。
这架是劝不了了,孔靖瑶彻底不想管了,手掌在桌面上“啪”地重重一拍,向后一仰,双腿交叠在搭在桌沿,“打!你俩今日不打个你死我活,谁都不准走!”
此话一出,二人盛气凌人的气势霎时熄了火。
这次,无须孔靖瑶再开口,二人已经迅速放下佩剑,乖乖坐在圆凳上,等待她接下来的指令。
并就冰冷的密室瞬间沉寂下来,齐楚昭和程枞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给对方恶狠狠地使了个眼色——
齐楚昭:现在怎么办?
程枞:你问我?!刚刚阿兮让我说的时候,要不是你捣乱,我早都已经说完了!又岂会有当下这档子事!
齐楚昭(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说!
程枞(险些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为自己及时刹住的冲动,偷偷点了个赞):我先说,刚刚是阿兮让我说的!
至此,两人齐齐别过脸,不想再看见对方。
程枞似是一位在大战中获胜的将军一般地傲娇,从容地原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得意地朝齐楚昭挑了挑眉尾,终于张嘴发声——
“那个……阿兮,我回大临是因为在北境太久没有收到你给我的消息,我给你传的消息又无一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我担心你发生什么事,这才赶回来看看。”
“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是前几日听闻你们在凌云阁据点附近遇上了旋锋军……”
说到这儿,程枞的目光沉了沉,“十三年前,我从姜府逃出来后,曾被旋锋军抓住,囚禁在此处……所以我想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帮助你提前找到旋锋军的行踪。”
孔靖瑶回想起,自己与程枞相识的这些年,她从未听见过程枞提起自己幼时的生活,原来他那时竟是如此艰难的境遇。
忽而,孔靖瑶想起密室中刻的一道一道的划痕,难不成……
程枞仿佛是她腹中的蛔虫一般,还未待孔靖瑶问出口,他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对,你们之前在密室中看到的划痕是我当时被关在里面留下的痕迹……”
他回头意味深长地望向孔靖瑶,“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时,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是,外面有个叫阿兮的姑娘,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孔靖瑶心底是泛起的愧疚直达眼底,渐渐蔓延至整个眼眶,“阿尧,对不起。”
程枞对孔靖瑶叫出“阿尧”这个称呼,闪过一丝的慌张,紧随而来是释然。
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孔靖瑶这段时间的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阿兮,我说这个并不是想让你同情,只是在你离开北境之后,我才想起这么多年来,有一句话,我一直忘记告诉你——”
“很高兴遇见你,阿兮!”
孔靖瑶湿润的眼睛瞬间决堤,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重新点燃程枞冰凉的手背。
她带着哭腔,哽咽着回答:“阿尧,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程枞重重地重复点了好几次头,不再说话。
坐在另一侧的齐楚昭,听着两人说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哑谜,心中感到了些许危机。
这时候他才真实地意识到,这些年,他所认识的“孔靖瑶”不过是她想让他看到的部分而已,如今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这十三年来,她独自面对的一切,远比他看到的多更多。
过了好一会儿,孔靖瑶终于收住泪水,对着程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
程枞也不再沉湎于过去,抬手指着那面画着旋锋军符号的墙壁,“记忆中,当年我被关在这儿的时候,这面墙的方向时不时会发出一些响动,或许这背后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机巧!”
齐楚昭难得赞同程枞的话,接着说:“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想到了这个。”
他从圆凳上起身,仰头望着顶上饰以五彩壁画的藻井,“通常来说,一般人修建藻井会以屋顶的正中央为藻井的中心,但是你们看,这个中心明显是偏向左边的,所以我猜测,这左边应该还有一部分的空间被隐藏在了这面石壁之后。”
经过这番话后,大家更加确信这面墙之后,必定另有乾坤。
“那我们分散找找房间中那些容易被我们忽视的角落……”
这个密室,装饰并不复杂,除了几个博古架之外,就是与石壁正对的姜家列祖的排位。
之前他们也是在那里找到了姜芷兮的牌位才得以打开囚禁过程枞是密室。
思及此,孔靖瑶准备再去试试,万一真的有机关呢?
她慢慢行至牌位的正面,一排一排仔细观察着上面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忽然,她发现第三排有一个怪异的排位。
在孔靖瑶的记忆中,一般来说宗室祠堂中排位的同一行为同辈,那他们代表辈分的字应该会有相似之处。
而第三排依次为:姜仕允、姜仕连、姜仕巡,姜仁朝……
就在孔靖瑶踮脚准备去拿“姜仁朝”牌位的手刚刚落上去时,恰好与齐楚昭伸过来的手指在空中相触。
“你……”
“我……”
两人一同开口,又相视而笑。
最后,齐楚昭向孔靖瑶做了个“请”的手势,孔靖瑶接过话头,“这一个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想要拿起来看看。”
齐楚昭赞同地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孔靖瑶将木制的牌位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番,却始终没有找出任何异样。
她疑惑地反问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齐楚昭从她手中接过牌位,又从一旁的同一行的另外一个拿在另外一只手中,两只手交替掂了掂。
蓦地眼前一亮,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姜仁朝”中“仁”字从上至下补好一竖。
“铛——”一块薄薄的贴片从姜仁朝的牌位下落了出来,躺在地上反射着银光。
孔靖瑶兴奋地从地上拾起,“看,找到了!”
程枞闻声也赶了过来。
三人一齐盯着孔靖瑶手中那块外形似是锁匙的铁片,回头望向石壁。
“是左下角,我之前也发现那里缺了一块颜色,当初只是以为是时间久远,壁画掉色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再看到这个贴片,应该就是那处没错了!”
说着孔靖瑶深吸了一口气,将贴片照着自己话中提及的位置毫无阻碍地插了进去。
须臾之间,石壁发出铁链滚动发出的“哗啦哗啦”响动,石壁内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圆盘,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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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将铁链卷起。
忽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密闭的暗室扬起了滚滚尘土。
三人抬手掩着口鼻,眼睁睁地看着石壁一点一点向右边移动。
不一会,一个一人宽的入口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孔靖瑶率先伸手往怀中摸了摸,拿出火折子,“我先去……”
就在他即将拔开盖子之际,被程枞和齐楚昭一同按了回去。
齐楚昭开口,“等等……”
程枞再次嗅了嗅从密室中传出的味道,朝齐楚昭眼神示意,“里面传出的怪味的确是硝石……而且以我们站在门口闻到的浓度,应该还不少。”
硝石?!
孔靖瑶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刚刚他们眼疾手快按住了自己,要不然现在恐怕三人早已葬身在这密室之中。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齐楚昭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从地上捏起一小撮尘土,在指尖反复碾了碾,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而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旋锋军应该最近来过此处,今日雨水偏多,地上散落的硝石味道却并未沾染潮气,想必是散落不久……”
“或许,咱们可以守株待兔。”
作者有话说:
其实原本是想这章叫姐妹互扯头花,哈哈哈哈感谢在2024-01-23 20:53:332024-01-24 21: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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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 第 76 章
◎大战在即◎
先前, 在济世堂地下的密室中时,三人商量好对策之后,程枞原本是想带孔靖瑶一起回凌云阁的据点, 没想到孔靖瑶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转而选择跟随齐楚昭回七皇子的府。
程枞拗不过, 只能要求亲自将孔靖瑶送至七皇子府邸门口。
此时,程枞是第一个从密室中回到地面上,当夹杂着刺骨的寒的冷风拂过他脸颊时,才发现自从跟随着乞颜满回到北境那时开始,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孔靖瑶的身上, 已经许久没有注意过周遭的变化。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没想到已经迈入了十月。
济世堂杂乱的院中枯叶铺了一层又一层, 瑟瑟的寒风, 猛地将黄叶往空中一扬,霎时间满园似是有无数的蝴蝶在空中翩跹起舞。
冷风不仅漾起黄蝶, 同样毫无顾忌地一股脑往孔靖瑶微敞的领口里灌。
程枞眼疾手快, 当即解下自己披在身上的大氅, 不紧不慢披到了孔靖瑶的肩头。
在孔靖瑶看不见的位置,他嘴角噙着笑意, 挑衅地冲齐楚昭挑了挑眉尾。
齐楚昭凝视了程枞沾沾自喜的脸片刻,一脸平静地大步行至孔靖瑶的身侧, 动作非常自然地拉起她藏在大氅下绵软的小手。
孔靖瑶起初还羞怯地将手从齐楚昭掌中抽出来,被拒绝后齐楚昭也不恼, 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 再次将孔靖瑶的手拉了过来。
两人乐此不疲地重复几次之后, 孔靖瑶也不再挣扎, 任凭齐楚昭捏着自己的手, 拇指一下一下在手背上细细摩挲,带出丝丝痒意。
原本还幻想着再继续争取一下的程枞,脸上笑容彻底凝固。
由于齐楚昭来时是骑的马,如今考虑到孔靖瑶大病刚刚才有了好转,三人便一起上了程枞的马车。
孔靖瑶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而分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两个男人正在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对方,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她无语地撇撇嘴,这俩人从刚刚在密室中就一直相互敌视着对方,如今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反正也不会真的打起来,索性放任不管了,她将脑袋向后一扬,闭目养神。
就在孔靖瑶脑子里还在思考今日在密室中的所见所闻时,身下的马车稍稍一顿,停了下来。
“到了?”
孔靖瑶缓缓睁开眼,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嗯,走吧。”
齐楚昭先一步跳下车,当她打撩走到车边时,看到他已经稳稳站在车下,静静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孔靖瑶自然地将自己的五指搭在他炙热的手背,借着力,下了马车。
而后,她和齐楚昭并排站立在门外,微笑着回头,朝立在车上的程枞挥了挥手。
程枞微微颔首,却始终站在车上没有挪动半分。
但这些孔靖瑶并不知晓。
她同程枞告别之后的下一瞬,就与齐楚昭一齐转身,脚步轻盈地朝着门内走去。
肆意的寒风缭乱了程枞的发,他毫不在意,视线始终追随着孔靖瑶藕粉色的身影,一直待到那抹倩影消逝在垂花门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乘上马车离开。
孔靖瑶和齐楚昭回房时恰好路过七皇子的议事厅,瞥见厅内居然人头攒动,不禁好奇地停下脚步。
远远地他们听见陈宰相的声音从议事厅传出——
“北境才刚刚消停,如今南疆又开始不停地滋扰着边境的城民,看来与南疆的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
“近年来,大临连年遭受水灾和旱灾,空库早已空虚,如今想要应战,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各位,对此可有何良策?”
厅中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却始终没有人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
户部尚书秦大人面露难色,拱手道:“宰相,此事还需尽快上报皇上来定夺才是,您也知道这几年为了填补国库空虚,我们已经多次主动降薪,家中私库早已所剩无几,现下也空有报国之心,却也是无能为力。”
陈宰相哪里能不知道大家的难处,可是现在国在危难,他也只有竭尽全力为君分忧。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七皇子缓缓开口道,“这些年,我一直潜心修道,平日里用度不多,库中暂且充裕,或许能让军队支撑个十天半月。”
原本表情还有些为难的李将军表情豁然开朗,上前一步,“殿下,这感情好啊,有了您这经费,老臣至少能有八成的把握将南疆那些贼人击退!”
……
听了一会儿之后,孔靖瑶与齐楚昭大致明白了他们正在讨论什么。
毕竟是议事,二人如今无官无职亦不好在此逗留,避嫌一般赶紧转身离去。
第二日,早朝。
皇上面色青黑地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之中,将他本就不好的面色衬得病气严重。
加上他说一句喘三息的状态,使得殿下所有的大臣都不禁为皇上捏了一把冷汗。
左将军李大人率先走到殿前,“皇上,臣有要事启奏,据戍守南疆的军报所示,近日来南疆不停在滋扰大临边城中的城民,大有试探之意,臣斗胆预测,或许他们正在寻求一个合理的接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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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即将向我们宣战。”
皇上干枯的五指捏着魏公公递过去的军报,虚着眼眸扫了一眼,旋即砸回殿中。
“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殿中窃窃私语的大臣们霎时间鸦雀无声。
事关大临领土的完整,皇上混沌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军报,却迟迟未开口做最后的决议。
李将军见状,冒死上前,“皇上,此事容不得耽搁,还请陛下尽快做决定。”
户部秦大人自是明白皇上的忧虑,正要跨步上前时,却见辰王先一步上前,朝皇上行礼——
“禀告皇上,臣愿为本次战事捐出臣的半副家产,助将士们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在大殿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部分的朝臣都在感叹辰王一心为国大公无私。
而陈宰相偷偷与户部秦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秦大人到嘴边的话又悉数吞了回去。
有了足够的军费,隔日李将军就带着军队奔赴前线。
由于,齐家军现在群龙无首,态度懈怠,此次李将军调动了部分常年驻守京城的守军,一同前往南疆。
对此,皇上表示支持。
至此,京城中仅余下了三千精卫驻守。
不过才平静了两日,宫中又传出皇上病危陷入昏迷的消息。
所有的大臣对此一点都不惊讶。
近十年来,皇帝沉迷炼丹之术,寻遍了天下几乎所有炼丹的术士,可是皇帝的身子随着时间目之所及的每况愈下,前几日下朝时,皇帝几乎已经不能自行从龙椅走回寝殿,还是魏公公将他艰难地扶上步辇才得以回到寝殿。
今日魏公公亲自来到七皇子的府邸,通知七皇子进宫侍疾。
同样进宫侍疾的还有三皇子。
七皇子这一走就是十日,杳无音讯。
无论陈宰相如何打探,皆被魏公公以“外臣进入后宫多有不便为由”拒绝了他的探视。
今日早朝,龙椅中空空如也,大臣们在殿下争得不可开交。
户部尚书率先开了口,“如今大战在即,皇上昏迷多日,毫无转醒的迹象,眼下有许多要事需要决议,亟待一位大家信服之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太傅于大人上前附和,“是啊,你们是没见到那等待批阅的奏折都已经堆了一人高了,再这么拖下去,延误战事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是啊!”
之后不停有大臣站出来表示附议。
这时,魏公公从殿后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尖利嗓音响彻整个大殿,“各位大人,这是皇上早前交给老臣的,说是如果宫中发生何等变故,就由老臣来向各位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谕,辰王多年为大临社稷夙夜兢兢,行德端方,治国有方,实为难得栋梁之才,故此托付之,今朕顺天意,封辰王为当朝摄政亲王,辅佐朕共事朝政,见辰王如见朕亲临,钦此。”
对于这封突如其来的诏书,殿下的大臣们都是多年侍奉皇上的老狐狸,可当下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反而更多的是赞同和拥护的呼声。
“辰王这些年为大临做出了非常多重要的贡献,例如前段时间巧借北境和亲之事,大伤北境元气,使得他们不得不签下了休战百年的协议……”
“还有前不久捐出家产来助大临平定南疆,这些可不是一般人的胸怀能做到的……”
“辰王摄政,臣等定当鼎力支持。”
继而,殿中此起彼伏响起“臣附议”的呼声。
立在辰王对面的陈宰相全程微笑着听着大家对辰王的每一句赞扬,临退朝之际,行至辰王面前留下“恭喜”二字后,即刻退了出去。
辰王望着陈宰相一行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今,被奉为摄政王的辰王,光明正大地通过后殿行至皇帝的寝宫。
一路上见到他的宫女嫔妃无一不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
辰王阔步迈进皇帝的寝殿。
没几步,他就停在了明黄色的床榻边。
原本平整的床单忽然被扯出了一丝褶皱。
静谧的床榻发出些许不易被察觉的唔吟声。
辰王神色和蔼地抬手撩开黄色的床帐,露出其中一个与他五官极为相似,面色青黑,却被五花大绑的人。
辰王语气十分和善,“想说话?”
“唔唔……”
床上之人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辰王朝一旁勾了勾手指,一直候在一旁的魏公公弓着腰,表情谄媚地上前,拉开绑在那人嘴上的布条。
床上之人狠狠朝旁啐了一口,“戎兰,如若你现在放开朕,朕可以念在往日情分,给你留一条活路!”
辰王嗤笑着望向临帝,“我亲爱的哥哥,您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搞明白状况,我,现在是大临的摄政王,而你,不过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废弃皇帝……你如果现在能告诉我星儿的尸身藏于何处,我或许还愿意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辰王摄政之事很快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住在密室中的孔靖瑶和齐楚昭都已得知了此事。
眼下,孔靖瑶后背笔直地正坐在圆桌边,不疾不徐地用欢儿今日为她收集的朝露,动作熟稔地煮了一壶雨前龙井,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不禁轻笑出声,“没想到,忍了这么多年,而今他却如此着急。”
齐楚昭从她手中接过一盏氤氲着白雾的茶水,馥郁幽香在鼻尖萦绕,他送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或许是他还未参悟物极必反的真谛。”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啦
77 ? 第 77 章
◎等我回来◎
偌大的天子寝殿, 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清。
一条纤长的白绫被挂在寝殿的中央,迎风招展。
鸦雀无声的殿中,静得仿佛能听见指节深深陷进人皮时发出的“嘎达嘎达”的响声。
辰王居高临下地盯着临帝须臾, 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锦盒,当着他的面缓缓掀开上盖。
随着锦盒上的锁片“啪嗒”一声敲击在边缘, 露出一节好似苍白的肥硕虫子一般的指节,它被辰王精心收藏在其中,伴随着指尖上若有若无的颤抖,一滴一滴鲜血从断面缓缓溢出。
“啊!”
皇帝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手脚并用地艰难向后蠕动, 似乎是想要尽量理辰王手中的手指远一些。
他一边向后逃,一边怯懦地撇头, 盛气凌人的气势相较之前弱了些, 喃喃道:“戎兰,你疯了!疯了!……”
辰王一点都不介意临帝的苛责, 右腿一抬, 一脚踩在了临帝绣着龙纹的衣摆之上, 嘴角噙着笑意,脚尖用力地反复碾着衣摆上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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