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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第 31 章
◎在这儿对我幸灾乐祸呢?◎
第31章
温听澜跑下楼的时候, 一人一猫在路灯下,他坐在比路面高出一截的台阶上,夜蛾萦绕着路灯, 被风吹乱的碎发染上了橙色的路灯灯光,就像是一副色调灰白的画上多出了几笔金色的勾线。这一刻,温听澜感觉自己隐隐看见了那个在高一暑假帮她摘花的人。
小猫毫发无损, 这会儿和他俩的影子玩着游戏。
对于温听澜的出现他似乎一点儿不意外,看她走了过来,陈序洲还坐在地上, 仰起头:“嗨。”
温听澜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他们相遇的画面, 在她的设想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已经成为“成功人士”了,在能展现她能力的工作中, 他以惊讶和被惊艳的目光看见她。可惜她看过的浪漫爱情电影不多,没有办法想象出更新颖的, 摄场景多变但总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她穿了个拖鞋和睡衣, 而他为了救只猫刚刚从树上摔下去。
所有的不可思议在这一瞬间冲击着温听澜,让她甚至第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自己是先和一个记忆之中应该一直在慕尼黑的眼前人打招呼还是应该先关心他?
温听澜处在震惊之中, 沉默的样子反而让坐在地上逗猫的陈序洲有些不自信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声音也小了一点:“我没认错人吧,是温听澜吧?”
他叫自己名字总有一种魔法。
温听澜回不出一声你好,她处在惊讶到失语的状态中, 最后只能蹦出一句:“陈序洲?”
陈序洲听见温听澜语气里的惊讶扯出一抹笑, 扬了扬下巴:“对, 还叫前几年那个名字。”
逗趣的笑话没让温听澜笑不出来。温听澜努力平复着如海啸一般袭来的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小猫扑到他鞋上, 牙齿咬着他鞋子的鞋带。
他也不心疼, 任由猫咬着。语气带了点自豪:“考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听澜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不在慕尼黑。
似乎是猜到了温听澜的想法,他随即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起身,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神情。
他敛起提到这件事带来的情绪,轻轻用鞋子碰了碰小猫,似乎是要赶它走,小猫没走,仍旧在他脚边打转。
温听澜这才看见他胳膊上的发红的擦伤,伤口边缘还有蜷缩起来的皮,泛红的伤口处透着丝丝红线,看着可怖。
“你的胳膊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温听澜觉得着伤口都觉得疼,拧着眉,没敢再看第二眼。
“不用。”陈序洲不在意地看了眼。
温听澜说得认真又坚定,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去处理。”
说出口的一瞬间温听澜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些年学生会工作做下来,没练出什么架子但是学了他们三分官腔。
她立马放缓了语气:“伤口感染不好。”
新校区的医务室就在宿舍楼前面,和校园卡的服务中心在一个地方。学校里没几个学生,也还没有到开学的时候,还好医务室里还有一个值班的老师。老师拿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捡的样子酷似三叉戟的树枝在练习剑法。
听见开门声,他将树枝藏到身后,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得知陈序洲是从树上摔下来的,他检查了一下陈序洲的骨头,确定没有事后拿了瓶碘酒出来:“骨头看着没什么事情,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拍个片子。这几天洗澡注意点,然后尽量待在空调里,小心伤口感染。小伙子好好地爬什么树啊……”
“多少钱?”
校医挥手:“不用钱。”
和校医道谢后,温听澜才放心不少。
陈序洲看着染黄的小臂,倒是不在意:“走吧。”
他已经抬腿离开了,温听澜下意识跟上去,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不断地相互投递,温听澜走出一段路了才反应过来:“去哪?”
陈序洲笑:“遇见诈骗犯,给你骗出五里地都已经卖掉了。”
“你又不是。”温听澜小声嘀咕。
陈序洲没逗她,抬手拍了胳膊上的蚊子:“蚊子都喝起来了,我们老同学重逢在异地总要请你喝个饮料吧。”
然而时间不早,超市因为学生少提前打烊了。陈序洲不死心凑到上锁的玻璃门前又张望了几下,确定真的关门后,他只好在旁边饮料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
他们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自动饮料机传来两声闷响,兜售出两瓶冰镇的汽水。
陈序洲将其中一瓶的瓶盖拧松后递给温听澜:“你们系今年搬过来挺好的,我听说老校区宿舍很破。”
“对啊。”温听澜感受着小气泡在口腔中炸开的感觉,回答完才后知后觉他好像对自己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意外。
温听澜将原本还放松伸直的腿收了回来,汽水摆在两个人中间,微湿的掌心撑在椅子边缘,人有点拘谨。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问他这个问题,不会比温听澜第一次在学生会上发言更恐怖。但温听澜开口的时候,指甲还是扣着长椅的表面:“你知道我在首府大学念书?”
陈序洲:“我看见你拍的高考应援视频和招生视频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却像个凌迟屠夫一样恐怖。
温听澜脚趾头都在拖鞋里蜷缩起来了:“我是被迫的。”
陈序洲灌了口汽水:“拍挺好的,我室友连看了一个礼拜。”
温听澜想找个地缝,表情有点欲哭无泪:“这是恐怖故事吧。”
起了夜风,蚊子好像也少了一点,陈序洲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怎么来这么早?要是过几天来,就有人帮忙搬行李了。”
温听澜:“不想和我爸妈待在一起。”
他是知道自己原生家庭的,温听澜没有必要掩饰这些。
“同志仍在坚持反抗?”陈序洲惊讶。
温听澜看向他,表情有点自豪:“从未放弃。”
那一刻,温听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恋,她看见陈序洲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带着点钦佩。
“你呢?”温听澜看进他的眼睛里,这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做的事情,“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陈序洲像是就等她问这个问题一样,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我们学校之前暑假弄了一个流浪动物的救助计划,成立了一个救助站,站里出了点事,我来处理。来认识一下,首府大学流浪动物救助站站长陈序洲。”
同温听澜开玩笑的后半句话,伸出的手原本也只是为了配合后半句话,陈序洲正准备放下的时候,温热的手心触到了有些凉意的手指。
温听澜伸出自己的手回握住他的手:“十分荣幸。”
曾经高一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温听澜连一个招呼都不敢打,这回她却握住了他的手。
他又不是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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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妖怪,看吧,和他说话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在手相触的那一刻,温听澜觉得有十万伏特的电急速地穿过她的身体,刺激着心脏跳动的速度。
陈序洲没想到她真的回应了自己开玩笑的后半句话,他干脆将两个人这会儿还愉快的聊天气氛延续下去:“给老乡免费拍个救助站的宣传视频可以吗?”
说完,陈序洲看见温听澜瞪圆了眼睛的娇嗔。
温听澜气极了:“陈序洲,你还来是吧?”
南方姑娘生气也温温柔柔的。
陈序洲憋着笑,举手投降:“开玩笑。”
握手结束,可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触感。
这时候一声小猫叫传入两个人的耳朵,是先前被陈序洲从树上救下来的那只猫。
“考考,过来。”陈序洲拍了拍自己和温听澜之间的空位。
小猫没有立刻跳上来,又喵喵叫了好几声,最后还是陈序洲将它抱上来。
小猫和他似乎很亲近,任由陈序洲随便怎么摸它。
温听澜好奇这两个字的具体念法:“考考?”
“高考的考。它是高考那天出生的,所以叫考考。一胎三只小猫,叫高高考考和加油。”陈序洲挠了挠小猫的脑袋。
校园里的猫还在学校的公众号里设有自己的档案资料,可惜暑假过来高高和加油都不见了。陈序洲发现考考的时候它正躲在树上瑟瑟发抖,估计又是被学校里那只校霸大猫给揍的。
“考考……”温听澜念了两遍名字,突然想到了暑假的时候自己回三中看了已经当妈妈的状元,“对了,我们高中学校的状元生了两只小猫。”
陈序洲将手臂搭在椅背上以一个放松的姿势坐着:“我知道,原本暑假的时候我回去准备带它做绝育的,结果小猫还没断奶。”
原来他也回去过,原来他们极有可能差一点就遇上了。
考考似乎是一只喜静文静且亲人的小猫,它在两人中间蜷缩起了身体睡着觉。
夏虫鸣叫,蚊子趁着停风的间歇趁虚而入。
安静突然来临,温听澜怕他突然说“回去吧”,总有些不舍。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接受面试一样,好在这两年学生会“抛头露面”的事情不少,她一点点锻炼出了勇气。
即便这份勇气在暗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打破沉默的还是温听澜。
“是不是这里看不见夏夜大三角?”温听澜仰着头,只能看见一片灰黑色。
陈序洲闻声看向她,眼睛一亮:“还记得呢?”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去滨城,他在那里和他说了夏夜大三角。
“嗯。”温听澜只嗯了一声,但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
似乎是聊到了陈序洲感兴趣的天文,他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首府污染严重,所以没有我们当时在滨城看得那么清楚,我今年暑假的时候发现滨城看英仙座流星雨比在灵岩山看……”
原本越说越激动的人突然沉默了。
提到灵岩山看流星雨,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了宋娴艺。
说到一半,陈序洲突然停了。
其实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宋娴艺了。
她在那边生活得似乎很好。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以平常心去提起她了。只是这样的停顿落在温听澜眼里,她的心不由地跟着刺痛了一下。
温听澜强装镇定,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娴艺在那边挺好的吧。”
“挺好的。”陈序洲说着拿起喝了一半的汽水,灌了几口之后,偏着头看向另一侧。
那样子在温听澜眼里像是在逃避和隐瞒。
温听澜:“我以为你会和娴艺一起待在那边。”
陈序洲将汽水重新放到桌上,在睡觉的考考惊醒一般地抬头四处张望,陈序洲安抚似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继续安心睡觉。
既然温听澜提到了那件事,他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自揭伤疤。
决定和宋娴艺一起去慕尼黑是在高考前,周茵原本不打算告诉陈序洲宋娴艺要去德国了,可蒋英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被陈序洲听见了。
有人介绍了一个医生,说是那个医生给很多运动员都治疗过。
作为父母自然会为了孩子倾尽全力,即便是要出国,只要有希望能让宋娴艺好起来,他们都会去试一把。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陈序洲也下定了一起去德国的决心,他始终认为这件事责任在他。
他没告诉任何人,7月一起去慕尼黑的时候,家里人包括宋娴艺都只把陈序洲这次陪同旅行当做他的高中毕业旅游。
盛夏的慕尼黑也才二十多度,还好提前做了了解,上飞机前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随身带着。
从机场打车到医院附近提前租住的房子已经是半夜了。
才倒好时差,就匆匆赶去医院见了医生。经过三天的全面检查,医生才制定宋娴艺的康复计划,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娴艺都要留在这里进行腿部的康复治疗。
雇佣的翻译兼导游在之后几天带着他们四处游玩。
宋娴艺想去看看那个在慕尼黑却叫做英国花园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和景色在国内少有,里面还有一座中国塔啤酒花园。周末公园里人不少,打排球的人一匝又一匝。草坪上晒日光浴的人不在少数,今天在草坪处有户外冥想的活动,也有不少人穿着比基尼或是抱着冲浪板在河里冲浪。
两位妈妈加入了户外冥想的队伍里,留着陈序洲陪着宋娴艺在不远处看排球比赛。
比起排球,慕尼黑这座城市的足球热度远远高于其他球类。
今天同时开赛的还有欧冠的四分之一决赛,拜仁慕尼黑将在自己的主场安联球场再次迎战比利亚雷亚尔。
宋娴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她戴了一副圆圆的墨镜,要是再多一把二胡和一撮小胡子,虽然不能告诉他们什么是中国足球,但能去拉二泉映月给这帮老外看看什么是中国音乐。
宋娴艺看着在排球场上起跳,扣球拦网的男生们,吸了吸鼻子,没有流鼻血。
光看还不行,没忍住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了下来。
“好看?”
听见陈序洲这话的时候,宋娴艺在录像。
没听出他话里的吃醋捻酸,宋娴艺仍旧目不转睛地透过她的手机看着那群打排球金发碧眼的帅哥们,语气有点敷衍:“好看,上帝手艺就是比女娲好,可惜就是不抗老。对了,你毕业旅行玩到什么时候,准备再待多久回国啊?”
她终于问了。
陈序洲紧张的样子她没有看见,他用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问:“如果我说我要留在这边念大学,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成功把宋娴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了,宋娴艺表情惊讶又嫌弃:“哈?我肯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他成绩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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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国内的高校几乎都可以去。
如果大学毕业来深造倒也是另外一回事情,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准备好了所有手续的样子。
宋娴艺一开始还以为陈序洲在开玩笑,可说完看见他表情认真,宋娴艺抬手努力思考了一下现在的一切,她猜到了七八分:“等会儿,你不会是因为我所以想要留下来吧?”
看见陈序洲有点心虚的表情,都不需要他承认,宋娴艺确定自己猜对了。
宋娴艺如临大敌。
“陈序洲,我不需要你或者我哥为我现在这样赔上你们的未来,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跟你们一起去爬灵岩山看流星雨是我自己贪玩想去,也不是你们推我下山的。你去什么地方念书都应该是你自己喜欢你自己想要,你现在因为我你想留下来,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呢? ”
说到这陈序洲开口想要保证,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宋娴艺打断。
宋娴艺抬手制止:“我不要你保证,谁都不能保证以后。我不想承担你的未来,我也不想你现在自我牺牲来承担我的未来。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做我老师的儿子,我的一个邻居哥哥,你人很好周茵老师也很好……陈序洲,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和我哥,如果你再这么认为你只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后面的话没再进陈序洲耳朵里,就像是中暑昏倒以前一般,她的声音擦着陈序洲的话就过了耳朵。
那天,慕尼黑这座城市挤满了悲伤,黄色潜水艇掀翻红色拜仁,拜仁慕尼黑止步欧冠八强,那天也是陈序洲的惨败。
德国没要他,宋娴艺也没要他。
……
陈序洲云淡风轻地说着暑假在慕尼黑的插曲,其实现在想起来难过也已经变淡了。不再是刚回国那会儿半夜情绪反扑的时候反复失眠,也不会去偷看宋娴艺的动态,偶尔周茵说起她的消息陈序洲也能以一个平常心去听。
陈序洲回忆着最近从妈妈口中听见的关于宋娴艺的消息:“她现在挺好的,两年前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个很权威的医生,那个医生给她制定了一系列科学详细的康复计划,说是很有希望能够再回到舞台上。之后一年恢复得也很好,听我妈妈说她去年就开始恢复舞蹈训练了,在那边念书上课都很好。”
小时候宋娴艺在陈序洲眼里就是一个好妹妹,习惯了她嘴甜地跟在自己身后。周茵是歌舞剧团的,也是宋娴艺的启蒙老师。
既是邻居又是老师,两家人自然而然走得很近。
他家一楼有一个形体房,他也习惯了宋娴艺总来他家练舞。
她从小就是个嘴甜的人,也很外向。爱跟着他身后喊哥哥,因为练舞她压抑食欲也折磨一般练习着柔韧性。他很佩服比自己还小的宋娴艺,也会在她控制体重时架不住她撒娇喊哥哥,拖后腿地给她开小灶。
习惯了照顾她、保护她,后来又因为她和自己一起去灵岩山看流星雨,最后滚下山断了等同于她生命一般的腿。
负罪感和长久以来模糊的兄妹照顾让他有些分不清他对宋娴艺的感情了。
温听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开心。一些是因为宋娴艺真的直接拒绝了他,更多还是真心地因为宋娴艺可以康复而开心。
她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陈序洲回了一声:“嗯。”
夜里的晚风吹过来都是燥热的,夏虫鸣叫得丝毫没有节奏感,时而快时而悠长,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乌黑却完全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月亮昏朦,没一会儿被风带来的云遮住了。
陈序洲胳膊有些酸了,说完慕尼黑那些事也有些口干舌燥了,直了直腰准备放松,他随手拿起旁边的汽水,无意间瞥见温听澜脸上的笑容。其实上高中的时候好像挺少看见温听澜这样笑,她总是一副极其认真严肃的模样,偶尔被许柏珩和云之桃逗笑时便会鲜活一些,可那模样一看见他被消失得彻底。
有的时候他还挺纳闷,是不是自己被她讨厌了。
“笑得这么开心?你这是替宋娴艺康复开心呢?还是在这儿对我幸灾乐祸呢?”
语气没生气,甚至还有点自我打趣在里头。
32 ? 第 32 章
◎哪有邀请女孩子吃饭还让女孩子自己找过来的道理◎
原本也没有非要从她口中得到回到回答, 对陈序洲来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和温听澜说起讲这件事更多还是自嘲。
大学的宿舍楼没有门禁,所以只要不打扰室友, 不管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但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序洲正准备开口说要送她回去的时候,温听澜开口了。
温听澜:“我非常开心可以在首府大学遇见你。”
陈序洲一怔, 总觉得温听澜说的话不仅仅是表面上听起来那样,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奇怪。就在换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温听澜抬手将一只蚊子拍死在了腿上。
陈序洲这才顺势就着刚才的想法开口:“我也很开心遇见你, 但这会儿别喂蚊子了, 我们回去吧。”
喂饱了方圆三十米内的所有的蚊子之后,今天的重逢画上了像今夜月亮一样圆的句号。
温听澜回到宿舍的时候身上汗津津的, 魂仿佛还留在外面喂蚊子,她呆愣愣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手机一直随身带着但一直没玩。解了锁屏, 界面还停留在拨号界面, 后台里已经按下暂停了云之桃的视频还停留在牌局被放开的解读状态中。
视频字幕上是“你们即将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神算子啊。
将手搭在胸口, 掌心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它仍在激烈地跳动着。
屋子里的空调一点点消除体感的热, 温听澜不由地又看向移门外的仰天,有两层楼高的树木仍随风晃动着,一切好像很不真实-
把温听澜送到女生宿舍楼下,陈序洲才回去。
冲完澡出来, 他睡意已经很足了。前几天的不眠不休似乎要在这一晚上全部将睡眠补起来, 他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学校里人少有人, 他一直没被吵醒。
丢在下铺充电的手机界面上有两个周茵的未接电话。
陈序洲嘴里叼着牙刷, 给妈妈回拨了过去。口齿有些不清:“喂, 妈。”
那头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 才醒吗?”
“嗯。”陈序洲将牙刷拿起来,“你早上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我的银行卡突然转钱转不出去了,打电话去银行现在已经解决了。”周茵解释完又关心起了儿子,“才醒是不是早饭还没吃?早饭最重要了,快点去吃。”
陈序洲吐掉嘴里的沫子:“等会儿就去吃。你怎么突然要转钱了?”
“前几天和你小叔还有爷爷奶奶吃饭,你爷爷说你小叔最近没钱用,连小孩的辅导班都没钱交了,下个月家里还有贷款要还,你爸听到了还能坐视不理吗?”周茵叹了口气,说完想到了儿子向来不喜欢小叔子一家,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你快点去吃早饭。”
电话那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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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漱口的声音,接着就是儿子略带埋怨和嫌弃的语气:“这钱是借的?还是给的?”
“你爸死要面子的人,就算说是借的,你小叔还会还吗?”周茵叹了口气,还好他们条件好,要不怎么能架得住小叔子一家这么吸血。
当年结婚,要不是公公婆婆人好,周茵看着这么耳根软的老公打死都不嫁。只是结了婚才知道,公公婆婆对自己好是一回事,宠溺小儿子又是另一回事情。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问哥哥嫂嫂要生活费,过这种吸血日子真是有够窝囊没用的。
对自己小叔鄙夷,陈序洲对自己老爸同样生气。
愚孝至极,又是个扶弟魔。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温听澜,昨晚她那么坚定认真地说“从未放弃”,事实远远比说出这四个字要难很多。
陈序洲真的很佩服她,她正在展翅飞往她的山。
一瞬间心脏有种很奇妙感受。不是冬日或是夏日站在空地上直面阳光时那么强烈的感觉。那是落满灰尘的一隅,墙壁上的石灰已经掉落,露出红色的石砖,青苔在生霉的石灰墙面上肆意生长,而她像墙缝一隅落下的光。
微弱但比空地上的阳光更醒目-
室友比温听澜都要晚来学校。
黎渔禾和武菱一块儿从机场打车过来的,到宿舍的时候温听澜已经帮她们把桌子都擦干净了。
校园里重新热闹了起来,自从知道了陈序洲也在这里温听澜比以往更期待可以在学校里碰见他。
再遇见他已经是开学的一周后了,首府九月降温明显,比南方入秋的感觉明显。
桂花和枫叶成为了这个月最佳的观赏植物,新校区绿化过于现代化,在绿植上和老校区教学楼相辅相成下差了些。
温听澜和武菱都是工程造价专业的,上下课也总一起。
武菱不知道在哪听说三号食堂的糖醋小排是新校区的特色菜,一下课就拉着温听澜去吃。
二楼人不少,这会儿到了饭点,就餐的人不少。
温听澜一到二楼,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和室友坐在靠近取餐具的地方。
武菱环顾四周,看见几乎没有什么空位置之后,她扭头问排在自己后面的温听澜:“我们打包回宿舍吃吗?”
温听澜有点心虚:“要不还是在这里吃吧,应该还有位置,我快饿死了。”
武菱没起疑:“那行。”
糖醋小排销量火热,温听澜正好是最后一份,比平常一份还要多一些。
今天还真是幸运。
也很幸运的一打完饭不远处就有一张空位置。武菱端着餐盘健步如飞地冲过去占了那个位置:“澜澜,这儿。”
位置和陈序洲他们那桌有点距离,他应该没看见自己,这会儿和同行的朋友正吃着饭。
武菱在温听澜对面已经在动筷子了:“我倒要尝尝看这个新校区被吹爆的糖醋小排到底有多少吃。”
武菱说着温听澜的视线望过去,全是人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澜澜你动筷子啊,看啥呢?”武菱抬手在温听澜面前晃了晃。
温听澜收回目光,但注意力总不自觉地朝着那边飘去。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表情看上去不太好,随后没再吃饭,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餐盘离开了。
吃过午饭从食堂离开,新生还霸占着操场在军训。食堂对面就是超市,这个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以前不知道陈序洲在这里念书的时候,也没觉得在学校里没碰见某个熟人、或是没和一个熟人打招呼这么失落过。
今天下午没课,武菱洗了个脚便换了睡衣躺会了被窝里。
温听澜也有点困,只是上铺的台阶爬到一半,学生会就有消息了。今年学校还没有办迎新会,学生会挑了个中午午休的时间喊大家去开会。温听澜叹了口气,拍了拍隔壁床已经躺下去的武菱。
“起来吧,学生会开会。”温听澜原地倒车。
武菱尖叫抓狂:“妈的,又中午开会,我衣服都换掉了。哪个傻逼想出来临时通知开会的?草,有是什么破事,开会开会,联合国都没有我们事情这么多。要不是为了加点分,老娘早就退出学生会了。”
武菱嘴里骂骂咧咧但是换衣服的速度一点没慢下来。
两个人都是学生会的,只不过不在一个部门里。
温听澜到会议室的时候,人几乎都来齐了。沈校予专门给温听澜留了个位置,武菱也去她自己部门坐着了。
沈校予人往后靠,扯出一个甜美的假笑,将手挡在自己脸前:“我真是服了,每次都在中午的时候开会。我是没机会了,但是你努努力当上主席,然后把我们学生会中午开会的封建陋习改掉。到时候你把群众放心里,群众把你高高举起。”
“我瞧着就像个傀儡皇帝。”温听澜拿着笔记本小声回应,“今天又开什么会?”
沈校予:“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年年都开,这点事情在群里说一声就好了,可非要拉着他们开一个多小时的会。结束的时候,下午都快要上课了。
学生会负责的学管主任简单又说了两句之后,让秘书处的人留了下来。
校区搬迁,当时不少学生会的档案也搬来过来,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这两天学管主任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教室,让秘书处留下来便是通知他们尽快去把档案重新整理好。
秘书处不是大部门,其他学生也都下午有课,只能让温听澜去了。
好在当时打包的时候,温听澜和沈校予已经在老校区都整理了一遍,这会儿也就只剩下上架的事情。
温听澜没让武菱等自己,想着她出门时候的怒火,温听澜把宿舍钥匙给她后,让她先回去了。
上架看着简单,但等温听澜整理完也花了一个小时。
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温听澜顺着几乎没怎么走过的西面楼梯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在上课,走廊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温听澜才走到二三楼转角的平台,隐隐听见一楼楼梯的斜坡下面有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争执,时不时还有鞋底擦过地面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楼。从镂空扶手栏杆朝下看,下面有好几个男生。
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的男生被两个块头明显比他壮实了一圈的男生堵在了角落里,他脸上的眼镜戴得歪歪的,挣扎着想要跑,却被人像是小鸡一样一把拎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人的挣扎却招致了对方更暴力的对待,他被一把捏住了下半张脸,下颌被抓住,只能从微张的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呻/吟。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遇见暴力事件,正义感让温听澜想要去帮忙,可考虑到自己就先去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作用。犹豫间温听澜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正要原路返回去找老师时,楼下的人开了口。
“阿洲,他妈的我不揍他一顿我难受。”说着,那人已经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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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似乎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他手臂上的肌肉看着扎实,鼓鼓的手臂肌肉上套着一个护袖,但隐隐还是能从袖口和护袖的未遮住的地方看见图案夸张的纹身。
阿洲?
这个称呼一瞬间就像是在温听澜身体里触发了什么隐藏开关一样,温听澜立刻站定在了原地。
“我们要讲文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口了,他慢慢走进温听澜的视线里。
陈序洲还穿着不久前在食堂里的那件衣服,他走过去拍了拍和他一派的那两个男生,让他们两个放手。
那个揪着人衣领的人听话的松开了手,戴眼镜的男生一瞬间便从墙上滑下去,腿打颤却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有本事你们打我啊,把我打死啊。”
陈序洲手揣在兜里,慢慢走上前,帮那个男生将歪斜的眼镜重新戴好:“想得倒是挺美,听说你奖学金要发了。”
他扬面昂首,是温听澜没见过的一副目中无人的狂态,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满是嚣张。
那个男生反应有点强烈:“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有。”陈序洲又替他整理了一下上衣上刚刚被抓出来的褶皱,“主动点,被让我们费神费时间一直来找你。中心里的猫猫狗狗等你的奖学金加餐呢。”
勒索吗?
温听澜下意识想要逃离,可以一回头就看见有个老师拿着手机朝着二楼的楼梯口处走来,老师专心地看着手机似乎一点儿没注意到楼下的闹剧。
情急之下,她猛地抬脚跺了两下地,开口声音都有点抖:“老师好。”
玩手机发消息的老师看见跺脚声音有点懵,再看见温听澜之后更懵了,他印象里自己似乎没有教过这个学生。但还是扯出一抹笑容,朝着这个有点奇怪的学生点了点头,回:“你好。”
老师路过她走下了一楼,有人看见了站在一块儿的那一群人,狐疑地看了两眼但还是径直走远了。
那两个男生用手死死捂住那个眼镜男生的嘴巴,将他堵在身后,完全遮住。
老师是走了,但温听澜却没勇气走下去。
没一会儿,她听见陈序洲的声音在楼梯下传来:“你们先走吧。”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那两个男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看起来不好惹。
脚步声渐远,陈序洲才从楼梯下面走出来,好像还是高中那样,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陈序洲站在最下面的那级台阶上:“逃课了?”
温听澜摇头。
陈序洲又问:“下午没课?”
温听澜点头。
他也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落在温听澜身上,抬了抬眉骨,突然一笑:“怕我了?”
温听澜还是摇头。
陈序洲:“那走吧,还呆着干嘛?”
大一的迷彩绿又一次占满了整个绿茵场和篮球场,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会有较大的降雨概率,这会儿天上灰朦朦的,无风的天一下子就让人觉得闷热。
温听澜又垂着眼眸看起了他们两个人鞋子,他的鞋子看着好像都是一个牌子的,除了配色不一样,好像一直没太大的区别。
沉默了许久的人突然开口了:“哪天中午有空?”
“啊?”温听澜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要学生会不开会就都有空。”
“行,那就明天,我请你吃饭。”他拍板决定了,但又补了句看,“可以吗?”
温听澜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什么请我吃饭?”
陈序洲看她这副嘴上说着不怕自己,但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想笑:“你刚在楼梯那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得谢谢你嘛。”
“我……”温听澜并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她那时候并没有多想而是出于本能做出了一切。
陈序洲看见她欲言又止,微微仰头看了眼灰朦朦的天:“我和你说过吧,我加入了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救助站隶属里我们学校的。”